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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创作的灵光——也论妙悟

2013-01-31林艾菲

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严羽妙悟诗人

林艾菲



诗歌创作的灵光——也论妙悟

林艾菲

(福建广播电视大学漳州分校,福建 漳州 363000)

妙悟是佛学术语,为禅宗所重,指对佛法的新解和觉悟。而在严羽的《沧浪诗话》中,他借用禅法来讲述诗歌创作的原理,他认为所谓“妙悟”是针对“兴趣”而说的,也就是现代人说的灵感。妙悟在诗歌创作中,特别是在诗歌创作的萌芽阶段具有重要的作用。

妙悟;灵感;诗歌创作;理性

妙悟是佛学术语,为禅宗所重,指对佛法的新解和觉悟。而在严羽的《沧浪诗话》中,他借用禅法来讲述诗歌创作的原理。他认为所谓“妙悟”是针对“兴趣”而说的,也就是现代人说的灵感。灵感如昙花一现,灵光一闪,都说明灵感的来之不易和出现的突然。严羽说:“论诗如论禅”“大抵禅道惟再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他在《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中也说:“以禅喻诗莫此亲切。是自家实证实悟者,是自家闭门凿破此片田地,即非傍人篱壁、拾人涕唾得来者。”[1]他感到以禅喻诗最能说明诗的特点,因此他是为了论诗才说禅,而不是为了禅才说诗,所以当吴景仙向他提出“说禅非文人儒者之言”时,他回答说:“本欲说得诗透彻,初无意于为文,其合文人儒者之言与否,不问也。”

妙悟的佛学含义是什么?丁福保《佛学大辞典》释为“殊秒之觉悟。”禅宗的妙悟,其特点是以心传心,是不可言喻的,只能自己心里去体会,如人喝水,冷暖自知,谁也不可能说清楚。《五灯会元·释迦牟尼》条记载:“世尊在(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属摩可迦叶。”严羽认为诗歌艺术之奥秘,既非语言所能表达清楚,亦非理论所可阐说明白,必须“自家实证实悟”,“凿破此片田地”,从大量的诗人佳作中,凭借内在的直觉思维,从内心去感受和体验,方能默会艺术三昧,领略其间奥秘。这就是诗家的妙悟,它和禅家的妙悟,很相似。由此可见,严羽以妙悟论诗,其实质是在强调诗歌艺术有自己特殊的特点,从主体对客体的关系、心对物关系上说,它不是理性的认识,而是直感的默契。

一、妙悟是一种艺术直觉,出现在诗歌创作的萌发阶段

在创作主体的艺术感觉中,有一种比较奇特的感觉功能。即审美主体在对艺术形象感受的瞬间,能产生一种不经过个人理智活动或逻辑推演而直接把握对象内在本质及其感性全貌的心理能力,即具有一种“直观的理性认识”的性质。[2]这种心理能力就是艺术直觉,也就是妙悟。

严羽认为对于诗家来说,妙悟是高于一切的,因为艺术家必须懂得艺术的特殊规律,诗人必须深谙诗家之三昧,他说:“唯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诗人要以把握诗歌的美学特征作为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善于熟练驾驭各种艺术表现手法,故自然要以妙悟为“当行”、为“本色”。诗仙李白的用词往往被称为“神来之笔”,他在喝完酒后,找到灵感,挥笔而就的诗歌,往往有妙句。杜甫说李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李白的才情,得意于他的神来之笔,得意于他的妙悟。文学创作的客体是主体实践活动的对象,创作者要尽可能的深入生活,尽可能的开放自身的感官,乃至“第六感觉”,接纳、拥抱这些对象,认识、化融这些对象,使它们从异质的存在,转化为与主体精神旨趣同质的存在,这其中的转化,就需要创作者的妙悟。王维《鸟鸣涧》中:“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春山夜月,落花惊鸟,月夜静而不寂,春山空而非虚。自然界的物象、声响、光影、动势,乃至花草的气味,无不刻画入微、形神毕现,而作为审美主体的诗人的情思与禅悟,溶于自然客体之中,在物我浑然间微妙地透露。

二、妙悟水平的高低体现在诗歌审美的精微性

妙悟水平的高低,最重要的特征在于能否发现“人之所未见或见到却忽略的细微之处”。黑格尔则把艺术感觉直接与艺术任务联系起来,他指出:“艺术的任务首先就见于凭精微的敏感,从既特殊而又符合显现外貌的普遍规律的那种具体生动的现实世界里,窥探到它的实际存在中的一瞬间的变幻莫测的一些特色,并且很忠实地把这种最流转无常的东西凝定成为持久的东西。”诗歌的神韵在于细微之处的传情,以物传情,以事传情,而妙悟,正是将物、事和情联系起来的纽带,诗歌审美的精微性要求妙悟灵光的闪现。如我国的《诗经》,里面大量的以物咏情,描摹物态,借物喻人的作品,无不体现诗歌审美的精微性。《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于其室家。”是贺新婚歌,也即送新嫁娘歌。在新婚喜庆的日子里,伴娘送新娘出门,大家簇拥着新娘向新郎家走去,一路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红灿灿的桃花比兴新娘的美丽容貌,娶到这样的姑娘,一家子怎不和顺美满呢!果实累累的桃树比喻新娘将会为男家多生贵子(旧观念多子多福),使其一家人丁兴旺。枝叶茂密的桃树比兴新娘子将使一家如枝叶层出,永远昌盛。通篇以红灿灿的桃花、丰满鲜美的桃实、青葱茂盛的桃叶来比对新婚夫妇美好的青春,祝福他们的爱情象桃花般绚丽,桃树般长青。此诗运用迭章、迭句手法,每章结构相同,只更换少数字句,这样反复咏赞,音韵缭绕;优美的乐句与新娘的美貌、爱情的欢乐交融在一起,十分贴切地渲染了新婚的喜庆气氛。细腻的心思,通过“桃之夭夭”的细微描写体现地淋漓尽致。

三、妙悟在诗歌创作中表现在诗人对客体感应的敏锐性

诗人在事物前面必须有独特的感觉,事物的特征给他一个刺激,使他得到一个强烈的特殊的印象。法国文艺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谈到:“一个生而有才的人的感受力,必然又迅速又细致。他凭着清醒而可靠的感觉,自然而然能辨别和抓住种种细微的层次和关系,倘是一组声音,他能辨出气息是哀怨还是雄壮,倘是一个姿态,他能辨出是华丽还是朴素,他靠了这个能力深入事物的内心,显得比别人敏锐。”[3]试以秦观《浣溪沙》一词析之:“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整首词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幽幽的思虑,但诗人忧愁、思虑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没有明言,只是以物象来衬托之。春天的情思,无名的愁绪,理不清,说不尽,决不同于涕泪横流的惨烈的哀恸,诗人敏锐地感应到其特定的审美情调——“轻”与“细”。于是,诗中所有的意象都纳入了这一情调之中:春寒是轻轻的,天色为晨光初露却又阴影蒙蒙,甚至连画屏之景也是淡淡的。“轻”与“细”作为诗人所敏锐感应到的基调,使整首作品产生独特的、不可重复的审美效应。

四、如何抓住妙悟的灵光

怎样才能达到妙悟的境界,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如何抓住妙悟的灵光呢?对于顿悟这种奇特的现象,在西方的美学流派里有被成为直觉的灵感,他们也有多种不同的看法。克罗齐说:“直觉是理智作用而非独立自主的,它不管空间时间的形成和察觉,这些都是后起的。”他把艺术直觉看成是和理性认识无关,即在上述的艺术理解或思考之前的单纯的感性直观,与概念归纳、逻辑推理无关,并且只限于对与他物隔离、绝对孤立的个别事物的认识。艺术灵感在表面上像是与理解、思考这类逻辑思维无关,审美认知的过程,也表现出一种孤立的、无因果关系的偶然性。在艺术灵感这种感性的呈现中积淀理性,在偶然的表现中潜伏着必然,在直接中包含着过程。艺术灵感的出现,是通过艺术家、作家长期的艺术实践和辛勤劳动,在长期的艺术积累过程中所获得的。明末陆俘亭为此做了一个生动的比喻:“人性中皆有悟,必工夫不断,悟头始出,如石中皆有火,必敲击不已,火光始现。然得火不难,得火之后,须承之以艾,继之以油,然后火可不灭。故悟亦必继之以躬行力学。”悟,艺术灵感,来自“工夫不断”,来自“敲击不已”,来自“躬行力学”,这就是貌似神秘的艺术灵感产生的原因。韩瀚为悼念张志新烈士所创作的传诵一时的诗作《重量》:“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可以看出,诗是在刹那间的审美灵感出现后创作出来的。但是,诗人如果没有长期的审美经验的积累,例如,对鲁迅笔下那“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真的勇士”和那“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到希望”的“苟活者”这两种人物形象的感悟,如果没有对人的生命价值与意义进行过长久的理性思考,人对真理、正义、光明的舍生忘死的执着追求;如果没有经验过艺术美感的熏陶,如对悲剧艺术所产生的情感净化、理性升华的体验;如果没有中国古典美学传统技艺的积淀,如对“言有尽意无穷”的含蓄境界的向往,如果这一切没有储存于诗人的记忆,乃至积淀于潜意识之中,而仅仅从对张志新烈士的悼念,对“四人帮”暴行的抗议的表层上出发,是不可能触发诗人的艺术直觉,从而创造出这首邻人心魄的诗作。

严羽认为:对于诗家来说,妙悟是高于一切的,因为艺术家必须懂得艺术的特殊规律,诗人必须深谙诗家之三昧。他说:“惟悟乃当行,乃为本色。”[4]诗人要以把握诗歌的美学特征作为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善于熟练驾驭各种艺术表现方法,故自然要以妙悟为“当行”为“本色”,把领会诗歌艺术的特殊性作为诗人创作最重要的条件。

以禅喻诗,讲究悟入,并非始于严羽,而有久远的历史。诗与禅的联系开始于唐代,随着禅宗的发展,许多诗人都学禅,特别是王维在他的许多山水田园诗中,善于将禅意融入诗心,使诗境与禅境合一,故其诗歌更加含蓄深远、余味无穷。将禅道与妙悟对比,更好地将妙悟的境界体现出来,这是严羽在创作理论上的一个贡献,也给我们后代的文学创作者一个思考的空间。

[1] 严羽(宋). 沧浪诗话[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2] 杨春时. 文学概论[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3] 丹纳. 艺术哲学[M]. 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

[4] 李锐清. 沧浪诗话的诗歌理论研究[M]. 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2.

The Inspiration of Poetry creation — On Wonderful Realization

LIN Ai-fei

(Zhangzhou Branch of Fujian Radio and Television University, Zhangzhou, Fujian 363000)

Wonderful Realization was a Buddhist term that was praised highly by Zen, which referred to the new explanation and consciousness about Buddhist doctrine. And in Yan Yu’she used Dhyana to elaborate the principle of poetry creation. He believed that so-called “Wonderful Realization” was aimed at “interest”, that is, “inspiration” called by modern people. Wonderful Realization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poetry creation, especially in the embryonic stage.

Wonderful Realization; inspiration; poetry creation; rationality.

H030

A

1673-1417(2013)02-0034-04

2013-06-15

林艾菲(1981—),女,福建漳州人,讲师,文学学士。

(责任编辑:黄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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