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军 孟 伟 胡劲松 赵立卫 林 坚 霍冀民 刘 凯 耿树艳

（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 北京 100716）

当前宏观经济形势与医疗保险稳健运行

熊先军 孟 伟 胡劲松 赵立卫 林 坚 霍冀民 刘 凯 耿树艳

（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 北京 100716）

近年来全球经济波折起伏，我国经济增速亦呈放缓态势，医疗保险运行发展面临诸多不确定性。本文以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金融危机对医疗保险体系的影响分析》课题研究成果为基础，阐述宏观经济形势对医疗保险体系运行的影响，包括医疗保险参保、基金收支平衡及医疗费用支出等方面，并从采取短期政策措施和制定长远发展规划两个方面提出医疗保险应对经济运行风险的对策建议。

医疗保险；宏观经济；影响；对策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全球经济波折起伏,至今依然充满不确定性。美日经济复苏缓慢，欧债危机愈演愈烈，新兴市场经济增速放缓,世界经济很可能在较长时期内持续低迷。放眼国内,虽然经济增速仍可保持在合理较快增长区间，但经济形势面临诸多挑战。医疗保险如何稳中求进，并有效发挥经济社会发展“稳定器”的作用，成为必须研究的课题。本文以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金融危机对医疗保险体系的影响分析研究》课题成果为基础,通过对全国数据进行描述和曲线回归分析，辅之以重点调查城市数据，阐述宏观经济形势对医疗保险体系的影响，并提出促进医疗保险稳健运行和可持续发展的建议与对策。

1 当前我国宏观经济面临的挑战

自2008年至今，中国经济增速经历了大幅下滑、恢复性回升、回落趋稳三个阶段。目前，经济已由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冲击时大幅下滑和恢复性回升的“非常状态”，向适度增长区间的“正常状态”转化和回归。与此同时，中国经济正面临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和诸多不确定因素，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任务十分艰巨。

国际经济复苏乏力导致我国出口增长缓慢，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近几年已大幅下降；房地产调控和政府融资平台资金紧张等因素导致投资增长放缓；国内实际消费未能有效改善，内需增长乏力。此外，通货膨胀风险尚未完全消除，中小企业生存发展环境有待改善等问题均将影响2012年经济发展。经济增速减缓将对财政收入增速造成一定影响，并导致财政支出的扩大。同时，也将使就业总量矛盾持续存在的同时，结构性矛盾更加突出，容易导致现有岗位及低技能劳动岗位流失，城镇登记失业率上升,新增就业减少。

受国际经济环境和国内刺激政策退出的影响，2012年中国将呈现经济增速和物价涨幅双双小幅回落态势。虽然中国经济基本面仍然比较稳定，但国内外形势对加快经济结构调整提出了新要求。当前经济形势下必须适应经济增速适度降低，通过转变发展方式和调整经济结构，谋求更稳定、健康、可持续的发展。

在此宏观经济形势下,国家会对改善收入分配格局、促进就业、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提升保障水平继续给予高度重视,并不断出台相关举措，医疗保险事业还将继续面临良好发展机遇。但与此同时，经济形势变化也将使医疗保险运行随之波动,尤其是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作为与总体就业水平和就业结构密切关联的险种，其参保缴费和基金收支会面临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2 新的经济形势下医疗保险发展面临的风险

预计未来几年我国经济仍将保持较快增长，但GDP加速上升的时期已成过去。国内经济增速放缓将对就业和财政收支等造成一定影响，进而影响医疗保险体系的运行，包括医疗保险参保、基金收支平衡及医疗费用支出等方面。

2.1 对正规就业人员参保的影响

回望危机骤起的2008年,当年6、7月份起全国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月增幅迅速下滑，到2009年1月达到最低点，之后方恢复缓慢增长。广东和上海甚至一度出现在职职工参保人数下降现象，这在1998年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启动以来尚属首次（见图1）。

分析我国不同区域所受影响,则对研判经济变化与医疗保险参保关系更富有启发意义。我们研究发现，金融危机对不同区域经济产生的影响差异自然而然地也影响到不同地区的参保扩面。对全国数据的分析显示：首先,东部所有地区普遍受到影响，影响时间较长，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靠近东南沿海的几个省份受影响程度较为明显，且恢复情况较慢；其次,东部地区受影响程度明显大于中、西部地区；再次，受影响起始时间上，东部地区早于中、西部地区，西部地区相对最晚；另外，外向型经济结构的地区受影响程度明显大于经济结构相对平衡的地区，资源型结构的地区受影响程度最小。对6个重点调查城市的数据分析显示，各城市均不同程度地受金融危机波及，但东部地区受影响较中西部城市明显。东莞市由于其出口型企业为主的产业结构特点，金融危机导致参保人数减少的程度明显重于其他城市。

在当前外部需求不振的形势下，部分地区的正规就业人员参保可能再次面临一定压力，尤其是东部地区的出口导向型城市。

2.2 对农民工参保的影响

经济波动对农民工参保的影响更为明显。从全国整体情况看，农民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月增幅从2008年5、6月份起迅速下滑，到2009年2月份达到了最低点。2009年上半年参保人数开始增加，但恢复较为缓慢，月增幅到9月份才达到2008年12月份的水平，远低于2008年最高月增幅。由此可见，金融危机对农民工参保扩面的影响时间较城镇职工长很多，而且在一段时间内恢复得较慢(见图2)。

图1 全国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月增幅比较

图2 全国农民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月增加比较

分东、中、西部来看：一是全国所有地区普遍受到影响，影响起始时间早于城镇职工，周期也比其长。二是2009年月增长幅度在较长一段时间内缓慢回升，回升幅度很小。三是外来流动就业人员较多的省份受影响程度明显大于流动就业人员相对稳定的地区。

当前形势下，一方面，由于外部需求下降，短期内可导致劳动力流入地区农民工就业机会减少；另一方面，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已迫在眉睫，这种趋势将改变农村劳动力由西向东和由内陆向沿海地区单向流动的格局，形成农村劳动力的内流和本地就业新趋势。以上因素均可能导致部分地区农民工参保情况出现波动。

2.3 对灵活就业人员参保的影响

我国面临着扩大内需、促进技术进步、加快产业升级的现实压力。一般来说，在转型过程中正规单位就业具有先抑后扬的U型走势。这是因为：第一，外需产业由于增长相对较慢，大批新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劳动者和外需产业已就业者将集中流向内需劳动力市场。第二，在产业升级的初期，由于市场扩大需要过程、产业布局的空间转换大、就业信息限制、高附加值产业本身具有的资本对劳动的“排挤现象”，内需产业难以快速扩大就业，导致劳动供给的速率高于劳动需求增长的速率。而伴随着内需市场规模的扩大，高附加值产业产业链长、关联行业多、为第三产业开拓的服务空间大的优势逐步显现，劳动需求增长的速率加快，吸纳就业的能力也不断扩大。但实现这一过程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另外，由于我国上千万的失业人群和每年1600万左右新成长的青年劳动力的客观现实，即使正规的单位就业渠道吸纳劳动力的能力不断提高，也难以容纳所有适龄劳动者就业。因此，灵活就业将始终是解决就业问题的重要渠道。中国正处于创业的黄金时期，在全球创业活跃国家位居前五位，灵活就业人员低端与高端并存的状态正在强化。

关于灵活就业人员参加基本医疗保险，目前政策规定，其可自由选择参加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或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由于居民医疗保险个人缴费较低且享受政府财政补贴，容易导致大部分中低收入的灵活就业人群选择参加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进而对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造成一定影响。

2.4 对医疗保险基金的影响

经济下滑对于基金收入的影响非常明显，2009年全国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收入同比增长明显低于往年同期水平。1-12月份，全国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收入3330亿元，其中征缴收入3097亿元，同比增长14.3%，较往年明显降低。造成基金收入同比增幅明显下降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基金收入人数基数减少，二是实行降低医疗保险费率和缓缴医疗保险费引起的基金收入减少。

相对基金收入的减少，2009年基金支出2647亿元，同比增长31.0%，超过征缴收入同比增幅的2倍，使得不少地区出现基金当期收不抵支。虽然2010年基金当期结余较2009年有所回升，但必须注意2009年的基数受金融危机影响，未来发展趋势尚存在一定变数。

近几年各地纷纷调高医疗保险待遇，扩大医疗保险支付范围，并普遍开展了居民医保门诊统筹，医疗保险基金支出将继续增加，如遇经济下行，很容易造成统筹基金出现收不抵支。

2.5 对医疗费用支出的影响

2008年至2009年医疗费用支出数据显示，医疗费用总支出、次均和人均医疗费用支出总体上稳步增长，未像基金收入增长那样出现明显的阶段性下降。由此可见，医疗费用支出受经济形势的影响并不明显。除却医疗费用的一般增长规律外，有两个重要因素必须考虑，一是金融危机对于参保缴费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劳动年龄段人口上，而已经参保的退休人员和老年居民基本不会受此影响，这部分人群的相对扩大必然对应着医疗费用支出的增长；二是2008-2009年各地陆续调高医疗保险待遇，并扩大了医疗保险支付范围。当前受参保人群年龄结构趋于老龄化、医疗保险待遇提高等因素影响，控制医疗费用支出的弹性较小，经济增速下滑并不会导致医疗费用支出下降。在这种现状下，如果某些地区医疗保险基金收入下降，很容易导致医疗保险基金当期收不抵支。虽然目前全国医保基金有一定结余，对于短期风险有较强的抵御能力，但如果长期处于基金支出增速快于收入增速的状态，则基金结余将会消耗殆尽。

3 应对经济运行风险的对策建议

由于国际经济形势将在较长时间内保持低迷，中国经济需做好在较低增速下实现长期平稳增长的准备。因此，必须高度重视并认真评估当前经济形势下医疗保险运行可能面临的风险，提前做好发展规划，制定风险应对策略，以实现医疗保险发展“稳中求进”。

3.1 短期政策措施

如果经济增速下滑导致部分企业就业明显下降，可以采取临时性措施稳定就业，防止参保人数大幅下滑。在这方面，我们已积累了医疗保险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成功经验。2008年12月，相关部委印发《关于采取积极措施减轻企业负担稳定就业局势的通知》，缓缴和阶段性降低医疗保险费率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困难企业的负担，稳定了就业局面；系列措施对参保扩面也发挥了积极作用，到2009年底总受益人数达4820万人。

本研究发现：出台政策的省份参保扩面月增长人数增加较快，而未出台政策的省份参保人数月增长情况回升得较慢；按月减收的省份对参保扩面恢复的影响，好于集中减收的省份。这给我们的启示是，第一，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干预措施效果明显；第二，相对常态化、机制化的应对策略，其效果好于一次性临时措施。

未来,我们应视经济运行情况,拿捏把握好采取应急性措施的必要性和时间节点。同时，还需进一步分析比较金融危机时期各项措施的实施效果，提高各地完善减轻企业负担、促进经济发展、维护社会稳定的政策水平,并尽量避免应急措施造成负面影响。

3.2 长远发展规划

长期而言，由于预期中国经济将持续保持比以前相对较低的增速，势必对医疗保险参保、基金收支造成长远影响，因此,必须建立医疗保险运行风险长效应对机制。要着力把握趋势，分析风险，完善政策，加强管理，以有效应对医疗保险运行风险。

3.2.1 做好医疗保险发展趋势预测与分析

课题组结合宏观经济与社会发展形势，使用医疗保险基金精算分析模型对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发展进行了预测，主要预测结果如下：从2009年到2018年，城镇人口从6.2亿增至7.4亿，城镇化率由46.8%提高到53.9%，城镇人口结构老龄化趋势进一步显现，城镇就业人口持续增长。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年均增长6.2%，参保职工与退休人员之比从3.03下降至2.58。在维持现有费率不变的情况下，基金运行总体走势较乐观。基金总收入年均增长13.5%，基金支出年均增长15.0%，各年度基金当期均有结余。参保人员医疗费支出年均增长15%。

模拟测算表明，如保持现行费率，2009到2018年各年度基金当期均有结余，基金抗风险能力不断增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所处的阶段性特征使基本医疗保险制度运行环境总体相对宽松，基金可望保持平稳运行。

但从中长期看，基金收支具有很多不确定性。在参保人员结构和人均医疗服务利用水平既定的情况下，影响基金收支的两个主要因素是工资增长率和次均医疗费用增长率。而在基金收入的背后，宏观经济波动是重要风险，从1999年以来缴费工资的变化看，其与GDP增长率均存在明显的相关性（相关系数为0.54）。GDP每增减1个百分点，带动缴费工资分别增减0.84个百分点。

此外，基金支撑能力地区差异以及逐步提高待遇水平均对基金运行带来一定风险。

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由于制度运行时间短，缺乏系统数据支撑，尚无条件建立精算分析模型。仅从对全国统计数据和重点调查城市的情况看，政策调整对于制度运行的影响同样不可小觑。

3.2.2 加强基金运行风险监测

可结合年度统计和基金预决算工作，全面启动统筹地区医疗保险年度收支预测分析，定期开展基金运行风险评估，充分考虑未来就业结构变化（尤其是灵活就业人员自主选择参保类型）以及提高医疗保险待遇水平对医疗保险基金收支带来的压力，建设医疗保险政策调整模拟运行系统，及时研究制定稳定的财政投入机制和应对措施，并建立针对宏观经济形势变化的医疗保险应对预案。

3.2.3 科学对待并统筹解决基金结余问题

鼓励有条件的统筹地区在开展基金收支测算分析、科学评估支付风险的基础上，通过合理降低统筹基金起付线标准、提高住院报销比例等方式，适当提高待遇水平。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地区承受能力差异和宏观经济形势的变化，确保制度的平稳运行。2008年下半年至2009年上半年，各地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和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基金较之以往曾出现较普遍的当期收不抵支现象，虽然当时全国层面有较多的基金累计结余可用，但未来如何面对福利刚性诉求、保持制度的可持续发展，应该尽早未雨绸缪。

3.2.4 进一步提高医疗保险统筹层次

利用当前经济仍处平稳发展、基金总体结余水平较高、抗风险能力强的有利时机，抓紧提高医疗保险统筹层次，进一步提高基金的横向共济潜能。如果未来经济波动明显，而扩大保障范围、提高待遇水平后基金结余出现明显下降，会增加这项工作的难度。当前，各地已基本实现医疗保险市级统筹。在此基础上，有条件的地区还可通过设立调剂金等方式，探索行之有效的省级统筹模式，以进一步提升统筹层次，提高医保基金抵御风险的能力。

（注：本项研究收集了2008-2009年度各月份医疗保险参保人数和基金收支数据，分析其发展变化趋势。对于参保人数变化，通过曲线回归分析来计算，用拟合值产生的曲线反映出相对平滑的处理结果。对于此类曲线利用多项式去逼近，选用了6阶的多项式曲线拟合。通过使用此多项式趋势线，使参保人数变化趋势一目了然。）

[1]陈佳贵,李扬.2012年中国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2]王长胜.2008年中国与世界经济发展报告

[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Current Macroeconomic Situation and Steady Running of Medical Insurance System

Xianjun Xiong, Wei Meng, Jinsong Hu, Liwei Zhao, Jian Lin, Jimin Huo, Kai Liu, Shuyan Geng (China Health Insurance Research Association, Beijing, 100716)

In recent years, with the global economy undergoing ups and downs China's economic growth rate has shown a slowing trend. Therefore the medical insurance system is facing much uncertainty. Based on the research results of “Analysis on the in fl uence of fi nancial crisis on medical insurance system” conducted by China Health Insurance Research Association, this paper elaborates the in fl uences of macroeconomic situation on medical insurance system, including medical insurance participation, fund balance and medical expenses. Finally,it suggests taking short-term policy measures and formulating long-term development plan for medical insurance system to cope with the economic running risk.

medical insurance, macroeconomic, in fl uence, countermeasures

F840.684 C913.7

A

1674-3830(2012)4-34-4

10.369/j.issn.1674-3830.2012.4.10

2012-3-22

熊先军，中国医疗保险研究会秘书长，从事医疗保险理论研究、技术标准研究。

（本栏目责任编辑：尹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