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红

(山东枣庄学院外国语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一、引言

口译是一种复杂的动态交际活动,它是用一种语言 (译入语)把另外一种语言(源语)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以与源语发言人几乎同步的速度或连续传译的形式准确表达的一种口头翻译形式。[1](P79)口译主要有同声传译 (Simultaneous Interpreting)和交替传译(Consecutive Interpreting)两大类,其中交替传译是普遍使用的一种形式,口译初学者最先接触到的往往也是交替传译。所谓交替传译是指讲话人的发言和口译员的翻译是交互式进行的,讲话人说一段,口译员翻译一段。讲话人的发言时长没有明确规定,可以是几分钟,也可以是十几分钟。结合交替传译员的工作特点,我们可以把整个活动过程依次分为五个阶段:听入、解码、记忆、编码和表达。口译笔记涉及的是第三阶段:记忆。

交替传译过程中的记忆包括脑记和笔记两部分,脑记为主,笔记为辅,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人的记忆大致可以分成瞬时记忆、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三类,口译中的脑记属于短时记忆,它在人脑中存储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梅德明教授曾指出:“人的短时记忆可容纳由二十多个单词组成的句子,或者一组十位数的数字”。[2](P442)短时记忆容量的有限性使得笔记成为必需,为了保障口译信息的准确、完整,笔记的使用在所难免。[3](P175)笔记是口译训练中的一项基本技能,但是由于口译笔记的个性化特点,目前国内的培训教材还没有对口译笔记的系统训练方法形成明确指导,关于口译笔记的撰文也仅限于对笔记的作用、笔记格式、笔记符号分类等信息的笼统介绍,对于笔记能力的提高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以下笔者将结合自己的口译学习和口译教学经历,谈一点笔记训练心得,以期给口译学习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

二、交替传译笔记前准备

人们初次接触口译一般是在大学高年级的口译课堂,这个阶段的学生虽然已经有了一定外语知识储备和外语应用能力,但是对于口译这样一门区别于传统外语教学的课程还是比较迷茫的。要想使学生快速了解口译的过程,顺利进行口译笔记技能的训练,我们首先要进行必要的译前准备并了解一些笔记预备知识

(一)非知识性准备

非知识性准备指的是口译笔记前所需要的物质条件和必要设备。首先是拿什么来记。这里我们推荐可按压式开关的圆珠笔和铅笔。因为根据笔者的观察和切身体会,与其它类型的书写工具相比,这两者能够保证最方便的使用和最流畅、最快捷的书写速度,这样便确保了口译员在高压的环境下,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记录下讲话人发言的关键信息和逻辑点。口译学习者可根据个人喜好进行选择。

其次是记在哪里的问题。我们推荐有一定厚度的、可上下翻页的白纸,规格如A4大小。使用白纸有利于我们在记笔记时进行跳跃式逻辑点的切分,相反,使用带格子的纸会影响我们对逻辑点的切分,也会干扰我们对笔记的回读。与散页白纸相比,连续的可上下翻页的白纸可以保证笔记的连续性和次序性。另外,按照笔记的右缩进格式和倒梯形结构要求(下文会详述),我们在记笔记前通常会用1-2条竖线将笔记纸分成竖排的2-3部分 (根据个人习惯字体的大小而定),这样不仅可以将左右两边的信息内容进行明确切分,而且还最高效地利用了每一张笔记用纸。

(二)知识性准备

做好了笔记前的物质准备并不意味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动笔了。动笔之前,我们还要解决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即用什么来记的问题。根据塞莱斯科维奇对笔记的定义:“口译笔记是指最简单、最快捷的使用字母、缩写、文字、符号、图形、线条等来记录源语的逻辑框架和信息点的速记方式。[4](55-56)因此,在笔记训练之前,我们必须能够熟练掌握一些通用的笔记符号,这些符号包括:字母、缩写、标点符号、数学符号、图形符号、箭头以及其它一些特殊符号等。简要举例如下:

※导致,去,到达;cause,lead to,export go to,arrive in at

↑下降,减少,降低;decrease,decline,drop,reduce,go lower

←上升,增加,提高;increase,develop,rise,expand

:指出,呼吁,声称,表明,建议;say,report,indicate,suggest,call for

☆重点,强调,重中之重;stress,emphasize,important

#影响,作用,结束;affect,end,function

+1加上,而且,此外,另外;plus,in addition to,further more,besides

√对的,好的,积极的,正面的,活着的;right,positive,good,alive

>大于,多于,胜过,超过;more than,stronger than,better than,superior to

∴因此,所以;so,therefore

∵因为,由于,归因于;thanks to,owing to

≠不等同于,不相同,不是说;not equal to

?问题,疑问,困惑;question,doubt

S 金钱,资助,投资,工资;salary,investment,pay,money

○国家,地球;country,globe

可持续的,稳定的,河流,大海;sustainable,stable,river,sea

△企业,公司,学校;company,school,college,university

∪会议,会面s,谈判;meeting,conference,negotiation

()包括,包含,容纳,囊括;include,contain,accommodate

>< 冲突,斗争,争端;conflict,combat,dispute,clash,debate

因为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和知识构成不同,所以口译初学者在选择笔记符号的时候要根据自己的实际理解,有选择的使用,笔记符号应该是借鉴前人和自我创新的结合。同时,我们还要知道,笔记符号应该在不断的练习和实际运用中掌握并逐渐扩充,我们没有必要在一开始就将所有的符号和其代表的意思都记住,因为笔记符号只有在使用中才被赋予意义,我们要掌握的是笔记符号的动态的使用方法而非符号本身。笔记符号的掌握是一个艰难的、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我们长期的、反复的练习。

三、交替传译笔记训练方法

(一)笔记原则

和一般笔记的意义不同,口译笔记不在于日后的参考和复习之用,而在于减轻口译员的记忆压力、心理压力,提醒译员脑记的内容,辅助口译员顺利完成口译任务。那么在交替传译中我们该记什么,又该怎么记呢?

关于该记什么,我们主要从三个方面来说。首先,我们要记关键词。所谓关键词,是指对源语的信息内容具有提示作用的中心词,一般体现为名词。关键词不一定是源语讲话人使用的某一个词,而是译员在脱离了源语语言外壳捕捉到的可以提示源语意思的中心词。比如我们在听到“国美国务卿希拉里 克林顿”这一概念时,我们的笔记往往可以记成一个表示人的符号“°”或者是可以快速书写的汉字“女”以提示我们这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重要女性,而其它的信息需要我们用脑记。其次,要记逻辑点。所谓逻辑点是指能够提醒译员源语各信息之间关系的词,比如时间关系、并列关系、因果关系、递进关系等。源语信息需要由这些逻辑关系词串联成一个整体,就像一张渔网中的结点将整张网固定一样,否则它们就是一个个孤立的、零散的个体,不利于译员还原源语内容和翻译。最后,我们要记下数字、技术术语、专有名词和列举信息等,因为这些内容无法通过人的逻辑分析建立起与其它信息的联系。除此之外,源语信息的时态也是译员需要好好把握的,我们需要运用一定的方式来还原原文的时态。

关于笔记该怎么记的问题,笔者推荐著名口译教学名师、口译员韩刚老师的笔记法。根据笔者的切身体会,这一笔记法简洁、实用、可操作性强,而且入门较快,它是一种人人都可以学习并掌握的笔记法,无论是对于口译课堂的学生,还是专业的口译培训人员都大有助益。韩刚老师的笔记思想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1笔记整体呈倒梯形、右缩进格式,以意群为单位,依次向右缩进;2笔记主要记核心名词,不记或者少记动词、形容词;3汉译英时一定要记逻辑提示符“的”后面的核心名词,并将核心名词左移一个单位;4原文内容的附属成份要用括号括起来,以区别主干成分,也便于翻译;5并列的成份并列记,并依次竖排;6经常成对或者成组出现的词,只记其一,不主张全记;7每段话翻完,要用斜线将上下两部分隔开。以上只是笔者对韩刚老师笔记法的简单概括,下面将结合韩刚老师的笔记思想,从英汉互译的角度进行具体演示和解析。

(二)笔记演示及解析

1.Last week,the United Nations held a World Summit on Food Security.But the three-day meeting in Rome produced only limited measures to fight rising hunger.The U.N.World Food Program says more than a billion people-one in six worldwide-do not get enough food to be healthy.(VOA官网)

本段共有三句话,为方便理解,每两句之间用一条斜线隔开。笔记显示,每句话的主干成分,以意群为单位,按照右缩进格式排列,附属成分用括号括起来。以第一句话为例,主干部分是“the United Nations(“□”)held a World Summit(○∪)”,附属成分是时间状语“last week(.W)” 和补语“on food security(f∝)”,同时我们还用到了表示过去时态的符号 (“」”)来标明事件发生的时间,还原事实真相。我们在记录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完整的单词或者汉字,而只是用到了缩写、符号和简单图形等,体现了笔记的简单、简洁原则。另外,第一、二句的转折逻辑关系,我们使用了一个表示闪电的符号来明确标明,明确提示译员上下文之间的关系。

参考译文:

上周,联合国召开世界粮食安全峰会。然而,此次在罗马举行的为期三天的大会对于解决日益严峻的粮食问题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称全球有10亿多(即1 6)的人口没有足够的粮食来维持基本健康。

对照原文笔记,结合参考译文,我们不难发现,在交替传译中,笔记的回读和翻译是有规律可循的,即从括号里向外翻,遇到并列附属成分,往往从最后一个括号依次往前翻。例如在第一句话中,我们先翻的是括号里的附属成分“上周” 和“粮食安全”。而在第二句话中,对于“大会” 的两个并列定语,我们遵循了从后往前的原则,翻译成了“在罗马举行的为期三天的”。由此可见,我们推荐的笔记法不仅有助于我们记录原语信息,还有利于我们在翻译的时候理清思路,快速翻译。

2.60年过去了,我们党许多同志经受住了考验,但也有人没有经受住考验,在糖衣炮弹面前倒下了。我一直认为反腐败是关系我们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政府把反腐倡廉作为一项重要任务。(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答记者问)

汉译英和英译汉的笔记相似,依然遵循倒梯形、右缩进格式。值得特别强调的是,在本段文字中,有三处共同体现了韩刚笔记法的重要思想之一,即并列的成份并列记,并依次竖记,经常成对或者成组出现的词,只记其一,不主张全记。在本段文字中,温家宝总理提到了三个成语:“糖衣炮弹”、“生死存亡” 和“反腐倡廉”,每个成语的前后两部分一般都会成组或成对出现。我们在做笔记的时候,不需要将任何一个成语记下来,而是记下一个表并列的符号 (“<”),然后用最简洁的方式将其中一个信息记下来即可 (比如“糖衣炮弹”我们只记了一个T),因为译员的背景知识储备完全可以还原完整信息。

参考译文:

Sixty years have passed and many members of our party have stood this test,but some failed and some succumbed to the sugarcoated shells.It is my long-held view that at stake in the countercorruption struggle is the very survival of our party and our country.The government has adopted counter-corruption and building a clean government as one of its priorities.

根据笔记内容,我们在译文中注意到了以下几点:首先,笔记中的“」”符号提示我们原文用的是过去时,在译文中应分别翻为“have passed” 和“stood”。另外,笔记中并列成分的记法在译文中也得到了很好的呈现,如“the sugar-coated shells”、“our party and our country” 等。

(三)交替传译笔记训练方法

掌握了交替传译的笔记原则和笔记技巧之后,切实提高笔记能力,达到灵活运用,还需要有效的训练方法。口译笔记的训练重在系统、反复的练习。首先,我们应坚持由慢速到快速,由英到中的渐进训练过程。慢速英语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运用和掌握笔记符号,更全面地了解原文并抓住原文的关键词和逻辑点,从而巩固和夯实我们的笔记技巧。其次,笔记技能训练应与专题知识练习相结合。我们在实际的口译过程中,应该多渠道选择口译素材,综合利用,始终以技能训练为核心并灵活选择专题版块作为技能训练的辅助性材料,从而达到技能和知识同步提高的目的。最后,笔记能力的提高有赖于语言和文化认知能力的提高。口译笔记的实效和高效性始终是建立在对源语的理解基础之上的,而准确和全面的理解需要我们对两种语言,尤其是两种文化的正确解读。

四、结语

口译是一项复杂的人类活动,它需要口语表达能力、双语理解能力、心理控制能力、灵活应变能力等多项技能的综合提高。笔记技巧虽然在口译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笔记只能作为脑记的辅助手段,帮助口译人员还原源语内容,脑记和笔记的有效配合才是口译成功的关键。笔记是个人特点和瞬间反应的结果,是继承、模仿和个人创新的完美结合,需要个人在长期的练习和反复的实践中去掌握。本文尝试探讨了交替传译笔记的练习方法,以期能给口译初学者提供有益的借鉴。

[1]Mahmoodzadeh,K.Consecutive Interpreting:“its principles and techniques”,in Dollerup,C and Loddegaad,A(eds),1992.

[2]梅德明.高级口译教程 (第二版)[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3]鲍刚.口译理论概述 [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5.

[4]塞莱斯科维奇,勒代雷著.闫素伟,邵炜译.口译训练指南[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