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薇

(浙江工商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一 元话语的概念及分类

元话语这个概念最先由Zelling Harris于1959年提出，指对语言使用的理解起到辅助作用从而帮助作者或说话者更好传达语篇内容的话语。随后众多领域的学者对元话语的定义给出了不同的理解:符号学家认为元话语是一种符号，传递符号意义;话语交际家把元话语看作元交际，指交际中的交际;而功能语言学家则强调元话语是联系作者或说话人与读者或听话人之间的桥梁［1］。William指出，元话语是“话语中的话语，无关于主题”［2］。而中国学者李佐文在2001年将元话语概括为:元话语是那些可以出现在话语不同位置，本身不添加新内容但能显示话语结构而表达作者或说话者意图的话语［3］。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元话语范围很广，只要对主题有烘托作用，但不直接涉及主题的字、词、短语或句子都可以称为元话语。

关于元话语的分类，学术界还没有统一的标准，许多学者都提出了自己的分类框架。如2006年，徐赳赳将其分为三类:(1)篇章元话语(textual metadiscourse)和人际元话语(interpersonal metadiscourse);(2)引导式元话语(interactive resources)和互动式元话语(interactional resources);(3)内部篇章元话语(intra－textual)和外部篇章元话语(inter－textual)［4］。需指出的是各种不同的分类方式也有其重合的部分，其分类的界限也不是非常明确，因为即使同一种元话语也可以体现多种功能。

二 元话语在语境中的功能

一般而言，语境可分为三类:语言语境、情境语境和文化语境［5］。韩礼德提出语言普遍具有三种功能:意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而元话语也带有这三种功能，只是需要在具体语境中体现，且元话语最主要的功能体现在对语境建构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总之，元话语是作者或说话者组织语篇结构、表达篇章主旨、与读者或听话者产生共鸣的特殊手段。

三 张培基英译本《背影》中元话语的功能

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历来被传为佳话，其语言朴实无华，感情细腻真切，特别是通过诸多元话语的运用，为其文增添不少韵味，对语境构建更是锦上添花。众多《背影》英译本中，笔者认为张培基先生的译本在元话语的运用上更胜一筹，充分体现了其对语境的构建功能，易于读者更好理解主题。本文将通过分析英译本《背影》中各类元话语的运用，阐释其如何构建语言语境、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

(一)元话语对语言语境的构建功能

元话语对语言语境的构建主要通过篇章元话语体现。篇章元话语把整个语篇连成一个连贯的整体［6］，指那些不传递基本信息，但表达作者或说话者态度或观点，连贯上下文，帮助读者或听话者理解的话语，主要分为以下几类:

1.逻辑关联词。逻辑关联词主要连接语篇各层结构，表达逻辑意义，如表并列、转折、对比等内容的词。英译本《背影》中大部分句子都使用了逻辑关联词，使篇章更具衔接性、逻辑性、顺畅性，更好表达人际关系，从而达到构建语言语境的效果。如:

(1)It is more than two years since I last saw my father，and what I can never forget is the sight of his back.

(2)After arriving home in Yangzhou，father paid off debts by selling or pawning things.

(3)While I was at the booking office buying a ticket，father saw my luggage.

以上几个例子通过运用连词since，and，after，while，表达并列、递进等关系，从而帮助读者理解话语发展顺序，理清语义联系，以便达到更好构建语篇的目的。

2.框架标记词。框架标记词指篇章的边界或指表框架结构的成分，如表序列的词、表进程或阶段的词，其功能显示篇章目的、表明话题更换［7］。如:

(4)After some wavering，he finally decided that he himself would accompany me to the station.

(5)In crossing the railway track，he first put tangerines on the ground，climbed down slowly and then picked them up again.

(6)After a few steps，he looked back at me and said，“Go back to your seat.Don’t leave your things alone.”

(4)中finally突出了父亲对作者的关怀体贴之情，由于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去车站，决定亲自送儿子去车站，从中体现了父亲凡事亲历亲为的性格。(5)通过用first、and then等序列的词对父亲动作的描写，表达父亲对作者无微不至的关怀之情，突出篇章的主题。(6)更换了话题，说明父亲不放心车厢里的物品，也从侧面反映父亲对作者的关爱之情。这些框架都提示了事件发展过程，突显文章主题。

3.内指标记词句。内指标记词句显示了篇章中某个成分与其他成分之间的相互呼应的关系，通过这两部分内容的对比和照应，以便读者更易理解作者的意图［8］。如:

(7)Father left home to seek a livelihood when young and achieve quite a few things all on his own.

(8)To think that he should now be so downcast in old age!

(9)While I was watching him from behind，tears gushed from my eyes.

(10)My eyes were again wet with tears.

(7)和(8)通过父亲少年时做了许多大事与老年如此颓唐做了鲜明的对比，深刻表达父亲这一形象的伟大，老年如此颓唐仍时时事事担心儿子，体现父爱之情。此处也间接反映出当时知识分子郁郁不得志的现象。(9)(10)这两句通过对作者眼泪的描写，形成篇章中各个部分的相互照应关系，更好地连接了语篇，也为作者年少时不理解父爱到后来慢慢懂得父爱做了铺垫，突显主题。

4.证据提供词句。证据提供词句为话语判断提供依据，指篇章信息与其他篇章间的相互联系。

(11)I repeatedly tried to talk him out of it，but he only said，“Never mind!It won’t do trust guys like those hotel guys.”

(12)I spread on the seat the brownish fur lined overcoat he had got tailor made for me.

(13)I want to do all that myself，but he stopped me，so I could do nothing but let him go.

这些语句为父亲关爱之情提供了证据。(11)语篇元话语repeatedly和but的运用，通过作者与父亲的对比，更加突显出父亲执意要送作者去车站，强烈地表达了对儿子的不舍与关怀。同样，(12)表解释的语句“he had got tailor made for me”这是为了让读者易于理解，也为了在细节上表达父爱的伟大，译者加入了自己的元话语，体现了交际状态。(13)句可判断出父亲不忍让儿子去月台的那头买橘子，即使爬上月台不便，也要亲自为儿子买几个橘子。以上种种细节无不表达父亲对儿子的那种其他感情不可替代的父爱之情，也表现了父亲对儿子以后的希冀。

5.解释词。解释元话语为解释篇章话语提供了信息，旨在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相关信息。

(14)Between grandma’s funeral and father’s unemployment，our family was then in reduced circumstances.

(15)That would be a strenuous job for father，who was fat.

(16)That is why even mere domestic trivialities would often make him angry，and meanwhile he became less and less nice with me.

译者在(14)中把“为了”翻译成between，起到了解释说明的目的。这句话表达出家里光景日渐衰弱的原因:祖母的安葬费用以及父亲的失业。(15)中译者用定语从句描述父亲的臃肿，目的是为强调父亲驮着肥胖的身躯也要跨过月台仅为了给儿子买几个橘子，说明父亲宁可不顾自己的艰难也愿为儿子“牺牲”的高大形象。(16)句解释了为什么小时候作者会觉得父亲对他的关心不够，也解释了当时的文化语境，很多知识分子在那个环境下壮志未酬，表达了当时作者对父亲的不理解，而现在可以体会到父亲心境的语义。

(二)元话语对情景语境的构建功能

元话语对情景语境的构建功能主要由人际元话语体现。人际元话语是指能体现作者或说话者信息及表明他们的态度或观点的话语。它能传递有用交际信息，提示交际状态，促进交际双方交流，保障交际顺利完成的作用。

1.模糊语。模糊语表达作者或说话者使用模棱两可的词来体现文章主题。如:

(17)He hesitated for quite a while about what to do.

(18)There were quite a bit of luggage and he had to bargain with the porter over the fee.

通过如quite a bit、quite a while等一些不确定词语的使用，减弱了话语确定性，表达了父亲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爱之情，儿子后来也理解了这种关爱之情。

2.强调词。强调词用来增强语气，强调命题的确定性，烘托主旨。如:

(19)He urged the waiter again and again to take good care of me，but still did not quite trust him.

此句中again and again突出强调父亲对儿子的不放心之情，正如之前到处托人照顾儿子一样，父亲总是要把作者事先“安排”得尽善尽美，显现父亲对我的悉心照料，重点烘托了一个对儿子关怀倍至的父亲。这里既表达了父子之间的交际状况，体现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同是也为读者构建了情景语境，让整个交际状态顺利延续。

3.态度句。态度句表达作者或说话者的态度及想法，读者或听话者可以了解到除篇章内容之外的深层含义。

(20)Father said，“Now that things’ve come to such a pass，it’s no use crying.Fortunately，heaven leaves one a way out.”

(21)Oh，when I come to think of it，I can see how smarty I was in those days.

(20)句表达了父亲的态度，想为儿子营造一种轻松的环境，不想让儿子背负太多。(21)句表达作者回想少年时的狂傲自负，表达了作者当时的心境，现在回想起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自作聪明，不可一世，以此从侧面突显父亲的伟大。

4.关系标记句。关系标记句可以建立交际双方的关系，表现作者希望引起读者的积极回应。

(22)Oh，how I long to see him again!

译者通过这句翻译，让读者感受到作者就在身边，似乎作者和读者在近距离交谈，同时也让交际更加顺利的进行。

5.人物标记词。人物标记词主要指向作者自己，为了与读者产生共鸣。如:

(23)We entered the railway station after crossing the River.

此句中通过对“we”的运用，使文章显得更加通顺，娓娓道来，给人以一种亲切、可读的感觉，也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身临其境，感受作者的感受，情境更为真切，缩小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

(三)元话语对文化语境的构建功能

文化语境是指交际参与者所在语言社团的历史、文化、风俗人情等，该语言社团的人一般都能理解所使用话语中的深层意蕴［9］。在文学著作中，作者创作的作品可以间接反映当时的文化背景。当然，译文也需如此，译者在创作时需设身处地地考虑原作者的社会意识形态。张培基先生英译本中的语言运用特别是元话语的运用恰到好处地体现了朱自清先生写作《背影》时的社会背景，进而构建了文化语境。《背影》最为突显的主题是父爱，也间接反映了中国传统的价值道德取向。除父爱之外，文章还反映了当时的大背景，因为《背影》创作于1925年，这一时期中国的社会现状令人堪忧:军阀割据，帝国主义势力嚣张，人民群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特别是以父亲为典型例子的知识分子生活艰辛，壮志难酬。作者或译者通过对元话语的使用可以构建其文化语境，让读者清楚了解到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

［1］高建.元话语研究——理论与实践［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9.

［2］Williams J W.Style:Ten lessons in clarity and grace［M］.Boston:Scott Foressman，1981.

［3］［9］李佐文.论元话语对语境的建构和体现［J］.外国语，2001，(3).

［4］［7］［8］徐赳赳.关于元话语的范围和分类 ［J］.当代语言学，2006，(4).

［5］胡壮麟.语言的衔接与连贯［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4.

［6］杨信彰.元话语与语言功能［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