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含烟

初秋笔记（组 诗）

微雨含烟

一个漫长的下午

一个漫长的下午，天压着阴暗的云

修理工在给漏雨的房顶缝补。红旗飘在

学校上空，红的旗和灰的云

构成漫长的穿梭。

无人来到的下午，工作搁浅

读周晓枫再读某个诗人的诗句

偶尔和女儿聊几句天。在空里翻转

因为虚弱和更空泛的遐想。

手指不及心疼，阴暗的天空滴着旗帜的血

我不做旗帜，也不做阴影。

南方有玉树，婷婷而待发

我在北方沉默

真实而更空泛地抒情。我在这里使劲唱——

月亮不是最初的月亮

我纸上的月亮，纸做的心。

你折纸的手要纯粹，不是炒菜的手

写诗的手，而是布满真诚的手，惟一的手。

你所尽力掩饰的部分

但你为什么要掩饰？

乌云始终要落下来，筛子一样的雨

要筛掉那隐晦的部分。有一个过程

就有一个接受。留下

好的、新的，挪走旧的，废弃的

这样之后，血液换了一遍

心境也换了，你可能认出我？

但我认得你。看着你。

看你如何在我这里耍花招，看你如何

在正面掩饰，又在背面烘托

用一首音乐消解永无宁日的未来。

有未来么？

距离在缩短，词语加满六年的温度。

灰烬在雨后重新点燃。

我用饥饿的瓶子装一支玫瑰

带刺的，有毒的，让你们欲罢不能。

这一场风雨之后，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留下。包括我写给你的七千行长诗

包括我为你打造的长河，落日。

今天的落日看起来多么缓慢

自视线里，缓缓拆解这一天的

得到与失守。唉，我们都累了

所以允许落日也做一个短暂的休息吧。

我累了，鸽子就放在锅里

那些信就寄上无字的纸页吧。

给我地址，我还你一个清朗的早晨

和黄昏。给我钥匙，我还你一个暗淡的走廊

和邻国。

去安慰那需要安慰的。

去吧。去吧。

这里乌云密布，就要下雨了。

昨日的信笺患了眼疾

我去找医生了。

别让医院的大门关闭，我去敲开它。

病

我病了，无来由的病

坍塌得多么厉害。医生叫人输血给我

于是，A型的，B型的，AB型的都一齐涌来了

惟独缺少O型的。

我交出手臂，在四个瓶子里检验身体里的细菌。

你来了，却背转身朝向另一个虚弱之人。

她有头疼病，林黛玉一样

你医好了她南北的跋涉与想象。

呵，你这神奇的盲大夫！

但我不需药片，我需要流动的一些

呵，惟独最最需要的O型血，它没来。

自己为自己医治吧。治好今天的胃

明天的高烧，后日就大安了。

现在，这些袋子里的血多么多余啊

没有仓库存储它们，那你来把你的A拿走吧

我拿走我的B

余下的没人认领

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佛 堂

你这一生，都被你许给佛祖了。

你就叩拜吧。祈求一个永在

拉着身边人。

而我只是一个路人，短暂得像刮住你衣角的钉子。

你义无反顾地走了，你到佛祖那里

确认前生的七星赋和落在台阶里的露珠儿。

我一直站在斜阳里，听你敲钟。

你一敲，这一日的斜阳就沉下去了。

它忘了我还站在佛堂之外，怀疑那个敲钟的手指。

这遍体金黄的圆满，不及佛祖的金身。

阿弥陀佛，这些善男信女们

去吃你们的斋饭吧。

提示音

我把手机的提示音改成《千千阙歌》了

这使它响起来的时候

像是别人的手机在响。

我把手链上的粉红心换成白玉猪了

这无脑的家伙儿

不欺骗人，更不骗自己。

我在白色的蛋壳里使劲敲打节奏

生的死呵，死的生！

我爱你胜于爱自己。

但我要背弃你了。

背弃你，对！你这撒谎的豹子

吃人的狼，披着羊皮的独角兽。

吃掉你，粉碎你，让你如秋风扫落叶。

挖掉你，鞭笞你，让你如雨打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