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静

（渤海大学国际交流学院，辽宁锦州121000）

书信既是散文中具有实用性质的语体，又是人与人之间互通信息、交流思想感情的一种工具。书信体语言的形成与解读是一种动态语言的表现过程，它是人们日常谈话语言的书面表达形式。通过对它深入观察与分析，我们可清晰把握其所拥有的语言特征体系。礼貌语言单位包括礼貌元、礼貌句及礼貌语气。［1］礼貌元激活的是人们生命经验中的尊敬、谦逊、友善、温良等 “人本互动”信息，礼貌元按类聚合在一起，形成各具特色的礼貌脚本。［2］礼貌脚本是在礼貌的前提下，实施祝愿、问候、客套等礼貌的言语或非言语行为所遵守的基本格局，礼貌各脚本都是由包含人的生理、心理体验，社会、生活经验等有机知识，经言语或行为反映的 “祝愿”等结构化礼貌人际场景。［3］

本文以 《傅雷家书》为语料，主要探讨书信行为中礼貌语言的委婉脚本问题。

一、委婉脚本的语表形式

国内部分学者认为：动词重叠式，如：“进屋避避雨吧！”，具有 “轻微”、“不经意”等意味和使语气缓和、委婉的作用，并成为祈使句的一种重要的礼貌表达式。［4］

我们主要关注 “谢绝”、 “是否”等标记词语，“V不V”、“……吧”、“……不怎么样”等委婉语言格式，探讨委婉脚本的语表形式。

（一）动动组合的“V＋VP”

（1）对于过多的商业演出，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你是完全可以谢绝的。（《傅雷家书》第148页，下同）

（二）动动名组合的“V＋VP＋NP”

（2）近来身体一直不好，本来已谢绝为任何著作翻译。（第72页）

（三）动名组合的“V＋的＋NP”

（3）我自信谢绝的理由很充分！（第351页）

（四）“V不V”动组合的“V不V＋VP”

（4）现在可不可以要求你也付些代价呢？（第102页）

（五）名“V不V”组合的“NP＋V不V”

（5）而这些因素是不是在舒伯特的作品中也具备的呢？（第217页）

（六）动“A不A”组合的“VP＋A不A”

（6）我这个思想其实就是造成宗派主义思想，把自己的一套建立成另外一个宗派；而且我掉进了宗派主义而不自知，你看，这段话说得好不好？（第137页）

（七）动名“吧”组合的“VP＋NP＋吧”

（7）想你初到海滨时，也不见得有多大信心吧？（第94页）

委婉脚本的委婉格式 “V不V”“A不A”“……吧”等，时常会与其他非委婉用法相混或交叉，对于这类胶着情形，我们可以以是否增添“委婉”语义为判断标准。

（8）你是否已决定明年五月参加舒曼比赛，会不会妨碍你的正规学习呢？（第105页）

（9）你该了解你爸爸的脾气吧，别为了写信的事叫他多受屈辱，好不好？（第97页）

这两句中的 “会不会”、 “好不好”增添了“委婉”、“劝说”、“要求”等动态语义内涵，增加了委婉的强度。

二、委婉脚本的语里意义

鉴于委婉言语 “婉转”“隐约”“暗示”“约定”“临时”等特征，委婉脚本的语里配置涉及的面比较广泛，在 “委婉”语义下，往往会因搭配因子的不同，而产生不尽相同的 “委婉度”。［5］

（一）语里配置

“V＋VP”动宾组合的动作受事配置。如“谢绝会客”等。

“V＋VP＋NP”连动宾组合的动作受事的动态配置。如：“本来已谢绝为……翻译”等。

“V＋NP”定心组合的行为缘由配置。如：“我自信我谢绝的理由很充分……”。

“VP＋N”动宾组合的动作处所配置，如“去洗手间”等。

“NP＋V不V”主谓组合的施事委婉行为动态配置。例如：“学校方面会不会有意见？”

“VP＋NP十吧”动宾 “吧”动态组合的动作受事、处所等委婉动态配置。例 “你知道了这一点应该更有自信心了吧！”

实际上，“吧”有时可以用其他语气词“啊、哦、啦”等替换，但是，“虚词的意义，特别是语气助词的意义，历来很难把握。这是因为语言环境、句子语调以及句中语气词的影响而使语气助词的意义富于弹性。”［6］所以，我们暂不探求这些难以把握的语气词与礼貌格式的问题。

（二）语义叠加

李宇明指出：“表示次少时短的动词重叠式，在大部分情况下确实包含着动作的力度和幅度的减小，从而使这些重叠式具有＇轻微＇不经意＇等意味和使语气缓和、委婉的作用，并成为祈使句的一种重要的礼貌表达式。”［7］例如：

（10）我这个思想其实就是造成宗派主义思想，把自己的一套建立成另外一个宗派；而且我掉进了宗派主义而不自知，你看，这段话说得好不好？（第137页）

（11）我没有什么好不好的。（第369页）

前一个 “好不好”增添了 “委婉” “劝说”“要求”等动态语义内涵，而后一个 “好不好”明显没有这些特征，它在 “没有什么的”框架里，只能表达出 “无赖”等消极信息。

三、委婉脚本的语用价值

在汉民族的传统观念中，历来非常重视儒家的 “中庸”“和谐”的价值观，它是中华民族文明礼貌的重要依据。［8］所以，委婉表达在语气、时值和效果上，始终以 “中庸”“和谐”为语用之根本。［9］

（一）时间值

L·R·帕默尔指出：“婉辞通常只是暂时见效，因为使人厌恶或不愉快的是事物或概念本身，所以，婉辞很快就会变质，而不断被后起的说法所取代。”［10］根据 《现代汉语词典》的标记词和实际生活经验，我们认为，委婉说法既有永恒性又有临时性。

我国自古以来，在语言实践中，创造并积累了丰富多样的婉词。它们一直应用于口语和书面语。当然，由于语境、环境等社会因素，认知、体验等个人因素，会使某些委婉用法退出历史舞台。例如 “净桶、恭桶、便桶”等，由于 “卫生间”“厕所”等的普及，已经不再为人们所熟悉，也就不用这些委婉词了。事实证明，委婉脚本既有传承持久的用法，也有完全消失，被替换掉等情形，更有一些是处在变与不变的胶着状态之中。

（二）语气与委婉

“不肯定语气”在疑问句中就是所谓“商榷”，在祈使句中就成了“委婉”，在受句子中其他词语的影响还可以有各种不同的语气变体。［11］所以说，语气表达是一个不那么单一的问题。例如：

（12）别的学生是否也是如此？我猜你是因为技巧落后，他们对你特别加紧，不知是否？（第57页）

而且，不肯定的“V不V”“A不A”祈使语气，借助省略，可以将 “蜿婉转转”的情状，活灵活现的展示出来。

（三）语用效果

我们倾向于把语言简单地当成一种表达的技术，而没有认识到，语言首先是对流通的感性经验的分类和组织，它产生出某种世界秩序。运用其特定的符号象征方式，一种语言很容易将世界的某个侧面表达出来。委婉会话可以 “婉转”表达所要探求、证明的 “什么”或 “某个侧面”。例如：

（13）海滨是否先来一个测验式的手续？（第52页）

采用委婉说法，是人们心理上求雅，效果上求新、求顺的表现。就称呼求雅而言，文革时期称呼盛行 “同志”，现在可不一样，得看场合和交流对象。在饭厅就餐称服务员或小姐而不用同志。委婉的说法，有时是为了遵守 “谦虚谨慎”的做人原则，追求尽量缩小自己的表达效果。

四、结语

委婉脚本从形式到内容，从语言定势到言语动态心理，都是比较复杂的。又因为有像 “禁忌”、“避讳”以及由于礼貌原因的 “避俗性婉转表达”等因素制约，在此，我们只能简略的就“礼貌原因”的委婉表达点到为止，更深入的问题，有待今后进一步探讨。

［1］陈松岑.礼貌语言［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12-88.

［2］吕叔湘.吕叔湘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2-111.

［3］范振辉.礼貌原则与跨文化交际 ［J］.广西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2）：12-15.

［4］何玲梅.礼貌现象的语用特征［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10），89-92.

［5］蒋小元.浅谈语言礼貌原则的级别性 ［J］.常德师范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1（6）：55-56.

［6］谢朝群.礼貌语言的哲学维度［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6（5）：62-66.

［7］王惠萍.对顾曰国先生礼貌准则的批评性研究 ［J］.安徽大学学报，2005（2）：30-33.

［8］熊学亮，刘国辉.也谈礼貌原则［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3）：23-26.

［9］文旭.国外认知语言学研究综观［J］.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1999（1）：42-44.

［10］姚俊.从礼貌语用看英、汉语言文化的价值差异［J］.嘉应大学学报，1999（6）：52-55.

［11］张秀琴.礼貌原则与东西方文化异同 ［J］.燕山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4）：5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