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克

俄罗斯女性，年轻时漂亮，金发碧眼，楚楚动人。五六十岁的妇女，照样风韵犹存，风度翩翩。别以为俄罗斯妇女退休了就在家里对镜欣赏自己，其实相当多退休妇女选择的生活方式是打工。我在地铁站、宾馆、博物馆、商店常常看到，许多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还在认真做着清洁工、营业员、讲解员……

那么同样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呢？人们告诉我说，他们往往喜欢沉浸在伏特加中。虽然一般来说俄罗斯退休老人每月平均工资只有两三百美元，但是老爷爷们潇洒得很，今日有酒今日醉，再说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而“娜达莎”们则不这样想。俄罗斯女人身高马大，又勤劳。她们结婚早、生育早，有些妇女40多岁就当上了祖母。辈分虽然变了，但是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秉性没有变。

其实，忙碌的老太太有不少自己靠退休金生活也是完全可以的，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们出门打工，是为了使小辈们的生活过得更宽裕些。我认识的娜迦，今年57岁了，原是一名记者，丈夫前几年因病去世后，她与女儿全家一起生活。娜迦想在经济上帮助女儿女婿，最后选择了一家广告公司做文字策划。这份工作对娜迦来说驾轻就熟，但是闲着的时候，她宁可编织毛衣，做家务，或者看书，也不愿意闲谈。她说这样做，女儿女婿回来后可以清静点。

自然，外出打工就是要挣点钱，尤其眼下全球经济危机，不少企业都在裁人，老奶奶们想发挥余热，一方面为了使自己的经济不至于太困窘，另一方面她们也有牺牲精神，为了让老伴悠闲点，让爷们儿少为寻找打工机会看人白眼。

我有一个熟友喀秋莎，是一位退休多年的医生。退休后，她在药店里打工，有时也为邻居看看病。她丈夫是个退休工程师，可眼下现职工程师们都闲着，他又拉不下面子求人家，那只有喀秋莎披挂上阵了。她在药店打工很受老板的青睐，因为她闲着不是清理柜台，就是回答顾客询问。喀秋莎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没有一点架子，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

对有些老奶奶打工族来说，经济需求也许不是第一位的，而是有着对俄罗斯悠久历史文化的热爱，有着对自己职业那种眷恋。她们大多数接受过高等教育，风度与气质让人折服，更有魅力的是她们平易近人。俄罗斯博物馆众多，尤其是莫斯科更多，一些年纪颇大，白发苍苍的讲解员往往就是那些退休了的文化工作者，甚至有大学教授呢。她们业务精熟，待人和蔼，教养良好，学识丰富，使参观者恍若置身于文化艺术进修课堂里。

俄罗斯是诗歌之国，老奶奶们也不例外。诗歌使她们在打工中不甘于平庸，也使她们对生活遭际看得平淡。我有一次与公寓里门卫大妈丽娃闲聊时，不由自主地谈到普希金。只听她一下子背起了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颇怀忧伤的语调，透露出她心中隐痛。丽娃有过几次失败的婚姻，但是她没有太多哀怨。她爱时尚，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看上去就是个时髦老太。只是她不愿意多显示出她那双手，因为毕竟有些粗糙，难以掩饰生活岁月的种种磨难。她喜欢露出笑脸，因为太阳总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