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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男女三题

2009-01-21孙方友

北京文学 2009年12期
关键词:珊珊

孙方友

雪梅

雪梅出生在镇东靠颍河的一个小村里,父母都是庄稼人。雪梅打小就一直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希望将来有一天能走出黄土地。初中毕业那年.她经人介绍到省城一家人家做保姆,主要工作是照看一个8个月的小男孩。小孩的爸爸姓袁,叫袁高,在一所大学工作。袁高的妻子叫华伟,在一家报社当编辑。由于两人平时上班都很忙,才让亲戚找了雪梅来家当保姆。因为媒体报道过多起人家的小孩被“保姆”绑票或拐卖的案例,所以他们很怕,不敢到劳务市场雇工,让亲戚介绍,知根知梢,多花点钱心里踏实。他们把雪梅当作自己人,雪梅自然也觉得与他们“亲”。

雪梅说,刚来到城市那会儿,感到什么都新鲜,接触的也大都是文化人,觉得城里人文化素质就是比农村人高。可是时间一长,她开始对单一照看小孩感到厌烦,因为小孩很淘气,爱哭.一会儿撒尿,一会儿拉屎,忙得她不可开交.感到生活过得单调又无聊。她原想辞职或跳槽自己闯世界,可又因袁高夫妇待她不薄,抹不开面子,心中只盼小孩儿快快长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结交了几个当保姆的姑娘,她们在一起带孩子,慢慢便适应了。看着小孩儿一天天见长,觉得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功劳,心中也很欣慰。

照看孩子不同别的,责任重大,弄不好磕着碰着了,都会引起孩子父母的责备。再加上城里的小孩娇生惯养,一个个都像“小皇帝”似的,很难侍候。每当受气的时候雪梅就特别体验出“下人”的滋味儿,所以就非常想家,很想找人说说心里话。不过,从苦难中泡大的雪梅毕竟懂事,每回受气之后,就暗暗下决心要多学知识,掌握些技能,将来等自己“闯天下”时,也能找一份好工作。

一转眼,雪梅已进城三年了,她照看的阿童也上了幼儿园。袁高和华伟对她不错,除了每月给她300元的工资外,还掏钱让她自学了财会班,并让她学会了打电脑。雪梅很感激袁高一家,说自己能碰上如此善良的人家也是造化。当然她更感激袁高家的那个亲戚,是她把她引进了城市,走出了贫困的乡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按原来的计划,等过了春节,雪梅就要去一家工厂上班了,不想就在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事情仍是出在小阿童身上。

小阿童虽然上了幼儿园,但每天还要接送。在雪梅走之前,这接送阿童的任务自然还由她来完成,而问题就出在接送阿童上。

阿童上的那家幼儿园是省委家属院办的,条件好,进幼儿园还需找关系。省委家属院幼儿园是全封闭式的。早上七点接人,晚上六点放人。每到五点左右,大门口处就站满了接孩子的家属,戒心都很强。

那一天,雪梅按时去接阿童时,路上却突然遇见了和她一起当保姆的小香。小香见到雪梅很亲热,又买糖又买瓜子,与雪梅说这又说那。并说自己命不好,不如雪梅,雪梅遇上了好主人,而自己碰上了一家混蛋,大人小孩儿都混蛋。说完又问阿童长高了没有,上幼儿园没有?雪梅一一作答,然后对小香说自己马上就要工作了,并劝小香趁年轻多学知识。小香祝贺了一番,便与雪梅分了手。

等雪梅急急赶到幼儿园时,晚了10分钟,幼儿园大门口处接孩子的家属已寥寥无几,显得冷清。雪梅找到阿童的老师接阿童时.那老师一脸惊愕,说:“你刚才不是将阿童接走了吗?”

雪梅一听,顿时白了脸色。双目直直盯着那女教师,半天没说出话来。突然,她像悟出了什么,扭脸便朝来的路上跑去。她跑得飞快,简直如疯了一般,一直跑到刚才与小香见面的地方,东瞅西瞅,可早已没有了小香的影子。

雪梅一下瘫了下去。

袁高与华伟得知儿子失踪的消息后,也一下傻了。华伟疯似的跑到幼儿园,斥问阿童的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阿童的老师说今天下午六时整,是你们家那位保姆接走了阿童。华伟双目顿时喷出火样的东西,问雪梅:“既然你接走了阿童,为什么还要演戏?”雪梅大呼冤枉,哭着说:“华伟姐,是有人化装成我的模样,将阿童接走了!阿童的老师自然知道责任重大,一口咬定是雪梅接走了孩子,并瞪大了眼睛说:“你胡说,明明是你,为什么要耍赖?你几乎天天来,难道我还不认识你?”雪梅无助地喊道:“你搞错了,那个接孩子的真不是我呀!”接下来,雪梅就向袁高和华伟讲述了前因后果,最后说:“我怀疑小香与她们是一伙的,她故意在我必经的路口处等我,让我耽搁10分钟。化装成我的人利用这个时间差,将小阿童接走了。”袁高比较冷静,他知道雪梅说的全是实话,便问雪梅说:“谁是小香?”雪梅说:“她当初也是个保姆,曾在你家对面楼上干过一阵子。阿童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看孩子。”袁高沉思片刻,说:“这可能是一个集团,是绑票,马上就会给消息。如果是拐卖儿童的,就难办了!”

雪梅和袁高一家在煎熬中等了三天,没有任何信息。袁高痛苦万分地说:“完了,小阿童一定是被拐卖了!”话没落音,只听华伟长啸一声,当即就昏了过去。

雪梅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她恨死了小香,她决心要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小香,夺回小阿童,给好心的袁高夫妇一个交代。

从此,雪梅便进入了漫长的寻找过程……

鲁峰

鲁峰毕业于省城一所技校,专业是机械加工,没用上。先去北京一家公司给人收费,活轻钱也少,一个月只能拿千元工资,在那个国际大都市,仅能养活自己。

后来,他就去了广东。

他先到了广东曾城市新塘镇。新塘镇是中国牛仔服装名镇,据说每天至少加工生产250万件牛仔服装,源源不断地卖到世界各地。鲁峰先在一家牛仔裤工艺厂当学徒,干了半年,学会了手艺,刚成为一名计件工人,工厂就倒闭了。

鲁峰凭着技术,又改换门庭进了另一个厂子,不料干不到两个月,刚进的厂子也倒闭了。由于经济危机,鲁峰一连在新塘干了4个厂,倒闭了3个。倒闭的原因是那些厂规模太小,只有几十个工人,没实力,顶不住冲击,说倒就倒了。

后来,鲁峰就去了东莞一家制作牛仔裤的厂子。这个厂是个大厂,四五百工人,计件算薪,鲁峰一个月能挣四千多元。他说不少老乡都失业了,自己能有这份收入已很不错了。鲁峰很满足。

鲁峰也是我们镇上人,家里兄妹三人,父亲多病,他又是老大,家庭重担基本就落到了他身上。鲁峰的父亲叫鲁全来,原来是个船工,在颍河里摆渡。摆渡是个苦活,冬天里河风刺骨,掂篙的手上常有水,见风就成了冰。夏天河道里没遮拦,毒太阳能把皮肤晒焦。鲁全来撑了大半辈子渡船,老了身上全是病:骨节放大,喉咙里就像拉风箱。记得鲁峰娘是个比较丑的婆娘,常去镇卫生院妇产科里帮人洗产包,血血水水的,用一个白色的瓷桶拎到颍河里洗涮,洗一桶两元钱。洗产包常遭镇人反对,因为码头上洗衣服和洗羊头杂碎的多,所以鲁峰娘必须到很远的下游去洗。那里没有马脚,她只好趟水到浅水的地方洗。洗好了,拎上来,再赤着脚到码头上洗脚穿鞋。

鲁峰就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所以他很能吃苦,可以说他能把苦不当苦。现在每个月能挣四千多元钱,那简直是一步登天了。他头半年的工资除去花费全寄回了家,让家人还清了自己上学时拉下的债务,然后就每个月固定寄回500元钱,剩下的全攒着。他说要积攒些钱,才有底气,有了底气才能应变突然而来的困难。在他乡工作,无亲无故,只能自己爱惜自己,而钱才是最可靠的后盾。

通过几年的努力,鲁峰攒了一笔钱,他原想用这笔钱干点儿其他事情,比如辞去工作租个店做买卖,发展自己的事业,然后再由小做大,当老板。不想这时候,他爹却执意让他回家盖房。原因是他家的老房太破了,而且周围邻居全将旧房翻了新,将他们的老屋夹在中间,一看就是“第三世界”。市电视台每拍农村变化,总将他们的老屋作陪衬,直接影响了他们家的声誉,连弟弟的婚事都因此而告吹了!万般无奈,他只好先放弃自己的宏伟计划,回到镇上将旧屋扒去,盖起了几间新式平房。本来积攒的钱就不是太多,这一下,算是又一次“一穷二白”了。

钱虽然没有了,但毕竟有几间新房立了起来。房子盖起了,外人并不知道鲁峰没钱了,都还以为他在南方挣了大钱,于是,媒婆就找上了门。找上门的媒婆并不是给他弟弟说媳妇,而是直接针对着他。媒婆说哥是哥,弟是弟,哥哥还没找怎能轮到弟,决不能大麦不熟熟小麦!这一下,鲁峰真有点儿措手不及,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在老家找对象。他的计划是在厂里找一个志同道合又有同等学历的打工妹,并且已作过一些努力,曾物色过一个四川姑娘,只是刚接触两次人家换了厂子,从此劳燕分飞了。他原想等攒下一笔钱后再先立业后成家,不想现在钱刚刚变成房媒婆就跟来了。媒婆是镇东街的一个寡妇,能说会道,爱做善事,常给人拉纤搭桥。媒婆说的是镇北赵村一个姓赵的姑娘,并将那姑娘夸成了一朵花。鲁峰觉得好奇,答应先见一见,便随媒婆去了赵村。不料鲁峰一见那姓赵的姑娘,笑了,原来是他的初中同学赵雅云。赵雅云这几年也在外打工,只是没去南方,只在省城里转来转去。她一见鲁峰,也笑了,说媒婆真会摆迷魂阵,只她一人明白,将我们俩全蒙在鼓里。鲁峰说咱俩见面好有一比,这才叫“一见如故”。赵雅云说应该叫“一见如初”。这下,二人笑得更尽情。鲁峰虽然这几年没见过赵雅云,但也不断听到她的情况,知道她初中毕业后就再没上学,也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差。赵雅云上初中时很一般,不想这几年不见竟出落得像换了个人,鲁峰就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了,自然很乐意。心想这真是缘分赶的,七拐八磨竟在这儿等着。赵雅云很冷静,说你比我学历高,又在南方挣到了钱,俺怕配不上哩!鲁峰说:“比你多上几年学是实,在南方挣了点钱也是实,只是眼下文凭不顶钱了,挣的钱盖成了房了,你我也平等了。你若不嫌弃,咱就一同去南方发展;若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但有一条提前说明,你我两家都底子薄,若咱俩结合,是弱势对弱势,属弱势夫妻,肩挑两个困难的家,要比别人付出得多才能改变现状,不知你怕不怕?”赵雅云说:“我穷惯了,再穷也不怕!”鲁峰说:“只要不怕穷,才能变富。当然,要付出努力!”二人越说越投机,最后达成了协议:先一同去南方,两年后再谈婚论嫁。

几天后,赵雅云就随鲁峰去了东莞。

两个人本想到南方大干一场,不料刚到东莞,鲁峰的父亲鲁全来终于没熬过病魔,离开了人世。鲁峰得知消息,急忙拐马回去尽孝。连待客和来回的路费,花了好几千元,拉的全是饥荒。埋葬过父亲,又急急赶回东莞,不想厂方嫌他连着两个月不上班,给除名了!没办法,他只好带着赵雅云另找厂子。怎奈正赶世界经济危机,厂厂裁员,他们跑了几天,也未能找到工作。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厂,人家却要他不要赵雅云。没办法,他只好进厂先干着……

鲁峰对赵雅云说:“你看,由于咱们底子太薄,一点儿也经不住折腾,多脆弱呀!”赵雅云说:“要不,咋叫弱势群体呢!”鲁峰说:“看来,咱们俩真是苦命人!”赵雅云却不以为然,笑道:“苦不尽甜怎来!”

鲁峰一下抱紧了赵雅云,泪流满面……

珊珊

珊珊是个乡间女孩儿,来省城打工,先在一个军队被服厂干计件工。军工转地方后,有一个个体老板承包了被服厂,一下把原有的打工妹全撵走了。万般无奈,珊珊就进了一家饭店当了服务员。

大饭店多是雅间,一般是一位小姐负责一个雅间,内容单调又复杂。多是让客人点菜,上茶上烟,端菜斟酒什么的。饭店是个各种人物都光顾的地方,有领导有群众,有名流有学者,也可能有强盗和杀人犯。碰上公款吃喝者,吃喝的人多是干部,比较文明,也好侍候一些。若碰上有钱的坏人或大款,情况就糟糕一些。一个人的素质高低,往往在吃喝时就能显现出来。尤其是喝了几盅酒之后,更是暴露无遗。珊珊常遭到些非礼,比如让人抓一把乳房什么的。开初珊珊很恼火,向客人发了脾气,不想事情过后,老板专找她谈话,说是吗事儿都要讲个高姿态,和气生财嘛!抓你一把有什么?抓你一把证明你有魅力!人家又没犯实质性的错误,只是多喝了点儿酒,应该原谅客人嘛!但也由于珊珊脸上总是冷冰冰的,所以后来的客人也就再没人敢与她放肆了。只是他们老当着她的面大谈女人,有时还故意说一些污言秽语。珊珊就像木头人一般,谁也不看,只机械地为这些低级客人服务。

眼下酒家多是搞些开瓶有奖的把戏,他们把五元、十元钱装在包装盒里,客人开酒时揭开密封线,常常有中奖的希望。碰上大方的,中奖后便将奖金送给服务小姐。珊珊运气好,隔三岔五就能得到客人们送的奖钱。

有一次,几位公款吃喝的干部在珊珊负责的雅间内喝酒,一个胖老头儿揭开“宋河粮液”,里面竟是个“188”元的奖票。按照规矩,要拿着奖票到指定地点领取奖金。那个胖老头儿至少是个处级干部,当然不会把188块钱看在眼里,人家要的只是个“手气”。手气好,那老头儿自然高兴,对珊珊说:“姑娘,这奖金归你了!”珊珊比胖老头儿还高兴,急忙将奖票藏了起来,心想瞅机会将钱领回来,一定买一件上档次的好衣服。

那个兑奖的专卖店在西郊,距珊珊打工的饭店很远,坐公交车来回就得两个小时。珊珊自己没时间,只得想办法托别人去领。她村上的人有不少都在省城打工,有一个叫二狗的小伙子专收破烂。有一天二狗来店里收酒瓶子,珊珊就将奖票交给了二狗,让她帮自己把钱领回来。

二狗虽然年轻,但辈分不低,珊珊该喊他为叔。只是珊珊未喊过,当面背地皆是直呼其名———二狗。那一天二狗接过奖票看了一眼,然后揣进兜儿里问珊珊:“咋说?”珊珊问:“啥咋说?”二狗不自然地笑笑,回答:“领回钱了咋说?”珊珊一听怔了,呆呆地望着二狗,许久没说话。她原来要等领到钱后自觉送给二狗几个“跑路钱”的,不想二狗却作为条件提了出来。这样一来珊珊就觉得心理上不平衡,心想你主动提出要与我主动提出给,性质是绝然不同的。事实上,二狗并不是小气人,在家时常常帮助别人,乡里乡亲的都挺喜欢他,却不料现在变得如此抠门儿?珊珊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二狗一眼问:“你想咋?”二狗干咳了一声说:“你不能让我白跑腿儿!这样吧,188块,你要大头儿,我要小头儿?”珊珊瞪大了眼睛说“你二狗原来可不是这种人!”二狗面色红了一下,低了头说:“这不是在城里嘛!要是在家里,我若要钱我是狗!”

二狗每天跑着到处收破烂,对省城已很熟悉,第二天就揣着奖票跑到西郊找到了那家专卖店,不想人家见二狗的穿着又脏又破,便怀疑奖票有假,当面考他“宋河粮液”卖多少钱一瓶?二狗儿没喝过那般好的酒,自然回答不出。回答不出人家就不兑现,急得二狗差点儿跳墙,说是这张奖票不是我的,更不是我捡破烂捡的,是我的一个同乡妹子在饭店当班,客人送给她的。店里人自然不相信会有什么人将188元的奖券送给一个服务小姐,若是5元、10元的还有可能,这188元的决不可能!虽然钱不多,但“188”可是个吉利数,谁会将自己的好运气随便送人呢?除非那个客人与这位小姐有什么瓜葛……说着,店里的几个男女竟淫邪地笑了起来。最后,那专卖店的店主硬是没收了奖票,要二狗去叫奖票的主人,并说只要说得对,本店决不装孬,奖金一定兑现。二狗与人家争吵半天,怎奈奖票已给了人家,只好听人家的,急急回来叫珊珊。那时候十二点已过,珊珊正忙得不可开交,总是抽不出空儿,直等到客人走了,她才匆匆到店外去见二狗。她原以为是二狗送钱给她,不想竟出了意外。二狗哭丧着脸说:“你一定得同我去一趟,证明我一不是坏人,二不是昧你的钱!”珊珊为难地说:“我若走得开,怎会让你去帮我领?”二狗瞪着眼睛问:“那咋办?“珊珊叹了口气说:“不要了!”二狗一听直蹦高:“为啥不要?你不要不正好便宜了那几个龟孙?188块呀,顶你干半个月哩!”接着,二狗又将人家说珊珊的难听话说了出来,为激珊珊,他还添油加醋地瞎编了几句,直听得珊珊双目放大,面色青白了才住嘴。珊珊气冲冲地找到老板,说是要请半天假。老板说现在正忙你请什么假?店里人手少,一人包一个雅间,根本没多余的人,你一走你包的房就不能接客,少一场酒席少挣几百元,你想想你请半天假能给我造成多大损失?珊珊说你如果不准假,我可也要损失半个月的工资。老板奇怪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珊珊说我得了一张奖票,托人去领钱,人家不给还小瞧人!老板笑了,说就这事儿,好办!说,是哪个专卖店?珊珊说是西郊的,老板说你等着,一会儿让他们自己送来。老板说完打开手机,接通后很不客气地说了对方几句,然后命人家马上送来,接着就气恼状地关了手机,对珊珊说:“安心工作吧!”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西郊专卖店里的老板就派人送来了188元奖金,亲自交给了酒店老板,并一再道歉。酒店老板眼皮儿不抬地说:“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本店概不代销你们店里的酒水!”那人吓得什么似的,点头哈腰地赔不是,连连地说:“不敢不敢再不敢了!”酒店老板这才让人唤来珊珊,当着那人的面将188元钱交给了珊珊,然后对那人说:“你要向这位小姐道歉!”那人急忙向珊珊赔笑脸,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并求珊珊原谅。珊珊只是面色冰冰地“哼”了一声,然后谢过老板,扭脸走了。

珊珊拿着钱走到门外,从中取出8元,递给二狗说:“给,这是你的跑路钱!”那时候二狗还在门外等珊珊请了假一齐去西郊,做梦也想不到她已经将钱领到了手。二狗见珊珊出门来二话不说就给他8元钱,不解地问:“钱还没取回来你先给我钱是咋回事儿?你是不是讥笑我要你的钱了?我给你说,我办事儿可是讲信誉,钱弄不到手我一分钱也不会要你的!”珊珊一听二狗误会了,这才笑了笑说:“钱已经取回来了。”二狗哪里肯信,问:“咱还没去咋就取回来了?”珊珊见二狗不信,认真地说:“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唬你,是我们老板一个电话,人家就把钱送来了!你虽没取到钱,但总算跑了一趟,我怎能亏你!快接着吧,我还得上班呢!”

二狗将信将疑地接过那8元钱,很重地望了珊珊一眼,连连地说:“咋会有这等好事儿?咋会有这等好事儿!”

二狗从饭店还未回到住处,脑际间已充满了几多为什么:为什么酒店老板会对珊珊那么好?为什么喝酒的客人会对珊珊那么好?为什么……几个为什么集中在一起,二狗就对珊珊产生了疑问。人心中一旦产生疑问就按捺不住要请教别人,二狗自然也逃不脱这个怪圈。他每见到在省城打工的本村人就要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求教一番,后来这些疑问就传到了珊珊住的村子。传来传去,村人皆以为珊珊在城里是干“那个”的。再后来,连珊珊的家人也有所耳闻了。珊珊的老爹是个古板人,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搭车进了省城,硬是将珊珊“带”了回来。

从此以后,珊珊的命运就于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某种“恶性循环”。因为珊珊爹将珊珊从省城叫回的时候,珊珊正值完婚的年龄,可惜一直没人给珊珊说媒,待与珊珊同龄的少女皆出嫁之后,珊珊爹就想将女儿“廉价”处理。只不过珊珊在省城打过工,见过世面,心境自然很高。有一次一个媒人登门给珊珊说了一个拐腿男人,把珊珊气得哭了一夜,最后还斥问母亲说那媒人为何如此小瞧人?万般无奈,母亲便向女儿诉说了实情。珊珊听后傻了,她做梦未想到竟是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将她害到这般境地!这一次,珊珊没有哭,第二天一早就偷偷地走了。

从此,珊珊再也没有回来过。

珊珊虽然没有回来过,但有关她的“谣传”却一直被村人演绎着。

责任编辑张颐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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