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之光

在所有的候鸟中，大雁似乎是最为我们所熟知的。每年冬天，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飞往我国南方过冬，每年春天又不厌其烦地飞回西伯利亚。在许多中国北方人的眼里，它们更像是一群匆匆的观光客。

可是最近几年，这些南迁的过客却频频光顾我国北方的一座小城，在那里度过漫长的冬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郭东林，河北磁县的一名摄影爱好者。工作之余，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背上照相机，到县城附近的溢泉湖采风，捕捉大自然的美丽画面。

有一天，郭东林的照相机镜头里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郭东林（摄影爱好者）:有一天，忽然发现了一只大鸟，它颜色发灰，我从来没见过（图1）。

（1）无意中闯入照相机镜头里的这只大鸟，成为揭开不南飞大雁的线索

这只突然闯入镜头里的大鸟，立即引起了郭东林的兴趣。

这到底是什么鸟呢？

老郭追踪而去，可这只大鸟太狡猾了，每次还没等人走到近前，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老郭对照片进行仔细观察，发现这只大鸟羽毛为灰白色，体形较大，颈部较粗短，翅膀长而尖，还有一个长长的嘴巴。

为搞清这只神秘大鸟的身份，老郭向长期生活在湖边的人们打听。

可是，村民们都不认识它是一只什么样的鸟儿。

老郭再次把精力集中在相片上，从网上查找资料。

郭东林:通过查阅大量资料，我觉得可能是大雁。但也不好确定。

老郭通过朋友找到野生动物救助站的专家，希望借助他们的专业知识来证实自己的判断。

刘付明（邯郸市野生动物救助站站长）:我一看照片，就知道是大雁。我问他，你抓到了没有？他说没有。我说你要是抓到了，看看它是不是有伤。有两种情况比较多见，一种是它有伤，一种是幼小，都可能掉队。

大雁是一种团队观念很强的动物，一般采取集体编队飞行。孤雁大都是因为幼小或者受伤而掉队。

老郭是个爱鸟的人，想到这只大雁可能是受伤了，于是再次来到湖边寻找。如果大雁真的受伤，他或许能够帮帮忙（图2）。

（2）郭东林在溢泉湖追踪拍摄大雁

郭东林:找了好长时间，但没找到。

难道这只大雁真的是掉队的吗？它是不是在溢泉湖短暂休息后，继续寻找大队去了呢？

如果事情真像老郭想象的那样，就没有后面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连几天，心有不甘的老郭一直在溢泉湖周边转悠，希望能再次碰到那只大雁。可是一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天中午，正当老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叫声。

郭东林:这次来的大雁太多了，不是一只，而是一群，让人惊讶。咱们溢泉湖原来没有这么多大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么多大雁来这儿不走了呢？

一会儿“一”字形，一会儿“人”字形，成群结队的大雁纷纷降落在溢泉湖水面上。老郭手里的照相机一直拍个不停（图3）。

（3）不断飞临溢泉湖的雁群

根据从专家那里了解到的大雁知识，老郭知道，大雁这种候鸟在冬天向南方迁徙的过程中，都是晚上飞行，白天休息。白天路过大湖泊时也会作短暂的停留。那么，出现在溢泉湖的这些大雁难道是中途休息吗？

郭东林:我决定先观察几天，晚上12点我去观察，还听到大雁在叫，感觉它们好像要在这里过冬。

经过几天的观察，郭东林发现这群大雁完全没有要向南迁徙的迹象。它们白天在水边觅食，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难道大雁要在这里过冬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啊！

刘付明:当时老郭给我打电话，说溢泉湖发现几万只大雁，我不太相信。零零星星有几只是可能的，大群的不大可能。我心想，就过来看看吧。没想到有成千成千的大雁往溢泉湖这儿飞。但是，大雁在邯郸、在磁县越冬应该是第一次。我搞动物研究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更没发现过。

通过观察，大雁的种类被确定了下来。栖息在溢泉湖周边的大雁属于豆雁，它们的老家在西伯利亚一带。每年秋冬季节，它们成群结队向南迁飞。飞行的途径主要有两条：一条由我国东北经过黄河、长江流域，到达福建、广东沿海，甚至远达南洋群岛；另一条经由我国内蒙古、青海，到达四川、云南，远至缅甸、印度去越冬。磁县明显属于寒冷的北方，当地的气温比南方低很多，这些大雁为什么会放弃向南迁徙而忽然选择这个北方小城过冬呢（图4）？

（4） 豆雁通常成群活动于河川、湖泊和沼泽，也常到水稻田、沟渠及低洼草滩觅食

高武（首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教授）:大雁飞行时依靠磁力线来辨别方位，修正航向，一般来说迁徙路线比较固定。

按照专家的说法，溢泉湖地区一直以来都应该是大雁向南迁徙的必经之路。但在老郭发现大雁之前，这里从来没有发现过大雁在这里栖息过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大雁的导航系统出现问题，还是溢泉湖地区有什么看不见的魔力，忽然命令大雁停止南飞呢？

高武:导航系统是大雁天生的本能，误差极低，应该还是当地的自然环境发生了的变化吸引它们留了下来。

为搞清原因，郭东林开始在溢泉湖地区展开调查。很快一条信息进入了他的视野。郭东林相信，那很有可能就是大雁不南飞的真正原因。

郭东林和几位朋友一起调查，结果发现溢泉湖地区最近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郭东林:我们想是不是因为有温泉带，才把大雁吸引来了？

溢泉湖地区曾经存在丰富的地下温泉资源，由于邻近市区过度的地下水开采，使得温泉在几年前在地表消失了。最近几年，当地政府通过对上游水源地的养护，温泉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这批栖息过冬的大雁，有不少就选择在温泉带的周围休息。会不会是因为地下温泉的重新出现，使溢泉湖地区周边的气候环境发生了改变，从而将大雁吸引过来了呢？

高武:温泉对于气候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影响力很微弱，应该不是主要原因。很有可能是温泉提供的无机矿物质，使周围的水质发生变化，促进水生生物的生长，从而为大雁提供丰富的食物，促使大雁停留在这里越冬。

通过对溢泉湖的水质和生物的调查，专家的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在当地政府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生态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善。这个生机勃勃的湖泊为大雁提供了大量的水生动植物，这对于向南辛苦迁徙的大雁是多么诱人的美食呀！

在调查过程中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令人疑惑不解的问题：大雁是非常警觉的动物，一般都会远离人群。可溢泉湖离热闹的县城不足2公里，沿湖还有不少村落，附近有不少村民都是依靠湖里的水产和湖边的耕地来谋生，面对这样一个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区，大雁为何与人比邻而居，是什么改变了它们的天性呢？

人和大雁之间的确存在矛盾，饿急的大雁是不分麦苗和杂草都吃的，但善良的村民，不仅原谅了大雁的莽撞行为，还时不时地接济一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图5）。

（5）是温泉、食物还有村民们的热情好客，共同挽留了成千上万只大雁在这里过冬

王岩菊（磁县人民政府副县长）:除了大雁以外，我们这里还发现了十几种候鸟，比如天鹅、郫鹈等，说明我们这里的自然环境确实得到了比较好的改善。除此之外，溢泉湖周边的老百姓爱鸟的意识普遍增强，这也是大雁在这里留下来越冬的一个因素。生态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人和动物的平等相待，这是我们过去一直努力在做的，也是今后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看来溢泉湖吸引数万只大雁光临，除了自然环境的巨大改善以外，最难能可贵的是当地群众对鸟类的爱护，对自然环境的珍惜。相信只要这种爱护自然，保护环境的意识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我们的明天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