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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友谊

2006-12-18姜贻斌

辽河 2006年12期
关键词:乐平狗子三毛

姜贻斌

文嫂比三嫂后两年才嫁来的,结婚那天的热闹差不多,简直分不出上下。她们都是王家村的,都是光屁股长大的,长着长着就留下小辫子了,长着长着就水灵灵的了,长着长着胸脯和屁股就拱起来了。三嫂嫁给张老三,文嫂嫁给文乐平。不过,三嫂的那块地很管用,敏感得很,也肥沃得很,没多久,就让男人给装上了窑,反应相当厉害,天天叫着要吃酸的,肚子呢,就在酸辣和呕吐之中一鼓再鼓,几个月之后就生了一个胖崽,七斤半。

文嫂当时还没有让男人装上窑,很羡慕三嫂,同时也有点害怕,便悄悄地问三嫂,三嫂,巴肚和生崽的时候,你到底怕不怕呀?

三嫂算是过来人了,身上很有经验了,便轻松地笑着说,那有什么怕的?女人天生就是做这个事的,就像田里要长稻谷一样,自自然然的,屁股一拱,崽就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害怕,你难道还要男人去生崽女么?

这一番话,说得文嫂心里头的担忧就少了许多,便暗暗地想,既然三嫂不怕,我也不必害怕,到时候,也屁股一拱,生个胖崽看看。

两个女人是一个地方嫁来的,所以很谈得来,什么悄悄话都说,没有丝毫的隐瞒。两人出工在一起,在家做事也在一起,因是隔壁,两人平时喜欢坐在各自的门边,仅仅只隔一步远,一边说话,一边做手头上的功夫。三嫂的崽狗子就独自在阶基上玩耍,或是看蚂蚁打架,或是哎嘁一声吓唬那些鸡崽崽。

文嫂十分羡慕地说,三嫂,你看你狗子好逗爱呀。

三嫂说,我看你用不了一年,也会生个胖崽的,以后也是一样的逗爱。

文嫂的脸就刷地红了,说,鬼三嫂,说话嘴巴上也不安个铁罩子。

三嫂说,我难道说的是鬼话吗?你如果不相信,我们两个人就打个赌,明年这个时候你没有崽走路,我就不姓王。说得文嫂赶紧把脑壳栽下来,假装打着鞋底,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过了一阵,文嫂觉得脸上没有发火烧了,脸上的热量似乎被一阵风吹走了,又轻声问,三嫂,你想生几个?

三嫂嘿嘿一笑,非常坦然地说,我屋里男人想几个,我就给他生几个,屁股一拱一个,屁股一拱又一个。她边说边抬起两下屁股,这十分滑稽的言行,连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罢,又问,文嫂,你想生几个呢?

文嫂低着头思考一阵,羞答答地说,要生就生三个吧,生多了……难得带大哩。文嫂这时见狗子空着手,就起身进了自己的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熟鸡蛋,便细细地剥了壳,然后,把白生生的鸡蛋塞到狗子手里,说,狗子,慢慢吃,别噎着了。狗子欢喜地咧开嘴巴笑,伸出舌头,在鸡蛋上一舔一舔的。

三嫂见状说,哎呀,只有你文嫂这么客气,隔邻隔壁的,哪里要这样礼性呢?

文嫂说,我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狗子吃的,你做娘的莫不是眼红了啵?

三嫂便笑了起来,点着头说,是是是,是我眼红好啵?

文嫂也跟着大笑。

三嫂和文嫂的关系不一般,说话也就十分随便,毫无顾忌的。所以,不久,三嫂便要问文嫂,哎,没来红了吧?文嫂的回答却千篇一律,低着头说,还来的。似乎有一种窘态,似乎对于来红有一种微微的埋怨。

这也怪不得文嫂,因为嫁来的女人,欣喜只不过月余,一个月之后,心里头就开始埋藏了一种担忧的,十分的紧张,生怕巴不上肚,你说如果巴不上肚的女人,在乡村那日子会好过么?那就要看男人的脸色了,要看公公婆婆的脸色了,还要看村里人的脸色。只有等到没来红了,整个身上的神经,才开始舒展起来,脸上隐约的忧郁,才会陡然消失,那么,你周围的那些脸色,就会有了轰轰烈烈的变化。

三嫂很经验地说,如果没来红了,就说明你巴上肚子了。

文嫂小声地说,我晓得的。

文嫂和三嫂明显的区别是,三嫂有了狗子,文嫂暂时还没有,因此,文嫂极是羡慕三嫂。另外,文嫂的双手每天也是一样地做事,可是丝毫也不显得粗糙,光溜溜的,而三嫂的手却不一样了,手板手心粗糙得像脱落的石板,难看极了,因此,三嫂又很羡慕文嫂。一旦没事了,总是握着文嫂的手轻轻地抚摸,说,文嫂哎,你这双手真是天生的细滑哩。文嫂微微地皱着眉头说,手上细滑有什么用?那言外之意,只有肚子里装上了窑,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这样过了一年,文嫂仍然没有巴上肚子,每月的红也仍然来的,像河水泛滥一样。文嫂多么希望这河水猛地被大坝堵塞呀,可是却堵不住。于是,文嫂便有了一些惊慌,这种惊慌比以前更厉害了,程度上不同了,简直是害怕了。

便悄悄地问三嫂,三嫂,还来红哩。

三嫂则安慰说,没关系,或许是你还没有到生崽女的时候罢,你没有听说过吧,刘家山有个女人嫁去之后,第一年没有装上窑,第二年也没有,男人和公公婆婆的眼色早就不好看了,对她的态度极不好的,动不动就打骂,村里人也取笑她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可是,到了第三年呢,就居然生了一个八斤重的崽。

文嫂听罢,眼里闪烁着无限的希望,连声问,当真吗?当真吗?

不幸的是,文嫂到了第三年还不见肚子大起来,她问三嫂,三嫂,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她现在一说起这件事就经常流泪,倒像是泛滥的河水。这时,三嫂也拿不定主意了,她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事,所以,不知道究竟怎样来安慰她,况且,村里人都在嘲笑文嫂了。

文嫂的男人本来是个本份人,开始那一两年,曾经也劝过文嫂的,莫性急嘛,我都不性急,你又性急什么呢?到时候,我就会给你装上窑的。可是,任凭他怎样地在女人身上艰苦卓绝地努力,女人的肚子仍然大不起来,像一坦平阳,所以,最终也忍无可忍了,将老婆看成仇人一样,经常打骂她,打得她像猪叫一样。

三嫂夫妇是劝过他们不少的,尤其是劝文乐平,张三毛说,乐平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本事就给文嫂装上窑嘛,打又起什么作用呢?打能够把她的肚子打大吗?文乐平到这个时候就放弃了武力,似乎有了某些愧疚,于是,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本分老实的样子,低着头默默不语,任凭三嫂夫妇指责和教育。

在乡村的女人中,文嫂还是算好的,她现在只挨男人的打骂,只有来自男人的压力,没有了公公婆婆的呐喊助威。因为幸亏公公婆婆早已不在人世了,不然,这三个人结了统一联盟,齐齐地对着文嫂,文嫂还不知道怎样把这个日子过下去哩。

不过,有些话是不能够对男人讲的,如果讲了出来,还不知道男人会怎样地打骂呢,所以,两个女人只是常常在暗地里讲,文嫂很委屈地说,三嫂,我是有红的,这说明我是能够生崽的,说不定是我家文乐平没崽生哩,可是,他又从来不承认。

三嫂马上叮嘱说,蠢文嫂啊,你千万不要对他说他没有崽生啊,那他肯定会把你往死里打的。

文嫂一脸苦涩地说,那怎么办呢?我可不愿意背着这个冤枉。似乎有了某个机会,她一定要伸冤,出了这个鸟气。

文乐平那天去了菜地,这个男人现在似乎很不愿意看见文嫂,所以,很少在家里呆着,不是在田里就是在菜地里,或是去山上捡茅柴。文嫂便看着三嫂,然后,又定定地望着三嫂的男人张老三。张老三正在屋场上挥着柴刀砍柴,一身硬硬的肌肉像铁铸似的,手起刀落,砍得柴屑四处飞溅。文嫂忽然想起什么来,脸上便刹地红了,浑身也有了微微的颤栗。于是又说,我原本想离了算了,可是我又不想离,离婚说起来多丢人啊,更何况,我家四姐妹已经离了三个,我如果再离,我家真是没有面子了。

三嫂充满着同情地说,也是啊,他不说离你就不要说离。

第二天,队里的男人们都到渠道上修水渠道去了,要晚上才会回家,文嫂便对三嫂说,三嫂,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她们虽说是隔壁,也经常你吃我家的菜,我吃你家的菜,可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真是没有过的。

三嫂信口说,那好啊。

文嫂马上说,那我来煮饭菜,你就不用动手了。

三嫂也就让她动手,自己坐在屋门口打着鞋底,打了一阵鞋底,又切猪草,眼睛还要顾着狗子。有时,狗子走远了,忽然不见人了,三嫂就急忙起身去寻找,把顽皮的狗子从田边或是禾坪里找回来,大声呵叱道,狗子,你真是条狗嘞,怎么这样喜欢乱跑啊?当心哪天被老虫叼走了。狗子听娘这一说,害怕地说,娘,我怕老虫。三嫂恐吓地说,怕你就不要乱跑。

文嫂那天搞了几个菜,一个干萝卜炒腊肉,一个青葱拌水豆腐,一个炒白菜,另加一碗酸辣椒酸刀豆酸萝卜。吃饭时,三嫂把狗子扶坐在板凳上,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说,文嫂,这不是过年吧?

文嫂说,三嫂是在笑话我吧?今天男人们都不在家,我们姐妹在一起高兴高兴。说罢,把一块腊肉夹在狗子的碗里,又夹一块到三嫂的碗里。狗子自己学着扒饭菜,扒得桌子上和地上到处都是,鸡和狗就在他的脚底下抢食,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叫。

三嫂就骂,狗子,你看你,弄得一地的饭菜,你要死了啊。便夺下狗子的饭碗,不让他自己吃了,开始动手喂狗子。

文嫂羡慕地说,唉,三嫂莫骂他,我如果有了崽,我一句也不会骂的。

三嫂说,那也不一定的,有了崽女,你就晓得是怎样的烦人了。

然后,两人就说起高兴的事情来。文嫂见三嫂很高兴,就把储存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但是,她还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她把碗筷放下,用商量的口气说,三嫂,我们可以说比亲姐妹还要亲哩对不对?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三嫂在喂着狗子,把狗子嘴巴上沾着的饭粒,用筷子纷纷地赶到碗里,爽快地说,有什么话讲不得的?你只管讲好了。

文嫂似乎有了一些犹豫,支支吾吾的,然后终于又说,我这一生一世只求你一件事情,但是,你一定先要答应我。

三嫂没再喂狗子了,侧过脸,疑惑地看着文嫂,然后又笑着说,你就说吧,总不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吧?

文嫂的眼睛好像不好意思看三嫂了,盯着桌上,小声地说,哪有那么严重呐?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文嫂突然又吞吞吐吐起来,不再往下说了。

三嫂便壮她的胆量,说,你说,你说,只要我做得到的。

文嫂再三地鼓了鼓勇气,就羞羞答答地说了。

三嫂一听,惊讶地看着文嫂,似乎她说的话不是真的,但是,看着文嫂脸上有肯定的意思,顿时目瞪口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也忘记给狗子喂饭了,木木地把碗筷拿在手里,脸色很难看地说,你你你说说什么?要我家张老三跟你睡觉?一直把你的肚子睡大了……就不再睡了?

文嫂羞涩地点点头。

可是,三嫂惊讶之后,其态度却非常的坚决,甚至还很气愤,她绝对没有想到文嫂竟然打这个阴暗的算盘,要借她男人的种,真是亏她说得出来呀。她连连地甩着头发,断然地说,那不行,万万不行的,你就是让天底下的哪个男人跟你睡,我都没有任何意见,我也会替你保密的,如果说出去的话我就不姓王,但就是不能向我男人借种,你想想吧,如果以后崽女长大了,你的崽女跟我的崽女长相一样,那我怎么解释?你当然不在乎的,可是我在乎呀,我还要脸面呀,你男人也要脸面的呀。

文嫂见三嫂这样说了,似乎十分失望,伤心地说,三嫂,我如果再不能够生崽,男人会赶我走的,你可要可怜可怜我呀,至于我男人,他没有卵用,还会有脸说我吗?说着,泪水滚珠似的掉了下来。

三嫂却态度非常鲜明,决不松口,如果这个口一松了,自己男人和这个女人就会快活地滚到一床去了。所以,这个口绝对松不得。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睡觉的样子,而且非但仅仅是睡觉,竟然还要跟她下种。如果一次没下好种,不是还有第二次吗?如果第二次还不行,不是有第三次吗?三嫂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屋子里本来高兴的气氛,一下子就没有了,马上换上了沉闷和难堪,三嫂的情绪坏透了,不再想跟她说这件事情了,所以,连饭也没吃完,便放下了碗筷,气呼呼地抱着狗子回隔壁去了,只听见门重重地砰地一声关了。

文嫂也没有挽留,她知道,即使是挽留也没有效果的。

两个女人于是不欢而散。

至从文嫂把自己的想法跟三嫂说了之后,三嫂虽然没有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但她开始滋长了警惕的心理,她担心可恶的文嫂会去悄悄地勾引自己的男人,却把自己蒙在鼓里。她真是没有想到,文嫂竟然出这样的生崽没屁眼的主意。而且,像这样的女人,一旦有了这个卑鄙而无耻的想法,就有可能去做的,甚至不顾一切。所以,她总是盯紧自己的男人张老三,或是盯着文嫂,这两人,只要看住了一个,就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他们是很难一起睡到床铺上去的。自从那天在一起吃饭之后,两个女人的习惯和态度也完全打破了,她们不再和颜悦色地说说笑笑地坐在屋门前说话了,阶基上,从此不再出现那幅和谐的图画了。

文嫂现在只是呆在屋里,黯然伤心,加上文乐平经常大发脾气,拳脚相加,而晚上呢,又在她身上拼命地劳动

一边劳动,一边死死地掐她,恶狠狠地骂道,你怎么像个死鸡婆啊?骂罢,又哇哇地大哭。所以,她也伤心地痛哭。她很想说是不是你的身体有了毛病,可是,她绝对不敢说,她知道如果这样说了,将会更加刺激他的,最后吃亏还是自己。

她想,倒不如离婚算了。可是,她不能离啊,她要保住自家几个姐妹的最后一块牌子,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看她家的笑话了。她还想,三嫂不答应她男人跟她睡觉,那不如跟别的男人睡觉算了,只要把肚子装上了窑,那一切都好说了,管他文乐平以后高不高兴,这个铁的事实,至少说明她的肚子是有用的,是一块肥沃的土地。可是,文嫂想想那些男人,来往都不方便,因为隔壁就住着三嫂呢,说不定三嫂发现之后就会把秘密说出去的,那她也没有脸面了。而这种事情只能够做,而不能够说的。所以,要说方便,惟有隔壁的张三毛极其方便,可是,现在的三嫂,却像钉子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的男人,他们哪里还有接触的机会?

文嫂坐在屋里,或是以泪洗面,或是怔怔地望着外面,外面的热闹和喧哗,一点也引不起她的任何兴趣,尤其是看到狗子在快活地玩耍,她居然咬牙切齿、目光冷淡,甚至有一股仇恨的目光从屋子里射出来,没有先前的一点爱意和温柔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三嫂盯住的是自己的男人张三毛,她不想再继续盯文嫂了,一个与自己有天大意见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盯。盯自己的男人,可以随她怎么盯也不为过的。再者,队里出工是不需要她盯的,那么多的人在一起,他也不可能突然跑到哪里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关键是散工之后,尤其是晚上,张三毛如果去别人家扯淡或是打牌,三嫂一定是要守着的,寸步不离。因为男人随便找个借口,或是说累了要回家了,或是说去猪栏里看看,所以,完全是有机会偷偷地溜出去的,与那个不要脸的文嫂,在河边或是山坡上行苟合之事。对于三嫂的突然紧守,张三毛便觉得很是奇怪,女人平时从来也不跟着自己的,怎么现在却一步不离了呢?问她,她却冷静地说,屋里不热闹,跟着你在这里好耍一些。张三毛是个实心人,听女人这么一解释,觉得也有点道理,狗子睡了,一个女人在家里的确是冷清了,便也就没有再起疑心了。其实,三嫂几次想对男人说起文嫂的那个卑鄙无耻的想法,但她又极为担心男人听罢之后,真的起了花心,以后真的会与文嫂闹出事情来,就不如不让他知道,把他死死地蒙在鼓里。当然,三嫂这样盯着男人,心里也是很累的,瞌睡来了,也不敢回家睡觉,她坐在男人的身边,合一下眼,又马上睁开,生怕男人突然不见了。但她想,现在累一点没什么,只是耽误了一点瞌睡,如果万一没盯住,他们以后果真闹出了什么麻烦来,那岂不是更累了么?岂不是累一辈子么?

狗子仍然喜欢乱跑,只要三嫂稍稍不注意,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小家伙真是像条狗似的,两条小腿一撒,鬼影子就不见了。三嫂经常骂狗子,叫他不要乱跑,但是骂也骂不变,更何况,一个小孩哪里晓得知错改错呢?他只是觉得外面好耍,就扬着双手,撒着小腿,飞快地跑开了。

有一天,狗子在禾坪里玩耍,玩着玩着,就向山脚边走去了,他很可能要去摘什么花吧,或是去捉山蝴蝶吧。三嫂当时正在煮猪潲,让灶火烧起来,然后把鼎罐架上去。忙罢之后,走到门口,想看看狗子,可是禾坪上没有了狗子。狗子突然不见了,三嫂便四处寻找,她想狗子只不过像以往那样,去了别的地方,但终究是走不远的,几岁的小孩又能够走多远呢?可是,找了一气,三嫂却没有找到崽。三嫂这才慌乱起来,一阵阵尖厉地叫起来,狗子——狗子——喊着喊着,泪水就流下来了。

没多久,文嫂也从屋里出来了,帮着寻找,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帮忙是说不过去的。即使跟她三嫂生了天大的意见,在这种情景之下,也不应该计较前嫌的。她也大喊着狗子,喊了一阵,眼睛也涌上了泪水。

这种事情,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后来,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加入了寻找的队伍,纷纷地帮着寻找,可是,还是没有找到狗子,这个顽皮的狗子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他难道说有什么隐身术吗?就像民间所说那些高人一样?那些田野里,菜土边,塘坝上,渠道里,山坡上,以及村子周边的那些地窖里,都没有见到狗子的影子。人们焦急的呼喊声,在天空中一阵阵滚动,惊心动魄。三嫂两口子那个痛哭啊,捶胸顿足,嚎天哭地。张三毛哭泣着,时不时就狠狠地擂三嫂一拳,并且破口大骂,我弄你的娘啊,一个崽都看不住。

文嫂和女人们也伤心地流着泪水,她们和男人们一样,恨不得挖土三尺,把狗子找出来。他们从白天找到黑夜,从黑夜找到深夜,又从深夜找到天亮,可是,狗子还是没有显身。

他就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大约两个月之后,有个放牛伢子,突然在一口深深的废井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子,那口废井距离村子有大约三里路,人们听说之后,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其它的村子没有丢失人,只有自己的这个村子丢失了狗子。一帮人便匆忙地去了,七手八脚地捞上来一看,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爬满了蚂蚁和虫子,仔细一看,正是三嫂的狗子。

便都悲伤地叹息,以为是狗子太顽皮了,自己不慎掉到井底去的。但是,细心的人仍然还有一个疑问,小小的狗子,哪里会自己走这么远呢?不过,这仅仅是疑问,并没有谁去追根究底。因为在乡村,死个把人,况且还是细把戏,真是很平常的事情,并不足为奇。

(责任编辑/李亚贤lyx@liaohewenxue.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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