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苾

随着加息预期的落空，人民币汇率的调整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然而，在实现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和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之间，如何处理两者的先后次序、协调两者的关系，在业界看来似乎更为重要。

据透露，中国央行早在今年春季时的确曾有加息方案上报，但未获上级批准。此后，由于统计数字逐渐隐隐现出对加息政策不支持的一面，央行在此问题上一度发生反复。9月底货币政策委员会上有关加息的分歧也比较严重，似乎可以证实加息政策难出台的消息。

随着加息预期的落空，人民币汇率的调整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人民币升值问题，自去年成为国外发达国家讨论的一个焦点问题开始，就注定了它与国际政治经济密不可分的联系。

2003年2月22日，日本财长盐川正十郎在OECD七国集团会议上向其他六国提交提案，要求通过一项与1985年针对日元的《广场协议》类似的文件逼迫人民币升值。日本“点火”后，人民币币值问题正式成为发达国家频频向中国说三道四的话题。

人民币争议再次升温

事实上，在2003年日本的对外贸易中，出口增长幅度最大的是对亚洲、特别是对中国的出口。对中国出口成为日本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在这种情况下，与去年相比，日本不再高调谈论人民币升值问题，而是对中国缓慢推进汇率改革表示支持。日本财务省官员也表示，中国在放弃盯住美元的汇率机制前，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自布什总统上台以来，美国新增失业人员约达300万，其中来自制造业约250万人。而在一部分美国人看来，制造业工作机会的丧失是由于中国政府故意压低人民币汇率、鼓励廉价的中国商品出口造成的。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8月份美国贸易逆差比预期高出20亿美元，扩大至540.4亿美元，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也扩大至历史最高水平。这个数据已经足以使人民币升值的国外压力来得更加猛烈。

美国国内，特别是以民主党为首的人士开始借此攻击布什政府。随着2004年11月美国大选的日益临近，人民币币值问题将再次成为美国向中国施压的主要工具。

对人民币汇率问题，欧洲更多认为中国需要更加“灵活”的人民币汇率机制，而不同于美国人“要升值”的强硬提法。BBC中国报道节目认为，中国长时间以来因为人民币的汇价问题面临压力，其中，施加最大压力的是美国。英国报纸援引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格拉汉的观点说，人民币汇率问题也许对英国和加拿大并不重要，但对于同处于欧元区的法意德三国而言，欧元已经对美元升值了，因此人民币的相对贬值对于欧洲国家的对华出口来说相当不利，同时也使中国的商品进入欧洲市场比进入美国更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对人民币汇率问题会倾向于和美国持相同的立场，与美国结成同盟。

今年“十.一”期间，央行行长周小川和财政部部长金人庆应邀参加西方七国峰会，这是中国财经高官首次受邀参加G7会议。峰会主要议题围绕汇率浮动制和油价等展开，人民币汇率制度再次受到挑战。

期间，财政部长金人庆和周小川一致表示，中国的汇率改革没有时间表，人民币汇率需要保持稳定。但两位财政高官同时也坦言中国将进一步推进改革，形成更加适应市场供求变化、更为灵活的汇率机制。

对此，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研究员谭雅玲认为，在这种外部环境下，人民币升值更应该谨慎。很明显，西方发达国家希望人民币升值来转移国内矛盾，但是，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人民币还没有实行国际化，不能靠人民币升值来解决发达国家经济结构的矛盾，改变其贸易逆差的状况，这样做是国际货币体系和经济体系不公平的一个表现。从历史上来看，有过类似教训。

当局研究资金流出通道

事实上，中国目前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应对不断涌入的国外资本。尽管美国已经升息，但国外资本仍然源源不断涌入中国资本市场。9月，美联储再次提高基准利率0.25个百分点，使其升至1.5%。

据新闻报道，美国持续走高的利率并没有阻止热钱流入中国。这将加重中国政府的负担，在保证控制货币供给的同时保持人民币汇率不变。

外管局公告中强调指出，外汇管理部门将进一步加强对资金流出流入的管理，严厉打击无真实合法贸易和投资背景的非法外汇交易，进一步整顿和规范外汇市场经济秩序。但是，种种努力却未能明显遏制外汇储备激增。这是国外投机者仍然预期人民币升值，大量热钱流入中国。

除此以外，越来越大的外汇储备压力也令当局头疼。来自央行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今年9月底止，中国外汇储备为5145.38亿美元，较去年同期增加34%，而较去年底增加1112.87亿。此前，中国已采取多种措施，缓解外汇储备压力。

事实上，中国目前已经做出了放宽资本项目中的一些管制措施，鼓励境内机构到境外投资，比如：社保基金和保险公司外汇资金境外证券投资试点已于2004年2月获国务院原则批准，管理暂行办法已于2004年8月17日公布；放宽国内企业赴境外直接投资的有关规定。2003年以来，简化了境外投资外汇管理审批手续，取消了汇回利润保证金要求，放宽了企业购汇对外投资的限制；2003年11月起，22个试点省市的企业向境外汇出项目前期资金由审批制改为核准制；研究放宽移民、非居民继承国内资产兑换汇出的操作办法。

另外，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魏本华也指出，中国近期正在研究和将要出台的资本项目管理政策主要集中在资本流出方面。

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马德伦日前透露，外汇局正研究适时推出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制度(QDII)的可能性，探索引进境外机构或企业在境内发行人民币债券或以中国存托凭证(CDR)形式上市筹资，适当允许移居境外的个人合法财产向境外转移。同时，与有关部门密切合作，进一步扩大境外投资外汇管理改革试点范围，探讨在边境地区用人民币跨境投资的可行性。

马德伦说，即将推出的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主要政策措施还包括：简化手续、放宽限制，进一步推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加强资金流入和结汇管理，防范短期资本流动冲击；加快外汇市场发展，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等。

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郭树清则进一步透露，QDII今年有希望出台。他还表示，希望QDII与QFII可以衔接，即一段时间内批出QFII的投资额度与QDII的额度总量是相当的，以达至平衡。

5年后资本项目开放？

郭树清表示，按国际标准，目前人民币可以完全自由兑换的30%左右，另外约20%是有少量限制的自由兑换；30%是严格限制兑换的，余下约20%。他说，今后，国家将加快人民币资本帐项目的开放，“多数项目在多数情况下可兑换，也许不需要太长时间，我希望在不发生金融危机、一切正常的情况下，5至6年差不多基本上大部分资本帐项目可兑换。”

据介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曾提出资本项目完全可兑换需要具备四个条件，即稳定的宏观经济状况，合理的汇率水平，有效的金融监管和充足的外汇储备。另外，健全的金融体系，适应市场发展的微观经济主体，市场化的利率和更富有弹性的汇率机制，以及有效的宏观调控体系。这对中国也完全适用。

一位业内人士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在没有完成对银行体系清理之前，中国政府必然会牢记亚洲金融风暴的教训，避免过早开放资本账户管制，小心谨慎增加货币兑换性和汇率灵活度。至于汇率制度，预计中国政府将遵循合理顺序，首先放开利率管制。在利率市场化进程到达某一阶段后，再放开汇率机制。同样，中国将会谨慎有序地实施这一系列步骤，同时密切关注诸如失业率之类的宏观指标。但是决策者迟迟没有放开利率管制，很有可能是考虑到国有企业可能因此承受贷款利率过高的负担。

人民币可兑换与汇率制度：谁先改？

中国工商银行副行长王丽丽表示，自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中国就开始对外汇管理体制和汇率制度进行卓有成效的渐进改革，在实现人民币经常项目可兑换的基础上，建立了单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今后的改革目标和任务，就是要根据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客观需要，有选择、分步骤地逐步放松资本项目管制，通过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基本可兑换，最终实现完全可兑换。

但是，在实现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和改革、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之间，如何处理两者的先后次序、协调两者的关系，对于改革的成败和中国经济的稳定持续发展非常重要。她认为，调整人民币汇率市场形成机制更为重要而迫切。

一国货币是否可以自由兑换与实行何种汇率制度有多种选择，即一国货币可以自由兑换，但在汇率安排上可以选择固定汇率制度，也可以选择浮动汇率制度。其次，一国货币的可自由兑换与汇率安排可以有先后次序，即可以先实现自由兑换，再选择一种汇率制度，或先选择一种汇率制度，再逐步实现完全可自由兑换。

她认为，对中国比较有借鉴意义的是：可以在已经实现人民币经常项目下可兑换和资本项目下部分可兑换的前提下，通过人民币汇率市场机制的形成，逐步放松资本项目管制，最终实现人民币的完全自由兑换。通过这种方式，不仅有利于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避免金融市场动荡，而且有利于稳步推进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可自由兑换进程，对中国乃至全球经济发展都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