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咏

“庄妈妈”前传

“庄妈妈”并不是一位老大妈，今年才31岁，本名叫庄红卫。

庄红卫的文化只有初中。在同龄的上海人中，她的学历大约是最低的那一类。

要说庄红卫怎样成了“庄妈妈”，还得从她生儿子说起。

生儿子时，庄红卫得了“内分泌失调”，一天比一天发胖，之后又发了一次差点要命的心肌炎和子宫出血。顺理成章地，她在家养病，遇到单位不景气，就最先下了岗。

不久，丈夫陈俊明也步她的后尘回了家。更要命的是，这节骨眼上，她和丈夫两家的4位老人，竟有3人同时患上了癌症。

为了生计，4年来，夫妻俩摆过排档、替人洗过饭碗、拣过蔬菜，各种苦头没少吃过。

以庄红卫的条件，要重新找一个瓷实些的饭碗，似乎已经不易。有时她也不免沮丧，认为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没有了什么奔头。

她没想到，生活会在她的前头孕育着新的转机。

“庄妈妈”出世

1996年初的一天，庄红卫夫妇接到居委会通知，让他俩到街道团委报名读免费培训学校。他俩有些吃惊，以为是通知错了，因为他俩都没当过团员，也从来没和团委有过联系。他俩想不明白街道团委怎么会知道有他俩这样一对夫妇。

他俩不知道，团市委即将成立一所“上海青年再就业免费培训学校”，专门培训那些家庭平均月生活费在300元以下、夫妻双方均下岗的困难青工，帮助他们掌握一技之长重新上岗。为此，街道团委书记胥燕红对全街道下岗青工家庭进行了深入调查。在确认他俩的困难后，报团区委同意，决定让他俩作为首批学员。

在开学典礼上，庄红卫作为学员代表发言。她讲了自己家的困境，也讲了对团组织的感谢，并代表学员们表了决心。

她的发言深深震动了出席典礼的市总工会主席包信宝。会后，包主席打算把东方国贸城的摊位分一个给她的丈夫陈俊明，并表示等她从“社区管理家政班”毕业后，将她安置到街道工作。

但出乎包主席意料，不久后他收到庄红卫一封信。在信里，庄红卫感谢包主席的好意却不愿接受，她说她和丈夫要开一个家政服务公司，替人送菜……

原来，在免费学校里，庄红卫学会了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和思考问题。她曾经帮人拣过菜，那工作辛苦而单调，除了把不同的蔬菜按照种类、大小分好，拣出坏的，剪掉黄的、蔫的，冲洗干净，按照买主的需要切好、配好，有时还要大老远送货上门。当她在课堂上知道这工作在家政服务中叫“净菜”且有着潜在的市场时，她的心猛地一亮：“这也算一行啊！我就做这一行吧。”她把这想法告诉了胥燕红。胥燕红立即赞成，并鼓励她：“别人不愿意干这事，你正好有生意可做。只要做得好，做得巧，一定会成功！”

开店、做老板，这是庄红卫以前没经历过的事，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从开始找房子，到最后拟定宣传提纲、订菜单价格，每一件事，胥燕红都帮她细细筹划，遇到需要与有关部门协调的事都由街道团委帮她出面解决。很快，庄红卫在康定东路找到了一间旧石库房。凭着亲友们凑起来的两三万块钱，凭着几张案板、几个筐、几把刀，“庄妈妈净菜服务社”的牌子终于挂了出来。

所以给自己的服务社取名叫“庄妈妈”，庄红卫有她的道理：自己本来就做了孩子的妈妈，而净菜又是婆婆妈妈们干的活，叫“庄妈妈”恰如其分。

续“庄妈妈”出世

“庄妈妈”从一开张就定下了规矩：从小做起，从心做起；按顾客需要买菜、拣菜、洗菜、切菜、配菜，准时按指定地点送货；只收取相应市场菜价10％的服务费。

规矩好定，做起来却很苦。

“庄妈妈”和丈夫明确分工：她跑定购和客户，丈夫负责运、送货和加工。每天下午三四点钟，陈俊明骑上一辆黄鱼车就出发。他要从市中心骑到市郊，到事先联系好的农民那里装上菜，再拚尽力气把菜拉回工场间，然后连夜分拣、冲洗、切配。夫妻俩经常为此忙得通宵不能合眼。

这样繁重的工作两个人显然无法持久，他们开始打算招聘工人。可是，工资不高，条件不好，活又苦，他们担心没有人来。街道和团区委得知他俩的难处后，让人陪同他们走访了几户下岗职工。当“庄妈妈”看到这些家庭孩子上学和吃饭都成问题时，她动情地说：“我也是像你们这样过来的，我知道你们的苦处，如果不嫌弃，请到我这里来！”就这样，她第一批招到了4名工人。

“庄妈妈”算了一下，如果要收支平衡，至少要找到20家客户。而实际上，她起初只有6家固定的客户。但她很自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服务质量和信誉好，不愁客户不会增加。

有一户人家每天只订1元钱的毛豆，“庄妈妈”每天采购后剥好，然后从康定东路送到延安西路。这一桩生意的利润不到两角钱，搭上人力和交通实在不合算，要是别人肯定不干。但“庄妈妈”并不因利小而不为，天天都按时将毛豆送到家。

优质服务使“庄妈妈”很快就打出了名气。开张不久的一天早晨，“蓝带国际俱乐部”的总管一路打听着找上了门。总管是在报纸上看到有关“庄妈妈”的报道后慕名而来的，她认为“庄妈妈”加工的菜价只有原先经过雇员“层层盘剥”后未加工的菜价的一半。不用说，“蓝带”就此成了“庄妈妈”最大的一个客户。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厂长、经理前来造访“庄妈妈”，“庄妈妈”的大宗客户名单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庄妈妈”能够坐下来认真地算算账了。结果她大吃一惊：开张才两个月，居然在扣除本钱之外，赢利一万多元。

“庄妈妈”从心里想笑，泪水却先涌上了眼眶……

“庄妈妈”发展记略

事业有了好的开端，“庄妈妈”便想扩大规模。可是，手头的一万多元钱显然不够派什么用场。

又是团区委伸出了援手。“庄妈妈”一下子觉得捆住自己手脚的那根绳松开了。帮助她松绑的是6万元贷款。这笔钱是团区委从青年人才基金中划拨出来的。

开始，有人对此举提出过异议：“庄妈妈”算不算人才？该不该把钱贷给一个下岗女工？团区委领导明确表示：谁说不算人才？再就业明星也是人才！她带好了头就是解决了一批人的观念和就业问题，不但该给她贷款，还要帮助她用好贷款。

生意做大了，原来的工场间就嫌小了。团区委的同志又为“庄妈妈”找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间作新店。这套房间原是现已大名鼎鼎的“杉杉西服”的加工场，因为从这套房间走出去的商家个个都“发”了，人们便以为这套房“有灵气”，房主也因此要价特别高一些。团区委的同志找到当地房管所的团委书记，把“庄妈妈”创业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房管所的同志当即表示，“庄妈妈”既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当然得支持。结果，租金降了下来。

“庄妈妈”的新店位于弄堂的最里面，弄堂里还住着几十户人家。由于水管弓化，自来水流到“庄妈妈”那里就变成了“眼泪水”。没有水，“庄妈妈”的菜就没法“净”。别无选择，只有给水管“动大手术”。团区委又出面请来自来水公司，为“庄妈妈”和整个弄堂解决自来水扩容问题。

“庄妈妈”还想有一辆小货车。确实，再用自行车和三轮车送货已太落伍了。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前来看望她的团市委书记薛潮。薛潮在仔细听了她的创业经历后说：学会竞争是学会谋生的第一课，今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净菜社应运而生，要有紧迫感和危机感。你要买车是件好事，说明你有了竞争意识，你想到了发展。回到机关，薛潮即致函公安局交警大队，请求特批一辆货车牌照。不久，“庄妈妈”有了一辆名叫“再就业号”的配货车。

“庄妈妈”的今天明天

现在，“庄妈妈”的第三家分社已经开张，昨天的夫妻小店也成了正式注册的“庄妈妈净菜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拥有固定资产20多万元，营业面积近300平方米，初步实现了电脑订菜、派菜，共安置下岗待岗职工140多人。

去年底，静安团区委授予“庄妈妈”“新长征突击手”称号；今年5月，作为“再就业工程”的典型代表，“庄妈妈”被评选为“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

“庄妈妈”的下一步打算是：把分店开到北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