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婧

一

“阿杰，买瓶酱油去！”妈妈把20块钱拍在桌上，出租屋的小厨房里烟雾缭绕，远远一看，倒像是《西游记》里的天宫似的。

“噢。”我懒洋洋地答应。

天色阴沉沉的，空气中夹杂着一种陌生的湿冷，两层羊毛衫都抵挡不住。我缩了缩脖子，不禁想起了老家的那帮发小们，这时候，他们恐怕都一起挤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吃着烧烤看着电视，别提多惬意了吧。

羊肠似的小巷纠缠在一起，虽然已经搬来四个多月了，我依然分不太清它们之间的区别，只能凭着记忆朝着小超市走去。给钱，找零，走人，购物环节一气呵成，我正潇洒地晃悠着手中的酱油瓶子，忽然间，脚步在路边的一家照相馆前停住了。

这是一张毕业集体照，蓝白色的校服，陌生的面孔在夏天的阳光下笑得灿烂极了。店家一定也觉得它十分完美，才特意挂在橱窗里。原本，我想象中的小学毕业照片，也该是这样和大家一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如果你在网络上搜索“六年级转学好不好”这个问题，多半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建议在六年级转学，孩子会不适应新环境，不适应新教材，从而影响小升初的成绩。”

但不建议并不代表不可能，在小学最后一年才不得不转学的倒霉蛋，就是我本人。“阿杰，在老家没有人能照顾你，何况那边的店面都已经租下来了。”当爸妈抱歉地这么说时，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啊！下雪啦！”这时，身旁传来了小孩子的欢呼声。

真的下雪了。

冰冷的雪花，夹杂着点点滴滴的雨水，飘荡在电线杆上空，像是晶莹的糖粒，街道变得愈发空旷起来。这两天的天气预报，根本就没说过会下雪吧？我回想着。

或许这样的雪，永远都是不期而遇的，永远也无法被人所预测，就像生命中的某些事情。带着这样的思绪，我莫名其妙地拐进了一条嘈杂的小街。

“蝴蝶兰，新鲜的蝴蝶兰！”“金橘树摆在家里，可以招财呢！”“乌龟15元一对，随便挑。”两侧的商铺纷纷撑起了塑料棚子，向前来躲雪的人们热情兜售着各式花朵、绿植，或是可爱的小宠物。我早听说过附近有一处热闹的花鸟市场，没想到就是这儿。

“嗨，能麻烦你往旁边站一站吗？”突然间，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扭头一瞧，原来是一个穿着雨靴、戴着防水袖套的男生正朝我大喊，恐怕是嫌弃我挡在大门口，影响他做生意了。

“爷爷，这是货真价实的热带曼龙鱼，15元一条真的不贵！您看它的颜色，多像是一朵紫红色的蝴蝶兰呐。不如您再买一盆兰花，放在鱼缸旁才相配呢，加起来一块儿凑整，60元！”只见他一个箭步，不知从哪儿端出一盆盛开的蝴蝶兰，捧到一位老爷爷的面前。

“呵呵，行，行。”老爷爷恐怕也被他这段相声似的话语逗乐了，欣然掏钱。

“你是新手吧？养过什么鱼？”我正和水族箱里的一条小黑鱼大眼瞪小眼，忽然，一颗脑袋从我右边冒了出来，这幽灵般的身影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手中的酱油瓶就“咣当”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黑色的液体漫延开来，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我愣住了。

“喂，你没事吧？”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男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幸亏没洒在缸里，不然我这儿的鱼都要被你给酱爆了。”说着说着，他竟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抬起头来，瞧见他瘦高的个子，约莫和我一般年纪，这店铺大概是替家里人看的吧。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我用剩余的零钱买下了店里的那条小黑鱼。

“给了你20块钱，酱油没有就算了，你好歹也买一条能吃的鱼回来呀！”回家后，妈妈一个劲儿地抱怨。

我装作没听见，只对着玻璃鱼缸里的小黑鱼出神。临走前，我其实看见了他搭在椅背上的那件红色校服，名牌上写着“六（3）班”。“你也是青云学校的吗？”我原本想这么问他，可看着对方那张因为搬运盆栽流了许多汗而略显狼狈的脸庞，我最终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二

“宋杰，你这一次的语文成绩还不错。”办公室里，李老师指着一张被扣了7分的作文卷子对我说，“你要是再耐心些，把字写端正，下次的作文分数还能再高2分呢。”

“好的，老师。”我点点头。

李老师不知道的是，其实我从小就练习书法，在从前的班级里还经常因为字迹漂亮被称赞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一拿起笔，就感到一阵无端的厌烦，只想赶快把格子写满，交卷了事。

每当有同学来问我要不要参加什么活动时，我也总是摇摇头。再过一个学期，我就要毕业，和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再浪费时间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是笔记本最后剩下的几页，谁也不会再用最初那种认真而郑重的心情去书写了。

大家六年级都很忙，今天这个择校考试，明天那个英语竞赛，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假，所以学校宣布将要举办的这一次冬季运动会，是很难得的一次集体活动了，让所有同学都期待万分。篮球场的梧桐树光秃秃的，冰冷的空气中传来了大家的欢呼声，短跑比赛刚刚结束，我们班侥幸战胜了隔壁的（6）班，正在热烈庆祝。我围观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便一个人向外走去。

“嘿，你！酱油瓶！”突然，有人冲着我大喊。我认出来了，是他，花鸟市场的那个男生。

“哇，程诚，把你家的鱼酱爆了的人就是他呀！”

“哈哈，原来你就是（5）班来的那个转学生啊，真是久闻大名。我们还说呢，谁那么有个性，专挑六年级转学！”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个勾肩搭背的男孩把我团团围住，仿佛我是珍奇的大熊猫似的。

“你家的小金鱼还好吗？要是缺鱼食了，记得要来我家买呀！”这时，程诚哈哈大笑地对我说道。

“程诚你真是够了，到哪儿都忘不了做生意。”“就是，再这么下去，你家恐怕就要卖鲨鱼了！”这时，其他几个男生又七嘴八舌地插话。我站在一旁听着，不禁也笑了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对于“程诚”这个名字，我着实是不陌生：成绩优异，文体全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一提起这两个字，脸上总会带着钦佩又羡慕的神情。没想到，原来他就是程诚。

我原以为，像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只应该出现在领奖台上，是不会在杂乱的市场里卖金鱼的。

“阿杰，阿杰，轮到你上场了！”就在这时，班长跑来找我了。这次运动会，因为班里实在没有擅长跳绳的同学，我只好在各方压力下报名了“双飞跳绳”这个项目，抽签抽到的对手则是来自（7）班的方小栋。

“来了，来了，我就是方小栋！”没想到，从程诚的那伙朋友里，一个穿着卡通狗外套的男孩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哇，这下有好戏看了！”方才初次见面，眨眼就变成了对手，这样的戏剧性转折让大伙都兴奋起来，纷纷围观。说实在话，我对自己的跳绳技术还是颇为自信的，就连跳起一次同时要完成两次甩绳的“双飞”，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哨声响起，跳绳被手掌卷至一个合适的长度，我控制着呼吸的节奏，甩绳，跳起，再次甩绳……“砰”“砰”“砰”，跳绳擦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在心底替自己记着数。可等第一轮的成绩出来后，我愣住了，方小栋看着像瘦猴一样，竟然足足比我多跳了14个！

第二轮比赛开始后，我铆足了劲，正准备冲刺一把，一不小心却被跳绳绊住了脚，仅仅两秒的停顿使我再也没有了追上对方的可能。

“我输了，第三轮不用比了。”我有些沮丧。

“别呀，再比！”没想到，程诚和他的那帮朋友都围在旁边，继续喊道，“赢他一回也算赢，可别让这小子太嚣张了！”好像荣誉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和我也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似的。

风吹了过来，几颗干枯的梧桐果滚落在我的球鞋边，似乎还带着秋天的气息。一场注定要输的比赛，按照我的性格，像这样毫无意义、纯属浪费生命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围观的同学们太过热情，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运动会结束了，慵懒的金色阳光洒在墙根上，大家的欢笑声破碎在风中，我沿着红色的塑胶跑道一个人向教室走去，路上总能遇到朝我打招呼的同学。“刚才你的比赛真是太精彩了！”“对呀，方小栋可是我们年级的跳绳天才，没想到你竟然赢了他，够厉害！”大家兴奋的话语，让我的脸庞微微发热，不禁微笑起来。的确，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在第三轮比赛中我竟超常发挥，突破了以往的最好成绩，战胜了方小栋。

“嘿！”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运动社团？每周都有活动，你一定会喜欢的。”是程诚。

“谢谢，可是我才转学过来，什么都不懂。何况，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我委婉地拒绝。

“这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足够我们一起玩很多次了。”

我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诚意，可自己，就像是隔着玻璃观察世界的一条小鱼，已经不知道怎样真情实感地投入到这个对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虚幻的世界里了。程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再说这个话题。“接着！”他趁我一个不注意，砸过来一只篮球，“那几个懒虫都逃跑了，你帮我一起整理下这些球吧！”

程诚是学校体育部的管理员之一，今天运动会刚结束，满地的球和毽子，泡沫垫也都乱糟糟的，这工作量着实不小。我把跳绳一根根捋直后，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正觉得空气中有些沉闷，程诚的声音隔着一扇扇的篮球搁架传了过来：“你以前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听说北方的食堂里，顿顿都吃大馒头，是真的吗？”

“哈，那当然。”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仅如此，我们还骑马上学呢！”

“考试呢？不会真的考射箭吧？”他也哈哈大笑。在以前的学校里，我们有复古的红砖大楼，大家在冬天会把牛奶放在暖气片上加热，男生们总是喜欢在课间玩滑稽的摔跤游戏……等我说完后，才意识到自打搬来这里后，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同学面前提起从前的事。

三

周六一早，我把鱼缸的水给换了，小黑鱼一边游一边吐出一个又一个空灵的小气泡，看起来十分惬意。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再给它添个伴，可总是犹豫不决，买新小鱼的计划也就被我搁置一边了。

“阿杰，到程诚家的店铺来一下，有东西要给你！”破天荒的，我竟然收到了方小栋的消息。

“什么东西？”我回复。

“鲨鱼！”两个字，外加一个咧嘴大笑的卡通表情。

我实在没忍住在心底翻了他一个白眼，算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穿上外套，拐过两个路口，没多久我就抵达了花鸟市场里那家摆满了鱼缸的小店。

“哈哈哈哈！”

“怎么樣？看我的大绝招！”

我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里头的吵嚷声就几乎将我的耳膜震破了。

“阿杰，来啦？”就在这时，方小栋瞅见了我，一把将我拉进屋内。小小的一张沙发都被挤满了，整整四颗脑袋聚拢在茶几上的那只棋盘上方，透不出半丝空隙。除了方小栋，还有余伟、王昊。程诚作为屋子的主人，倒被挤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你们怎么都在？”对于眼前的场景，我实在是有些震惊。

“嘿嘿。”程诚笑着说，“我们正在举办社团活动呢，反正你家近，这不就想到你了嘛！”

“直接说的话，他肯定不会来，怎么样，还得靠我足智多谋吧？”方小栋在一旁邀功似的说。

“你们不是运动社团吗，怎么下起棋来了？”我哭笑不得地问。

果然，什么鲨鱼，原来我才是那条被钓上来的笨鱼。

“谁说下棋不是运动了，这不是用手指了吗？”方小栋咧嘴冲我一笑，“社团在学校里的活动是打球，周末嘛，就来程诚家下棋！”

“可我不会下象棋，也不喜欢五子棋。我只爱下国际象棋。”我想找个理由离开这儿，可话刚说出口，程诚就挪了个座位把我堵得动弹不得，又变魔术似的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副国际象棋，笑着说：“我知道！国际象棋嘛，有皇后和国王的这种，没错吧？”

“方小栋、余伟，你们两个赶紧把规则学一学，反正今天不能让阿杰走了，咱们好不容易吸收个新社员！”这时，资深棋类爱好者王昊也发话了。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我都被困在了程诚家里的这张小沙发里。黑白格的棋盘上，上演了一出又一出惊心动魄的故事。方小栋是新手，好几次摆弄“国王”这颗棋子的时候，都误说成了“大王”，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等到大家肚子饿了，准备起身回家时，我才注意到窗外的夕阳已经将云彩染成了橙红色，淡淡的光浮动在这间小屋子里，像极了我记忆中的，和发小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午后。

或许是因为留恋这样的熟悉感觉，从这一天开始，我默认加入了程诚他们的社团。

生活说不上来有多大改变，但又的確和以前有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走在教学楼里，我开始留意公告栏上的活动通知了；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我会想到这周五放学后，我们几个人约好要来打篮球；再次去帮妈妈买酱油的时候，我也总会去看一眼程诚家的小店生意好不好。

一个飘着大雪的日子，方小栋神神秘秘地通知大家，放学后先别走，在校门口集合。“怎么了？”我好奇，可这家伙却死活也不肯再透露一句。余伟是（2）班的，今天他们的班主任拖堂了，等他气喘吁吁跑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好不容易等所有人到齐后，我们沿着一条马路出发了，直到停在了一家烧烤店前。

“这是我大伯开的店，进去吧。”方小栋笑嘻嘻地说。

“为什么突然来这儿？”我不明白。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以后我们每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都一起来这儿吃烧烤，怎么样？”方小栋的话让我愣住了，今天的确是我的生日，可除了早上吃了妈妈给我特意煮的鸡蛋，我并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别。

原来，他们四个人都知道了，特意凑了钱来请我吃这一顿烧烤，望着大家的脸，我几乎都吃不下东西了。

“吃呀！馒头夹烤肉，你是不是就喜欢这个？”程诚和王昊一个递给我馒头，一个递给我烤肉。

其实并不是每个北方人都喜欢吃馒头和烧烤，但这一天，我还是吃了很多。夜幕降临，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下，泛着一种暖黄色的色泽，就像是融化的蜂蜜。

再过半个月就是程诚的生日了，该送他什么礼物好呢？这几天，我正思索着，学校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消息。

程诚没来上学。

“程诚同学家有事，特意请假了。”老师只能告诉我们这么多。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一周了，程诚还是没有出现，发给他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方小栋去了他的家里和店里，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算了，恐怕有什么急事，我们先别太着急。”王昊安慰我们。

每天上学和放学路上，只要一有空，我就往花鸟市场跑，可程诚不仅没回来，就连花鸟市场也逐渐变了样子。很多商户的大门都关得紧紧的，塑料凉棚也被拆了，一派冷清。

“小伙子，我都快认识你了。这里就要被拆迁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当我再次站在程诚家的大门前时，一位老爷爷对我说道。

“拆迁？那你知道这一家人去哪儿了吗？”我急忙问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来找程诚的吧？他爸爸搬东西摔坏了腿，他应该也在医院呢。”老爷爷回答。

听了这话，我拔腿就往外跑去，幸亏老爷爷说的那家市立医院并不远。

医院里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我报出程诚父亲的名字，不一会儿，就按照护士姐姐的指示走到了病房前。那个趴在病床边的身影，不是程诚又是谁？

“阿杰？你怎么来了？”程诚的脸虽消瘦了些，看到我之后，眼里却也多了几分神采。

“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实在没机会和你们解释。”他叹了口气，“花鸟市场拆迁改造，我们家的店要搬走，我爸爸搬鱼缸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妈妈又要上班，没人照顾他，所以我只好请几天假了。”

“这还真是麻烦事。”我有些替他揪心。

“没什么，其实我都习惯了。”程诚回答我，“从小到大，我都记不清我们家的店搬过多少地方了。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很正常，就像浮萍一样，哪里更适合生长，就漂去哪里。”

像浮萍一样……我正为这五个字感到有些难过，却见程诚爽朗一笑：“有的地方我们待几个月就走了，有的地方却待了五六年。我爸说过，不管在哪里，待多久，都要认认真真地干才行。”

“嗯。”我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谢谢你，程诚，其实这个道理你早就教过我了。”我在心底默默想着。

元旦过后，程诚家的新店在一座商场旁边开业了。小小的店门被喜气洋洋的大花篮包围着，我一走进去，就瞧见了程诚父亲那张黝黑的脸上，连皱纹都带着笑意。

“哇！这店装修得真漂亮。”方小栋还是那么咋咋唬唬的。我呢，则带了一大袋妈妈包的饺子送给程诚。

程诚依旧穿着那身干干净净的、带着洗衣粉香味的运动服。这段时间以来，他看起来个子似乎高了一些，可一开口，依旧是那种让人愉悦的、总是乐呵呵的语调：“阿杰，谢谢你那天来医院看我。喏，这个送你。”

是一小袋被装在塑料袋里的金鱼。

我像接过世界上最易碎的宝石那样，将眼前这只沉甸甸的袋子接了过来。装满水的塑料袋，有着果冻一般的触感，几尾有着飘逸尾巴的漂亮小金鱼，正在欢快游动。

我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冬日的灿烂阳光，穿透云层，给万物披上一件轻盈的金色纱衣。脚下是一座人行天桥，我不禁停下脚步，将手中的塑料袋迎着太阳举了起来，塑料袋中的水波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小金鱼们的眼睛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咕噜咕噜”，它们又开心地吐出了几个水晶般的透明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