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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壮锦审美文化视域下的色彩图示语言教学

2022-04-23苏苗

艺术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壮锦色彩艺术

苏苗

摘要:本文通过对广西壮锦造型、设色两部分的审美探讨和研究,试图为色彩图示语言教学改革提供一些新的思考和方向。在提倡高校教育改革服务地方文化的大环境下,深度分析广西壮锦的丰美造型、考究设色,将壮锦审美因子纳入色彩图示语言教学中。民族工艺美术文化介入设计基础教学,体现教学内容的多样化,突显课程设置的地域特色。

关键词:广西壮锦审美文化色彩图示语言

壮锦、云锦、宋锦、蜀锦并称中国四大名锦。壮锦作为唯一的少数民族织锦,其造型设色与壮民族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分不开。壮锦艺术是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的融合,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其自然与抽象的图案艺术、物理与象征的色彩装饰,能够为色彩图示教学提供宽渠道的形式来源、民族化的设计灵感、本土化的设计元素,从而实现教学内容的特色化与区域化。

色彩图示语言教学,担任着设计专业重要的构图、造型、设色等设计诉说能力培养的任务,其教学思路的引导直接关系到学生后续设计课程的思维方式和设计理念,探讨和寻求设计基础色彩课程与少数民族艺术美学、文化策略的共生共处,在传统的以色彩理论为主的单向输出训练同时,辅以民族审美文化深度,全相审视色彩图示语言课程的现实价值。

一、壮锦审美文化的组织构成

元代史学家费著的《蜀锦谱》云“广西锦二百疋花样:真红锦一百疋:大窠狮子锦、大窠马大球锦、双窠云雁锦、宜男百花锦。青绿锦一百疋:宜男百花锦、青绿云雁锦。”由此可见,壮民通过对尘世物象的观察,辅以丰富的想象和独特的构思,有选择地将动物造型、植物花卉表现在织锦上,颜色在当时主要为正红、青绿。宗白华先生说过“……古代劳动人民创造工艺品时不但表现了高度技巧,而且表达了他们的艺术构思和美的理想(表现了工匠自己的美学思想)。”壮锦的纹样情节有自然景象、有图腾崇拜、有神话传说,图像产生的初始可以看成是艺术起源的投射论,也就是心中的图像向外投射的理论,匠人们将自己觉察到的自然中的物象,借用经纬线的无数次顺应交互,使壮锦的基本形式得以有控制有设计的调整,最后形成最低限度的图像,这种概念性的图像、容易记忆的形式,实际上就是最初始的、基本的图示,它是一种最简单的线条图案,不是从观察现实所得,而是一种我们心中的概念性的图像。

(一)雅致的图案设计

壮锦图案主要用在头巾、腰封、衣袖、壁挂或是屏风等饰物上,有动植物纹样(鸟纹、鱼纹、蛙纹、花瓣纹、树纹等),图腾崇拜(祥瑞云气、团龙飞凤、五福捧寿、鱼跃龙门等),几何纹样(卐字纹、水波纹、《》字纹、同心圆纹和回字纹等)。壮锦文化在其形成过程中,追求对“数”的崇拜,织锦图案的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都反映着匠人们对数的规律的遵循,几何造型的设计是对数具象化体现,壮锦元素组合受数字控制,将几何造型与动植物图案相结合,形成复合纹样,在二维平面上凸显浮雕般的层次感,同时兼具严谨的抽象美。明显而有迹可寻的有壮锦中鸟的“似与不似之间”一只丰腴的鸟在织锦匠人的手下变形,用线的组合“去形留意”,通过意象造型,突破自然形态静的局限,提高图形符号的动态变化。

《易传》给予“象”的重要规定之一是“观物取象”。“……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壮锦图案图形是对于自然形象和生活形象的观察,创造出来的,这种创造并非是少数民族手工艺匠人们的“自我表现”,而是来自于对宇宙萬物的深刻反映,它又不仅仅停留在对表象的刻板设计,而是在简化归纳外形的过程中兼具关照物体的内在特性以及物像间的差异与联系。设计创造一部分来自于对现实生活的真切体味,一部分来自于对面授口传的工艺传承,这就是所谓的“取”,取是物象之“外观”,取更是对形式结构和基本规律进行提炼、概括、创造。中国古典美学在“再现”和“表现”之间更侧重后者,壮锦中的“写意”表达精神寄托,既有装饰性的审美意趣又反映出壮族民间美术浓重的祈福性质,当然,也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最终使之人性化、吉祥化。壮锦构图中比较常用的以几何纹为骨架,填充凤、鸟等图案,营造规则与灵动的冲突之美。四鸟合群围绕象征太阳的符号,鸟儿围绕太阳像先民的游行仪式中,有一种狂热的兴发感动的力量,将内心激情于无声处外化为壮锦图像本身,图像排列有尽,而所包蕴和指涉之意无穷。

(二)绚丽的色彩调配

中华民族有赤、青、黄、白、黑的五色观念,这种色彩观念影响了壮锦的配色,织锦匠人将关于自然宇宙、伦理、哲学等多种观念融入色彩中,根据大地五正色,延展出红青、浅红、淡紫、淡青、褐黄五种间色。“红配绿,看不俗”,壮族织锦匠人通过面积配比、饱和度和明度的调整,降低红、绿强烈的视觉冲突,设色搭配,既要艳丽夺目,还要经久耐看。壮族多喜重彩,清代沈日霖《粤西琐记》云:“壮妇手艺颇工,染丝织锦,五彩灿然,与缂丝无异……”乾隆《柳州府志》:“壮锦各州县出,壮人爱彩,凡衣裙巾被之属,莫不取五彩绒杂以织为花鸟状,远观颇工巧绚丽。”现下壮锦设色仍然多以红、黄、蓝、绿为基本色,但细分有玫红、深红、柠檬黄、橙黄、淡黄、普蓝、酞青蓝、天蓝、草绿、树绿等数十种,其间以中性色,如:淡紫、熟褐、赭石等作点缀区分。壮锦的配色一部分运用对比色、互补色关系,强调色彩的鲜明对比,呈现热烈、活跃、欢腾的气氛;也有一部分是刻意减弱色彩之间的调性关系,营造素雅稳定的视觉感受,总体而言,壮锦艺人对色彩是敏感的,用色大胆,极具色彩的表现力。

二、壮锦审美因子介入设计色彩教学的现实意义

(一)立足实地,营造民族文化氛围

2018年的一部《延禧攻略》,因其画面和服装一改以往宫廷剧高饱和度、明艳的色彩风格,取而代之以一种柔和的、亚光质感的、舒缓宁静的配色,色彩调配像经过了精准计量,阐释了多一份为多、少一分则少事物简约之美,这种静态的和谐美,一时间被誉为“延禧莫兰迪色”,也有人说剧集的配色分明是最正统不过的中国色,“秋香”“天水碧”“百草霜”“竹月”“月白”“琥珀色”……纯而不艳、灰而不脏,古画质感跃然于屏幕上。从记忆的角度谈起,我们很不善于把事物保留在脑海里,我们的心智很容易流失重要信息,不论是事实信息还是感觉信息。剧集的配色究竟来自东方还是西方,这里不作过多讨论,要知道的是中国工匠为了制作这些传统色,从春秋战国起,历经了三千年的探索,从围绕政治(等级)和伦理(秩序)到政治—伦理与审美—艺术的合一,最后形成中国特有的传统色审美风格。面对遗忘造成的后果,用绘画是最显而易见的解决方式。

(二)古为今用,探究壮锦形变配色

壮锦创作来自于匠人们对自然、人世的耳闻目睹,将其平面性、图案性、重变化、讲气度融于设计色彩教学中,是课程教学随地域随发展而多线展开的一线,壮族人民各种感性特征都在壮锦的纹饰和配色里得到容纳、变形、定位和理性化。壮锦文化从对植物、动物等的图腾崇拜、神话观念到后来的实用理性、物的几何化多方连续的萌动演化,恰好是一个由具象到抽象、由质实到虚灵的过程。壮锦的形变不是内容向形式转化和积淀的问题,也不是一种西方几何化的逻辑思维,而是一种活跃生动的俗世情趣。

(三)仰观俯察,培养构成审美视线

“从知到懂,从懂到爱”研究壮锦艺术的形变与配色,使得新时代设计基础教育的地域风貌得以清晰呈现。壮锦把动植物的多姿与几何抽象表现连在一起,体现了民族艺术中万物的互参,正负形转化的常态,民族审美文化中事物的对立转化、现象的流动变化这一哲学体悟,有助于学生理解抽象本身的鲜活性质,理解某一具象演化方向的多样性,只有精准找到设计活跃的内在倾向,才能打破学生思维的壁垒,得到更全面的艺术观照方式。

三、壮锦构成因子在色彩图示语言中的可行性渗透

人类自由心灵的探究,艺术作品则是作为探索的中介,作品中的审美性作用本是“利己的”,然而,由于民族艺术作品来自社会的集体生产,使得其在私人审美之前早已沾染他人的价值判断,色彩图示语言,通过研究和归纳画面形式(色相、纯度、明度)的处理方式,我们可以逐步地吸纳与感受那些不能直观体察的、而又可以切中人们心理感受的形式内容。两者都是要经受他人判断来实现自身价值的。

(一)生活积累和技艺训练

壮锦创作的灵感,是以平日的生活积累和技艺训练为基础的,观察生活,训练情志是匠人们获得灵感的重要途径,“对景感物”需要总结艺术创作规律、熟练技艺技法,换言之就是离不开平日的刻苦学习和训练,为艺术创作做好技艺上的准备。

壮锦上的图形图案首先承载了记忆和传播的使命,继而完善工艺技法展现装饰特性。壮锦是匠人审美意识的物化,壮锦大量运用“最低限度的图像”,即织锦中经常出现的纹样、配色方法,具有某种固定的语义,如本民族的图腾崇拜、日常生活劳动和自然展示,是匠人们以自然为师,在深入观察、体验生活中,将偶然的心灵触发,按照自身的修养和水平陶铸万物,使得外面的“像”与内在的“意”相互碰撞,完成平面的、有规则的、容易记忆的艺术创作。织锦意象表达需要生活提供材料,反映的是对人世的一往情深,对美好事物的铭心记忆,对有限人生的积极把握。

色彩图示语言是审美体验的图像化思考,是现实形象与审美心理感受图示同构关系的建立,图示表达并非完全受外在因素决定,《潘天寿谈艺录》中写道“畫中之形色,孕育于自然之形色,然画中之形色,又非自然之形色。”色彩写生,绝不是简单照搬形体,需要激活每一个学生的自由表达能力与创造力,初步实现由客观描述能力的训练,转向现代形式语言方式的视觉表现。图示的孕育、方法的表述是在具体物象与审美经验反复不断地碰撞、改组、变更后,才变得更加具体化、个性化、鲜明化的。

(二)应物斯感和艺术追求

壮锦艺术作为色彩图示语言教学的因子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图形组合构成规律,二是色彩搭配表现技法。模仿传授的表现手段和方法在修炼艺术技巧上是比较常见的、相对稳定的,对少数民族艺术的真切研究和深入理解,很大程度是基于反复运用基本技法,各类艺术虽然有着各自的艺术特性和艺术要求,但彼此之间又有着相通性和共同性,某一类艺术的创作常常能从另一类艺术的创作中得到启发。

壮锦的造型设色与色彩图示语言,在艺术形象的孕育、形成上有相通之处,对于艺术创作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立意”,有什么样的审美素养,就会对什么样的事物感兴趣。壮锦的装饰性、表现性、为色彩图示语言提供了新的启发,一方面使造型“以少总多”,见一物而联想起各类类似的事物,面对所见所闻产生深思默想;另一方面使付诸于形的色彩具有表现性和寓意性,图像诉诸的典型化并不指依葫芦画瓢,而是要用具体的个别来体现一般,不拘泥于对象自身的固有色以及物体之间原有的色彩关系,艺术创作色彩是经过了提炼、升华的,即图示语言所提倡的“感受、审视、构思,促使意象充分生长、发展”的理念,构成新的审美意象,将为壮锦艺术提供更加自由的想象。

壮锦造型设色要想跟随社会进程,人的审美能力和要求不断发展,需要现代设计语言的介入;色彩图示语言本土化创意表达也需要能够开花结果的肥沃土壤,把织锦图案、色彩融入到图示创意教学中,以民族艺术养分,扩展师生美的体验,吸引更多的年轻人为本土传统艺术的传承贡献力量,为壮锦艺术的后续发展提供开放式空间。

(三)触物而成和艺术想象

壮锦艺术的产生也是受外物刺激的结果,恰逢其时,促成联想、想象或者补充构思,山水、花鸟甚至人物,都可以作为织锦匠人们情感意趣的传达载体和表现媒介而出现的,不求绝对精准,允许画面内的适当变形,这样创作的作品既不脱离具体对象,又讲究人与物的物我交融。

色彩图示画面并不追求再现物体的表面光色变化,精心复制人的定点视觉效果,其创作任务虽然是以具体静物、场景为视觉刺激,但是从精准到变形,从细密到疏简,绘画作品更加注重讲究情感的表现、意趣的融通。色彩图示要求作画者对外在事物有深刻领悟,并以此积累创作材料,确立创作主体的能动地位,调动画者内心的独特情感去主动把握外在世界,积极地将客观外物,瓶瓶罐罐、锅碗瓢盆、自然场景引入艺术画面,心灵对外物的加工提炼,是色彩图示创作的关键,也是呈现画面唯一性的主要手段。

四、结语

织锦匠人本着将对人生、对现实生活的积极干预,在艺术创作过程中重视意象的物态化,即艺术表达。壮锦造型设色所具有装饰性、表现性和象征性特征,有助于改变色彩图示语言视觉的常规性,有效改善艺术实践中亦步亦趋,照猫画虎的现象。色彩图示语言自身的艺术技巧、艺术表现力、感染力,丰富壮锦的物质媒介,在复古中强调变今,立足于时代,丰富想象,是壮锦艺术拥有时代新面貌。艺术创作的嬗变和发展,只有推陈出新才能长久流传,“变则其久,通则不乏”,是适用于一切艺术创作的发展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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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国家艺术基金2019年度艺术人才培养项目《艺术科技专业教师人才培养项目》支持;本文系2019年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基础能力提升项目“广西北部湾城市群视觉形象动态化(MG 动画)策略研究”(编号:2019KY0233)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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