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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祥的功夫

2019-12-03常新

苏州杂志 2019年5期
关键词:陆文夫师父大师

常新

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认识朱龙祥朱大师了,感觉和他特别熟,熟到去新聚丰吃饭都可以视而不见,或者要很费劲地找半天才能在店堂某个角落把他从瞌睡中叫醒打招呼,桌子上一杯茶一包烟。

因为广为流传“要吃正宗苏帮菜,就要去新聚丰”,所以外地好友来要过来领略舌尖上的江南,离乡远去的亲人要过来饯行以留住对故土的思念。我和朱大师关系好,经常受托订桌,特别是寒暑假一桌难求的紧俏时候。有时,还要肩负点菜的重任,五件子和两面黄是必点的,这都是吃交情的功夫菜,一般吃不到。

五件子是苏州人传统过年蹄髈、鸡、鸭一锅汤的升级版,加了火腿、鸽子。这道菜说说容易做起来难,五六个小时全靠火功,神奇的是朱大师做出来的汤清澈透亮,味道已经不能用鲜美来形容。有几位好吃者或自称美食家的,每每吃不完就关照端下去冰箱里存着,第二天再来,五件子里落两棵鸡毛菜,一人一碗白米饭,舒坦而去。

再说两面黄,面的两面闪烁金黄,一面脆一面嫩,如果是初夏,新聚丰会配上虾子、虾脑、虾仁的三虾浇头,那就是苏式面的顶级配置了。我的体会是,吃了朱大师的两面黄,其他面馆的两面黄都只能算干脆面、方便面。

新聚丰的经典菜品,就像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随便亮几样出来都能激起一片惊叹。身为掌门人,朱大师行走江湖为苏帮菜扬名立万,同时又像扫地僧时时回藏经阁手不释卷精进武功。

朱龙祥大师的功夫究竟是怎样练成的?

既然比喻成武功,龙祥总让人想到“降龙十八掌“。别看现在的朱大师能说会道口吐莲花,当年学生意时也像郭靖一样木讷一样刻苦,什么苦脏累活抢着干,比如生煤炉,完全承包最后熟能生巧到一气呵成的境界。师父们都点头,觉得这小子“最拎得清”。后来朱大师有全国获奖作品叫“祥龙桂鱼”,应该是纪念这段难忘经历。

五件子

拎得清还在于动脑筋。德国人厨房满是量杯、天平像化学实验室,食材配料精确到克,中国人全靠即兴发挥,盐几许油几许,除了盯着师父的手难道就不能有其他办法了?青年龙祥想出了每天开工前将作料瓶逐个放满,每天收工后再一一称量剩余的“笨办法”。笨吗?好像天才少年曹冲称象也是用的这个笨办法。

还有就是“拎壶冲”,师父们一天劳累喝酒解乏,龙祥同学就陪着,就这样,当年苏州烹饪界的泰山北斗几乎都当过小朱的师父教过他不止两手。想想也是啊,这是不是就是武林中所谓的机缘巧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排着队传道授业解惑,于是剑宗气宗、红案白案,样样精通,龙祥不成朱大师也已经不可能了。

去“国外留学深造”,也不是大厨都可能有的经历。朱龙祥同志经组织考察,被派往驻利比亚大使馆统管庖厨。几年间,朱大师把中国使馆的招待会变成了当地外交使团外交官们心心念念的牵挂,对我外交工作做出了贡献。据说,朱大师还把撒哈拉沙漠某集市的“垃圾股”猪下水生生地拉了一根大阳线。

龙祥海归已是老朱,受时任苏州商业技工学校校长华永根的召唤,出任学校实习菜馆“萃华园”经理。当时的经理就是现在的总经理,朱大师感觉像是苏帮菜黄埔军校校长,又是几年历练,“将”终于要成“帅”了。

美食界开山鼻祖陆文夫说,做一桌菜,厨师最讲究的是一把盐,从多到少再到无,渐入佳境直到化境。为了龙祥登上“论剑”的华山之巅,陆文夫亲自出场了。话说有一次龙祥火车出差北京,当他走进卧铺包厢,抬头看见的竟然是要去中国作协开会的陆文夫老师。两人都带了酒和一大包吃食,互相比较后,陆老师决定吃朱老师的。那一路的吃喝加卧聊,朱大师至今还没有完全披露,但在北京站和陆老师分别的时候,他应该有任督二脉打通般的畅快淋漓。

如今,除了偶尔掌勺露一下峥嵘,朱龙祥大师一般不出手。但他几乎每天去菜场,如同真正的指挥员战前都要去阵地前沿仔细观察。那时的龙祥,目光如炬,精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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