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波



《呼啸山庄》中指称表达的意义与翻译

陈晓波

（湖南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衡阳 421002）

指称表达的意义是翻译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语义学理论、系统功能语法都能为此提供重要借鉴。文学作品的指称表达翻译更应根据语篇语境来确定。因此，文章选择《呼啸山庄》中五种指称表达，确定其在语篇语境中的所指，并对比两个中译本，探讨指称表达的恰当翻译。

指称表达；翻译；《呼啸山庄》

指称表达的意义是语义学关注的一个焦点。翻译的核心问题就是意义，因而指称表达的理解与翻译非常重要。系统功能语法学者们认为语篇中的指称表达具有衔接作用，这就说明指称意义的确定多依赖于语篇语境的。文学语篇中指称表达更是如此。

一　指称表达的意义

（一）语义学上的指称意义

意义是语义学的研究对象。John I. Saeed在其著作《语义学》中重点介绍了两种意义理论：指称论和表征论。指称论认为词语、句子之所以有意义，在于其与世界上事物之间的存在有指称关系。每一种语言中都存在指称语和非指称语，如英语中的名词短语就是典型的一类具有潜在指称功能的语言表达。而指称语的指称对象也有固定性和变换性之分，对语境的依赖程度也不一样。很多时候语言中的指称涉及语用。而哲学家Frege认为词语的意义包含两类知识：系统意义和指称意义。前者又称为心里表征，是更根本的意义，也是指称意义存在的前提。

（二）翻译与指称意义

刘宓庆提出，翻译的实质是双语间意义的对应转换。而对概念意义的研究是翻译理论的中心课题之一。然而，任何词语、语句、语段都必须处在特定的词语联立关系即上下文中，同时又受到特定的、大于上下文、扩及相关的社会交际情境即广义的语境的调节。因此语境是意义的基本参照系。谭载喜认为“翻译学的核心内容之一是为语义问题提供科学的解释模式”。语言的“意思”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任何话语的语言意义都包括句法意义、修辞意义、词汇意义三个层次，并由所指意义和联想意义两个方面构成。意义是翻译的核心问题，而指称表达的意义也是翻译研究的重点之一。

（三）系统功能语法中的指称

Halliday在其系统功能语法中提出，指称表达是语篇连贯的主要方式之一。反过来说，要确定各种指称表达的意义，应该在语篇上下文内寻找其所指。确定语篇的词义是读者理解作品、译者翻译原作的核心任务。他所提到的指称表达包括人称代词（含反身代词）、指示代词、对比结构及照应性名词短语等。许余龙也认为：在语言中，用于指称的词语有专有名词、有定描述语、指示词语和代词（包括零代词）等。虽然表述形式不同，他们提到的指称表达形式基本一致。因此该文语料将选择以下五种指称表达：人称代词、物主代词、反身代词、指称性名词短语和比较结构。而语料来源于《呼啸山庄》原著版本及两个译文版本，分别是王惠君、王惠玲所译的伊犁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版本（简称为“王”译版）和经典的、流传最广杨苡的版本（简称为“杨”译版）。

二　《呼啸山庄》中的指称表达及翻译

（一）人称代词

人称代词是用来作为指称人的名词或名词短语的替代表达。在书面语篇中，其所指对象往往在局部语篇可以找到。例如：

例1：Kissing her cheek，he murmured，“ I am going to her; and you, darling child，shall come to us!”（Chapter 28）

（王）他吻着她的脸，喃喃地说：“我要到她那儿去了；而你，亲爱的孩子，也会到我们那儿去的！”

（杨）他亲亲她的脸，低声说：“我去她那儿了；你，宝贝孩子，将来也要到我们那儿去的！”

两个译本对人称代词都采用的是直译法。这是故事的主要人物之一Edgar Linton 临终前对女儿说的话。他一想到自己死后就能见到自己深爱的妻子就欣喜不已，没有半点死亡的恐惧。联系上下文故事情节，能确定他口中的her指的正是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Catherine。此处的所指在局部语篇中并不能找到对应，而是在整个语篇的照应中理解到的。两个翻译都保留了让读者自己理解的空间，是可取的。只是这里的“her”所指较远，读者需要费更大的努力寻找其指代对象，也可以将指表达的意义明示，译成：我要去见你的母亲了，而你，我亲爱的孩子，以后也会来见我们的。

（二）物主代词

和人称代词一样，物主代词的指向性也很强，不过这些指称表达更强调人与人或人与物之间的所有关系。如例2所示：

例2: “……Yes, Nell,”he added, when they had departed, “my son is prospective owner of your place, and I should not wish him to die till I was certain of being his successor. Besides, he’s MINE, and I want the triumph of seeing MY descendant fairly lord of their estates; my child hiring their children to till their fathers’ lands for wages.”(Chapter 20)

（王）不错，耐莉，…我的儿子可望成为你那个地方的拥有者，而且在我确定他能作继承人之前，我可不愿意让他死掉。此外，他是我的，我要胜利地看到我的后代成为他们房地产的主人，我的孩子花钱雇他们的孩子种他们父亲的地，才能讨口饭吃。

（杨）“是的，耐儿，”他等他们都走了又说，“我的儿子是你们这里未来的主人，而且在我能确定他可以作继承人之前，我不应该愿意他死掉。此外，他是我的，我愿意胜利地看见我的后代很堂皇地作他们的产业的主人，我的孩子用工钱雇他们的孩子种他们父亲的土地。”

两个译本同样是直接翻译物主代词的词汇意义。分析上下文语境可以发现，这里是Heathcliff第一次见到儿子时发表的一番评论，也是他的真心话。他对儿子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因为孩子以及孩子母亲的原因憎恨他。他夺回儿子的唯一动机是他可以把儿子当做谋夺Linton家族财产的工具。因此他特别突出了孩子是“我的”（my son, mine, my descendant, my child）。“your place”指的是对话者Nelly的主人Linton家。“his successor”是指自己的儿子现在与Linton有舅甥关系，将来他会让他们成为翁婿，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成为Linton家产的继承人。而“their estates”，“their children”，“their fathers”中的“their”是指自己的两大仇人Edgar Linton和Hindley Earnshaw，这两人分别是两个名望家族的继承人，也代表着令他深恶痛绝的财产和地位。因此他的复仇就是要把这两个名望家族的财产夺过来，把他们的后人变为奴仆，以此来弥补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苦和不公。物主代词非常强烈地体现了说话者的占有欲。而两个翻译中对于最后一个小句的指称表达处理值得讨论。“王”版翻译存在歧义，而“杨”版翻译信息有缺省。或许可以译成：我的孩子雇他们的孩子种他们父辈们留下来的地，他们的孩子得仰仗我的孩子才能有口饭吃。

（三）指称性名词短语

指称性名词短语包括人称代词或指示代词加名词短语。以下我们能看到相关示例。

例3: I shall be your father, tomorrow——all the father you’ll have in a few days——and you shall have plenty of that. (Chapter 27)

（王）明天我就是你的父亲了——几天后就是你唯一的父亲了——以后有你吃的苦头。

（杨）我将是你父亲了，明天——一两天之内你就将只有这一个父亲了——你还有的是罪要受呢。

本句中的指称性名词在翻译时都采用了意译的方法。根据语境，这是Heathcliff实施报复行动的高潮部分。他软硬兼施地将小Cathy骗上呼啸山庄后，将其软禁，逼她与自己的儿子结婚。而Cathy想到父亲即将不久于人世，拼命反抗，想要离开，却遭到Heathcliff的毒打。于是Heathcliff说了这段话。这里的“father”指的是“father-in-law”。如果Cathy嫁给Linton Heathcliff，那么Heathcliff就将是她的父亲（公公），而自己的父亲转眼就将去世，因此Heathcliff就将是她唯一的父亲。其中，“that”的所指意义很丰富。从句法结构上看，指代的内容是“in a few days”中的“days”。而综合上下文，Heathcliff口中的“days”包含如下含义：这几天将是Cathy最为痛苦的日子，因为父亲去世，自己不能尽孝，同时还被逼与Linton成亲，而未婚夫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也将离世。从此要饱受Heathcliff的虐待，就如同今天遭受毒打一样。“plenty of that”也是指代的“plenty of that kind of days”，即以后将要面临无数个这种痛苦的日子。在翻译时，“that”的指代内容的处理可以更明晰一点。可以翻译为：明天我就是你的父亲了——再过几天我就是你唯一的父亲——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四）反身代词

反身代词意义很多时候可以依据句法分析的结果来确定，但也有的反身代词不仅指代人，还包括更丰富的意义。如下例所示：

例4: I love him not because he’s handsome, but because he’s more myself than I am.(Chapter 9)

（王）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英俊，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杨）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漂亮，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译文中的反身代词myself都是直译，但这个词其实包含着很多深层含义，而不仅仅指代Catherine自己。根据上下文，Catherine向贴身仆人Nelly吐露心声，说自己深爱Heathcliff，不是因为对方的外表相貌好看，而是因为心灵的契合。Heathcliff的性格或者说本性与Catherine非常相像，Catherine觉得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Catherine性格有两面，一面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高贵假装出来的正面形象，一面却是自己内心深处希望不受束缚、无拘无束地生活的狂野形象。而后者正好是Heathcliff所代表的。Catherine这句话其实是表达自己在婚姻选择上的身不由己的矛盾。

两个译本是一致的，反身代词的翻译也止于形式的对应，至于其深层含义留给读者思考的空间，这种翻译是可取的。

（五）比较结构

英语中许多表比较的结构如“no more…… than”，“as ……as”，“more ……than”或“same”等都可以看作是指称性表达，因为对比本身意味着指代的存在。

例5: I believe an interview would convince you that my father's character is not mine: he affirms I am more your nephew than his son。（Chapter 25）

（王）我相信只要见一次面，就可以使你确信我父亲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他声称我不像是他的儿子，倒真是你的外甥。

（杨）我相信见一次面会使您相信我父亲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他肯定说我更像是您的外甥而不像是他的儿子。

根据朗文《当代高级英语字典》：more … than 可以用来强调一个命题比另一个命题更真实，或更重要，常翻译成“与其说……不如说”。在这个句子中，它所接的两个命题原本都是为真。

这是Heathcliff的儿子在其父亲的授意下给自己的舅舅Edgar Linton写的一封信中的一句，意在说服舅舅同意让自己与小Cathy继续交往。他在信中强调自己的性格不像自己父亲那样凶残，反倒是像舅舅一样温和善良。所以，说话人的重点在more所接的部分，意在表明他的性格不像父亲倒像舅舅。相比而言，王版的翻译更可取，考虑到这是晚辈对长辈的信，your nephew应该译成“您的外甥”。

例6：All was composed, however: Catherine's despair was as silent as her father's joy. (Chapter 29)

（王）但是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凯瑟琳的绝望和她父亲的喜悦一样是默不做声的。

（杨）但是，一切都很安宁：凯瑟琳的绝望如同她父亲的欢乐一样不露声色

“as….as”结构表示“与……一样”，同样连接的两个真命题。但是虽然用“silent”描述两人都不出声，但情绪是截然不同的。Catherine的父亲即将辞世，而且失去父亲庇护后要面对的噩梦般的生活而痛苦、绝望，却不能在父亲面前表露，只好装作很平静。他的父亲没有想到在临死前还能见到女儿，喜出望外，而且觉得女儿嫁给自己的外甥应该会很幸福，同时想到马上要可以在天堂见到心爱的妻子而欣喜不已，他的沉默体现的却是心满意足。那么可以理解为Catherine是“默哀”，而她的父亲则是在“暗喜”。

三　结　论

指称表达的意义是翻译研究的重要方面。要确定指称表达意义，就必须仔细研究这些表达的语篇语境。文学语篇中的指称表达尤其是如此。因此本研究从《呼啸山庄》原文中选择了以下五种指称表达的例子，分别是人称代词、物主代词、指称性名词短语、反身代词和比较结构。通过对比分析这些语料及其中文翻译，可以发现代词类指称表达一般都直接翻译其字面意义，而指称性名词与比较结构在翻译时就处理的仔细，提供相对明确的所指意义。在确定指称表达的所指意义时，应该综合考虑指称表达的词汇意义，指称表达所在的语篇语境以及指称表达使用者的目的等等方面，才能准确传达原文意义，使译文读者得到更直观的理解。

[1]Saeed,John I.Seman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2]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3]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M].杨苡,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0.

[4]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M].王惠君,王惠玲,译.伊犁:伊犁人民出版社,2001.

[5]刘宓庆.当代翻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99.

[6]谭载喜.翻译学[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5.

[7]许余龙.英汉指称词语表达的可及性[J].外语教学与研究, 2000,(5):321-328.

[8]英国培生教育出版有限公司.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Z].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责任编校：呙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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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7）07-0099-03

2017－02－26

陈晓波（1980－），女，湖南长沙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与英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