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祥运，蔡振东，林　琳

(1.北京大学　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2.东北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3.东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169)

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的概念界定、类型划分与状况概述

徐祥运1,2，蔡振东3，林琳2

(1.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北京100871；2.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辽宁大连116025；3.东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沈阳110169)

在借鉴国内外学者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之上，首先，详细界定了“杰出科学家”及“科学家行政任职”的概念：“杰出科学家”系指在科研工作中取得重大成就，并获得重大科学荣誉和同行认可的科学家。“科学家行政任职”系指科学家在其所研究的专业领域内有了一定学术地位以后，开始承担各种非科研职务，成为各种管理者、咨询者、决策者甚至是国家官员的现象。进而，明确区分了杰出科学家的任职类型。最后，系统概述了中外杰出科学家的行政任职状况。

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任职类型；任职状况

一、杰出科学家的概念界定

（一）科学家的概念界定

科学家是在历史上出现很迟的社会角色，在17世纪中叶以前，英语中并没有“科学家”这个词汇。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知识界的著名代表人物休厄尔创造了许多与科学有关的词汇，其中包括“科学家”这个重要的名词。但即使在休厄尔创造了这一词汇后，许多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实际上并没有被描绘为科学家。科学家社会角色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科学体制化的开端源于17世纪英国上层人士将科学活动作为业余爱好的社会风潮，到1660年英国皇家学会作为第一个正式的科学组织出现伊始，“科学家”才真正成为一个被社会认可的角色身份。在19世纪的西方国家，随着大学、工业和政府机构的发展，科学家逐步实现了职业化，成为专门性的社会职业角色。随着时代变换，科学家所承担的具体角色内容也在不断地更新丰富。

时至今日，“科学家”已成为家喻户晓的词汇，科学家作为一种专门的社会职业角色也完全被社会大众所接纳认同，但是，对于科学家这一社会角色应当包含什么样的角色内容，“科学家”一词的精确定义究竟是什么，答案往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甚至还有学者认为：“科学家不仅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也要具有科学精神，科学家是否充满科学精神是科学家区别于社会其他职业的关键所在，并非每个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天生地和自动地拥有科学精神，这需要长时间的培养和实践检验才能确认。”[1]

依据国内科学社会学学者的一般性理解，成为一名“科学家”应满足以下角色要求：首先，接受完整高等教育和某一科学专业的系统训练；其次，以科学研究和专业技术工作为职业且持续时间长；第三，在某一科学专业领域做出了一系列科研创新成就且获得普遍认可[2]43-55。

在参考了多位学者的研究成果及各类文献资料后，本文依据研究的需要，决定采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对“科学家”这一名词的定义：系统地接受科学专业领域的高等教育和系统训练，以从事科研活动为职业，并取得具有独创性的科学发现或技术发明成就的科研工作人员[3]。

（二）杰出科学家的概念界定

在辞海中，“杰出”一词是指相较于同类群体具有出众的才能与成就的意思。上文已经提及，“科学家”是指“系统地接受科学专业领域的高等教育和系统训练，以从事科研活动为职业，并取得具有独创性的科学发现或技术发明成就的科研工作人员[3]”，则“杰出科学家”就要在这个基础上具备更高的角色要求，通常是指“在科研工作中取得重大成就，并获得重大科学荣誉认可的科学家[4]”。因为科学家所创造的科学成就种类繁多，并且具有非科研人员难以完全理解的专业属性，无法直接对各项科学成就的重要性进行准确判断，因此在科学社会学研究领域中，学者们一般从科学家们依靠其科学成果所获得的科学荣誉级别和影响力来判别其重要性。依据国内学者的研究成果，本文将以下三类科学家划归在杰出科学家群体之内：一、获得某种重大奖励或特殊荣誉者，如获得诺贝尔奖、当选为国家科学院院士的科学家；二、被著名人物辞典收录，如《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收录的科学家；三、国立大型实验室和科研机构的科研骨干科学家和学科科研领军人物[2]43-55。

随着现代科学建制化的不断发展，各个国家都已形成相对稳定的科学共同体体系。如同其他社会共同体一样，在科学共同体中也存在明显的社会分层现象。在不同国家的社会环境下，影响科学家在科学共同体中的分层地位的社会资本是有所不同的，但无论在哪个国家与社会，科学的贡献与成果的重要性，以及科学奖励系统依据科学成果与贡献授予科学家的荣誉性奖励都是影响科学家分层地位的主要社会资本。科学共同体的分层体系呈现金字塔结构，真正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是能极大地推动科学事业及人类社会进步发展、在人类文明历史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旷世奇才，比如牛顿和爱因斯坦。默顿曾评价道：“科学天才在功能上等价于许多不同的在才华上略逊一筹科学家们所起的作用，所以天才在推动科学发展过程中，扮演权威的角色，推动科学加速或延缓发展[5]511。”

尽管天才科学家对推动科学事业的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强大作用，但这样的天才人数极其稀少，对于每个国家和社会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一定历史时期内无法构成一个具有一定人员数量、组成相对稳定的群体。在科学金字塔分层体系中，紧接着在这些天才之下的是一批杰出的科学家组成的科学精英群体，如若要将天才科学家归类于某一科学共同体层级之中，那么天才科学家亦属于杰出科学家群体的一员。杰出科学家群体的成员数目也非常少，数以万计的知识分子和科技人员在科学建制中从事工作，只有千把人凭借自身卓越的科学成就跃入这一精英阶层，他们在科学共同体中占据权威地位，掌握科研资源的分配和科学机构的具体运转。所以，诸如诺贝尔奖获得者和国家科学院院士这样的科学家精英群体，他们并非全部都是科学天才，但他们是国家甚至世界科学事业发展的领导力量和持续动力。科学事业的发展和进步不仅需要像爱因斯坦和牛顿这样的天才奠基者，也需要杰出科学家群体作为中流砥柱支撑起整个科学大厦。

二、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的定义及类型划分

杰出科学家在其所研究的专业领域内有了一定学术地位以后，开始承担各种非科研职务，成为各种管理者、咨询者、决策者甚至是国家官员。在一个国家一段时期内，若参与行政管理事务或直接从事政治活动的科学家人数众多，则形成该国科学界科学家行政任职现象[6]。本文所要研究的科学家行政任职问题，就是指科学家在保留科研角色不变的前提下，同时兼任各种行政管理职务，甚至参与国家政治治理活动的现象。

依据不同的研究意图和理论视角，国内外的科学社会学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归纳和划分了科学家行政任职的类型，学者们关于科学家行政任职类型的研究和论述大致可总结为以下三类。

巴伯依据科学家担任行政职务的机构单位，将科学家区分为：1、大学与研究院所中任职的科学家，主要担任研究和教学的职能，偶尔也兼任系主任、院长、研究所所长等管理职位；2、企业中任职的科学家，与企业之间是雇佣关系，帮助企业完成科技研发与管理的任务；3、政府中任职的科学家，主要担任科研顾问，为政府决策的制定提供科学理论参考依据，或是参与政府交予的科研课题[7]。

默顿认为科学家在科学共同体内部承担的社会角色主要有四个类型：研究角色、教学角色、管理角色和把关者角色[5]713-715。其中研究角色是为促进科学知识的增长做准备的，处于核心地位，其他角色在功能上附属于它；教学角色主要的职责是传播科学知识，比如教师等职业；科学家的管理角色在通常意义上被称之为“行政管理”，这一术语包括的组织环境范围很广，从临时设立的咨询或政策制定委员会、小规模科学研究的指导管理，到角色完全专门化的专职“科学管理者”，由于它涉及资源在各学科、各群体及其成员中的分配，一些“非行政”科学家也会参与到行政管理活动之中；把关者的职位主要表现为评议人、期刊编辑、审稿人、同行评议专家，主要对科研人员、科研资源设备条件、奖励的分配、学术论文的发表发挥影响[5]713-715。

依据国内学者徐飞、汪士的研究，按照科学家行政任职的职位性质，杰出科学家的行政任职类型可划分为辅助管理型任职、行政管理型任职、趋政型任职[2]43-55。辅助管理型任职是指与科研活动本身密切相关的管理职务，主要负责协调科研人员和资源、规划科研环节，提高科研效率的职能，如高校和科研机构的教研室主任、系主任、实验室主任等；行政管理型任职是指管理各类学术机构的教学、行政活动以及对外联系的领导岗位，这些职位与正式的行政级别挂钩，如高校学院院长、中科院下属研究所所长等处级单位编制；趋政型任职是指行政级别较高，具有切实的行政权力及影响力的职务，如高校校长、中国科学院院长等厅、局、部级职位[2]43-55。还有的科学家直接参与政治治理活动，在政府部门中担任各个行政级别的公职，但这类任职的科学家人数较少，因而不做单一类型的划分，包括在趋政型任职的范围之中。

至于其它诸如期刊刊物的编辑、编审、相关顾问职位、学会理事等科学家利用个人业余时间或机动时间完成的工作，和各种科学专业委员会委员、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等荣誉性任职不在本文关于科学家行政任职类型的划分范围内。因为这类任职只占用科学家的业余时间，并不具有饱满的工作量，对科学家发展的影响是有限的。相较于上文划分的行政任职类型而言，这类任职可视作虚职。

三、中外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状况概述

科学这个行业有着明确的职业壁垒，同时对从业者的要求也比其他社会职业更加严格。来自学术机构、企业和政府部门三个领域的科学家共同构成科学家的整体。科学家的角色就是在这三种职业岗位上不断创造科学成果，为人类福祉的提升而努力，实现自己的历史使命。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领域与其他社会生活领域的交织渗透越发紧密，科学对国家经济、政治及文化等各个方面都起到关键性的影响作用。科学组织的日益官僚化使得大量的科研管理职位不断出现，政府部门在决策与咨询方面也愈发依赖权威科学家对专业领域问题的意见，适应这种客观的社会需求，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现象就应运而生。与其他社会成员一样，科学家亦具有“经济人”的社会身份，科学界的制度规范及价值理念并不能完全决定科学家的角色选择，阻断科学家对于行政权力与附加于其上的各类资源的向往是很困难的，所以行政任职现象在中外杰出科学家群体中都会出现，但因各国的科学建制化程度及科学家职业化模式不同而形成各不相同的特征。

（一）中国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状况概述

在不同国家与区域的政治制度、文化传统、科研体制背景中，会形成各不相同的科学家职业化发展模式和群体行为特征。中国科学体制化的独特发展路径使得中国杰出科学家群体具有区别于西方科技发达国家杰出科学家群体的国情特征，其中之一就是行政任职者众多，任职范围广、时间长、影响深远。

中国科学家的角色是从伦理哲学家中分化出来的，以伦理道德为价值本位，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和伦理意义[8]981-985，古代科学家张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佐国理民，立德立功”，科学成就是其政治抱负的载体。在鸦片战争之后，中国科学建制化开始萌芽，西方科学技术开始传入我国，中国知识分子关心、支持、引进科学技术的目的在于“师夷长技以制夷”，带有明显的功利意图和政治目的，科学未能凭借自身价值而获得独立的社会地位，科学存在的意义是依附于政治需求之上的。并且，与西方自治独立的科学体系不同，从科学建制化的初始，中国科学体系就一直是在行政体系的框架下运行的，科研机构的职能构成一直沿袭学术研究职能与行政管理职能交叉渗透的体制设计，科学活动不可避免地受国家行政部门的干预和影响，行政权力资本对科研资源的配置起决定性作用。同时，这种科学体制也为科学家的行政任职选择提供了制度便利和合法性依据。

在“官本位”伦理价值观的影响及中国非自治性的科研体制背景下，许多中国科学家出于政治需要、科研需要和本人意愿的多重考虑，在保留科研职位的同时兼任行政管理职位或直接从政。对中国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的调查结果显示：基础研究领域中的中国杰出科学家有八成以上曾经担任过行政任职或正在担任行政任职，人数众多、比例可观，尤其在中老年杰出科学家中表现尤为突出[8]981-985。行政任职具体职位涉及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系主任、院长、研究所长、校长、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以及国家处、厅、局、部长等，具有切实的行政权力和政治影响力，有些杰出科学家从职业生涯早期就开始担任各种行政管理职位，并且纵向升迁特点显著，行政任职贯穿整个科研生涯，对科学家个人和科学共同体的发展都具有深刻影响。

在中国，中国科学院院士是中国杰出科学家的典型代表群体，这一精英群体的职业化发展理所当然地引发学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社会各界对于“官员院士”和“院士官员”现象的讨论和关注，是中国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问题显性化的重要表现，也表明了行政任职过多是中国杰出科学家群体职业化发展面临的现实问题。

（二）国外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状况概述

在西方科技发达国家，科学家的角色是从自然哲学家中分化出来的，以“自由、独立、民主”为价值本位的，他们追求对自然的真理性把握；追求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追求凝结在宗教里的价值目标——科学行善[5]725。在科学理性精神的引导下，西方科学家在选择科学研究事业作为职业时通常出于对科学研究活动的兴趣与热爱，还有为人类知识增长做贡献的历史使命感。因此，西方科学家一旦进入了科研领域，就会专心致志地从事科研活动，很少在随后的职业生涯中转变社会角色。大部分科学家只有在年龄增长，科研创造力下降后，才会转而选择参与行政管理事务，以行政资本作为逐渐衰落的科研资本的替代补偿，以维持在科学共同体中的地位等级。并且，西方科学建制化相对成熟，科学体系已经形成一套完善的规章制度，这些法律条例也会限制科学家的角色选择与转换。西方科学家不仅严于律己，社会舆论也不断督促科学家恪尽职守。

但随着科学建制的科层化、官僚化特点日益显著，科研机构中全职的行政管理职位不断增长，由于它涉及资源在各学科、各群体及其成员中的分配，这种官僚化使得更多的科学家参与到行政管理活动之中，对科学家职业化发展的影响力也在逐步增加[5]725。比如德国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沃纳·卡尔·海森堡，在1942-1945年间任柏林大学威廉物理研究所所长，1946-1958年间任哥丁根大学普朗克物理研究所所长，1958-1970年间任慕尼黑大学普朗克物理和天体物理研究所所长。海森堡所担任的行政管理职位都是由科研活动本身衍生的，这种带有学术交流性质的职位流动在国外科学家的行政任职中表现很突出，也是与中国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的重要区别。

杰出科学家的行政任职选择不仅局限于科研机构的行政管理职位，当科学家由于突出的科研成果在专业领域获得权威地位之后，其中一些成员就会凭借自身雄厚的科研资本直接参与政治治理活动，成为政府部门的行政领导者。比如诺贝尔物理学家奖获得者朱棣文，在1983-1987年担任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贝尔实验室量子电子学研究部主任，1990年起担任斯坦福大学物理系主任，2003年成为美国政府能源部长。但西方科技发达国家的杰出科学家担任行政职务的人数在总体规模上来说并不多，这得益于西方科学界明确严格的规范制度的限制，社会公众舆论对科学家职业行为的监督以及科学家本人对科学价值规范的高度遵循、对角色选择问题的清晰认知和反思，这也是我们在研究和处理中国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问题时值得借鉴的地方。

[1]李醒民.科学的文化意蕴[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280.

[2]徐飞,汪士.科学家行政任职研究[J].科技进步与对策,2013,(6).

[3]严建新.基础研究中职业科学家的自立性问题研究[D].大连理工人学,2009,(8).

[4]李醒民.科学家及其角色特点[J].山东科技人学学报,2009,(6):1-12.

[5][美]R.K.默顿.科学社会学[M].鲁旭东,林聚任,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6]李醒民.小议科学家与政治[J].科学与民主,2011,(7):18-20.

[7][美]B.巴伯.科学与社会秩序[M].顾昕,译.北京:三联书店,1991.120.

[8]徐飞,汪士.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对科研创新的影响[J].科学学研究,2010,(7).

An Overview on Concept definition、Type classification、Condition about Outstanding Scientists

XU Xiang-yun1,2,CAI Zhen-dong3,LIN Lin2
(1.Department of Economics of Education and Management，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2.School of Maxism，Northeastern University,Shenyang 110169，China；3.Department of Sociology,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Dalian 116025,China)

On the basis of research results domestic and abroad,this paper first defines“outstanding scientist”and“Scientists Administrative Positions”who refer to the scientists who have made great achievement on science research and recognized with scientific honors,while Scientists Administrative Positions refers to the scientists of certain academic position in their area of study before suggesting non-research positions of a variety of management,consultants,policy makers and even officials.And this paper also distinct types of administration of outstanding scientists before deciding on system overview of the administrative situation of the both domestic and abroad.

Outstanding scientists;administrative;types;position

N031

A

1008-2395(2016)04-0139-05

2016-05-20

基金课题：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3DSH021）。

徐祥运(1963-)，男，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生，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科学社会学、科技政策与管理；教育社会学、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社会学理论与社会问题研究。蔡振东(1989-),男,东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科学社会学、技术社会学、教育社会学研究。林琳(1988-)，女，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学系研究生，主要从事科学社会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