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竹 刘 迅

(山东工商学院 经济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



中国与海合会石油贸易关系及合作机制研究*

姜书竹 刘 迅

(山东工商学院 经济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

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石油进口国，每年都要进口大量原油。为了保障石油安全，中国必须加强同世界主要石油出口国的合作。随着美国对石油进口依赖程度的下降，中东地区的石油输出国需要寻求其他市场，因此，中国与海合会国家有必要加强合作。当前，中国从海合会进口的石油产品结构不合理，双边石油合作模式比较单一，缺乏石油定价权。因此，中国应与海合会继续保持密切的石油贸易关系，并加强与海合会的石油价格合作与石油开发合作，促进成品油进口。

海合会；石油贸易；合作机制

一、加强与海合会石油合作的必要性

习近平主席指出，能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问题，对国家繁荣发展、人民生活改善、社会长治久安至关重要。面对能源供需格局新变化、国际能源发展新趋势，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必须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全方位加强国际合作，实现开放条件下的能源安全；务实推进“一带一路”能源合作，加大与中亚、中东、美洲、非洲等油气的合作力度[1]。中国社科院在《中国能源安全的国际环境》报告中指出，作为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国，中国的能源进口逐年增长，一次能源(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全面依赖进口，其中石油进口依存度已经接近60%，规模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2]。随着国民经济的快速增长，能源消费不断增长，中国已成为能源消费大国，2012年，中国能源消费总量达到361 732万(约36.2亿)吨标准煤。国内能源消费结构不合理，以煤炭为主，约占2/3；其次是石油，目前石油消费占能源消费比重不到20%；天然气、水电、风电和核电能源消费占比不断提高。燃煤是雾霾的主要元凶之一，因此，发达国家能源消费结构多以石油为主，中国的能源结构也应逐步调整为以石油为主。

石油安全问题日益凸显，一旦遇到一些不可控因素，特别是战争因素，不仅会导致国际市场油价波动幅度加大，也可能导致中国的石油进口通道被切断，届时将直接危及中国经济和军事安全。因此，必须保障石油贸易安全，这就需要构建新的石油安全版图。海湾国家合作委员会所属国家(包括沙特阿拉伯、阿曼、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和巴林，简称海合会，GCC)石油储量巨大，是世界上主要的石油供应者，也是中国最重要的石油贸易伙伴。如表1所示，2013年中国共进口原油(HS代码为2709)2 196.3亿美元；从海合会进口779.4亿美元，占原油总进口量的35.5%；从阿曼进口的原油占原油总进口量的9.1%，在中国原油进口来源中排名第三。阿曼石油出口额在世界上的排名仅第102名，但却是中国的第三大石油进口来源，可见中国市场对阿曼是非常重要的。海合会是中国最主要的石油来源地，加强与海合会的政治经济关系，特别是加强双边石油合作是非常必要的，对中国的石油安全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表1 2013年中国原油进口情况①

二、双边石油贸易合作的现实基础

中国与海合会进行石油贸易合作不仅对双方都有重要意义，而且有着坚实的现实基础，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合作是双方应对新形势的必然选择

首先，对中国而言，加强同海合会的石油合作意义重大。随着中国工业化水平的提高、能源结构的改善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中国对石油的需求快速增长，而且越来越依赖进口，如果石油进口出现问题，必然危及中国经济和人民生活。进入21世纪以来，国际市场石油价格不断攀升，石油进口价格也在提高，如图1所示。中国从海合会进口的原油价格从2001年的194美元/吨提高到2008年的723美元/吨，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油价一度下跌至438美元/吨，随后又攀升至2012年的814美元/吨。如何稳定地获取价格低廉的原油成为中国面临的一大难题。直到2014年上半年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一直高位运行，高企的油价迫使各国鼓励新能源的开发。作为原油第一进口大国的美国开发了廉价的新能源——页岩气，大大降低了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就是说国际市场原油价格的上涨并未真正损害到美国的利益。但是，中国石油进口额则几乎一路增加，仅2009年有所回调，然后又迅速增长，因此，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上涨，使得中国损失很大。

图1 2008-2013年中国进口原油(HS2709)单价

其次，对海合会而言，加强与中国的合作也是维持其原油出口增长、保持经济稳定发展的必然选择。作为世界第一大原油进口国，美国实施了半个世纪的石油进口配额法案，使其进口需求量不能随意增加，而且随着美国国产原油的增加和页岩气市场的兴起，天然气价格大幅下降，导致在次贷危机发生后的2009年石油进口锐减，之后两年内有所恢复，也没能达到2008年的水平，2012年和2013年又逐年下降，如图2所示。美国对进口石油的需求大大减少，迫使海合会国家寻找新的市场增长点来维持其原油出口规模和出口价格，否则，这些完全依赖石油及石油产品出口的国家就会面临国际市场供过于求而导致石油出口量下降的局面，从而陷入经济困境。

图2 2008-2013年中美两国石油进口情况

(二)扎实的石油贸易合作基础

海合会凭借其世界第一的石油储量在世界原油市场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是中国最主要的石油进口来源地，目前中国约有1/3的进口原油来自海合会。如图3所示，海合会在中国石油进口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是2009年到2013年间，中国从海合会的原油进口比重呈现先降再升的趋势，说明在此期间，中国从其他市场(如俄罗斯、北非等)的原油进口增长更快。对此，有观点认为，进口来源比较集中存在一定的风险，因此需要降低从中东进口石油的比重[3]。

图3 2008-2013年从海合会进口占中国原油进口比重

(三)双边自由贸易区建设提供机遇

自2004年，中国与海合会启动自由贸易区以来，双方进行了多轮谈判，虽然还未能完成谈判，但也取得了重要进展。目前，中国与部分海合会国家(如沙特)签署了多项双边合作协议，内容涉及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工程承包等领域。出口相似度指数和RCA指数分析显示，中国与海合会在国际市场不存在激烈竞争关系，有利于双边自贸区的建立。自贸区建设的条件已日渐成熟，自贸区的建立有助于加强双方经贸合作，有利于形成合作共赢的共生机制。由于石油在双方国民经济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石油贸易是双边贸易中最重要的内容，双方必然要在石油贸易领域加强合作。

三、双边石油贸易存在的问题

为了满足国内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中国每年都从海合会进口大量石油产品。但双边石油贸易中仍然存在一些不合理的问题，如石油贸易商品结构不合理、石油行业的行政垄断妨碍了竞争、合作模式比较单一等。

(一)双边石油贸易商品结构不合理

2013年，中国从海合会进口的石油产品(HS27类产品)中，最多的是HS2709石油原油及从沥青矿物提取的原油，占88%，其次是HS2711液化气，占10.4%，这两类商品占比达到98.4%。然后依次是HS2707蒸馏高温煤焦油所得的油类及其他产品、HS2710石油及从沥青矿物提取的油类，占比分别为1.1%和0.5%。显然，中国从海合会进口的石油以未经过加工的原油为主，而经过加工的石油产品比重极低，商品结构不尽合理。中国大量进口原油，经过长途运输，然后在国内进行加工生产，造成了较为严重的环境污染。

(二)行业垄断限制了竞争

中国石油行业的进口垄断造成了行业的低效率。入世前，中国政府仅授权中国石油、中国石化等极少数垄断国企可以从事石油进口，而且中石油、中石化可以无限进口。历史证明，垄断行业效率低下，因此许多国家都立法进行反垄断。产权不明晰的国企效率更低，凭借行政垄断，可以获取巨额利润，而这些利润是建立在国民福利的损失基础上的。据天则研究所研究称，三年内石油行业的垄断造成国民福利损失1万亿[4]。而“两桶油”的作用从早期的为国内提供廉价资源以帮助本国其他企业降低成本、预防通胀，转变为彻底的垄断盈利机构，运行成本居高不下，致使国内成品油价向发达国家看齐。现有成品油定价体系，导致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上涨时，国内成品油提价迅速；而国际市场油价下降时，国内成品油价格难以同步下降。

(三)石油合作模式比较单一

目前，双方石油市场都设有较高准入壁垒，对外资进入本国石油行业限制较多。海合会国家实行严格的外资准入限制，不允许外资进入，中国企业通常只能开展上游服务业务。中国方面对石油更是实行国企垄断，对民营资本尚不开放，更不用说外企。双方在石油方面的合作模式比较单一，只能限于石油贸易和石油勘探服务和开采服务等少数方面。除了石油贸易合作之外，鲜有中国企业参与油田开采，中国石油企业在海合会国家不能自己经营油田、开采并出口原油，只能提供相关的服务，如进行与石油相关的国际工程承包业务；而海合会国家资金充裕，其企业同时具备资源优势和资金优势，但不能在中国建石油炼化企业，在中国当前石油及成品油管理体制下，只能以出口方式向中国销售原油及制品，因为他们很难在中国获得石油进口权，导致海合会国家来中国投资石化产业的少之又少。

(四)没有石油定价权

当前国际市场原油价格是以美元定价的，国际市场原油价格很大程度上由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控制。通常讲的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主要是指美国纽约商业交易所的轻质低硫原油期货和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的北海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中国在国际市场石油定价权方面几乎没有影响力，基本上只能接受国际原油市场价格，这与中国第二石油进口大国的身份不相匹配。进入21世纪后，国际原油价格一路上扬，大大增加了中国的能源消费支出，大大提高了经济运行的成本。始于去年下半年的国际原油价格下降，又对石油出口国造成巨大压力。中国拥有原油进口权的企业数量极少，虽然避免了出现类似铁矿石进口价格的困境，但也未能在原油进口议价方面获得明显好处，只是被动接受国际市场价格。

四、促进双边石油合作的建议

中国与海合会在经济上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建立中国—海合会自贸区不仅有利于中国对海合会的商品出口，也有利于双方进一步加强石油合作。对中国政府而言，需要稳定原油进口来源、稳定原油进口价格。因此，在双边自贸区建设的过程中，中国必须与海合会国家在继续保持紧密石油贸易关系的基础上，进行石油价格方面的合作，加强石油开发合作。

(一)加快双边FTA谈判，实现石油自由贸易

由于石油是一种重要的、不可再生的、严重依赖进口的战略性资源，因此必须继续保持从海合会的石油进口规模。对此，双方政府在自贸区谈判过程中应予以充分考虑，为双边石油贸易提供各种便利，减少乃至取消交易的管制措施；借国际市场油价跳水的机会取消原油进口配额，降低交易成本；并逐步允许更多企业从事石油和成品油进口业务，打破当前的国有寡头垄断格局。打破“两桶油”的垄断，将促进行业内的竞争，迫使包括“两桶油”在内的企业采取各种措施应对竞争，加快技术进步、提高产品质量、改善服务、降低成本。出于环境保护方面的考虑，可以规定较高的准入门槛，尤其是在石油炼化加工环节，应规定严格的环境标准。

(二)鼓励从海合会进口成品油

中国有石油进口权的国有企业不仅应努力保持从海合会的石油进口规模，同时还应调整经营思路，改变以进口原油为主的做法，适当增加从海合会进口成品油的比重。石油炼化环节往往会造成比较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因此与其直接进口原油，在中国国内加工，造成国内环境污染，不如减少成品油进口障碍，降低进口关税，以鼓励企业增加成品油进口。这样既可以利用国外石油资源，又可以减轻国内环境压力。同时，廉价成品油的进口也会强化行业竞争，增加国内炼化企业改进技术、降低成本的动力，从而提高行业的竞争力。

(三)加强石油定价合作

国际市场原油价格经常发生较大幅度波动，对中国与海合会石油贸易存在不利影响。2014年下半年，由于沙特原油增产②， OPEC成员国都不同意减产保价，致使国际原油价格一度跌去一半，在有所反弹之后，目前又开始暴跌。中国原油进口成本大幅下降，但可以预期，低价石油不会维持太长时间，油价迟早还会反弹到高位。因此，中国与海合会应加强石油定价方面的合作，加快推出并完善上海原油期货交易，与发达国家争夺国际市场原油定价权，并构建合理的双边石油贸易定价机制。中国近年来在大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并与不少国家签署了货币互换协定，那么，不妨与海合会国家也进行货币合作，并鼓励在双边石油贸易中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

(四)加强石油开发与加工合作

双方还应加强双边石油开发与加工合作，结合中国—海合会自贸区的具体情况，促进相互之间的能源产业投资。一方面，双边自贸区谈判中，应考虑加强双边石油开采合作，特别是中方应争取获得在海合会市场的石油开采准入资格，使中资企业可以参股或以其他方式合作开发海合会国家油田项目；另一方面，应允许海合会国家石油企业到中国设立独立或合资企业开展石油加工业务，并给予其原油进口权，使其可以从海合会自行进口原油至中国。

注 释

① 文中数据来自联合国国际贸易中心网站数据库。

② 其中原因有三种解释：其一，认为这是美国与沙特合谋，压低世界市场原油价格，以打击严重依赖原油出口的俄罗斯；其二，认为沙特此举是为了打击美国低价页岩油，避免新能源对石油市场造成严重冲击；其三，认为是世界经济放缓、原油需求下降的结果。成功打压美国页岩油之后，2015年3月，沙特调高了石油出口价格，说明本轮油价下跌主要原因是第二个。

[1] 习近平.抓紧制定能源革命战略[N].北京晨报，2014-06-14(A02).

[2] 王尔德.一次能源全面进口[N].21世纪新闻报道，2013-01-07(03).

[3] 刘增洁，吴初国. 美国石油安全供应形势分析[J].国土资源情报，2005(11).

[4] 天则经济研究所.石油垄断致全社会10年损失逾3.4万亿[EB/OL].(2013-06-08)[2015-03-18].http://finance.jrj.com.cn/2013/06/08081915385929.shtml.

(责任编辑 尹春霞)

Research on Sino-GCC Oil Trade Relationsand Cooperation Mechanisms

JIANGShuzhuLIUXun

(Eonomic School of Shandong Institute of Business and Technology, Yantai Shandong 264005 )

China has become the second biggest import country of petroleum and needs to import it in large quantity. In order to protect oil safety, China has to strengthen cooperation with those worldwide main oil suppliers. As the United States reduced its dependence on oil import, mid-east countries needs other markets.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for China and GCC to work together.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bilateral oil trade, such as oil product structure is not reasonable, bilateral cooperation mode is simple, and lack of pricing power. China should continue maintaining close oil trade relations with GCC, promote product oil import, and intensify price cooperation and oil development.

GCC；oil trade；cooperation mechanism

2015-03-18

山东工商学院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中国—海合会自贸区视角下中国石油贸易安全研究”，项目编号: 306201。

姜书竹(1977— )，男，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国际贸易研究。

刘迅(1973— )，男，副教授，主要从事跨国经营与治理。

10.3969/j.ISSN.2095-4662.2015.04.008

F752.7

A

2095-4662(2015)04-004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