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让时间来讲故事
——试评莫言短篇小说《大风》

2014-07-14杨超高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南昌330022

名作欣赏 2014年33期
关键词:时态大风爷爷

⊙杨超高[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南昌330022]

让时间来讲故事
——试评莫言短篇小说《大风》

⊙杨超高[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南昌330022]

《大风》是莫言的短篇力作,短小精悍,讲述“我”听闻爷爷去世后,踏上回家之路,以及“我”在路途中、在归家后,“我”和母亲对于爷爷的难忘回忆。在这极短的篇幅里,《大风》不仅塑造了“爷爷”的典型形象,表现了祖孙深情,而且在小说技艺上,也展现出作者的艺术技巧功底。本文将着重从“时间”层面,对《大风》展开分析论述。

《大风》时间时态

一、文本时间与故事时间

在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是一种时间的艺术。在文本叙述中,对于叙事时间的变换,将产生异样功效。在《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中,热拉尔·热奈特指出,“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所指’时间和‘能指’时间)”;同样,童庆炳在《文学理论》中也论及两个重要的时间概念:文本时间和故事时间。所谓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或原始时间,文本时间则是故事在文本中的时间。“前者是故事内容中虚构的事件之间的前后关系,而后者是作者对故事内容进行创作加工后提供给读者的文本秩序。”

那么,我们可以参照《大风》作以分析。按照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我们可以将《大风》所呈现的故事分成以下事件:

1.爷爷是一个劳动能手,干活专心、漂亮;

2.我七岁生日不久,和爷爷一起去荒草甸子割草;

3.爷爷临死前一天,去东北洼割了一根草回来;

4.家里来信,爷爷已死;

6.我回到家,听母亲讲述;

7.我接过草,夹在相册里;

以上为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然而,在《大风》中,作者有意打乱叙述顺序,从而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文本秩序,即文本时间:

1.我坐火车回家;

2.家里来信,爷爷已死;

3.我回忆曾经的爷爷是一个劳动能手,干活专心、漂亮;

对美国幼儿身体活动的环境政策研究,在我国现有的研究中是比较缺少的。在CNKI输入“幼儿体育活动环境”进行检索,仅仅有7篇;输入“美国幼儿身体活动环境”进行检索,未检索到一篇;输入“美国幼儿体育活动”进行检索,仅有2篇,表明我国在此方面的研究存在不足之处。文中关于“幼儿”的称谓,可能包括儿童、幼儿、学龄前儿童,由于美国学制的原因对幼儿的年龄没有像我国如此的泾渭分明。本文在研究中尽力将美国幼儿身体活动的环境政策进行全面、详尽的翻译、查阅,进一步进行整理、分析、归纳,从而为我国幼儿体育的发展提出有意义的建议,促进幼儿体育政策的良性发展、幼儿的健康茁壮成长。

4.我回到家,听母亲讲述;

5.爷爷临死前一天,去东北洼割了一根草回来;

6.我想起我七岁生日不久,和爷爷一起去荒草甸子割草;

7.我接过草,夹在相册里。

(一)时序:意识的流动和跳跃时

序是指文本时间顺序与故事时间顺序相互对照形成的关系。根据上面的分析可知,在《大风》中,叙述时间是一种倒错的状态。在文本中,作者将故事时间切成碎片,打乱组合,故事的发生与发展并不再按照其自然时间来展开,而是随作者写作时的意识流动而流动、跳跃。文本中对于故事时间的变换,绝非是随意为之,这其中必然有一定的创作目的和预想达到的阅读效果。《大风》中“逆时循环”的“现实——回忆——现实”的时间结构,表现出一种如同意识流动般的时间循环流动,恰好地表现出一种永恒的追溯式思绪状态。倒叙、插叙的叙述方式,也更加营造出和文本主题相应的回忆情调。同时,形成了不落窠臼的叙事策略,循环往复、曲折有致,造成了阅读阻碍之效,也增进了阅读的愉悦。

(二)时距:回忆的选择性停留我们

需要再引进一个概念:时距。时距同样被称为叙述的步速,是指故事时间长度与文本时间长度相互比较对照所形成的时间关系。我们可以通过时间长度的对比予以说明。从“我”得知爷爷去世这一消息后回家,到“我”回到家听母亲回忆爷爷这一系列事件,作者寥寥数笔,用300余字做了简单交代,而“我”在归家路途上回想起爷爷的过往,用了近700字,更甚至,在“七岁生日不久和爷爷一起去割草”这一事件中,作者浓墨重彩地花费了3400余字来描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通过简单的详略对照,突出具体的写作内容,即“与爷爷一起去荒草甸子割草”;同时,这也是“我”回忆的选择的表现。当我们站在“写作”这一层面来看,《大风》即是作者在写作之时对于与“之”有关的全部回忆的选择性叙述,其中亦不乏主观的详化和略化处理。回到家里的“我”,“想起了很多往事”,而最让“我”难以忘记、最为留恋的是“七岁生日不久后的一天”,毫无疑问的是,作者之所以格外地详细叙述这一事件,正是回忆的选择性停留。

(三)频率:时间的重复式显现

频率指的是一个事件在故事中出现的次数与该事件在文本叙述中出现的次数。热拉尔·热奈特将频率划分了四种频率关系类型:讲述一次发生过一次的事;讲述n次发生过n次的事;讲述n次发生过一次的事;讲述一次发生过n次的事。我们可以借此分析在文中反复出现的“一棵草”这一事件:爷爷去东北洼割了一根草回来;“我”和爷爷去割草的路上,车上有一根没收拾干净的草;大风过后,车上只剩下一棵草;“我”接过母亲手上的草,夹在相册里。由此可见,“草”在文本叙述中出现的次数明显多于故事中的其他事件,正是通过如此高强度的时间频率,表现出重复与强调的关注效果。在这里,作者反复讲述这“一棵草”,如同电影的定格特写的技法。这一意象的重复出现,对于理解文本有极为关键的作用。在作者笔下,这“一棵草”是一根普通的老茅草,它夹在车辐条间,发出响声,它是大风过后唯一留下来的,也是被“我”夹在“相册”里的一根草。在反复的叙述之中,这一根普通的草,是一种顽强的、极具生命力的象征,也是一种祖辈留传下来的精神“标本”。

二、时态转移和情感转变

我们可用时间距离来作为叙事时间层面的划分:若以“我”的“回家——到家”这一过程作为“现在”时态(第一层时间叙事);收到家信和母亲的回忆作为“过去”时态(第二层时间叙事);爷爷曾经作为生产队的好手以及“我”与爷爷一起去割草作为“过去的过去”时态(第三层时间叙事)。那么,从“现在”到“过去的过去”也即从现实到回忆的纵深处。需要注意的是,时间和空间这两种形态是不可分割的,时间的变换,将必然促使空间发生变化。另外,叙事时间的变化(包括空间上的位移),也可以认为是作者情感的转移与态度的转变。黑格尔在《美学》中,曾经这样揭示时间的本质:“时间是微点,作为否定的活动,时间是否定这一时间点而进入另一时间点,接着又否定这另一时间点而进入那另一时间点,如此循环不断的过程。”

我们可以通过文本细读,来分析时态的转移和情感的转变的叙事效果。

在文本的开始,作者直接将故事的“结果”告诉我们:“学校里放了暑假,我匆匆忙忙地收拾收拾,便乘上火车,赶回故乡去。”在这第一层时间叙事中,“我”因为爷爷去世,而踏上了回家的“火车”。作为“现在”的时态,“我”要赶回故乡,坐着火车,去追寻爷爷和回忆。

在赶回故乡的路上,“我”的心情是十分的沉重。“前些天家里来信说,我八十六岁的爷爷去世了。”在“现在”的基础上,“我”一直记着“过去”的时间里的一个噩耗:爷爷溘然逝去。在第二层时间叙事中,“过去”反拨“现在”,将“我”从“现实”拉到“过去”之中,于是“现实”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冥想的时空环境。同时,作者跳出“火车”这一相对闭塞和压抑的空间,思绪飞至漫无边际的回忆中。

爷爷的逝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因为不愿承受爷爷已经死去的事实,即对于这一时间的否定,作者有意跳出“过去”这一时间状态(即爷爷已死的状态),进而转向“过去的过去”(爷爷还活着),在第三层时间叙事中,作者回想起曾经的爷爷:村里数一数二的庄稼人,推车打担、使锄耍镰都是好手。在这一时间状态的爷爷,由作者的想象而“复活”,走出“栖息地”,而行走在大街小巷和广阔田野中,这正体现出“我”无法接受爷爷的“死”和渴望爷爷“生”的心理状态。

当“我”跨进家门,“我”已无法回避,这是对于“幻想”的否定(面对现实,“幻想”自觉破灭),再一次,“我”回到了“现在”的时间状态当中,这使“我”心情抑郁。“家”作为特殊的、富于意义的空间,它承载了诸多含义:爷爷“死”的发生地、“我”儿时记忆的发源地。我们同样可以将“跨进家门”作为一种时间的流动,回忆走向现实,美好回忆的全部破碎。

母亲的叙说,使得我暂且得以逃脱,我走进母亲的回忆之中。在母亲的回忆里,是爷爷由活着走向死亡的过程,母亲告诉“我”,“爷爷没得什么病,去世前一天还推着小车到东北洼转了一圈,割回了一棵草”,然而,“夜里,听到他屋里响了一声,起来过去一看,人已经不行了……”这同“我”在火车上想起爷爷已经死去一样处于“过去”的时间状态,是“我”无法接受的。

所以,有必要再一次逃离和否定。逃离“过去”的时间和幽闭、透着死亡气息的“家”的空间,奔向“过去的过去”的美好时间状态和极具原始生命象征的广阔“原野”。那是在“我”七岁生日不久后的一天,“我”和爷爷一起去荒草甸子割草。在那里,长满了野草,有着“丝线流苏般的玉米缨儿,刀剑般的玉米叶儿,刚秀出的高粱穗儿,很结实的谷子尾巴”“云彩也红得像鸡冠子”;在那里,有着强劲有力的大风,如同两个大巴掌使劲地扇着耳巴子:这一切都是生机勃勃,充满力气。爷爷仍是一座青铜雕塑,强壮有力,能够哼唱出万丈豪情的歌来。这正是“我”最美好回忆中最希望爷爷应有的状态,也是“我”所怀念不舍的。

母亲的话,让我从回忆中走出。从“过去的过去”走向“现在”,从最为美好的回忆走向最残忍的事实,我接过母亲递来的草,珍重地夹在相册里;这一棵草,夹在相册里作为标本,是不败的生命和不朽的记忆,也是将记忆放进回忆里。

形式即内容,《大风》让时间参与故事讲述,在形式上给予内容以极大的丰富和提升。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知,“现在”“过去”“过去的过去”构成了《大风》的三种时间状态,“现在”是作者清醒而深刻的苦痛,是无法面对的悲凉和不得不面对的无奈,是一种即便残忍又必须忍受的悲痛进行时;“过去”是作者极力逃避的伤疤余痕,是苍白无力并且坍塌瓦解的破梦碎影;而“过去的过去”才是“我”真正渴求的、想要维持永恒、并视之珍贵的幻想,是现实逃离之后的归属港湾。

[1]莫言.金发婴儿[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3.(《大风》即出自此书,不再另注)

[2][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3][德]黑格尔.美学[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4]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作者:杨超高,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水涓E-mail:shuijuanby@sina.com

猜你喜欢

时态大风爷爷
冬爷爷
站着吃
勇立潮头唱大风
爷爷说
看不见的大风(外一首)
大风
人小鬼大狄仁杰
动词的时态、语态
现在进行时
易混时态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