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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音义》中显示变韵构词音切例释

2014-04-10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韵尾音变声韵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0)

《晋书音义》中显示变韵构词音切例释

皮华林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长沙410000)

变韵构词是属于音变构词的一个类别,也是古代汉语构造新词的一种重要方法。《晋书音义》中的许多音切反映了变韵构词在古代汉语中构造新词的一些规律。拙作试图对这些规律加以揭示。

《晋书音义》;变韵;构词

何超,字令升,唐代洛阳人,一生未仕。因为前人对何氏的介绍很少,所以除了他的东都处士身份及其为《晋书》所作的注释,其余信息皆无法知晓。其所著《晋书音义》(下文简称《音义》)共上、中、下三卷,注音释义共6623次,其中以反切法注音3365次,以直音法注音2217次。书中的许多音切条目,是研究古汉语变韵构词的重要材料。

变韵构词,即通过改变韵母中的个别因素来构造新词,是音变构词的一个重要类别。 音变构词包括变声构词、变调构词、变韵构词及涉及声、韵、调中至少两个因素的综合变音构词。变声构词、变调构词是音变构词中研究得最早成果最多的一个类别。宋代贾昌朝《群经音变》中就收录了大量同形异音异义词,并将其中210[1]25组显示音变构词的材料分为“辨字音清浊”、“辨彼此异音”、“辨字音疑混”三门内容,使之“成为中国古代语言学史上第一部专门辨析音变构词类别义异读的典范性著作”。但是,“210 组音变构词材料中,没有一组显示纯粹的变韵构词”[1]34。其后音变构词研究也大都在变声、变调的研究上。如周祖模《四声别义释例》,提出古代有改变声调区别词义词性的构词现象,并且将变调构词细化为单纯变调、变调与变声、变调与变韵三种方式。王力发现汉语构词中的使动现象多是通过去声变读和浊声变读而来,深入揭示了语态与语音的关系。梅祖麟则从词性与语音的关系入手阐述了动词与名词之间的转换同语音变读之间的联系。孙玉文又具体分析了100例汉语变调构词的材料,认为变调构词属于汉语口语的反映,将变调构词归属于口语范畴。张忠堂则讨论了70组变声构词材料,分析牙音、舌音、齿音、唇音的内部声变与新词构造的关系。因此,严格意义上的变韵构词的研究还没有开始做过,有待学者深入细致的进行探讨。拙作借住《晋书音义》中的部分材料,对古汉语中变韵构词进行简单地分析,以期对读者有所启发。

《音义》中的纯粹显示变韵构词的材料不多,共有31例,按照古韵部分类,大致可以分为阳声韵互变构词、阴声韵互变构词、入声韵互变构词,少数属于阴阳互变构词。

一、阳声韵互变构词

阳声韵互变构词即阳声韵尾不变,通过主要元音的变化来构造新词。这种构词法,在声母、声调不进行任何改变的情况下,使新词的音与原词的读音区别明显,那么就需要韵母在主要元音或者介音上进行改变。比如《音义》中如下几例:

例1.殿中校尉在右,左右各四行。《音义》(卷二十五):四行,户郎反。

例2.孱夫与乌获讼力,非龙文赤鼎,无以明之。《音义》(卷五十五):孱,孟康云:“冀州谓懦弱为孱。”仕连反。

例1“行”本义为道路,《尔雅·释宫》:“行,道也。”,引申出行列义,皆为名词,如《毛诗注疏·卷九》:“主君兵车之行列。”释文:行,戸郎反。《资治通鉴·巻二》:“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胡注:行,户刚翻。《音义》此处的行即行列义,属于匣母平声唐韵字,为一等字。对其主要元音的音值,学界拟音大都以前低a元音作为参照。又通过道路义引申出行走、出行、离开义,变读为二等庚韵字。《六艺之一録·卷二百一十二》:“行,戸庚切。人之歩趋。”《广韵·庚韵》:“行,去也。”例2“孱”,《音义》注音四处,其中三处为地名,《音义》此处当为弱小义,何氏作仕连反,为三等仙韵字,王力拟音带有介音i。又引申出劣质不好义,即变读为二等山韵字。《集韵·卷五》:孱,引《博雅》作恶也,仕限切。《龙龛手鉴·卷一》:孱,昨闲反,劣貌。这是通过改变介音和主要元音来区别原始词的读音,从而构造新词的用例。

《音义》中的阳声韵互变构词,只是介音或主要元音发生了简单的改变,韵尾不做任何变化。如以上例,“行”字在转变前后,韵尾都是ng结尾,“孱”字为n结尾,音变后不会变为双唇音的阳声韵。这是因为,这部分词在改变主要元音后就已经能使原词与孳乳词区别开来,在追求语音简化追求高效率低成本地传达信息的趋势下,就不需要再对其他因素进行过多的改变了。

二、阴声韵互变构词

所谓阴声韵互变构词,即在原属于阴声韵的词的基础上改变介音或主要元音或者韵尾构造新词承担新义。其中韵尾或者变为除鼻音和塞音之外的音素,或者直接脱落。比如:

例3.祥与何曾、郑冲等耆艾笃老,希复朝见。《音义》(卷三十三):耆艾,上音祁,下五盖反。

例4.圜颅尽仆,方趾咸僵。《音义》(卷五):仆,音赴。

例5.考合符应,时有差跌,日蚀觉过半日。《音义》(卷十七):差跌,上初皆反。下徒结反。

例3此处为“尊长”“年老者”意义,何氏注五盖反,是一等泰韵字,又引申出“养育”义。《诗经·小雅·鸳鸯》:“君子万年,福禄艾之。”《尔雅·释诂下》:“艾,养也。”又作辅佐,支持意义。《礼记·表记》:“民有所惩。”郑玄注:惩,谓创艾。释文:艾,鱼废反。此时为三等字。原词属于一等,引申出新义变读为三等字,韵母上改变了介音和主要元音,韵尾不变。例4“仆”字本义《说文·人部》作顿也。段注:下首也,即今天所谓扣头义。徐铉音切:芳遇切。此当为三等遇韵字。特指前倒义,《广韵·宥韵》:敷救切,为三等字。据王力将遇韵拟音为iu,宥韵拟音ieu[2]335,可知此音变没有改变介音和韵尾,只是主要元音改变。例5“差”本义《说文·左部》:“差,贰也,差不相值也。”即差错,不当,不合义。《广韵》作楚佳切。又有差别区别义,《荀子·荣辱》:“使有贵贱之等,长幼有差。”又引申出选择义。《尔雅·释诂》:“差,择也。”《广韵》麻韵初牙切:“差,择也。”由佳韵变读为麻韵,韵尾脱落,属于改变韵尾而构词。

阴声韵互变构词,新词与旧词的区别,可以是在介音、主要元音、韵尾中的任何一个音素上或者是二个及以上的音素上。有的词随着语言的发展,会发生多次转变,形成多个同形异义异音词。如上例的“差”由“差不相值也”义还可以引申出次第、等级、不整齐义,《广韵·支韵》作楚宜切。《春秋公羊传》:“可以无差等乎”音注:差,楚宜反。这是直接改变了主要元音的构词。此时,“差”字通过纯韵变构词法已经记录了三个同形字。如果加上通过其它构词方法而造的词,那“差”字记录的词会更复杂。这无形中影响了书面语记录语言的精确性,给读者的阅读造成了困难。

三、阴阳互变构词

孳乳词与原词一个属于阴声韵一个属于阳声韵,即原词的韵尾或者失去阳声韵尾或者增加了阳声韵尾以构造新词,这就是阴阳互变构词。《音义》中阴阳互变构词的例子,变化方向基本上都是由阳声韵失去韵尾变成阴声韵。

例6.吴牙门将孟泰以蕲春、邾二县降。《音义》(卷四十三):蕲,音祁。

例7.六律阳声,黄钟、太蔟、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也。《音义》(卷十六):洗,四典反。

例6“蕲”本为一种草,《尔雅·释草》:“薜,山蕲。”郭璞注引《广雅》曰:“山蕲,当归。当归,今似蕲。”释文:蕲,古芹字,巨斤反。属于三等欣韵字。《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八》:“西取蕲州”胡三省注:“蕲州后汉为蕲春”又引《地名觧》云“蕲春以水隈多蕲菜”,因而用来指地名蕲春,变读为之韵。由欣韵(王力拟音ien)[3]362变读为之韵(王力拟音为ie),大致是韵尾n的失去。例7“洗”字本义《说文·水部》:“洒足也。”铉注:苏典切。又有洁净义。《集韵·铣韵》:“洗,洁也。”引申为一般洗刷的器皿,和一般的洗刷义,则变读为四等荠韵字。《六书正讹·卷三》:“洗,稣典切。洒足也。从水先声。俗用洒,非洒,先礼切,涤也。”《玉篇·水部》:“洗,今以为洒字。”《唐韵正·卷八》:“洒,按古人洗字亦或作洒。”由四等阳声韵变读为四等阴声韵,大致是韵尾n的脱落。

阴阳互变构词中,原词与孳乳词区别最明显的在于韵尾,而主要元音和介音有变化的很少,所以很多新词与原词都属于同一等次的韵。如以上例子或者原词属于三等,新词也属于三等,原词属于四等,新词依然为四等。往往新词的读音在原词的基础上改变越多,辨音越明显,越复合语言交际的需要,改变越少区别度越弱,交际越困难。因此,单纯的阴阳互变构词在《音义》中存在很少,但是涉及阴阳转换的混合音变构词例子却很多,共145例。这说明单纯改变韵尾的构词法在产生新词的过程中使用的并不广泛,改变韵尾往往结合声调、声母等其它因素来区别原词读音。

四、关于《音义》中的变韵构词几例的启示

《音义》中的纯变韵构词相对于变调构词、变声构词数量少了很多,这和《经典释文》中反映出的现象是一致的。对于这一现象,万献初曾说“变韵构词产生得早,后来让出主导地位给变声、变调构词”[4]236,至于为什么变声、变调构词能取代变韵构词的主导地位,万氏没有给出适当的解释。

韵变构词一般都会改变主要元音,这是由主要元音的性质决定的。在单音词为主的古代汉语中,改变韵母构造新词,必须让新词与旧词在语音的区别上达到最佳状态,比如阳声韵例1“行”属于唐庚互变,唐韵主要元音属于一等韵,庚韵为二等,语音的洪细自然很清晰,阴声韵例3中“艾”从泰韵变为废韵,即从一等变为三等,洪细分明,别音明显。一个音节中主要元音声音最洪亮,在辨音上起到的作用最大,这使得改变主要元音成为区别旧音的最简便的方法。如果改变韵尾,大部分都要结合声调或者声母才能达到比较好的别音效果。特别是阴阳互变构词,从阳声韵变为阴声韵,或者阴声韵变为阳声韵,都需要与鼻化音相区分,别音效果不好,使得这一方法没能延续。《音义》中单纯阴阳交叉互变的例子相对较少,可能是受阴阳互变构词的局限的影响。

变韵构词中音素的改变规则,能够反映出语音简化的趋势。人类语音都是朝着简化的方向发展。“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求简心理,那就是倾向于懒惰、逃避、随便、散漫”,表现在心理上就是“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节省发音器官所耗费的力气”[5]76,其结果就是词的读音出现一系列弱化、同化、脱落等现象。古汉语变韵构词中,孳乳词的音总是以最简便但是又能取得最佳的别音效果的方式在原词的基础上变化而来。通过改变主要元音就能起到区别语音目的的音变,不会再去改变其它音素,比如阳声韵互变构词;通过去掉韵尾就能起到区别语音作用的,直接去掉韵尾,如阴阳互变构词。这种简单的变化,不仅仅发音比较简单,而且方便记忆。后来人们发现改变声母或者声调对新旧词的读音进行区别,少了区分介音、主要元音、韵尾的麻烦,较改变韵母的方式更为简便,于是变声、变调构词慢慢兴盛,占据了变韵构词的主导地位。

《音义》中纯入声韵互变构词的例子很少见到,许多都涉及到声调或者声母的改变。如:礼之降杀,因时而寝兴。(卷七)《音义》:降杀,所拜反。这里的“杀”为生母去声怪韵字,为减少义。其原词义当为杀死、除去义。《广韵·黠韵》注所八切,引《说文》作戮也。又如:臣辄较量畿甸,守卫重复(卷七十四)《音义》:较,古岳反。“较”字当作竞逐义,为入声觉韵字。又引申出比较、不等义,《六书故·工事》:“较,比较也。”《广韵·效韵》古孝切,不等。万氏的解释是说入声互变构词被“入——去”变调构词取代。从《音义》中的纯入声互变构词数量来看,万氏的说法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变韵构词属于汉语音变构词的一个类别,研究音变构词对大型古汉语语文辞书的编纂也有重要意义。部分大型辞书在编纂上存在不科学的地方需要加以完善。比如“洗”字,《音义》:洗,四典反。此处洗指乐器名,《周礼·春官·大司乐》:“凡乐,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大蔟为征,姑洗为羽。”《左传·定公四年》:“少帛綪茷旃旌大吕”孔颖达疏:“周铸无射,鲁铸林锺,皆以律名名锺。知此大吕、姑洗,皆钟名也。”《班马字类》卷三:“洗,先典反。律歴志三曰姑洗。”可见“洗”字当有“乐器”义,但是,《汉语大字典》中没收此义,当加以补充完整。

注释:

①数字统计来源于杜季芳和吴科启所注《北宋贾昌朝〈群经音辨〉音变构词规律刍议》2011年6月发表于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 杜季芳,吴科启.北宋贾昌朝《群经音辨》音变构词规律刍议[J]. 淮北师范大学学报, 2011(6).

[2] 王 力.汉语史稿[M]. 北京:中华书局,1985.

[3] 王 力.汉语语音史[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4] 万献初.《经典释文》音切目录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5] 赵贤德.试论人类语音简化的动因[M].长沙:湖南社会科学,2013.

[责任编辑袁培尧]

The Research of Chinese Word-formation By Changing the Finals of Chinese Syllable in (Jin Shu Yin Yi)

PI Hualin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0, China)

By changing the finals of Chinese syllable is an important kind of word-formation method in ancient Chinese. Many Fanqie in (Jin Shu Yin Yi) reflects the laws of word-formation method in ancient Chinese. The author attempts to reveal these rules in this paper.

(Jin Shu Yin Yi); changing the finals of Chinese syllable; word-formation

2014-10-11

皮华林(1988- ),男,湖北潜江人,湖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汉语研究。

H131

:A

:1671-8127(2014)06-007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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