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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漫步荷塘到寻梦江南——浅议《荷塘月色》中的“两个背景”

2014-03-13马爱忠

语文天地 2014年1期
关键词:西洲荷塘月色朱自清

马爱忠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以明净淡雅的意境与情韵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该文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就其使作者的审美情感得以展开的艺术背景而言,笔者认为,《荷塘月色》中存在着“两个背景”:一个背景是由荷花、荷叶和月光等意象组成的荷塘;另一个背景是用幻像构建的梦中江南。

一、漫步的荷塘

文章开头,“我”从“颇不宁静”的现实世界走向“日日走过的荷塘”,便进入了宁静、恬淡的审美世界。作为使审美主体的情感得以舒展的背景,荷塘应具备以下条件。

1.具有一定的审美对象

荷塘中有“田田的”、“肩并肩密密地挨着”的荷叶,有“零星地”“点缀”着的“白花”等。这些各自独立的景物却构成了浑然一体的审美对象群。

2.审美情调

康德认为,审美是无目的又合目的的统一。(康德《判断力批判》)因而审美主体只有在完全自由的情境中,审美活动才得以产生。由文中“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和“这是独处的妙处”等语句可知,作者完全是一个无目的、无功利的审美者,内心飘动着一种脱离世俗的清静的情调。

3.审美主客体间的关系

面对“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的叶子、“羞涩的打着朵儿的”“又如刚出浴的美人”般的荷花、“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等,审美客体已不是纯粹的、无生命的客观事物,而是在审美主体观照下的似乎有灵性的物象;审美主体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个体存在,而是被审美客体感召下的物我合一的审美体验者。置身于荷香月色中,作者体验到了从“悦耳悦目”到“悦神悦志”(李泽厚《美学三书》)的审美享受,最终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因此,荷塘这个背景既是现实的,一花一草都是真实可感的;又是审美的,“日日漫步的荷塘”又成了由荷花、荷叶和月光等意象组成的放松自我、陶冶自我的天堂。

二、寻梦的江南

第二个使作者的审美情感得以展开的艺术背景就是梦中的江南。在《荷塘月色》中,“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一句就道出了作者的无奈:荷香月色的审美世界随着“我”走出荷塘而戛然终止,但作者如痴如醉的审美愉悦仍需延续,于是“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了”,灵魂深处蓦然升起采莲的画面,作者的心思又进入了古典的幻美世界中。梁元帝的《采莲赋》与南朝民歌《西洲曲》中存在着一种纯幻觉的世界,一切审美客体都以幻象为依据。幻象更具古典神秘的特质:“采莲南塘秋”的荷塘比“日日走过的荷塘”更具魅力,因为“妖童媛女”们“纤腰束素”、“恐沾裳而浅笑”的清纯活泼,又让作者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宁静”。毕竟,朱自清更神往的是《西洲曲》中的那位淑女型的多情的江南女子。虽然作者只引用了四句诗,却留下了广阔的艺术想象空间,我们一定会联想到“梦海思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绵绵忧思。这种融恬美的情调与缥缈的幻象于一体的情愫,使“我”真正找到灵魂深处的遥远的回应与依托。这样,作者借此委婉含蓄地道出了深埋于心的隐痛:梦想遥不可及,梦中的荷塘比“西洲”更遥远,因为这一切是建立在幻想的古典美中的,就如浮士德追求海伦终归幻灭一样。人尽管可以暂时陶醉于幻美世界的缥缈中,但最终还是要回到“颇不宁静”的现实世界。于是作者笔锋一转“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

与徐志摩相比,朱自清的现实之处便在于此。正如钱理群所言:“(朱自清)写作态度严肃不苟,始终执著地表现人生。”(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荷塘月色》的结尾就透露出了作者的这种忧伤与现实相融的情怀。

综上所述,《荷塘月色》中确实有两个在意象方面彼此分离,而在情韵方面又一以贯之的艺术背景:一个是以月光、荷叶和荷花与淡淡忧伤之情交融之中的“审美世界”——荷塘;另一个是蕴藏于《采莲赋》和《西洲曲》的意境中的梦中江南。这两个艺术背景正是伴随着作者观照荷香月色而逐一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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