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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名作欣赏》的情缘

2013-08-15贵州陆宗成

名作欣赏 2013年10期
关键词:名作图书室阅览室

/ 贵州_陆宗成

作 者: 陆宗成,1971年10月出生。笔名,芒成,九月鹰飞。贵州省凯里一中语文高级教师。教学论文散见于《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中学语文教学》《作文教学通讯》等;文学作品散见于《青年文摘》《微型小说》《散文》等。

一个生命与一本杂志的意外相逢大约是命定的缘分,一个生命与一本杂志的挚烈相依大约也是命定的缘分。

我的祖父是文盲,他只认识山上的树木以及田地里的庄稼,而无法与文字结缘,更无缘与杂志相逢。我的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虽藉自学认识了一些字,也算与文字搭上了点关系,但是仍然无缘与杂志相逢,因为那时的乡村,根本没有杂志。父亲唯一能够接触到的读物,只是报纸。而报纸,父亲大约是看不懂的。有一年冬天,父亲到熟识的公社干部那里讨来一摞报纸,我以为他要一一细读或者选择一些篇目读给我听,谁知他匆匆把图片瞄完,就吩咐母亲把报纸糊到四处漏风的板壁上去。对父亲而言,报纸的功能不是传播信息,而是抵御寒风罢了。

其实,在离开那个偏僻的山村到县城读初中前,我能接触到的读物也非常有限,除了天花板和四壁上的报纸,就只有课本了。当然,逢年过节,到亲戚或者小伙伴家串门,如果运气好的话,也会遇到连环画——这是后来才知道的正名,那时我们叫画画书,也有叫小人书的。在我的印象中,这些画画书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但即便这样,主人仍然视之为宝,不肯轻易示人,更不肯轻易借给人。我有个小伙伴,拥有一本既没有封面也没有封底的《三打白骨精》,开出看一次的条件居然是,一背篼猪菜或者一捆柴。为了在第一时间读到它,我居然从家里偷了一捆柴。《三打白骨精》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看了,但随后事情暴露,竟遭父亲暴打,不过当时并不觉疼——白骨精遭三打,而我不过遭一打罢了——更何况相对于阅读的快乐而言,一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1986年,我考取县城的初中,才知道杂志这个概念,才有机会接触杂志。不过,《名作欣赏》并不在其间。学校的图书馆里尽是些被时光漂洗得发黄的书,一本杂志都没有。街上邮局的店面里,倒是悬挂着一些光鲜的杂志,但我当时情窦未开,对杂志封面上那些风情万种的女郎兴趣不大,继而怀疑杂志里面的内容也不相宜,便很少购买——其实,我一向囊空如洗,也无力购买。我初中接触的杂志大都是来自县城的同学,杂志的种类不多,翻来覆去不过是《故事会》《青年时代》《电影画报》这些。很快,我的阅读兴趣就转向武侠小说了。在刀光剑影中,那些因阅读杂志而产生的快乐和激动很快七零八落,继而支离破碎。

1988年,我十七岁,命运给了我一个礼物——让我在刚考取的那所师范学校的图书室里,与《名作欣赏》相逢——这样的相逢显然来得太迟,不过没有必要抱怨。

我相信:命运一路埋下伏笔,不过是为了增添相逢的喜悦罢了。

在一堆花哨的杂志中,《名作欣赏》静静地躺着,它沉静的色调、朴素典雅的装帧是如此与众不同,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自然,这种喜欢只是“第一印象”的表层喜欢,因为它尚处于“以貌取人”的阶段。之后,随着了解的深入,我就慢慢倾倒于它的内容了。所谓“慢慢”,是说,由“喜欢”而“倾倒”,其间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名作欣赏》并不是一本“雅俗共赏”的杂志,从一开始,它就以“大雅”的面目示人,以“纯粹的文学鉴赏”的姿态骄于同侪。很显然,对于一个十七岁的文艺青年而言,其学力尚不足以全部弄懂它里面的东西。说“一下倾倒”,自然就有自伐鉴赏力之嫌。当时,凭着十七岁的文学眼光和鉴赏趣味,我只是觉得它好,但好在哪里,我是说不出的。好在虽然说不出,但并不妨碍一下喜欢和慢慢倾倒。

师范三年,我没有漏看过一期《名作欣赏》。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名作欣赏》在刊发长篇的鉴赏文章之时,也刊发一些用以“补白”的微型现代诗鉴赏文章,一律加框。这样的文章不过三四百字,异常短小,但一样点拨精当,趣味盎然,让人叫绝。我见一篇抄一篇,满心欢喜和激动。三年下来,竟抄了满满一本。有个姓欧的女生,竟抄了两本,大约她把真心喜欢的长篇大论也一并抄了吧。因为这,我对她刮目相看,并默默地向她奉献了我的敬佩和尊重。

毕业后,我被分到一个离家十里开外的村小任教。我家已在大山里,村小更在大山外,这是让人忧闷的。曹操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我以为,喝酒解忧之效,远逊于读书。于是,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我就跑到镇里去破季补订《名作欣赏》和《诗刊》。村小里,只有我住校。长夜漫漫,冷风呜呜,一灯如豆。展书而读,书上的文字竟幻化出另一个世界来,而处境的悲凉和异乡的孤寂也就暂时逃遁了。一个雨雪霏霏的晚上,我给远方的姓欧的女生写信,问她:“白雪映窗户,灯下读书否?”收到她的回信,已是阳春三月。她说,奔命俗世,早无读书之心了,连最爱的《名作欣赏》也割舍了。我怅然若失知音。“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一颗读书的种子又被俗世扼杀了。

1993年,我被抽调到镇中学任教。表面看来,似乎是鱼跃龙门了,其实经济上并无改观,相反还有“日下”之虞。镇里每月赶四次集,逢集之日总有亲戚朋友或者邻里乡亲顺道来坐坐,而我总得尽地主之谊招待招待。一来二去,便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1994年,我便割舍《诗刊》,只订《名作欣赏》。到了1996年,即便是《名作欣赏》,我也只订半年了。借用鲁迅笔下“九斤老太”的说法,这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1997年,我考入贵州教育学院,从此告别订阅《名作欣赏》的历史。教院不仅有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而且也有杂志齐全的阅览室。进修两年,我依然没有漏看过一期《名作欣赏》。当时教院大门的斜对面,也就是河滨公园的门口,是卖旧书的“繁华之所”,一到晚上,旧书摊便绵延一两百米。我常去,也有偶遇《名作欣赏》的——遇辄必买,不论新旧,不管看过与否,不顾拥有与否。

1999年,我应聘进了县城的高中。学校设备不错,有图书室,我亦常去。图书室的图书较陈旧,好在有一些时新的报刊可以看看。不过,有遗憾,因为甚得我心的《名作欣赏》不在其间。在我的极力推荐下,2000年,学校图书室终于订了《名作欣赏》《新华文摘》《人民文学》这几种期刊。此后连年订,我自然就成为了最忠实的阅读者和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我在受益的同时,也不忘让别人受益。私下里,只要有机会遇到语文老师或者热爱文学的青年,我就说《名作欣赏》的好,简直就像骄傲的母亲夸自己的子女聪明而有出息一样。至于学生,尤其是我教的学生,我是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推荐的。我相信,开卷而有益,尤其是像《名作欣赏》这种精挑细赏、纯正厚重的“卷”,更当如是。我作如是观:学生学力有限,一册在手之时,不可能全看懂它里面的文章;但是,只要看懂了一篇或者一个片段,抑或说对某篇文章或者某个说法产生了兴趣,那就好了,那就算是“益在其中”了,那就算是“读书的种子得以播撒”了。

2010年,我被州里一所省级示范性高中引进。这所学校不仅有藏书甚丰的图书馆,而且有报刊甚繁的阅览室。第一次去阅览室,《名作欣赏》赫然在目,我一喜,顿生他乡遇故知之感。按规定,阅览室的报刊是不准借阅的,但是一来二去,与阅览室的管理人员混熟了,我便得到了借阅的特权。后来,我发现,享有这种特权的还有两位语文老师,一位姓韩,一位姓隆。有几次,我拟借阅最新的《名作欣赏》,但均未果。一问,才知,不是韩某捷足先登,就是隆某妙手早得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此言不谬矣。错失第一时间阅读,我不但没有怅然若失,相反还窃喜不已——因为个中迹象表明:“早行人”不是敌人,而是“同好”;不是流连舞厅滞留麻将室的登徒子,而是蜗居斗室资深历厚的读书种子。只要是读书的种子,我一向是引为同道,并竭力结交为友的。一年后,我和韩某、隆某,在工作中成了好同事,在生活中成了好朋友。如果说,朋友是财富的话,我愿意把这两笔新财富视为《名作欣赏》所赐,当然,我也愿意把这种遭遇视为“读书的种子”应该得到的福气。

这些年,我在全国各地报刊上发表了一些赏析式的文章,也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我不知道,这与我长期阅读《名作欣赏》是否有直接关系。我不敢说,是《名作欣赏》改变了我的命运,也不敢说,是《名作欣赏》培养了我的鉴赏趣味和文学眼光。我只敢说,《名作欣赏》确实影响了我,至少它的“名作”助我拓宽了阅读视野,它的“欣赏”助我提高了鉴赏水平,因此,我在教学和写作上少走了一些弯路,或者说,我找到了一些捷径。

我十七岁时与《名作欣赏》相逢,如今年届不惑,与她相依已达二十三年。二十三年,不离不弃;二十三年,相亲相知。这也许不足以傲人或者感人,但于己,却堪引以为豪的了。

因为,我知道,即便在这短短的二十三年里,许多莲花容颜已经如水逝去,许多海誓山盟已经灰飞烟灭,许多传奇故事已经沦为笑谈……

因为,我知道,我与她的情缘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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