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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回归之路——山姆·谢泼德后期戏剧风格探析

2011-08-15刘昌利

海南开放大学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谢泼德奥斯汀现实主义

刘昌利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外语部,江苏苏州 215104)

现实主义回归之路
——山姆·谢泼德后期戏剧风格探析

刘昌利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外语部,江苏苏州 215104)

如果说山姆·谢泼德早期作品是一场戏剧实验的话,那么其后期的家庭剧就是他风格趋于稳定的成熟之作,其戏剧语言凝练、易懂,充满了现实主义的反思和丰富的人文情怀,与其早期超现实主义色彩截然不同。对其后期作品中舞台、人物及情节的分析,可以更全面的理解谢泼德的戏剧创作和当时的美国剧坛。

谢泼德;现实主义;家庭剧;风格

一引言

现实主义戏剧诞生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它的出现是为了抵制浪漫主义那种崇尚主观,强调艺术家的激情、想象与灵感,无视艺术程式的束缚,超脱生活现实的艺术风气。它主张以观察到的事实对人物面貌作记录式的描写,并要求以自然规律特别是生物学规律解释人和人类社会,分析环境和生理遗传对人物性格形成的影响。换句话说,现实主义就是要重现生活的本真。

二 关于作者

山姆·谢泼德被认为是美国剧坛自阿瑟·米勒和田纳西·威廉斯以来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他曾经是一个沉迷于毒品、迷恋摇滚的放纵少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贝克特的戏剧,并为之所深深吸引,最终走向戏剧之路。而美国百老汇的自由剧场又为谢泼德的戏剧实验提供了良好舞台。他从那儿起步、发展,并最终以《被埋葬的孩子》获得1979年得普利策戏剧奖,从而确立了他在美国乃至世界重要作家的地位。

从根本上说,谢泼德是一个即兴作家。他对主流剧场循规蹈矩的做法甚为不满。因此,其早中期作品,由于受摇滚音乐以及当时国内外政治和社会环境的影响,语言极富特色,甚至可以说充满诗意,有时是一副荒诞的拼贴画,有时又像是一种超现实的幻觉。随着成长阅历的不断丰富,谢泼德开始沉静下来,反思一些更为深层和具有社会现实意义的东西。这种转变是与他的家庭生活以及美国剧坛一直存在的家庭主题的影响分不开的。

谢泼德的童年生活非常不安定,经常随当兵的父亲举家迁移。加之父母不和,最终导致了家庭破裂。这在幼小的谢泼德的心灵上投下了一层阴影。长大后,他酗酒、吸毒,从摇滚乐中寻找慰藉,成为一个颓废少年。26岁那年,谢泼德与奥兰·约翰逊结婚,但两年后,婚姻即宣告失败,他又开始与诗人Patti Smith同居。事业上的挫折使他心灰意懒,不久之后,他与奥兰·约翰逊重归于好,并举家迁至伦敦。在英国,他戒掉毒瘾,开始专心写作。1974年,谢泼德和家人回到加利福尼亚,并接受邀请,加入到鲍勃·迪伦的巡回剧场之旅,而且投身到电影拍摄中。这种独特体验使他开始反思一些被他遗忘但却永恒的主题:爱与家庭生活。从1977年开始,谢泼德开始了一场自传式的写作,写那些不幸的家庭和被扭曲的爱。

在一次采访中,谢泼德袒露了自己对现实主义戏剧的浓厚兴趣,他想走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写作之路,不再浮华俗丽,不再充斥着神秘的人、事。“它应该是粗陋、严酷、逼真,能触及到骨子里面的。”[1]

从1977年创作《饥饿阶级的诅咒》(Curse of the Starving Class)开始,谢泼德连续创作了一系列现实主义家庭剧,包括《被埋葬的孩子》(Buried Child)《真正的西部》(True West)和《爱情傻瓜》(Fool for Love)等。这些剧作的舞台设计不再激进,人物和情节更为连贯可信,语言不再杂乱无章、缺乏理性,戏剧动作虽然仍充满象征意义,但已体现出因果联系。

三 舞台设置

现实主义戏剧将客观真实地再现生活作为基本准则。他们主张在舞台上严格地按生活逻辑组织冲突和场面。在舞台美术方面,尽力在舞台上布置幻觉性的写实景,造成逼真的生活幻觉。一般不采用写意性或装饰性设计,更反对一切浮华虚假的作风。

在这一时期,谢泼德对舞台设置的描述就尤为详尽,而且安排仔细,反映出明显的现实主义特点。在《真正的西部》的注解中,谢泼德就旗帜鲜明的指出:“舞台设置应该真实,无论空间、物状,还是颜色,都不应歪曲。物品的摆设也要尽量不分散观众的注意力,除非是剧本需要。”[1]

他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把某种风格概念(stylistic concept)嫁接到舞台设置中,这必将混淆人物处境的演变过程,而这一点恰恰是戏剧的核心。至于声音,谢泼德认为也必须据实运用,只有在剧情需要的时候,才在音量和运用次数上稍作变化。

这种舞台设计风格与谢泼德早期作品截然不同。早期的舞台设置充斥着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要么是一个空荡荡的台子加悬空的蓝色矩形霓虹框(《天使之城》),要么在两个窗台下摆两张床(《红十字》),又或者是一个肮脏的旅馆,里面有破损的铜床、镜子、椅子和一方小桌(《梦马者的地理》)。

四 人物及其语言

此时的谢泼德已摒弃了早期作品中的古怪角色,代之以闪耀现实主义色彩的人物,无论在服装、语言还是行为上都符合他们各自的身份。在《真正的西部》这部剧作中,谢泼德要求服装要能准确体现人物身份,不必为了吸引观众眼球而添加多余的东西。剧中,奥斯汀(Austin)是一个成功的中产阶级剧作家,身穿“浅蓝色运动衫,浅褐色毛衣,干净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的网球鞋”。[1]而他的兄弟李是一个流浪汉,曾经在沙漠生活过一段时间,穿着“脏兮兮的白色T恤衫,破烂的棕色外套上布满灰尘,深蓝色的宽松裤还是当初参加救世军时留下的,束着粉红色的山羊皮带,脚上的黑色尖头鞋已经磨损起皮,鞋底还有一个洞,没穿袜子,没带帽子,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1]当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舞台上时,我们第一眼就能把他们区别开来,甚至能大概说出他们的背景。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他们在剧首的交谈:

LEE:So,Mom took off for Alaska,huh?

AUSTIN:Yeah.

LEE:Sorta’left you in charge.

AUSTIN:Well,she knew I was coming down here so she offered me the place.

LEE:You keepin’the plants watered?

AUSTIN:Year.

LEE:Keepin’the sink clean?She don’t like even a single tea leaf in the sink ya’know.

AUSTIN:(trying to concentrate on writing)Year,I know.

(ACT I,p.2282 -2283)[1]

奥斯汀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作家,因此他的语言不仅语法正确,发音准确,而且用词正式。而他的兄弟李却是一个受过很少教育的流浪汉,满嘴口语化词汇,语法错误也很多。从对话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奥斯汀正忙于创作,他很不愿与李讲话,因此回答都极为简单。所有这些都体现出现实主义戏剧追求生活化的语言,摒弃韵文式台词的特点。

五 情节

在题材与主题方面,现实主义戏剧扩大了反映生活的范围,特别注重揭露社会的黑暗现象,试图在舞台上暴露现实的真相,激起人们对生活本质的思索。在契诃夫等后期批判现实主义剧作家的作品里,还表现出变革现实的迫切愿望和对美好“新生活”的追求。

谢泼德的后期作品都关注同一个主题:不健全的家庭。整个社会的道德腐化导致其构成单位——家庭的解体。人们陷入怀疑、背叛、乱伦,甚至谋杀的漩涡。最后,老人死去或逃走,留给年轻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饥饿阶级的诅咒》是谢泼德的首部家庭剧,带有浓重的自传体意味。它讲述了加州西部一个家庭变卖农场而彼此互相隐瞒的故事。父亲卷走所有家产逃往墨西哥,母亲被她的代理律师所引诱,女儿被暴徒炸死在自家车里,而他们的儿子韦斯利(Wesley),也许就是谢泼德的替身,试图延续整个家庭,但未来却是一片迷茫。

这部剧作极像安东尼·契诃夫的《樱桃园》。由于经营不善,负债累累,两个家庭都即将失去家产(农场或樱桃园),甚至是“一切,…… 空气、夜空”。“推土机将碾过果园,”韦斯利说道,“土地上将布满铁梁、水泥桩、活动房、僵尸般的建筑,僵尸般的工人,和未来僵尸般的所有者。一个僵尸般的城市!就在这儿!就在我们生存的地方!”[2]韦斯利预见到了一个黑暗的、迫近的未来,曾经的广阔沃土将被僵尸般的建筑物侵占。这是一幅商业化的美国社会的真实图景。

《被埋葬的孩子》被认为是谢泼德“最易懂的剧作”(“the most accessible play”),并在1979年获得普利策戏剧奖。它采取了品特《归家》式的结构。文斯(Vince)带着女朋友雪莉长途跋涉从洛杉矶回到伊利诺伊州的老家。但这个家已经不再是文斯记忆中的天堂,早已物是人非,甚至没人能够认出他。随着剧情的发展,家庭的秘密逐渐被揭穿,原来,他的祖母和自己的大儿子通奸,并生下一个孩子,他的祖父发现后,溺死并埋葬了那个孩子。剧终时,祖父死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他那条脏毛毯;大儿子蒂尔登(Tilden)抱着孩子的尸体,疯疯癫癫。雪莉最终离开了那个地方,而文斯继承了这个家和所有的罪恶。“我必须让家族延续下去。我必须照顾好它,让一切重新开始。”[2]

这部剧作在情节上又犹如尤金·奥尼尔《榆树下的欲望》,两者都描述了通奸和弑婴,甚至在两部剧作中都出现的榆树也证明了二者的相似之处,而且结局都是两个年轻人承担起延续家族血脉,继承传统的重任。这种互文性可以看作是谢泼德向现实主义大师尤金·奥尼尔致敬。

《真正的西部》是家庭系列剧的第三部,创作于1980年。谈及这部剧作,谢泼德回忆说,他想写一部反应两种性格对立的戏剧,不是那种象征性的、隐喻似的。“我想体会一下身负两种性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认为我们在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分裂,这远非心理学能够救赎。”[2]

奥斯汀,家中的小儿子,是一个成功的好莱坞剧作家。他搬到母亲位于南加州的家中,寻求一份安静来完成剧本的创作,以赢得制作人索尔·基沫(Saul Kimmer)的合约。结果在那儿,他遇到了从沙漠中游荡归来的哥哥李。李不仅对奥斯汀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大加嘲讽,而且成功窃取了基沫对剧本的兴趣,转而投资支持他的沙漠冒险计划。这一行为极大地激怒了奥斯汀,在一番祈求被拒绝之后,奥斯汀勒死了李。

这是《创世纪》中该隐和亚伯兄弟关系的真实版,也是品特《归家》中兄弟阋墙的美国版。表面上它讨论了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实则描述了一个人性格中的两面性:本我与对立人物中的那个“我”。生长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两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这不可避免会导致对立。借此,谢泼德不仅嘲弄了中产阶级的价值观,而且表达了他对蛮荒西部的失望。

《爱情傻瓜》[3]于1983年在魔幻剧场(Magic Theater)首映。艾迪(Eddie)和梅(May)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恋人。他们的父亲爱上了两个女人,而且同时拥有两个家庭。由于厌倦了艾迪不切实际的牛仔幻想和不忠,梅逃离了他,可最终还是被找到。在他们的冲突中,始终被一位神秘的老人所关注,这人后来证明是他们的父亲。由于无法和解,艾迪和梅只好再次分开,而那位老人也最终因为愚蠢而垮掉。

这部剧作重述了“堕落的父亲”这一主题,他的愚蠢不仅伤害了两个女人,而且把痛苦带给了孩子。

六 结语

这四部家庭系列剧从不同侧面描述了真实的美国社会。然而,正如谢泼德所说:“家庭的不幸并非美国所独有,而是全世界的恶症。只是因为我生长于美国,所以展现的才是美国家庭。”[2]在创作中,谢泼德努力把他的戏剧人物实验嵌于传统情节和结构中,这一变化为他赢得了更为广泛的读者和学术界的褒扬。

(注:文中翻译皆出自论文作者之手)

[1]Baym,Nina.The Norton Anthology of American Literature[M].New York:Third edition,W.W.Norton& Company,1989.

[2]Rosen,Carol.Sam Shepard:A“Poetic Rodeo”[M].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4.

[3]Sam Shepard.Fool for Love and Other Plays[M].New York:Bantam Books,1984.

Regress to Reality——On the Dramatic Style of Sam Shepard in His Late Works

LIU Chang-li
(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Suzhou Art& Design Technology Institute,Suzhou 215104,China)

Sam Shepard is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writers in modern American theater.If his early works are a series of dramatic experiments,his later family plays could be acknowledged as mature ones with steady style,accessible language,realistic reflection and rich humane care.This article aims to analyze the dramatic style for the purpose of better understanding his playwriting and contemporary American theater.

Shepard;Realism;Family plays;Style

I 23

A

1009-9743(2011)04-0032-04

2011-09-20

刘昌利(1981-),男,汉族,山东青岛人。文学硕士。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外语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责任编辑:张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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