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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历史铸造的心灵永久的“墓碑”
——《宠儿》心理创伤解读

2010-04-07

关键词:塞斯宠儿幻象

姚 娜

黑人历史铸造的心灵永久的“墓碑”
——《宠儿》心理创伤解读

姚 娜

托尼·莫里森在小说《宠儿》中通过黑人妇女主体言说,来重现满目疮痍的美国黑人历史体验,重构美国历史。小说在内容和形式上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深入表现了黑人心灵难以磨灭的创伤。用心理学相关的创伤理论解读女主人公和整个黑人种族的精神肉体双重的创伤,以期使得读者更加深刻理解托尼·莫里森如何通过黑人历史这个“中心叙事”和“宏大叙事”实现对“创伤”的全面呈现。

创伤;历史体验;中心叙事;宏大叙事

美国黑人作家托尼·莫里森因其作品中发人深省的主题,技高一筹的叙事策略和诗化的语言而于1993年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黑人女作家。作为一名黑人女作家,她对美国文学和世界文学最为重要的贡献体现在:她在作品中为美国黑人以真实的有血有肉独立种族的身份成功地开垦了一片独立的文化领地,黑人在其小说中不再是被边缘化失语的低等民族。她凭借自身黑人女性的生活经历来抒写美国非裔种族的文化和历史,积极探索黑人经受的种族压迫所带来的巨大的种族创伤,以及为求得生存所作出的复杂而艰难的生活抉择。《宠儿》则是一部充分体现了作者写作意图的上乘之作。

一 种族压迫下形成的创伤使得受虐者变成施虐者

精神分析学发展的创伤理论对于阐释黑人种族在美国社会所承受的难以磨灭的创痛非常有效。首先,创伤发生在突如其来、无法预料且对人精神打击摧残极大的事件当中。创伤侵害腐蚀着经历者的心智。《宠儿》的主人公塞斯就是一位因种族压迫而导致心灵受到重创的黑人女性。她和住在124号社区的所有黑人同胞有着相同的命运,他们在获释之前饱受白人的种族压迫,而作为黑人女性的她,经受着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塞斯来到“甜蜜之家”后立刻被白人命令找一个性伴侣,她被迫与之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性交并被白人不断残忍的性侵犯。这种梦魇般的经历使得塞斯遭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正如心理分析家Vander Kolk 所阐释的那样“人内在和外在的所有资源和储备无力抵御外界威胁时,创伤继而产生。”

遭受了莫大屈辱创伤的塞斯成为了种族压迫下的受害者和牺牲品。强烈的无助感和无力感吞噬着这样一位黑人女性。巨大的创伤使得她无力恢复健康的心理机制,心理发生扭曲变形甚至异化。她为了避免女儿再次遭受种族压迫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创伤,逃脱残酷的黑人女性的命运枷锁,毅然决然用斧头杀害了自己的女儿,以此作为她本人的精神解脱。使得一位受尽种族和性别双重压迫的黑人母亲从一个受虐者扭曲变形为一个施虐者,使得母爱变得扭曲,变得罪孽深重。然而,她的行为使得她这样一位饱受心灵创伤磨练的黑人母亲永久性地陷入了创伤的无底深渊。而这无底深渊并不仅仅吞噬着塞斯这个黑人母亲,而是吞噬着整个住在124号社区的所有黑人同胞。

二 创伤的体现—虚无与真实交替

小说一开始就向读者展现了一个124号社区的所有黑人处在死婴魂灵出没的阴霾之下的状况。小说采用的闪回叙述能让读者感受到塞斯所饱受精神创伤的心理历程,它会使得塞斯无以言说的痛苦经历通过幻象再次展现在读者面前。小说中死婴的鬼魂正是塞斯和所有知情黑人过去精神创伤和现在炼狱般生活的表征。鬼魂是整个黑人民族和塞斯个人的精神创伤的梦魇。“饱受煎熬的小说主人公的创伤是无法表征的痛楚。”读懂创伤必须通过读懂间接的体验所形成的迹象和表征。鬼魂就是塞斯心灵梦魇的真实写照。遭受囹圄之灾的塞斯退缩在124号的蓝石路家里,过着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白人奴隶主极端血腥的压迫手段致使塞斯痛苦的记忆大门不断受到冲击使得她无法逃离杀婴和自身被白人凌辱所带来的精神创伤铸造的精神牢笼。“创伤利剑般造成的自我分裂,使得自我一分为二,分离的两个自我,一个自我再次感知经历所发生的事件,另一个自我被自我意识保留”。分裂的自我必然遭受出现的创伤事件的反复回放的不断冲击和侵蚀。因此创伤是不断萦绕经历者的多个幻象,每个幻象有时互相矛盾,有时互相层叠,时而重合。经受创伤的主体无法走出不断萦绕困惑他的创伤效应的阴霾。她的心智在这个过程中是不变的。这个创伤所带来的幻象是一个象征,然而这个幻象并非是对创伤事件的模仿,此幻象属于触类旁通的产物,而非感知的产物。死婴的鬼魂就是塞斯的精神创伤引起的幻象,是其主体的触类旁通的产物。塞斯所见到的死婴鬼魂被赋予了不确定的身份,且每个身份时而矛盾,时而重合,表明了塞斯的创伤引起的虚幻性与主体的分裂。

经历了双重精神创伤的塞斯在女儿下葬时,塞斯向刻石匠出卖了十分钟肉体所换来的墓碑上“宠儿”二字,是塞斯的第一种身份。是经历创伤者为缓解创伤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下的记忆的体现,同时也是塞斯为避免自身主体分裂所作出的努力。据心理学分析,经历创伤的个人会努力为自身营造一个安全的归属地。塞斯在杀婴后,宁可出卖肉体都要为自己的孩子墓碑上刻上“宠儿”二字。揭示了杀婴事件她内心深处的创伤之深和为寻求道义安全感的精神诉求。然而未能获得内心解脱。

宠儿的另一种身份是一位中途的幸存者。宠儿的话语时刻描述着作为被贩卖奴隶穿越大西洋的经历。超载的运送奴隶的船只条件极其恶劣,导致大量奴隶在运送途中死亡。宠儿的独白诉说着整个非裔民族被欺辱的悲惨历史。莫里森在小说的扉页中写道“此书献给六千万甚至更多死去的黑人。”这些历史是实实在在的民族所经历的真实状况。而这个民族历史的诉说者却再次触类旁通得引起深埋在塞斯内心深处的精神创伤像洪水一样冲击折磨着她。塞斯从一个和她自己死去女儿同名的诉说者口中,再次回想起自身经历的所有悲惨的种族和性别压迫的经历。死去女儿是她内心永久的痛楚,过去所有种族性别压迫同样是她无法抹去的精神创伤。这种多重精神创伤的经历全部被塞斯这个主体,触类旁通得投射到和她自己死去女儿同名的诉说者身上。同名女孩的经历让她再次陷入到先前种族性别压迫造成的创伤效应的精神牢笼中。塞斯试图从真实的现实中解脱自身的梦想再次破灭。主体在创伤下分裂,塞斯无法找到一个整合的自我。塞斯徘徊在创伤造成的死婴的鬼魂幻象和死婴同名的女孩这样真实的实体之间;徘徊在虚幻和现实之间,徘徊在试图解脱自我的梦想和内心创伤的再度煎熬之间。最终,虚幻代替了现实, 梦境瓦解了真实, 生活与虚无的界限被取消, 多维的时空覆盖了一维的时空。

三 黑人历史下创伤铸就的墓碑

创伤是一段无法完全将其创伤事件和个体的其他经历自我融合的记忆,同时这段灾难性感知是无法与他人倾诉和沟通的。塞斯作为一个遭受深重生活磨难的黑人女性,她遭受着种族压迫,性别压迫。为避免女儿重蹈她的覆辙,重新经历生不如死的苦难生活。她从一个遭受严重心灵创伤的受虐者变成一个向自己亲生女儿下毒手的施虐者以此来诠释母爱。然而,遭受极度创伤的她为了换取安全的精神家园,她出卖身体获得了刻有“宠儿”二字的墓碑。这块墓碑成了她心中一块别人无法触及的私密领地。同时,塞斯通过再次经历创伤性事件所获得的这块刻有“宠儿”二字的墓碑是托尼·莫里森的一个文学隐喻,实际上它是塞斯心灵创伤的表征。同时也是整个遭受种族压迫的黑人创伤的表征。

美国黑人遭受种族压迫别被白人贩卖的状况,途中恶劣的条件,狭窄的空间使得无数的无辜生灵涂炭。千千万万死去的奴隶被罪孽深重的奴隶制戕害。这些被戕害的无辜黑人同胞是活着的奴隶永远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他们有着共同的血脉,共同的命运。活着的奴隶被贩卖到各地,再次经历另外一种生不如死的种族压榨,再次经历着创伤性的肉体和精神打击。托尼·莫里森凭借和死婴同名的女孩宠儿的口述再次形象的描述了美国黑人遭受种族压迫被白人贩卖的状况,再次抒写了美国黑人苦难的历史。而莫里森实则暗指了宠儿也是黑人同胞中的一员,都是被白人戕害的受害者,只是离开人间的方式不同,然而,那些黑人同胞和宠儿的共性是生的方式或是死的方式都无法由他们自己选择,一切都掌控在白人奴隶主的手中,一切被掌控在奴隶制度之下。因此“宠儿”二字的墓碑同样是整个黑人血泪历史共同铸造的,是所有黑人遭受的精神肉体创伤的表征。

宠儿的墓碑不仅是塞斯创伤和黑人遭受的精神肉体创伤的表征,同时是黑人血泪历史,奴隶制深重罪孽的铁证。塞斯见证了黑人妇女凄惨的经历;宠儿见证了黑人从一出生就无法逃脱的悲惨命运;和死婴同名的女孩见证了被贩卖黑人的生不如死的无助境地。读者通过小说见证了一幅完整的美国非裔苦难的历史画卷。“多重见证不断增加……一个见证背后存在着另一个见证,历史见证的声音是层层叠加的……”读者对于小说中呈现的黑人血泪史和主人公的多重创伤是最新的见证人,而非最后的见证人。创伤是无以言表的内心痛楚,宠儿的墓碑是无以言表的,是整个黑人民族的无声话语,托尼·莫里森通过此小说实现了宠儿墓碑的文学隐喻,实现了读者对于种族创伤的永不停息的见证,向读者展现了黑人历史铸就的心理创伤下心灵永久的“墓碑”。

创伤是无以言表的深埋在人内心,无法和他人交流的灾难性的经历。托尼·莫里森通过黑人历史这个“中心叙事”和“宏大叙事”使得读者能够亲身体验象墓碑一样的心灵私密的痛楚,使得一个黑人女性的创伤和整个黑人种族的创伤能够被后代成千上万的读者感知,并永久得世代传颂。

1.Vander,Kolk.The psychological processing of traumatic experience. [J]Reasearch patterns in PTSD. Journal of Traumatic Stress, 1989.

2.Ronell,Avital.Finitude’s Score: Essays for the End of the Millennium. [M].Lincoln,NE: Universtiy of Nebraska Press, 1994.

3.King, Nicola. Memory, Narrative, Identity[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0.

4.Ton i Mor r i son. Beloved[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TheInnermostGravestoneForgedbyAfro-AmericanHistory——InterpretationofPsychologicalTraumasintheNovelBeloved

Yao Na

In the novel Beloved ,Toni Morrison endeavors to use the black female subject to narrate the bitter Afro-American historic experience and reconstruct American history. The novel has deep-seated cultural significance and explores the indelible traumas harbored innermostly by the Afro-Americans. The correlated trauma theories in the psychology are adopted to interpret the dual traumas imposed to the heroine protagonist and the whole race of the black physically and mentally, it made the readers deeply understand how Toni Morrison intends to represent the “trauma” through“central narration”and“grand narration” of the Afro-American history.

trauma; historical experience; central narration; grand narration

ClassNo.:I712.074DocumentMark:A

蔡雪岚)

姚娜,硕士,助教,宝鸡文理学院,陕西·宝鸡。邮政编码:721000

1672-6758(2010)02-0132-2

I712.07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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