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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

2024-04-17张玉明

莫愁·小作家 2024年4期
关键词:燕子羽毛麻雀

麻雀终年可见。即使大雪封路,它们也不飞走。它们似乎也没有别的去处,就把我们的村庄当成了自己的家乡,认我们作了亲戚,做了邻居。

麻雀羽毛灰色,夹杂芝麻样黑点,故名。如果家养的鸡鸭也是这种毛色,我们就唤作麻鸡、麻鸭。这是天然的保护色,能極好地隐蔽自己,免遭猛禽的捕食。

麻雀喜欢热闹,成群聚在一起,整天叽叽喳喳的。清晨,好梦正酣,却被树上的一群麻雀吵醒,索性起身,开启忙碌的一天。其实,麻雀只是在相互交流,仿佛我们人类在说话。麻雀的行走也很有趣,因为腿部的关节无法弯曲,它们便以蹦跳的方式在地面移动,我们称之雀跃。很多小鸟都以这种方式行走,而大型的鸟类如鹤、雁、野鸭、天鹅,则如同我们人类一样,以前后交叉步的方式行走。

冬天是麻雀最难挨的季节。草木凋零,食物匮乏,庄稼收割归仓,昆虫销声匿迹,草籽、树果也无处找寻。寒风中,饥饿的麻雀们无精打采地站在树枝上,少了往日的喧嚣,安静了许多。它们有时也蹲在村边低矮的电线上,一字排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村庄和田野。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会朝它们大喊几声,它们便懒洋洋地转移到更高处的高压线上,依旧站成一排。我们再喊,它们便不再理睬。这是冬日乡村的景象,如今成了脑海里永恒的记忆。

麻雀曾一度被错划为“四害”,举国共灭之,但很快就被平反。原来,麻雀一年里要吃掉大量害虫,它们只是在食物缺乏时才吃粮食。麻雀减少了,害虫就会多起来。与麻雀相比,害虫要吃掉多得多的粮食。

筑巢是鸟的本能,许多鸟都很认真,只有麻雀敷衍了事。它们在屋檐下随便找个墙洞,就算安了家,跟燕子没法比。燕子春来秋去,只作短暂的停留,但巢筑得一丝不苟,不肯将就。也许是难得见面,或是被它们对待生活的样子打动,我们对燕子另眼看待,包容有加。我们破例允许燕子在自家房梁上做巢、孵卵、育雏。堂屋的地面落了燕泥和燕粪,我们也不嫌弃;雏燕从早到晚,呢喃声不断,我们也不嫌吵;家门整天敞开着,不舍得关上,就怕妨碍燕子出入。麻雀从来没有这种待遇。相反,我们对麻雀似乎有点苛刻,多有微词,甚至骂骂咧咧。不过麻雀好像无所谓,从不计较,就像我们对待母亲骂我们一样。

一天,我在单位办公楼的大厅里,突然与一只麻雀相遇。我不知道它从何处来,又为何而来?它蜷缩在墙角,惊恐万分。我想走近它,它便急切地想飞走,但明亮的玻璃幕墙让它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去的门。在一次次撞击玻璃墙后,掉落在地上。我捡起它,轻抚它的羽毛,它安静了下来,依然用惊惧和异样的眼神望我。我走出大厅,松开手,放它飞走。它飞到一棵梧桐树上,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头望了望我,又朝我鸣叫了两声,然后才向远处飞去。

我恍然觉得,它就是我们村庄的一只麻雀,曾被我们骂过许多次、撵过许多回的那只麻雀。如今村庄被拆迁了,它无家可归了,流浪到了这里,与我不期而遇。麻雀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村里人都回不去了。我们从此走散,各奔天涯,渐成陌路。

张玉明: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仪征中学教师,江苏省特级教师,正高级职称。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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