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轩，郭滢，孟小钰，李佳，胡佳裕，唐茂艳，韩凤娟✉

（1.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2.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3. 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北京 100091）

子宫内膜异位症（endometriosis，EMs）是子宫内膜组织在子宫腔以外部位生长，为女性常见的激素依赖性良性疾病，具有种植、侵袭、转移等特点，易复发，且常伴有炎症及免疫调节异常［1］，影响全球约10%的育龄期女性［2］。卵巢子宫内膜异位囊肿（ovarian endometriosis cysts，OEC）是EMs 最主要的病理类型，可导致痛经、慢性盆腔痛及和不孕等，严重影响女性生活质量。

OEC属中医学“癥瘕”范畴，多因“离经之血”蓄积，日久则血瘀成癥。本病初期以实证为主，病久则虚实夹杂，治疗总则为“活血化瘀，散结消癥”。异痛舒丸是王秀霞教授以“结者散之，温而行之”为理论基础，以《医宗金鉴》琥珀散为基础方化裁而成，具有活血化瘀，温经止痛之功。作为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院内制剂已临床应用多年，但其对FSH、LH、E2及CA125 的影响尚不明确，因此本研究旨在观察异痛舒丸治疗OEC的有效性与安全性，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收集2022年6月—2023年6月就诊于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妇科门诊的OEC 患者60 例。依据随机数字表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30 例，年龄（33.61 ± 4.53）岁，病程（12.96 ± 2.42）个月；观察组30例，年龄（33.83 ± 4.72）岁，病程（13.01 ±2.44）个月。研究过程中无脱落病例。两组患者基本情况经统计学分析，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经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并通过。

1.2 诊断标准

1.2.1 西医诊断标准

根据《子宫内膜异位症诊治指南（第三版）》［3］和《妇产科学》［1］制定。①症状：继发性痛经、进行性加重，或慢性盆腔痛，或不孕，或月经异常；②体征：妇科检查扪及盆腔附件区囊实性包块；③影像学检查：妇科超声见囊肿囊壁较厚，囊内分布细小强回声光点，囊肿与周围组织粘连；④血清CA125 水平升高；⑤腹腔镜检测：见典型异位灶或可疑病灶活检确诊。

1.2.2 中医诊断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4］及《中医妇科学》［5］有关内容制定。主症：小腹包块，或痛，或满，或胀；经行腹痛。次症：腰骶酸痛；不孕；月经异常；经前乳房胀痛；经行血块；烦躁易怒。舌脉：舌紫暗或有瘀点瘀斑，脉涩。具备主症和两项以上次症，即可诊断。

1.3 纳入标准

①符合诊断标准；②年龄20～49 岁；③异位囊肿直径 ＜ 4 cm；④血清CA125水平 ＜ 200 U/mL；⑤意识思维清晰，能配合治疗；⑥对本药物无过敏反应；⑦自愿参加本研究治疗，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4 排除标准

①处于妊娠期或哺乳期者；②原发性痛经或其他原因导致的痛经或盆腔包块；③合并妇科恶性肿瘤；④合并其他脏器严重疾病；⑤近3 个月内应用过激素类药物；⑥精神异常；⑦同时参与其他研究；⑧依从性差，中途退出者。

1.5 治疗方法

1.5.1 对照组

给予西医常规治疗，口服地诺孕素片（Bayer Weimar Gmb Hund Co. KG，规格：2 mg，注册证号H20180090），2 mg/d，每日同一时间服用，不间断，1 个月经周期为1疗程，连续3个月经周期。嘱患者严格遵医嘱用药，如出现不良反应及时就医。

1.5.2 观察组

在口服地诺孕素基础上，给予异痛舒丸（黑药制字Z20110049，6 g/袋，每丸约0.03 g，10 袋/盒）治疗。异痛舒丸由《医宗金鉴》琥珀散为基础方化裁而成，组方：丹参15 g，延胡索10 g，刘寄奴15 g，琥珀5 g，当归12 g，肉桂10 g，甘草15 g。由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制剂室制备，将灭菌后的中药粉碎混合成细粉，通过泛制法制备。性状：棕黑色水丸，气微香，微甜。用药方法：1次1袋，日3次口服，连续3个月经周期。

1.6 观察指标

1.6.1 中医证候积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4］及《中医妇科学》［5］中相关内容制定。主症：①小腹包块，按之柔软，无痛计0 分；按之柔韧，微痛计2 分；按之稍硬，疼痛明显计4分；按之较硬，疼痛拒按计6分。②经行腹痛，无计0 分；微痛计2 分；疼痛明显计4 分；疼痛难忍，可伴恶心呕吐计6 分。次症：①腰骶酸痛，无计0 分；轻微计1 分；明显计2 分；酸痛难忍计3 分。②月经异常，无计0 分；偶发计1 分；经常计2 分；持续计3 分。③经前乳房胀痛，无计0 分；微痛计1 分；疼痛明显计2分；痛不可触计3分。④经行血块，无计0分；偶有计1分；稍多计2分；较多计3分。⑤烦躁易怒，无计0 分；偶有计1 分；经常，可控计2 分；烦怒不可控计3 分；⑥舌紫暗或有瘀点瘀斑，无计0 分；舌暗，有瘀点计1分；舌紫暗，有瘀斑/瘀点计2分；舌青紫，或舌下静脉怒张计3分。⑦脉涩，无计0分；脉涩计1分；脉细涩计2分；脉沉细涩或结代计3分。

1.6.2 异位囊肿最大径线

分别于治疗前后，月经干净2～5 d时通过PHILIPSEPIQ 7 彩色多普勒超声诊断仪测量异位囊肿最大径线（cm），比较两组治疗前后异位囊肿变化情况。

1.6.3 血清学指标

血清CA125：分别于治疗前后，月经干净2～5 d时采用Roche Group 化学发光免疫分析仪（型号Cobas E601）和Roche Group试剂盒检测。

血清FSH、LH、E2：分别于治疗前后，月经第2～3 d时采用Roche Group 化学发光免疫分析仪（型号Cobas E411）和Roche Group试剂盒检测。

1.6.4 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观察并记录研究过程中发生不良反应的情况，以评价药物安全性。不良反应包括：不规则阴道流血、下腹痛、胃部不适、痤疮、体质量增加、水肿、头晕、头痛、心悸、乏力、情志异常等。

1.7 疗效判定标准

1.7.1 中医证候疗效判定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制订［4］。痊愈：疗效指数 ≥ 95%；显效：70% ≤ 疗效指数 ＜ 95%；有效：30% ≤ 疗效指数 ＜ 70%；无效：疗效指数 ＜ 30%。

疗效指数=（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

1.7.2 临床疗效判定标准

参照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妇产科专业委员会第三届学术会议修订的《子宫内膜异位症、妊娠高血压综合征及女性不孕症的中西医结合诊疗标准》［6］。痊愈：囊肿消失，临床症状消失；显效：囊肿最大径线缩小 ≥ 1/4，临床症状明显减轻；有效：囊肿最大径线缩小 ＜ 1/4，临床症状减轻；无效：囊肿最大径线未缩小或增大，临床症状无变化或加重。

1.8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6.0 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计数资料用［例（%）］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等级资料采用秩和检验。P＜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比较

两组患者治疗前中医证候积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患者中医证候积分均下降（P＜ 0.05），且观察组较对照组下降更显著（P＜0.05）。见表1。

表1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比较（±s，分）

表1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比较（±s，分）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组别观察组对照组治疗后3.03 ± 1.91#*7.02 ± 1.96#例数30 30治疗前16.36 ± 2.72 16.41 ± 2.94

2.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异位囊肿最大径线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异位囊肿最大径线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患者囊肿大小均缩小（P＜ 0.05），且观察组较对照组缩小更显著（P＜0.05）。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异位囊肿最大径线比较（±s，cm）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异位囊肿最大径线比较（±s，cm）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治疗后1.03 ± 0.84#*2.02 ± 0.96#组别观察组对照组例数30 30治疗前2.96 ± 1.02 3.01 ± 0.94

2.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CA125水平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CA125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CA125 水平均下降（P＜0.05），且观察组优于对照组（P＜ 0.05）。见表3。

表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CA125水平比较（±s）

表3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CA125水平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CA125/（U/mL）53.11 ± 18.37 27.48 ± 8.27#*52.97 ± 18.31 39.71 ± 10.64#组别观察组例数30对照组3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

2.4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雌二醇水平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雌二醇（E2）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患者雌二醇水平均得到改善（P＜ 0.05），且观察组优于对照组（P＜0.05）。见表4。

表4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E2水平比较（±s）

表4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E2水平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E2/（pg/mL）66.74 ± 11.56 33.58 ± 8.42#*67.33 ± 12.31 46.79 ± 10.39#组别观察组例数30对照组3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

2.5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卵泡刺激素水平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卵泡刺激素（FSH）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FSH 水平均改善（P＜ 0.05），且观察组较对照组改善更明显（P＜0.05）。见表5。

表5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FSH水平比较（±s）

表5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FSH水平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FSH/（IU/L）9.47 ± 3.53 4.72 ± 1.32#*9.81 ± 3.60 6.64 ± 1.83#组别观察组例数30对照组3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

2.6 两组治疗前后黄体生成素水平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黄体生成素（LH）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后，两组LH 水平均得到改善（P＜ 0.05），且观察组优于对照组（P＜0.05）。见表6。

表6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LH水平比较（±s）

表6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LH水平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P ＜ 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 ＜ 0.05。

LH/（IU/L）9.66 ± 2.86 4.32 ± 1.02#*9.59 ± 2.77 6.36 ± 1.24#组别观察组例数30对照组3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

2.7 两组患者疗效比较

2.7.1 两组患者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96.67%，对照组总有效率76.67%，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见表7。

表7 两组患者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2.7.2 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治疗后观察组临床总有效率93.33%，对照组临床总有效率73.33%，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8。

表8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2.8 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治疗过程中两组患者均未有不良反应发生。

3 讨论

OEC 为异位内膜在卵巢皮质内生长，随卵巢周期性变化而周期性出血，周围组织反复发生炎症反应及纤维化，导致囊肿、粘连形成［1］。异位内膜来源至今尚不明确，目前主要有三种假说，即种植学说、体腔上皮化生学说及诱导学说。研究表明，内异症形成发展还与免疫功能异常、炎症、局部微环境及血管生成因子等因素相关［7］。

异痛舒丸由丹参、延胡索、刘寄奴、琥珀、当归、肉桂、甘草组成。主以“活血行气，化瘀消癥”，佐以“温经散寒止痛”。丹参活血调经，善通行血脉，配伍延胡索、刘寄奴、琥珀以活血行气，搜惕胞宫瘀滞而止痛；当归补血活血，祛瘀血而生新血；肉桂散寒止痛，温通经脉，补火之中兼具走散之力，温而行之，且其性下达，引诸药于胞宫；甘草性微温，其味至甘，得土气最全，万物由土而生，故在诸味活血破气药中加入甘草，活血行气而不伤正。

丹参活血祛瘀，调经止痛，为调经要药。《本草纲目》谓其：“能破宿血，补新血。”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丹参具有抗凝血、抗血小板聚集、调血脂、降低血液黏度、改善微循环、抗炎、抗纤维化、镇痛、调节血清及组织中雌激素和雌激素受体含量等作用［8-9］。延胡索辛散温通，功善活血行气止痛，《本草纲目》载：“盖延胡索活血行气，第一品药也。”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延胡索具有镇痛、抗焦虑、镇静催眠、抗心肌缺血、抗脑缺血、抗胃溃疡、抗肿瘤、调节内分泌、抗血小板聚集、改善血液流变性、抗抑郁等作用［10］。刘寄奴散瘀止痛，疗伤止血，破血通经，消食化积［11］。《景岳全书》言其：“破瘀血，活新血，通妇人经脉”。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刘寄奴具有抗炎、抗氧化硝基化、抗血小板聚集及舒张血管等作用［12］。琥珀活血化瘀，镇静安神［11］。《本草纲目》记载：“琥珀气味甘平、无毒，能安五脏、定魂魄、消淤血、通五淋、壮心明目、比痛安神、破血生机”。研究表明，琥珀有抗炎、抗肿瘤、抑制中枢神经、抗惊厥、镇静、镇痛等药理作用［13］。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11］。《医学启源》言其：“能和血补血，尾破血，身和血”。《医学衷中参西录》载：“当归味甘微辛，气香，液浓，性温，为生血活血之主药，而又能宣通气分，使气血各有所归，故名当归。其力能升（因其气厚而温）能降（因其味厚而辛），内润脏腑（因其液浓而甘），外达肌表（因其味辛而温）。”研究发现，当归具有抗氧化、镇痛抗炎、抗血小板聚集、抗肿瘤、保肝、调血脂、降血压、调节免疫、促进血细胞生成等药理作用［14］。肉桂补火助阳，散寒止痛，温通经脉，引火归原［11］，具有抗炎、镇痛、调节神经系统、调节免疫、抗病原微生物、改善糖脂代谢、抗肿瘤、抗氧化、抗凝等药理作用［15］。甘草补脾益气，祛痰止咳，缓急止痛，清热解毒，调和诸药［11］，具有抗炎、抗纤维化、免疫调节、抗病原微生物、抗肿瘤、抗氧化、抗哮喘、保护神经、保肝、降脂、降糖、解痉等药理作用［16］。综上所述，异痛舒丸各味药具有抗炎、抗纤维化、抗氧化、镇痛、抗凝血、抗血小板聚集、抑制血管内皮生长因子活性、降低全血黏度、改善血液流变性、调节免疫、调节血清及组织中雌激素和雌激素受体含量等药理作用，可抑制OEC发生发展，并改善其病理状态。

OEC囊肿的大小变化，能够客观反映病情转归，异位囊肿 ＜ 4 cm 者可采用药物治疗，因超声检查对于评估诊断OEC 具有高特异性与敏感性，且较盆腔MRI 及CT 等其他影像学检查更为快速便捷，故首选超声进行囊肿大小的测量［1］，本研究中，治疗后两组异位囊肿均减小（P＜ 0.05），且观察组较对照组更显著（P＜0.05），表明异痛舒丸治疗可使异位囊肿明显缩小；血清CA125 常用于OEC 的病情变化监测、疗效评估和复发预测，本研究中，治疗后，两组CA125 水平均降低（P＜ 0.05），观察组优于对照组（P＜ 0.05），表明异痛舒丸治疗可有效改善OEC 患者血清CA125 水平，延缓病情进展；OEC是性激素依赖性疾病，随激素变化周期性出血，囊肿逐渐增大，本研究发现，治疗后，两组FSH、LH、E2水平下降（P＜ 0.05），且观察组优于对照组（P＜ 0.05），表明异痛舒丸可改善血清性激素水平，抑制OEC 发生发展；中医证候积分可较为客观反映患者症状改善情况，本研究中，两组治疗后中医证候积分均下降（P＜ 0.05），且观察组较对照组更显著（P＜0.05），表明异痛舒丸可有效改善OEC 患者临床症状与体征；本研究中，两组患者中医证候疗效比较，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6.67%，对照组为76.6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治疗后观察组临床总有效率为93.33%，与对照组的73.33%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提示异痛舒丸治疗OEC 疗效显著，异痛舒丸联合地诺孕素治疗OEC优于单纯应用地诺孕素。

4 结论

异痛舒丸治疗OEC 疗效显著，可有效改善OEC 患者临床症状与体征，降低中医证候积分，调节血清CA125、FSH、LH、E2水平，缩小异位囊肿，不良反应发生率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