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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银座炼瓦街商业区的成功与失败

2024-02-21王昕恬刘方现

中国军转民 2024年2期
关键词:近代化商业区

王昕恬 刘方现

【摘要】银座炼瓦街是明治维新时期学习西方的代表性成果,银座也因炼瓦街而成为东京乃至日本集中展示和传播近代欧美文明的“排头兵”。在“殖产兴业”政策的背景下,银座从江户时期因政治因素兴起的区域转型为日本政府推行近代化的试点地区,各式各样的近代文明成果不断在银座出现,铁路、电灯等新式成果拓展了银座的空间与时间,银座模式的繁荣也使其作为榜样向整个东京扩散,引领着东京文明开化的风潮。银座是西方文明在日本传播的起点,面包、汽水、冰激凌等陆续在银座出现。银座法式咖啡厅则成为日本人讨论文学艺术的场所,其中不仅有作家、画家,还有大量的学生。银座因近代文明成果而日益繁荣,并超过东京传统的商业中心,成为了后发性资本主义国家的城市发展的典范。

【关键词】银座炼瓦街|商业区|近代化

银座炼瓦街由于特殊的历史机遇成为了明治政府推行近代化的“花瓶”,银座炼瓦街起到了示范作用。

一、从江户的银座到东京的银座

银座是日本商业的代表,“座”的发音是“ざ”,可翻译为行业工会,银座的本意是“银匠的行业工会”。由于江户时代的日本实施参觐交代制,所以大名要在江户城周围修筑大名屋敷,为大名服务的家臣和商人则随之在江户聚集,进而聚集了一批为武士阶层服务的人员。以江户城为中心周围被分为大名屋敷、武家地、商业地和町人地等。[1]但是,江户是日本政治影响下的产物,并不是生产型城市。1612年江户幕府举行“第二次天下普请”,银座一带实施填海造陆,并将银座役所从骏府前往江户,改称银座铸造所。1869年“江戸町名改正”,新两替町和三十间堀西侧的一部分划入银座,成为银座一丁目到四丁目的一部分。1930年“区划整理”期间,今银座“晴海通り”北部的4个町被编入银座一町目到四町目,今银座“晴海通り”南部的9个町被编入银座五丁目到八丁目,近代的银座逐渐成型。1951年三十间堀川被填埋,三十间堀川南侧的“木挽町”一丁目到八丁目并入银座,至此基本形成了今日银座的范围。

自明治维新殖产兴业以来,日本实施“银座炼瓦街计划”“官厅集中计划”和“市区改正计划”。日本传统的木质建筑能够有效抵御地震,却难以抵御火灾,因而产生“喧嚣与火乃江户之花”的传言,所以在都市计划中城市的不燃化是其重要任务[2]。

银座在政府的组织下展开实施“银座炼瓦街计划”,建立了银座炼瓦街。银座炼瓦街的建设、连接横滨和新桥的铁路的开通、附近外国人定居点的出现,使银座成为洋货大量聚集的地方。银座作为西方文化的中心,在日本文化的现代化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日本的第一条铁路是从东京银座南面的新桥到横滨的樱木町,铁路的出现使银座逐渐成为东京的招牌。当时“京桥区包括银座在内有差不多1000座砖砌建筑,其他城区则只有总共不到20座。”[3]因此,银座所表现的全新面貌也是在日本殖产兴业的背景下所遇到的契机。

伴随着银座炼瓦街首先发展起来的是大众媒体,许多报业公司集中在银座北部和东部靠近丸之内和日本桥的地区。东京日日新闻、东京朝日新闻、读卖新闻、国民新闻等报社都集中在银座,印刷业和广告公司也集中在银座,1923年关东大地震之后各大报社才逐渐搬离银座。连接横滨、银座炼瓦街和新桥铁路的开通以及筑地、铁炮洲一带外国人居留地得到设置,导致银座舶来品兴盛。1882年7月,东京开始筹备建设马车铁路,“东京银座二町目接近繁华地段,马车铁路的开设目前在计划之中。”[4]东京市内仅有银座拥有能通行马车铁路和电车的宽敞大道,而且拥有东京乃至日本最集中的新式建筑,于是在银座消磨时光的风尚——“银座漫步”便应运而生。“在交通频繁的银座街道上,没有不是边走路边看报的行人,要减少汽车事故,第一要进行司机改良,第二要进行行人改良,第三要提高乘车人的素质。”[5]因为银座的不断繁荣,早期的道路越来越无法满足银座的交通需求。“东京市明年(1920年)共计预算十二万元以上,对新桥和京桥间银座通中大概十町的街道进行大改造。”[6]银座便利的交通与其商业相结合使银座成为日本近代化的缩影。

新式建筑、新式交通促成了银座的兴起,新式照明设施则使银座更加现代。1874年东京亮起了85盏煤气灯,“这些灯从芝顺着银座大道向北一直延伸到京桥。”[14]1878年中央电信局开业仪式上出现了一盏电灯,虽然它只亮了15分钟就熄灭了。“东京市内所安装的电灯采用的是横须贺造船所从外国进口的机械设备,这些电灯和银座大藏组的电灯相同。”[7]1869年,银座开设了日本最早的新式理发店;1880年,银座成立日本最早的英式俱乐部——交询社;银座南面的新桥是日本首条铁路上的车站。19世纪末20世纪新事物往往在银座出现[8]。实际上20世纪初的新式物仍然有一部分在银座出现。1919年8月,银座街头出现了24名负责试点美式交通规则的警察,这让东京人们大为惊愕,东京警视厅表示鉴于此次试点效果显著,将于9月1日起在银座十字街、须田町、上野広小路、下谷车坂等十余个电车路口推广之。[9]

银座也是在日本传播西方文化的场所。1871年“文英堂”发明“あんパン”,即在面包中加入日本传统美食中的红豆馅。1895年“煉瓦亭”开始专门贩卖西式饮食,而不仅仅是将西式饮食与日本传统饮食相结合。1902年资生堂开始贩卖汽水、冰激凌等西方流行食品。1911年银座出现模仿巴黎咖啡厅的“カフェー プランタン”,其名来自法语“Café Printemps”,并成为画家、作家等的社交场所。随后法式咖啡厅不断增加,出入咖啡厅的学生日渐增多,促进了文学艺术的讨论和传播。在服装文化方面,银座是介绍西方服装时尚的场所,资生堂通过其化妆品等产品为日本时尚文化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文化设施方面,银座以及其周围陆续开设许多剧院,如银座的歌舞伎座和银座附近的东京宝冢剧场。

银座的变革得益于日本明治维新的契机,也源于近代文明的成果。银座采用的是大胆引进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策略,银座从古代走来,向近代走去。

二、银座新模式的繁荣

在银座走向繁荣之前,日本桥是东京的商业中心。明治维新前东京的交通依赖于河流,铁路建成后交通重心才逐渐向陆路转移,日本桥是东京水路交通的核心。当银座引入西方的照明技术之后,日本桥开始没落。“当夜幕降临时,人群便开始从一片漆黑的日本桥向南涌到银座去。”[10]银座的成功和日本桥的没落,是近代文明与古代文明的典型对比。银座的繁荣是日本殖产兴业的成果。银座炼瓦街是近代文明浓缩化的展示,正是在银座的引导下,传统的江户才变为近代的东京。

日本桥、新宿、浅草等也逐渐接受银座模式,1904年日本桥地区引入百货商店,三越百货公司开创了吴服系百货商店。进入大正时代之后江户真正变成了东京,银座不再是引进近代文明的展示区,而是“洋务”的引领地区。1917年大阪都市事业改良调查会派人前往东京对道路改良进行实地调查,主要调查了东京实施道路改良的日本桥附近地区、银座街、须田町附近地区和本乡森川町。[11]

1912年雨宫敬次郎、利川勇次郎、藤冈市助、井上角五郎等请愿,修建品川到上野和新宿到银座的十字形高架电车。[12]大正时代初期银座仍然是东京的经济重心,1920年早川德次、安田善三郎等人发起建立地铁的申请,该计划中第一期地铁线,从品川的京津电车的终点起,连接品川站,穿过庆应义塾前的芝山,到新桥站后经过银座大通线至万世桥,再到上野站之后抵达浅草。[13]实际上浅草到新桥的线路建成后并未向南连接品川,而是将虎之门和新桥相连,1939年建成了涩谷到浅草的地铁线。

1916年,有报道说“大正四年日本桥区的本船町十番地以一坪九十五元位居东京市内地价榜首,其卖价为二百五十二元四十九钱。之前地价最高的地区是银座三丁目。”大正年间,日本桥等其他地区逐渐发展起来,银座的独特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拥有“银座”精神的商业区在各地兴起。当日本桥出现三越百货之后,当大阪出现阪急百货之后,当东京认可炼瓦建筑之后,银座便完成了它最初的使命。

三、银座的启示

(一)改革的“排头兵”

银座是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学习西方的缩影,也是明治政府学习西方的“排头兵”。首先,银座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1872年银座繁荣的契机,银座成为了明治政府的改革的示范地。明治政府为了修改与西方列强的不平等条约取得与西方的平等地位,从而期望将东京建设成与欧美大都市相匹敌的都市,而银座北面是商业繁华地带,南面是新桥火车站,东面是外国人居住地,新桥到横滨的火车站通车之后,从横滨来的外国人首先到达银座一带。其次,仅仅拥有政府支持是无法长久繁荣的,银座还是新事物的展示地区。日本从欧美引进的新事物往往在银座进行试点。银座的新式交通、新式照明设备等的引进均走在日本前列。最后,银座也是近代民主政治的“排头兵”。经过野口孝一统计,明治前期银座有20家政论报,这些报社大都位于银座的主干道上。政治上的契机带来了经济上的契机,银座恰好抓住了明治维新带来的契机。

(二)新式照明设备使银座在时间上拓展

银座不仅较早地使用了新式照明设备,而且将其作用真正发挥出来。1874年东京的芝到新桥的道路安设了85盏煤气灯,其中就包括银座大道。1878年,银座的中央电信局试点了第一盏电灯。在银座按设电灯的带领下,1882年9月东京其他地区也开始安设电灯,并且安设的是与银座大藏组相同的电灯。新式照明设备的使用使银座拥有东京其他地区不同的夜晚,银座的夜生活、夜经济和夜文化从周边商业区吸引了人流。从而产生了一到夜晚,人们便从日本桥涌向银座的状况。

(三)新式交通使银座在空间上拓展

1882年7月东京开始筹划建设马车铁路,银座也在马车铁路的修建范围之内。而且,银座宽阔的街道使得其成为东京唯一能够通行马车铁路和电车的地方。马车铁路和电车拓宽了银座的辐射范围,银座能够吸引马车铁路和电车所能到达的地方的人来银座。1919年4月30日,日本内务省东京市区改正委员会对东京高速度铁道线路网的提案的调查和修订工作基本结束。作为提案者的铁路当局派遣佐竹局长来说明修订的原因,即大东京市交通系统和高速度铁路是对新桥站和万濑桥站两个商业中心向城外的放射状交通系统的补充。其中新桥站商业中心便是指银座。路面交通日益完善之后,银座也变得日渐拥挤,在出现革命性变革之前,路面交通似乎已经到达了银座辐射范围的极限。所以,通往银座的地铁事业也逐渐提上日程,1920年早川德次、安田善三郎等人申请修建地铁。从前文的叙述中可以看出,1920年的地铁线路计划使浅草等地前文银座更为便利,也为1923年关东大地震之后银座的复兴打下了前期的基础。

银座炼瓦街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难得的历史机遇成为近代日本学习西方的缩影,银座在经济、文化、交通等方面起到了“排头兵”的作用。银座炼瓦街建设在建筑技术、新式交通、生活方式等领域所展现、创造的文明成果、不断渗透到日本国民的生活中,对日本民众生活方式变革及之后的日本近代化进程产生重要影响。但文中一再提及的“关东大地震”对银座炼瓦街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完全照搬西式砖瓦建筑难以适应处于地震带的日本自然地理环境,因此地震不仅几乎完全摧毁了银座炼瓦街的砖瓦建筑,也导致许多企业从银座搬离。灾后的银座虽然很快得以回复,但灾后重建的银座逐渐失去了其促进日本近代化的作用,银座越来越多的店铺开始悬挂日本传统的各种装饰。值得注意的是,随后不久日本开始提出“近代的超克”思想,逐渐走上军国主义道路。银座炼瓦街的成功与失败也反映了日本在近代化過程中,吸取西方文明、保留本民族特色以及在日本逐渐实现近代化后将要何去何从的迷茫。中国军转民

参考文献

[1]花岡安則、高木勇夫.近代東京の都市空間の形成と拡大[J].慶應義塾大学日吉紀要社会科学,2002(12):1-12.

[2]花岡安則、高木勇夫.近代東京の都市空間の形成と拡大[J]慶應義塾大学日吉紀要社会科学,2002(12):1-12.

[3][美]爱德华·赛登施蒂克著.谢思远、刘娜译.东京百年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70.

[4]杂报[N].大阪朝日新闻,1882-07-13.

[5]汽车的事故(一~三)[N].东京每日新闻,1913-05-16、1913-05-17、1913-05-18.

[6]银座街的道路大改造[N].时事新报,1919-12-12.

[7][美]爱德华·赛登施蒂克著.谢思远、刘娜译.东京百年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87.

[8]杂报[N].大阪朝日新闻,1882-09-27.

[9]植草昭教.流行を発信する街、銀座の空間的価値についての考察[A].日本地理学会発表要旨集[C],2016.

[10]米国式の交通整理法を市内各要所に実施:銀座の試験では一の負傷無し:電車の信号旗も早晩改良[N].读卖新闻,1919-08-10.

[11][美]爱德华·赛登施蒂克著.谢思远、刘娜译.东京百年史[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89.

[12]市の道路政策略ぼ決定、追加予算の要求あるべし[大阪市の道路政策][N].关西日报,1917-07-07.

[13]市内高架電車再願[N].报知新闻,1912-08-13.

[14]地下鉄道の事:東京市に於る敷設計画総経費約三千百万円:世界六大都市比較[N].京都日出新闻,1920-02-16.

(作者简介:王昕恬,史学硕士,英国伦敦玛丽女王学院助教,研究方向:艺术史学,中西历史文化比较研究)

(作者单位:王昕恬,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刘方现,天津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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