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理群

做任何事，刻苦的结语常常是两个字：及格；兴趣的结语常常也是两个字：出色。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在学习经验会上说：“学习最重要的是要有兴趣，要把上每一门功课都当作精神的享受，学习就是探险的过程，每一次上课都会发现新大陆，要带着好奇心，怀着一种期待感，甚至神秘感走进课堂。”

读书、学习、研究，在本质上就是对未知世界的“发现”。世界是无限丰富的，我作为一个生命个体所掌握的知识是有限的，还有许多未知的世界等着我去认识。我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同时又是无限的，这就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期待和好奇。正是这种期待和好奇产生学习、探索的热情与沖动，这是一切创造性的学习、研究、劳动的原动力。

怎样使自己始终如一地处在发现的状态，并由此获得永恒的快乐？答案是诗意。林庚先生提出：“诗的本质就是发现，诗人要永远像婴儿一样，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去看周围的世界，去发现世界的新的美。”所谓“永远处于婴儿的状态”，就是要以第一次看世界的好奇心，用初次的眼光和心态去观察，去倾听，去阅读，去思考，这样才能不断有新的发现。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提出了一个概念，叫作“黎明的感觉”。“黎明的感觉”就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你便获得了一次新生，你的生命开始新的一天，就有了黎明的感觉——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鲜的，你用新奇的眼光与心态去重新发现。这就是古人说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们讲“赤子之心”，也是指这样的状态与境界。

我还很同意梭罗说的另一句话，他说人无疑是有力量来提高自己的生命质量的。外界的环境我们管不了，但你可以有意识地去提高自己生命的质量，通过自己的主观努力去创造一个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小环境。

我总是给自己设置大大小小的目标，或者读一本书，或者写一篇文章，或者编一套书，甚至是旅游，我都把它诗意化，带着一种期待、想象，怀着一种激情，兴致勃勃地投入进去，以获得写诗的感觉。我的全部研究最终的目的，就是追求精神的自由，生命的自由。

（摘自2023年第19期《青年文摘·彩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