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小波

愈合的声音

半夜

我听到自己剧烈的咳嗽

一阵接一阵

像是火山间歇性的悸动

伴随而出的

是一丝产自深喉里的

血色的液体

那是一种病入膏肓的

让人害怕的声音

它不同于窗外的北风

穿过房屋

被枝丫划破时的啸叫

更像是少时老叔的拖拉机

在某个冬天的早晨被发动时

冒着黑烟时的哮喘

我知道

那是黎明在撕扯它的夜衣

是蚕蛹

在咀嚼最后一层包裹它的茧丝

发出的一种

清脆又响亮的

壳的破裂声

就在那个早上

我听到了伤口愈合的声音

春天：样子

你积攒了一冬的风雪

只为在某个不经意的晨间

催开枯叶下，僵硬的壳

让那些需要起舞的生命

盎然绽放成

春的样子。

你在高大的水杉枝头

奏响肖邦的琴曲

你在山茶和迎春的蕊中

流连于粉色和黄色的额头

你在浮萍依依的水里

游走于水草丰盈的光点

你是长堤垂柳

天空的嗡嗡鸣叫

风筝的抒情语。

是湖面，星织的打桨声

一个人回到儿时的出神。

其实，你只用一支笔

我只用一个老比喻。

美 味

有些东西

需要放很久才能知道好坏

比如死去的植物或动物的

某些部位，把它们晾起来

晒干

或风干

经过时间的发酵才能确认是不

是一种值得珍藏的

回味长久的

美味

——比如诗

——比如你

欠一个拥抱

这个炙热的夏天

注定为重逢而生

我们乘着十八载的时光列车

重回故地

为了这个梦

我沉睡了许久

终于要醒来

醇香而浓烈的美酒

是为久别的人们准备的

于是我们尽情、欢愉

我与你们彻夜长谈

在这故城的暮光里

今晚——

啤酒、烤串、香烟

是故事开场的主角

城市的霓虹与星空对话

是我们过去的窃窃私语

我们醒来又睡去

任日光轮回

盛在春光里的青春

在混沌记忆里慢慢回放

时间似乎停滞

又——

飞速倒回

相聚的时光总是太短

短到当我们拥抱时

就将要互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