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凤

在文学史上，法国作家莫泊桑以其独特的笔法和深刻的洞察力，创作了许多反映人性复杂性的杰出作品。其中，《我的叔叔于勒》以精准的人性描写成为文学研究的重要对象。莫泊桑通过一个贫困的家庭对于遥远的叔叔于勒的期望、失望与悔恨的情感展示了人性的复杂，呈现了人们在现实与期望、欺骗与自我欺骗之间的挣扎。莫泊桑运用心理分析、对比与反差等独特的叙事视角，以及对角色形象、情感交织等方面的刻画，精准地展现了人性中的种种矛盾与困惑，揭示了社会现实对人性的影响，蕴含着深刻的思考与寓意。

一、莫泊桑的人性描写方法

1.心理分析与角色塑造

（1）对主人公父亲的内心冲突的揭示。①期望与希望的交织：父亲渴望叔叔于勒能够回到家庭，带来财富和地位的改变。这种期望成为他的情感支撑。这种期望源于父亲对叔叔于勒过去的信任，以及对改变未来的向往。这种情感为父亲的内心冲突埋下了种子。②现实与失望的碰撞：然而，当父亲在船上发现一个卖牡蛎的人与叔叔于勒相似，他开始质疑自己的期望。他对叔叔于勒的失望和悔恨逐渐显现。在与船长交谈后，他逐渐坚定了认知，认定那个卖牡蛎的人就是叔叔于勒。这时，他内心的希望和现实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他的情感受到极大的摧毁。③自我欺骗与痛苦的挣扎：父亲的内心冲突表现在他的自我欺骗和痛苦挣扎中。尽管他已经认定卖牡蛎的人就是叔叔于勒，但他依然试图掩盖这个事实，希望不被家人察觉。他之所以不告诉母亲和姐姐，是因为他不愿意给家庭带来更大的伤害。这种内心的挣扎体现了他对于家庭的责任和情感的矛盾。

（2）对叔叔于勒的复杂性和社会背景的透视。①复杂的个性：叔叔于勒的个性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在家庭中被看作是希望的象征，家人认为他在美洲取得成功。然而，他过去的不良行为和糟糕的财务决策，使得他在家庭中既是希望，也是恐惧的源头。他的复杂性在他过去和现在的对比中显露出来，表现了人性中的阴暗面和光明面的交织。②社会背景的影响：叔叔于勒在穷困家庭中长大，曾因糟蹋钱财被驱逐到美洲。这一社会环境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塑造了他的价值观、行为习惯和态度。他在美洲获得一时的成功后，又沦落为卖牡蛎的人。这暴露出社会环境对个体的巨大影响。③人性的复杂性与社会困境：叔叔于勒的复杂性与社会困境相互交织。他虽然曾经取得成功，但社会环境和他自身的行为导致他陷入困境。他的境遇暗示了社会对人的塑造和影响。叔叔于勒的复杂性是一个微妙的平衡，既显示了他的个人选择，又反映了社会背景的制约。

2.独特的叙事视角

（1）第一人称叙述者的视角和情感。①情感投入：第一人称叙述者直接参与了故事中的事件，这使叙述更具情感共鸣，将读者引入了家庭成员的情感体验中。例如，他在描述父亲对叔叔于勒的期望时，直接透露了家庭对他的希望。②主观解读：第一人称叙述者以自己的视角解读和分析，揭示了他对叔叔于勒的看法和情感，影响了读者对于叔叔于勒的认知，以及对于其他家庭成员的态度。③情感变化：第一人称叙述者的情感也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变化。最初他对叔叔于勒的看法也受到家庭的影响，认为他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人物。然而，随着故事的进展，他对叔叔于勒的态度开始变得更加复杂，他通过亲身经历意识到叔叔于勒的多面性。

（2）叙述者的感知、思考与猜测。①感知的描写：叙述者作为故事的主人公，通过自己的感官，描绘了周围的环境和人物。他对细节的敏感让读者身临其境。例如，他描述了海边栈桥、大海船的进口，以及叔叔于勒的外貌和手势，使读者深入地了解故事背景和角色特点。②反思：叙述者通过自己的内心独白，展示了对人物和情感的深入思考。他对父亲的感受、叔叔于勒的变化等进行了反思和分析，这使得读者能够理解角色的动机和内心冲突。例如，他思考叔叔于勒过去和现在的对比，以及家庭成员的期望与失望之间的矛盾。③猜测的设想：叙述者通过推测角色可能的想法和动机，展现了角色的复杂性和多面性。他不仅描述了角色的外在行为，还试图猜测他们内心的想法和情感。这种猜测在故事中创造了悬念和紧张感，试图引导读者深入地思考角色的性格和行为。

二、揭示人性中的欺骗与自我欺骗

1.社会地位与虚荣心的描绘：家庭成员对叔叔于勒的美化与期望

家庭成员在描述叔叔于勒时表现出一种美化的幻想，将他看作是一个可能改变家庭命运的救星。这种美化的幻想使家庭成员对叔叔于勒的期望变得异常强烈。这种期望不仅是对他个人的期待，更是对家庭命运的寄托。这反映了人性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和渴望。尽管叔叔于勒曾经有过错误，但他仍然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家庭成员对他的期望体现了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

2.人性中的自欺欺人：历史与现实、期望与现实之间的反差

叔叔于勒的过去被描绘为放荡不羁、不负责任、糟蹋钱财，甚至还占用了父亲的一部分遗产。然而，现实中叔叔于勒已经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他去了美洲，通过努力工作积累了财富，并且对主人公一家表现出正直和良心。这种强烈的反差使得叔叔于勒的形象变得复杂多面。家庭成员对叔叔于勒的过去与现实存在着期望与失望的矛盾。他们曾经对叔叔于勒的过去感到痛苦和失望，又因他的成功升起希望。然而，当他们再次见到老朽、贫穷的叔叔于勒时，这与过去的美好幻想相去甚远。失望和现实之间的反差令人痛心。

三、小说背后的社会和人性寓意

1.贫困与社会地位对人性的影响

小说中的家庭生活很贫困，经济拮据让他们不得不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斤斤计较，节衣缩食，甚至对于社交活动也感到担忧。这种贫困导致了家庭成员之间的紧张关系。贫困限制了他们的选择，也影响了他们对于未来的期望和希望。他们在社交场合中感到拘束和自卑，尤其是面对有钱人或者地位较高的人时。社会地位的压力让他们想要改变命运，因而希望通过叔叔于勒的成功来改变家庭的现状。这展现了人们在困境中的反应。

2.叔叔于勒的人生变迁揭示社会的无情

叔叔于勒曾经是家庭中备受期望的希望之星，但他的堕落与逐渐沦为卖牡蛎的水手，反映了社会对个体的无情，揭示了贫困对于个体命运的制约。他由于贫困而被迫去海外，但即便取得成功，他的贫困出身使得他在家庭中仍受到怀疑和质疑。这凸显了贫困对于人生机会的限制。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了家庭成员的渴望与追求，也感受到了社会环境的无情和限制。莫泊桑以其独特的笔触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将他们的内心世界呈现得淋漓尽致。因此，莫泊桑在《我的叔叔于勒》中所展现的人性之谜，既能引发我们对自身行为和内心动机的思考，也让我们对社会和人性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