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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河医家和缓醇正思想在湿疹论治中的用药及制方体现

2023-11-04郑慧娥吴淑辉朱明芳

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3年9期
关键词:孟河风湿热血虚

郑慧娥,王 云,吴淑辉,朱明芳*

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5

湿疹归属于中医学“湿疮”“浸淫疮”“火革疮”“绣球风”等范畴[1],是一种难治性变态反应疾病,临床可表现为红斑、丘疹、渗出、瘙痒等。一项系统回顾性研究显示[2-3],湿疹的发病率和流行率在全球范围内有所增加,尤其是儿童和青少年。 在中国,1~7 岁儿童患病率为12.94%[4]。 湿疹现有治疗以联合治疗为主,单一疗法效果欠佳,且传统疗法(如环孢素)和生物疗法(如度普利尤单抗注射液)的疗效和安全性不确定性较高[5]。 研究发现,中医药疗法治疗湿疹在调控免疫因子平衡、抗炎、改善表皮通透屏障功能等方面有较好的疗效,能发挥整体调治作用,有助于降低湿疹复发,提高远期疗效[6-8]。 孟河医派治疗湿疹效佳,其用药及制方“和缓醇正”。

孟河是位于江苏常州武进县西北角的一个小镇,北临长江,南邻京杭大运河,是江南水上运输进入长江的要塞[9]。 孟河医派形成于明末晚清时期,鼎盛时期以费、马、丁、巢四家最为著名,四家之间通过姻亲或师承等方式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费伯雄,孟河医派的奠基人,医学主张以“和缓醇正”为核心,此学术思想的提出与当时追新求异的医风有关。 “和缓”即法取和缓,包括治则中正、立法平淡及用药和缓等[10-12];“醇正”指义理之得当,而不在药味之新奇,即病重时药亦重,病轻时药当轻,用药过度或不及都不利于疾病的恢复。 费伯雄一生致力于探求平允不偏之醇正医学,创醇正和缓之医风,用药倾向轻灵,以效为先,故其治病往往于平淡中见神奇[13]。 马培之继承费氏学术思想,并将其影响扩大至长江流域。 马氏门人众多,丁甘仁、巢渭芳均在列,这些医家后续又从孟河迁往上海、北京等地,进一步将孟河医学的影响扩大至全国范围。 多数孟河医家长于外科病的治疗,对皮肤病亦颇有研究,根据对湿疹病因病机的认识,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用药理论,且费伯雄、 马培之和丁甘仁3 位代表性医家在精准辨证的基础上,各自创立了治疗湿疹的基础方剂。 因此,笔者对孟河医家论治湿疹经验整理如下。

1 孟河医家对湿疹的认识

费伯雄谓:“湿热兼浸两耳,疮痍破津,延蔓全身,更发痦垒”“粟风疮经治已退”“血虚不能荣润肌肤,阳明湿热浸淫。 恙始手足,继之游及遍身,皮肤瘙痒,似如虫行,已成蛇皮风癞”,根据皮损特征将湿疹称之为“痦垒”“粟风疮”“蛇皮风癞”等。马培之谓:“始时作痒起瘰,系心主手厥阴经火湿所发……迩来痒甚,渗流脂水,成为湿癞”“脾湿化热,浸淫于肤腠,两胯湿癣”,根据病情进展依次称之为“瘰”“湿癞”“湿癣”,认为湿热之邪是湿疹发病的关键因素。 丁甘仁在马培之的基础上扩充对“瘰”的认识,认为瘰均因风湿热蕴于脾肺两经而起,又以风、湿、热三邪轻重程度及皮损特点分为水瘰、红瘰及湿瘰。 如风湿热俱盛者,“遍体水瘰,头面尤甚,刑幕内热,风湿热蕴袭脾肺两经,缠绵之证”;血热者,“风湿热蕴于脾肺两经,肌肤红瘰作痒,宜祛风清营,而化湿热”;湿邪明显者,“湿瘰发于遍体,浸淫作痒,延今已久。 血虚生风,脾弱生湿,风湿热蕴蒸于脾肺两经也”。

综上所述,孟河医家认为,诱发湿疹的主要因素为风、湿、热等,累及心、脾、肺等脏腑,可造成血热、血虚之象,导致阴液损耗、血虚生风化燥之证。 针对湿疹病因病机,孟河医家治疗上常予以清热消风、清营利湿、健脾化湿、养血祛风之法。

1.1 重视清热消风

风为百病之长,能乘虚入侵,亦能因心火或血虚而生。 湿疹发作多见瘙痒无度,痒必挟风,故风邪搏结于皮肤是导致湿疹瘙痒的主要原因。此外,风为阳邪,易于化热,常风热相称。 风热致病,使玄府开泄过度,气血津液加速运行,充于肌表导致红斑、丘疹、发热之状。《费伯雄经典医案赏析》记载:“风湿热浸淫两耳,疮痍破津,延蔓全身……宜清热消风。”[14]并解释道:湿疹发于两耳,位置偏上,可知风邪来犯,根据其性质,可见风邪兼夹湿热,故治疗上仍以清热消风为主;另脏腑蕴热亦是湿疹的重要病机,包括脾经积湿化热、心经火湿等。 故临证治疗湿疹重视清热消风。

1.2 重视清营利湿

“心之所藏,在内者为血,在外者为汗。 ”[15]心主血脉,血脉充盈则水谷精微得以运行,以维持人体的生理功能,濡养四肢百骸。 《诸病源候论·疮病诸候》言:“浸淫疮,是心家有风热,发于肌肤”,即心火亢盛,血分热盛,迫汗外溢,发于皮肤可见糜烂、流滋。孟河医家认为,病起于掌心处,始时作痒起瘰,继之窜及四肢,肤燥叠起,厚皮成片,迩来痒甚,渗流脂水,是心经火湿所致湿癞[16],故临证治疗湿疹重视清营利湿。

1.3 重视健脾化湿

湿邪是湿疹发病及转归的核心病因,“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因此,脾的功能异常导致机体水液代谢障碍,也是湿疹发病内因所在。孟河医案中多处记载,认为湿疹的发病与脾主运化功能失常有关。如费伯雄认为“脾有湿热,肌肤作痒”。马培之论述:“血虚脾弱,又有湿热,四肢癞风痒燥。”丁甘仁则提到:“风湿热蕴,袭脾肺两经,肌肤湿疮。 ”可见外感湿邪兼夹风、热等邪,或袭脾肺,使肺主通调水道失调,脾主运化不灵,导致湿邪聚于肌肤,或困遏脾阳,导致脾虚湿蕴,积湿化热,最终生为湿疮。

此外,由于机体水液代谢活动是以肺、脾、肾三脏的功能活动为主的生理过程。如《景岳全书·肿胀》所述:“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认为脾、肺、肾是湿疹脏腑病位的关键。 但费伯雄据证从中焦脾土论治,提出“治湿必先理脾,脾土健运,方能渗湿,此定法也”[17]。

1.4 重视养血祛风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痛痒疮,皆属于心。 ”痒为痛之微,体现邪正相争不强,常见邪不敌正或正虚邪恋之际。 若心主血脉功能失调,肌肤失养,则皮肤出现干燥、粗糙、脱屑、瘙痒之象。 慢性湿疹患者见此象者,多因血虚生热生风所致,如费伯雄言:“营血一亏,则内失所痒,而脏腑皆燥,火亦随生,令人毛发衰脱,肌肤枯槁。 ”湿热毒邪久稽,脾胃受损,失其健运,导致气血生化不足,血不能化生肝血,而致肝血亏虚,肝血不足,则肝体失养,阴虚阳亢,风自内生,风盛则痒,故湿疹患者长期瘙痒;血虚不荣则枯,故皮肤干燥、皱缩。并且,费伯雄在《医醇賸义·论血虚生风者》提到:“若不补血而先事搜风,木愈燥。 ”故治疗湿疹见因血虚生风者多先养血,即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

2 孟河医家和缓醇正思想在湿疹用药中的体现

费伯雄在《医醇賸义·序》云:“天下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极,乃为神奇。 ”后世孟河医家秉承费氏和缓醇正之思想,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孟河医学,用药上宗和缓醇正,形成了以轻清简约为法的用药特色[18]。 而孟河医家轻清简约之法之所以适用于湿疹,或与轻剂走表相关,直达病位,或药性醇正,契合病机,主要表现为选轻灵宣透之鲜药或虫药为多,或结合病证特点选药制方[19]。

2.1 鲜药效醇,虫药效捷

孟河地属江南,雨水充足,药材资源丰富,取材方便,加之鲜品其性醇正,柔者力倍、刚者亦润,用之多取效甚捷[20],故在孟河医案中屡见不鲜。 如《孟河四家医集》多处记载鲜品的应用,包括鲜竹叶、嫩桑叶、鲜藕汁、鲜梨汁之类[16,21]。 丁甘仁治肌肤红瘰作痒之风湿热蕴于脾肺者,用净蝉蜕、粉牡丹皮、肥玉竹、茯苓皮、苦参片、绿豆衣、通草、生赤芍、肥知母、生薏苡仁等药。方中绿豆衣、生薏苡仁等都是日常药材,取材便捷,是常用的鲜品药材,亦是清热解毒之佳品。 此外,费伯雄治风热相乘,遍身发痒,用嫩桑枝以祛风利湿;治疮痍破津、延蔓全身者,用嫩苦参以清热燥湿泻火[16]。

虫药为血肉有情之品,更容易被人体吸收利用[22],其宣达之力较草木之品更佳[23],虫药功效又各有其专长,故其治疗效果往往事半功倍。如费伯雄治脾有湿热,肌肤作痒者,制方时加白花蛇,即是取其搜风逐湿之力强的特点。该药味甘咸,性温,性善走窜,内连脏腑,外彻皮肤,无处不到[16]。马培之在《马评外科证治全生集》中提到,白花蛇即蕲蛇,其“除皮骨,炙则不蛀,治湿痒”,在湿疹治疗中加虫药既能协同增效,又独具专长。但虫药多具有毒性和燥性,对此,孟河医家强调虫药应用需经过严格炮制和加工,可实现峻药缓投[24]或直接选虫药之皮或壳以用之,如蝉蜕、蛇蜕、凤凰衣及鱼鳞等都是湿疹的常用之药[16,25]。

2.2 病证结合,直达病所

2.2.1 为枝者达四肢,为皮者达皮肤 药物的功用与药物的形、色、味、体、质、所生之地、所成之时等自然特征有关。 “以象诊象”“以象治象”等是中医象思维在疾病的常用诊疗思维方式,在皮肤病中应用广泛。 研究认为模拟皮损之象,选与之对应的药材,能体现中药在皮肤病治疗中的独特优势,亦能提高皮肤科医生临床诊疗水平[26-27]。 湿疹可发生于面部、四肢及躯干,其皮损可见红斑、丘疹、小水疱,亦可伴见脱屑、皮肤色素沉着、粗糙、肥厚及苔藓样变等,可见湿疹发生部位和皮损形状都具有多样性的特征。 孟河医家治疗湿疹往往注重整体辨证论治与局部辨证相统一,尤其是根据皮损特点和发病部位,对症选药,以提高疗效。 丁甘仁所著《药性辑要·药性总义论》记载:“为枝者达四肢,为皮者达皮肤。”且丁甘仁治疗湿疹基础方[28]中包含蝉蜕、茯苓皮、绿豆衣、牡丹皮之类,若肌肤湿疮,浸淫痒痛之风湿热俱盛证又加冬瓜皮、白鲜皮等增强清热利湿。《费伯雄医案·皮肤科篇》中“皮肤瘙痒,似如虫行,已成蛇皮风癞”者,根据皮损形态特征加用老鱼鳞,现代医学解释该药具有增加皮肤弹性,紧肤防皱,使皮肤保持水润的作用[29]。 “为枝者达四肢”是孟河医家根据发病部位选药的具体体现,枝类药具有通利关节、驱逐风湿之效,孟河医家见湿疹发于四肢者常用之。 费伯雄见湿疹先起手足,辨为气血亏耗证,但在丸方中加桑枝;马培之治足踝痒痛出水之湿疹,为肺脾湿热、肝脾不和证,亦加桑枝。 桑枝走窜之性强,最善通经活络,利于为湿邪寻出路。 丁甘仁先生在《药性辑要》中论述桑枝道:“在四肢更宜。 ”

2.2.2 巧用血分药 孟河医家十分重视营血对人体的作用。 费伯雄在《医方论》中提到:“人之一身,大俞有十二经,络三百五十三溪,全赖营血灌输,方能转运。 ”强调营血对人体具有滋养的作用[17]。 现代医学认为,湿疹病机与血的功能失常密切相关[30],孟河医案所记载湿疹病案大多选用血分药,甚至提出“湿疹证治在养血舒筋”。 常用血分药主要涉及行血利水、养血祛风、凉血清热等,如有养血之当归、芍药及凉血之地骨皮、牡丹皮、赤芍、生地黄等;而脾虚湿盛者则在赤茯苓、生薏苡仁、熟薏苡仁等健脾利湿之药中加川芎、红花、赤芍、牛膝等行血利水。

孟河医家中擅用血分药者,以费伯雄为著,尤其是湿疹伴瘙痒。瘙痒是湿疹常见的临床表现。《医宗金鉴·卷七十四篇》提到:“痒自风来”,故治疗当“止痒必先疏风”“治风先治血”。 费伯雄对此极为认同,临证治湿疹瘙痒常根据病证不同选药组方,其中血虚者推崇四物汤,如“风湿相乘,遍身发痒”,在健脾祛风除湿的基础上用当归、白芍、生地黄、大枣等。费伯雄解释:“四物汤三阴并治,当归甘温养脾,而使血有统;白芍酸寒敛肝,而使血能藏;生地黄甘寒滋肾而益血;川芎辛温通气血而行血,调补血分之法,于斯著矣。 ”此外,费伯雄认为血热亦是湿疹瘙痒发生的病因之一[14],血热多与血虚相兼,即营血一亏,则内失所养,而脏腑皆燥,火亦随生,热及生风,故见瘙痒剧烈,加生地黄、牡丹皮、赤芍等凉血药。 这一用药思路与叶天士“入血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不谋而合,体现了费伯雄论治湿疹用药之巧妙。

3 孟河医家和缓醇正思想在湿疹制方中的体现

孟河医家治病较少套用古人成方,主张据法立方。 费伯雄言:“医道当自出手眼,辨证察经,不可徒执古方,拘而不化。 ”后世孟河医家临证亦擅长在传承的基础上,结合个人临床经验自拟验方。笔者通过整理费伯雄、马培之、丁甘仁3 位代表性孟河医家论治湿疹验案,发现这些验方独具特色,展现了孟河“和缓醇正”的学术思想,主要表现为用药先辨证型,审病情,重法不泥方;剂型多变,减毒增效;机巧权变,灵活用药等。

3.1 辨证型,审病情,重法不泥方

孟河医派3 位代表性医家对湿疹的治疗各有见解,针对湿疹的确切证候或症状,各自形成了湿疹基础验方,这些方剂虽无具体方名,但其拟定并非毫无章法, 而以四诊合参为临证依据。 费伯雄以病因为纲,先辨表里,再辨虚实,强调消风、清热、除湿,给邪以出路,重视气血疏通,分消走泄。 其经验用方可归纳为二。其一,是以荆芥穗、蝉蜕、牛蒡子、桑叶、淡黄芩、苦参、滑石、甘草、生首乌、赤茯苓等为主要药物。该方用药性质轻,善升发,能清热消风,泻火解毒,主要用于湿疹病发部位偏上或余邪未尽反复发作患者,如“湿热兼浸两耳”“粟风疮经治已退,仍宜清热、消风”, 说明升发之性能令邪气散而祛之。 其二,对于湿热内蕴之湿疹,重视气血疏通,强调湿邪所化,以茯苓、川牛膝、生薏苡仁、熟薏苡仁、五加皮、当归、地肤子、梧桐花为主药。 长于祛风胜湿之五加皮、梧桐花能逐肌肤之凝滞,令湿邪从皮肤散去,配合地肤子能逐水湿之邪下行,利湿中加血中气药之牛膝,引诸药下行。 诸药合用,令湿邪表里上下分消,再加当归防湿邪久稽化热伤阴之碍。

马培之治疗湿疹,继承费伯雄的学术思想,对于湿热内蕴者以和中利湿为治则,如平素肝脾不和,足踝痒痛出水之湿热湿疹患者,以茯苓、薏苡仁、牛膝为主药,加砂仁、佩兰、陈皮等行气醒脾化湿,泽泻、地肤子等引湿从小便去。 师古又不泥古,以湿温病“顺传则由阳明而出,逆传则从包络而入,是以不得外达,致成内陷”[31]为依据,认为湿热蕴结之湿疹患者多阴分受亏,以阴虚湿热内蕴之证多见,自拟经验方,以牡丹皮、赤芍、生地黄、薏苡仁、泽泻、地肤子、黄柏、甘草、大胡麻为主方治之,拟和营养阴,兼以祛风湿。 该方以犀角地黄汤为基础,具有清热凉血之效,方中薏苡仁、泽泻、地肤子、黄柏清热利湿,大胡麻,又名亚麻子[32],能润肠消肿,有利于导邪外出。实际应用中,马培之常厘清清营与养阴之侧重,若血虚脾弱者,则去赤芍,加当归,体现了其和营养阴之目的。

丁甘仁认为湿疹与风湿热蕴,袭脾肺两经或脾肾两虚,营血涩滞相关。 根据湿热邪之轻重将其分为湿瘰、红瘰和水瘰,治疗以养血祛风、清热除湿为原则,自拟蝉蜕、牡丹皮、玉竹、茯苓皮、滑石、甘草、苦参、绿豆衣组成湿疹基础方。 该方大量中药具有清热除湿之功,兼有消风、健脾、养血之用,临证又据风、湿、热及血燥之异灵活配伍。 《丁甘仁医案·外科篇》记载:“湿瘰发于遍体,浸淫作痒,延今已久。 血虚生热生风,脾弱生湿,风湿热蕴蒸于脾肺两经也。”此医案中患者以湿盛为特点,故在基础方中加生地黄、通草以加强清热利湿之效;见肌肤红瘰作痒之热盛者,加知母、赤芍等凉血养阴,又用薏苡仁、生苍术、冬瓜子健脾、燥湿、清热;风湿热俱盛者,加荆芥穗解表祛风,生地黄、赤芍、茺蔚子以清热凉血解毒,白鲜皮、浙贝母、苍术、冬瓜皮以利湿;又恐湿热伤阴,血热动风,加丹参、红花养血祛风。

纵观3 位医家,虽湿疹治法各有侧重,但都以辨证确立治法,结合病情组方使药施治。

3.2 剂型多变,增效减毒

药物内服可疏导脏腑阴阳之平衡,实现整体调节,而外用药能使药至病所,效捷而力宏。 孟河医派最早以外科著名,大部分医家对外用药经验丰富,常自拟验方或捣汁外敷,或借助辅料以增效减毒,如醋、油脂、蜂蜜等是常用辅料。 其中,油脂类是湿疹验案中常见辅料。 如丁甘仁见“湿瘰发于遍体,浸淫作痒”,便用麻油调和皮脂散外搽。 麻油味香,能行气活血,加之麻油具有补药特性,能引诸药入气血,从而促进气血的濡养功能,加速皮损修复[33]。

改变药物剂型是孟河医家和缓醇正思想治疗湿疹常见的用药思路,主要根据患者体质、病程及药物本身性质等因素。 《费伯雄经典医案赏析》记载[14]:“某,血虚不能荣润肌肤,阳明湿热浸淫……业已有年,不易速瘳……惟恒心服药可效,否则难治。 ”患者已耗伤气血,病久难瘥,在煎汤用药的基础上加用丸方,从风、热、湿、毒、瘀、虚等病理特点进行针对性的调治,并嘱病家恒心久服,方能根治。 丁甘仁见反复发作湿疹病机复杂,病程漫长,亦指出以丸代煎或用冬瓜皮煎汤泛丸,并认为内服丸药所用辅料或能减毒增效,这一用药思路很好地体现了孟河医家用药轻和的思想。

3.3 机巧权变,灵活用药

孟河医家临证常师古不泥古,对特殊的症状或病情用方随证化裁。 费伯雄湿疹验案中对于瘙痒症状的治疗根据其病机不同,用药亦有差异。风湿热邪外犯致全身瘙痒者,加长于治疗风疹瘙痒之生首乌消风解毒止痒;血虚兼风湿,遍身发痒者,在基础方中加白芍、生地黄、红枣、南沙参,养血祛风,令气行血行;脾有湿热,肌肤作痒,健脾利水渗湿的基础上加白花蛇、蛇床子、槐枝、桑枝等祛风胜湿止痒。马培之治疗湿疹足踝痒痛流水,病位偏下,则遵费伯雄验方,用牛膝引药下行,配伍地肤子、泽泻等清热祛湿止痒。

4 结语

孟河医派开端于明末清初,薪火相传,历经三百余载从未间断[34]。早期孟河医派以外科最为著名,对皮肤病的治疗亦独具特色,尤其对于治疗湿疹具有独到的用药经验,重视清热消风、清营利湿、养血祛风、健脾化湿、导邪外出。临证中用药以轻灵著称,善用鲜品、重视虫药、病证结合、对症施药、用药直达病所等特点,体现了孟河医家们和缓醇正的行医风格;早期孟河医家们在长期的实践经验中师古不泥古,并形成了具有个人特点的验方,组方谴药过程中通过辨证型,审病情,改变剂型,灵活用药,发挥了和缓醇正的学术思想,体现了中药运用在皮肤病中药简效宏的优势,发挥了中药治疗湿疹病的特色。 孟河医家自费伯雄开始,提出立法处方当和缓醇正,后继医家学宗费伯雄方药不以新奇夺耳目,注重疗效,义理得当,此即孟河医派和缓醇正学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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