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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中民教授基于脾阴学说治疗积聚的临床经验

2023-11-04尉中民

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3年9期
关键词:脾胃结节

于 琦,王 彤,尉中民*

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北京 100029

《说文解字》中“积,聚也”“聚,会也”,二者含义相近,均有汇聚之意,因此常常一起论述[1]。 关于积与聚的区别,《难经·五十五难》阐述为:“故积者五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也。 ”[2]除此之外,“积”“聚”二者根据气血阴阳、病程长短、病情轻重、汇聚形态、疼痛性质等方面亦可进行区分:积为脏病,属血分,病程长,病情较重,结块有形,痛有定处;聚为腑病,属气分,病程短,病情较轻,结块无形,痛无定处[1]。 狭义的积聚指“腹腔内结聚成块的一类疾病”,而广义的积聚包括腹中与脏腑之外的一切结聚,包括中医学的“癥”“瘕”“瘤”“息肉”“结节”“痈疽”“瘰疬”和“疟母”等,现代医学中的甲状腺结节、肺结节、乳腺结节、肝囊肿、胆囊息肉、胃肠道息肉、子宫肌瘤等,均属于“积聚”范畴[2]。

尉中民教授为首都国医名师,第五、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第四批北京市级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北京中医药大学“四大经典”之金匮要略课程国家级、北京市级教学团队首席专家。尉中民教授从事中医教学、科研、临床工作50 余年,法古而不泥古,在博采众家之长的基础上,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辨证思想、临证经验,尤擅长使用经方治疗内科、妇科疾病。尉中民教授善从中焦脾胃,尤其是脾阴角度论治积聚[3]。 尉中民教授继承发扬了《黄帝内经》相关理论与后世缪希雍、蒲辅周等医家的思想,并根据临证经验灵活运用,形成独具特色的脾阴临证理论[4]。 不同于以往的软坚散结、活血散瘀、消积行气之法,尉中民教授从培补脾阴辨治积聚颇具特色。 笔者结合脾阴学说的理论探析尉中民教授治疗积聚的临床经验,以飨同道。

1 脾阴理论溯源

《素问·经脉别论》言:“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李中梓在《医宗必读·肾为先天本脾为后天本论》言:“一有此身,必资谷气,谷入于胃,洒陈于六腑而气至,和调于五脏而血生,而人资之以为生者也,故曰后天之本在脾。 ”《素灵微蕴·藏象解》亦有云:“土居中皇,是为四象,转运之机。 ”清末民初医学家彭子益在其著作《圆运动的古中医学·人秉大气五行而生脏腑》中也提到:“四象运动而生中气,中气亦名土气,土气在四象之中也。 ”足见脾胃居于人体中位,转运精微,化生气血,调畅气机,在人体生理病理中的重要性彰明[5]。 此外,“补土派”创始人李杲认为,脾胃与其他脏腑联系密切,他脏之病可累及脾胃,亦可通过调理脾胃而愈,便是“治脾胃之所以安五脏”,明确他脏之病以脾胃治之[6]。 明末医家张景岳在《类经·论脾胃》中提到:“脾胃为脏腑之本,故上至头下至足,无所不及。 ”论述脾胃致病与传变的广泛性,亦从反面论证全身各处、各类疾病均可从中焦脾胃论治。

脾阴学说最早可追溯至《黄帝内经》,书中虽未明确提出“脾阴”的概念,但在有关脾的论述中,包含脾阴的病因、生理、病理及治疗方法等内容[7]。 阐明脾阴能够营养机体、化生血液,各脏腑的功能均有赖脾阴的濡养,脾阴不足可出现食少纳呆,或食后腹胀、胀不拒按等脾胃运化失司之证;脾阴虚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可见口唇干涩、大便干结或先干后溏等症;脾阴虚导致四肢失去濡养,则皮肤干燥,形体消瘦,甚则出现手足心热、舌质红欠津等阴虚发热表现。 缪希雍首次提出“脾阴不足之候”,认为脾阴不足,食不能消,阴不制阳则可病热[8-9]。 蒲辅周根据个人的临证经验将脾阴虚的临床特点总结为: 手足烦热,口干不欲饮,烦满和不思食[10]。 《血证论·男女异同论》将脾阳与脾阴喻为釜底之火与釜底之水,将脾胃运化功能喻为釜中煮饭,“脾阳不足,水谷固不化。脾阴不足,水谷仍不化也。 譬如釜中煮饭,釜底无火(脾阳虚)固不熟;釜中无水(脾阴虚)亦不熟”。[11]脾阳指在脾的功能活动过程中起到温煦作用的阳气,维持脾的运化功能。 脾阴指脾中质地浓稠厚重的精微物质,具有滋养濡润脏腑、参与脾运化的功能[12]。一身之气分布于脾,是为脾气,脾气分为脾阴与脾阳。 脾阴不足会影响脾气消磨水谷、布散精微的功能;也会影响脾阳的生成以及对脾阳的制约。尉中民教授认为:“万物负阴而抱阳,五脏如此,脾亦如此。 ”脾之阴阳对立统一,动态平衡,共同完成脾主运化、主升清、统摄血液等功能。 受李杲《脾胃论》的影响,历代医家对于脾阴理论的研究与阐述较少,远不及脾气、脾阳[8]。 脾为阴中之至阴,主灌溉四旁,为气血生化之源,若无脾阴则脾阳、脾气无以发动,凡引起人体营阴变化的因素,均与脾阴密切相关[5,13]。脾阴是机体生理功能活动的重要物质基础,脾阴不足为脾脏的重要病理变化之一,不容忽视[14]。

2 脾阴亏虚为积聚的病机关键

《灵枢·五变》 云:“人之善病肠中积聚者……皮薄而不泽,肉不坚而淖泽,如此则肠胃恶,恶则邪气留止,积聚乃伤。 脾胃之间,寒温不次,邪气稍至;蓄积留止,大聚乃起。 ”指出积聚的多发位置、形态、光泽,并提出其发病与脾胃亏虚有关,认为积聚留饮、癥瘕坚硬腹满等“皆太阴湿土”[8]。 《灵枢·百病始生》亦云:“积之始生,得寒乃生”“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克其形”“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腧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里而不散……而积皆成矣”。 早在《黄帝内经》时期,医家便认识到寒温失节、正气亏虚或情志不遂均可导致积聚的发生,后世医家对于积聚病因病机的认识亦大体沿用此观点并进行完善[8]。 《诸病源候论·虚劳积聚候》提出:“虚劳之人,阴阳伤损,血气凝涩,不能宣通经络,故积聚于内也。”认为素体虚劳之人更易罹患积聚。《外台秘要·寒疝积聚方四首》云:“夫积聚者,由寒气在内所生也……气涩则生积聚也。 ”强调了寒性收引,外感寒邪可形成有形积滞,尤其时逢正气虚弱病情更甚。《太平圣惠方·治食癥诸方》言:“夫人饮食不节,生冷过度……与脏气相搏,结聚成块,日渐生长,盘牢不移。”《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五积证治》云:“忧伤肺,肺以所胜传肝,遇长夏脾旺,传克不行,故成肝积,名曰肥气……思则伤脾,脾以所胜传肾,遇夏心旺,传克不行,故成肾积,名曰奔豚。 ”《儒门事亲·五积六聚治同郁断二十二》云:“积之成也,或因暴怒、喜、悲、思、恐之气,或伤酸、苦、甘、辛、咸之食,或停温、凉、热、寒之饮,或受风、暑、燥、寒、火、湿之邪。 ”总结了积聚发生与情志、饮食、外邪等因素密切相关。《圣济总录·积聚统论》云:“然又有癥瘕癖结者,积聚之异名也……然有得之于食,有得之于水,有得之于风寒。 ”虞抟延续《黄帝内经》的观点认同“脾胃之气乃积聚之根”[15]。 明代医家张景岳对积聚的研究颇深,在其著作《景岳全书》中专门设有《积聚》一章。《景岳全书·积聚》言:“积聚之病,凡饮食、血气、风寒之属皆能致之。 ”“凡暂积者,不过以饮食偶伤,必在肠胃之内,故可行可逐,治无难也。 惟饮食无节,以渐留滞者,多成痞积于左胁膈膜之外。 ”又云:“若饥饱无伦,饮食叠进,以致阳明胃气一有所逆,则阴寒之气得以乘之,而脾不及化,故余滞未消,乃并肠外汁沫搏聚不散,渐成癥积矣。 ”

在人体正气虚弱的状态下,外邪、饮食、情志等因素错杂可致气机不畅,气、血、寒、热、痰、湿、瘀等阻滞,渐成积聚。 纵观积聚的病因病机与发病特点,与中焦脾胃紧密相关[16]。 首先,风寒湿外邪侵袭,留着不去,或寒温失调,饮食不消,或饮食失节、饥饱失宜等均可损伤中焦脾胃,日久伤及脾阴[17];其次,痰、湿、瘀作为积聚产生的重要病理产物,均与脾胃,尤其是脾阴密切相关[18-19]。 此外,积聚结聚于体内日久,耗伤阴液,损伤中土,则生化乏源,营血不足,脏腑失濡,气血阻塞,亦会加剧积聚病情。

尉中民教授认为积聚之处失去一身上下气血沟通之“气”,成为一个或多个相对独立的部位,培补脾阴可以恢复积聚之处的“气”,使得全身上下气机通畅,血运如常,脏腑经络积聚之处恢复濡养,打破积聚处的相对独立性,积聚可消。 此外,尉中民教授在临床实践中发现,积聚涉及的病种多、部位广,且临证通常是同时出现或相继发生,如甲状腺结节与子宫肌瘤、多部位的消化道息肉常常并见,因其发病原因、发病机制、病理产物等相似,常一发则多发,治疗上亦可遵循异病同治的原则,消除一身之积聚[20]。

3 “甘以缓之”治疗积聚

针对脾营阴虚,《黄帝内经》中提出用甘药。 《素问·脏气法时论》谓“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甘补之”。 《素问·五脏生成》中亦给予治疗药物性味提示“脾欲甘”, 奠定了临床中以甘味药物化生脾阴的指导[21]。后世医家叶天士认为:“养中焦之营,甘以缓之是其治法”,亦遵循《黄帝内经》之法[22]。 尉中民教授认为,凡出现腹满、纳差、舌质红者都可归为脾阴虚范畴,以甘味药滋补脾阴,虽为治疗脾阴虚证之大法,但其症状繁多,临证多变,阴亏及虚火程度各不相同,故滋养脾阴不拘泥于滋阴一法,应根据具体症状辨证论治[4]。

3.1 甘淡育阴法治疗脾阴亏虚之积聚

脾虚不健,气血生化乏源,营血不足,脏腑失濡,气血阻塞,日久便生积聚,积聚日久亦会耗伤营阴[23]。《素问·刺法论》言:“欲令脾实……宜甘宜淡。 ”胡慎柔在此理论基础上倡导甘淡法,《慎柔五书》提出:“四君加黄芪、山药、莲子肉、白芍、五味子、麦冬,煎去头煎不用,只服第二煎、第三煎,此为养脾阴秘法也。”对于甘淡法育补脾阴的遣方用药有重要指导作用。 尉中民教授认为此法为滋补脾阴论治积聚的主要治法,因甘淡相合,补泻相寓,补而不峻,泄而不猛,育阴不碍运。 适用于积聚脾阴亏虚证,症见面色萎黄,气短,乏力,舌红少苔者[24]。尉中民教授常用药物:党参、太子参、山药、茯苓、白扁豆、薏苡仁、白术、桔梗、芡实等。 代表方剂参苓白术散。

3.2 甘温补血法治疗阴血亏虚之积聚

阴血亏虚致积聚属营血分损伤,均属有形[15]。阴血亏虚不能濡养血脉、脏腑之窍,无“气”之血气失去活动的物质与动力,游离在身体机能正常的活动系统之外,发为积聚。 清代名医王九峰继承李杲的理念,认为痞在营血分,为营阴损耗所致,在其医案中有言:“服调气药,痞反甚,痞不在气分无疑。 东垣谓痞从血中来,长沙言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盖皆营分受伤,血属有形,当治以之药。 ”选用药物甘温质润,和血补血,塞因塞用,适用于积聚阴血亏虚证[25]。 尉中民教授针对此证多选有形之药以养营血,如当归、肉苁蓉、熟地黄、人参、炙甘草等,从而整体达到甘温补血、健脾养营的功效。

3.3 甘寒滋阴法治疗阴虚发热之积聚

阴虚日久或阴血骤失会使得发热症状明显[23]。缪希雍在《神农本草经疏》中论述脾阴病机之后,提出如下治法:“胃气弱则不能纳,脾阴亏则不能消,世人徒知香燥温补为治脾虚之法,而不知甘寒滋润益阴之法有益于脾也。 ”明确提出脾阴亏虚应“宜远苦寒”“法当用甘寒”。 甘寒并用,起到滋阴兼清虚火的作用。适用于积聚阴虚发热证,症见口渴、口干舌燥、大便燥结、舌红少津的脾阴虚者[9,26]。 尉中民教授临床常用北沙参、麦冬、生地黄、白芍、枸杞子,另佐行气药如木香。 代表方剂益胃汤。

3.4 酸甘化阴法治疗肝脾不调之积聚

情志在积聚的发病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七情内伤,气机失调,气滞日久则血运不畅,瘀血内阻,结而成块,以成癥积[27-28]。 当代社会竞争日益激烈,生活压力增大,人们易生气动怒、惊悸忧思,导致体内气机失于调和,从而诱发疾病。 其中,女性“以肝为先天”,相较于男性更加敏感细腻,因此,女性比男性更易因为气机不调发生积聚。 “见肝之病,知肝传脾”,肝郁会进一步影响脾胃的功能,致肝脾皆伤,从脾阴论治,调和肝脾符合“治未病”的原则。 酸味入肝,甘味入脾,肝脾同调,酸甘化阴,益脾阴同时调肝气、养肝血。 适用于积聚肝脾不调证,症见泄泻、腹痛、腹满者[29]。尉中民教授甘味药多用山药、莲子、白术、牛膝等品,酸味药多用白芍、酸枣仁、乌梅、五味子、诃子等。 方剂多用参苓白术散配伍酸涩收敛药物。

4 验案举隅

4.1 验案一

韩某,女,55 岁。

初诊:2018 年5 月11 日。 主诉:上腹部疼痛有硬结,影响睡眠3 个月余。 患者颈部触诊:甲状腺右叶前缘触及数个小米粒大小结节,直径2~3 mm,表面光滑,皮色如常,质地较柔软,活动度佳,可随吞咽动作移动,压痛(-),双手震颤实验(-),无多饮、多食,近期体质量无明显变化,因无症状,不影响正常生活未行影像学检查。 自述腰痛3 年,按压可缓解。现在症:上腹部疼痛夜甚,扪之有结节,按揉痛减,结节质地偏硬,位于上腹部左侧腹直肌外缘附近,固定不移,腹部怕冷,潮热盗汗,形体消瘦,面色少华,纳差,食入不化,大便秘结,3 d 一次,便出如球,舌苔白腻,脉弦细数,脉少力。 西医诊断:肠易激综合征(便秘型);甲状腺结节。中医诊断:积聚(积证)。中医证型:脾气阴虚证。治则:益气行气,滋补脾阴。方拟参苓白术散加减:党参10 g,白术10 g,黄芪12 g,茯苓12 g,高良姜10 g,制香附10 g,当归10 g,丹参15 g,制鳖甲(先煎)15 g,炙龟甲(先煎)15 g,生牡蛎(先煎)30 g,火麻仁30 g,郁李仁30 g,肉苁蓉20 g,怀牛膝12 g,王不留行10 g,炒谷芽15 g,炒麦芽15 g。 14 剂,水煎服,日1 剂,分两次温服。

二诊:2018 年5 月25 日。 患者服药后上腹部结节疼痛减轻,已不影响睡眠,硬度与大小都有较为显著的改善,颈部结节硬度降低,食纳可,大便通畅,舌红苔白,脉细数少力。 继用参苓白术散加减,易前方为苍术10 g,白术10 g,茯苓12 g,党参10 g,柴胡6 g,郁金15 g,夏枯草12 g,生牡蛎(先煎)30 g,丹参30 g,佩兰10 g,炒谷芽20 g,炒麦芽20 g,生鸡内金15 g,高良姜10 g,制香附10 g,火麻仁30 g,肉苁蓉30 g,怀牛膝10 g,熟地黄10 g,炙龟甲(先煎)10 g,制鳖甲(先煎)10 g,女贞子6 g,墨旱莲6 g。 14剂,煎服法同前。

三诊:2018 年6 月8 日。 患者上腹部结节仅夜间偶有疼痛,且疼痛明显较前减轻,以手扪结节几难触到,颈部甲状腺右叶可触及结节数量减少,活动度增加,大便如常,腹部畏冷消失,食欲增强,无消化不良,面色恢复如常,舌红苔白,脉细数。继用参苓白术散加减,易方为党参12 g,茯苓10 g,白术10 g,白扁豆12 g,山药20 g,莲子肉10 g,薏苡仁20 g,砂仁5 g,桔梗5 g,柴胡10 g,郁金15 g,制香附6 g,肉苁蓉20 g,怀牛膝10 g,熟地黄10 g,炒谷芽20 g,炒麦芽20 g。 14 剂,煎服法同前。

随诊,诸症皆瘥。

按:患者全身多发性结节,属于中医学“积聚”,症见腹胀,纳差,潮热盗汗,形体消瘦,面色少华,舌红,脉细数。 尉中民教授诊断其为脾阴亏证,治应滋阴清热,行气补脾。 予茯苓、白术甘淡育阴;当归、肉苁蓉、怀牛膝、熟地黄甘温补血;生牡蛎、炙龟甲、制鳖甲取滋阴散结之用;另加疏肝之制香附与消食化积之炒谷芽、炒麦芽等品,清虚热而不过于寒凉,滋养不滋腻,滋养不碍胃。 二诊,患者症状缓解,予柴胡、郁金、夏枯草等药行气,使得滋养不滞气,同时加入女贞子、墨旱莲等滋养肾阴之品,如吴澄在其《不居集》言:“肾水液渐以干枯,炎上,又上入脾则脾阴受伤,或为发热而饮食悉化痰涎,故肾阴不足也可累及脾阴。 ”可见肾阴不足可累及脾阴,临床多脾肾双补,以肾阴培补脾阴,以先天滋养后天。 三诊,患者症状显著好转,去炙龟甲、生牡蛎等软坚之品以防削坚太过,加白扁豆、山药、莲子肉等品补脾阴、益脾气,气阴双补以扶正固本。诸药共用,脾阴亏虚得补,恢复中焦脾阴滋养斡旋之功,使得积聚之处气行血畅,全身气机条达,血运畅通,将积聚之处的气血重新纳入机体正常运转过程,积聚自消。

4.2 验案二

岳某,男,55 岁。

初诊:2018 年6 月15 日。 主诉:右胁疼痛3 个月。 患者于301 医院行B 超检查发现,肝多发囊肿、胆囊息肉,肝囊肿最大为4.9 cm×4.2 cm,胆囊息肉0.4 cm×0.3 cm,肿瘤标志物正常;常年心脏不适,于阜外医院行冠脉造影检查,确诊冠心病。 现在症:右胁痛,影响睡眠,心前区及背部时有点状样刺痛,一分钟左右缓解,劳累后加重。 盗汗,夜间后背汗出,食纳可,睡眠差,早醒,醒后不易入睡,大便溏,1 次/d。脉弦细少力,舌苔薄白。 西医诊断:肝囊肿;胆囊息肉;冠心病。 中医诊断:积聚;胸痹。 中医证型:脾气阴虚,气滞血瘀。治则:补脾疏肝,行气祛瘀。方拟参苓白术散合旋覆花汤加减:党参12 g,白术10 g,苍术10 g,茯苓10 g,炙甘草10 g,当归12 g,丹参12 g,桂枝10 g,红花10 g,牡丹皮10 g,旋覆花(先煎)30 g,茜草10 g,煅龙骨(先煎)30 g,煅牡蛎(先煎)30 g,薏苡仁30 g,盐车前子(先煎)10 g,青皮10 g,延胡索10 g。 7 剂,水煎服,日1 剂,分两次温服。

二诊:2018 年11 月9 日。 右胁痛好转,仍见心脏不适,睡眠好转,脉弦细微数,舌苔薄白。继用参苓白术散加减:党参15 g,茯苓12 g,白术10 g,炙甘草10 g,苍术10 g,神曲30 g,地骨皮10 g,柴胡6 g,当归10 g,川芎6 g,白芍10 g,红花10 g,葛根30 g,红景天30 g,远志10 g,丹参15 g,合欢皮20 g,首乌藤20 g。 7 剂,煎服法同前。

三诊:2018 年11 月23 日。 胁痛显著好转,心前区及背后刺痛发作次数明显减少,右侧头痛连及颈部,发作约1 h,睡眠明显好转。复查B 超显示肝囊肿最大者4.6 cm×3.6 cm,胆囊息肉0.2 cm×0.2 cm,舌脉同前。 继用参苓白术散加减,前方去地骨皮,加旋覆花30 g,茜草10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车前子10 g,浙贝母10 g。 7 剂,煎服法同前。

四诊:2018 年11 月30 日。 患者胁痛接近消失,心脏不适症状偶发,头痛症状减轻,继续服用上方14 剂。 嘱定期复查肝脏彩超、冠状动脉CT 等,不适随诊。

10 个月后电话随访,患者未诉明显不适,复查B 超示肝囊肿直径无明显改变,冠心病控制良好。

按:患者心血管系统与肝胆系统均患病,西医病见肝囊肿、胆囊息肉、冠心病,归属于中医学“积聚”“胸痹”范畴。 症见胁痛、心前区刺痛、盗汗、早醒、便溏等,尉中民教授诊断其为脾气阴虚,气滞血瘀,治应补脾疏肝,行气除瘀。予茯苓、白术、薏苡仁甘淡育阴;当归、桂枝甘温补血;盐车前子甘寒滋阴;党参、白术平补肺脾气阴;红花、丹参、茜草活血散瘀以缓解胸痹之症;煅龙骨、煅牡蛎取镇惊安神之用;另加疏肝行气、消滞散结之苍术、青皮、延胡索。全方补阴诸法并用,寒热平调,甘温补血不助虚热,甘寒滋阴不至寒凉。二诊,诸症皆缓,但似有化热之相,予地骨皮、葛根清虚热;红景天气阴双补并联合川芎以活血通脉;加白芍柔肝止痛,滋阴行气,如《本草正义》云:“芍药治腹痛,一以益脾阴……一以养肝阴……与行气之药……故益阴养血,滋润肝脾,皆用白芍。”与方中诸味甘药合用取“酸甘化阴”之意,此外易重镇药为远志、合欢皮、首乌藤,肝、脾、肾、气、阴均补,柔肝养阴,五脏相生,补益脾阴。 三诊,诸症明显好转,热证消除,肝囊肿与胆囊息肉缩小,又见偏头痛之症,临证加祛湿安神之品。 诸药共用心脉得通,以脾阴为中心,肝脾阴亏虚得补,采用多种治则治法,使机体积聚处的功能得以恢复,气运血畅,祛除积聚的同时兼顾恢复正气。

5 结语

尉中民教授从脾阴学说论治积聚类疾病,采撷百家,继承发扬。 首先,临证时无论何证,必定要考虑脾胃尤其是脾阴,培补脾阴是治疗一身上下疾病包括各类积聚病证的重要基础;其次,根据病因病机、症状证候等选用甘淡育阴法、甘温补血法、甘寒滋阴法、酸甘化阴法,另加行气升清之品以顺应脾升发之特性,指导处方用药,辨证论治临床各型积聚,恢复积聚之处与人体正常沟通之“气”,使其可与人体正常机能运转处相接,积聚自瘥。 尉中民教授长期临证形成的脾阴学说相关理论与用药经验,为治疗包括甲状腺结节、肝囊肿、胆囊息肉等积聚类疾病开辟一种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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