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涛

(安徽工商职业学院 旅游学院,安徽 合肥 231131)

任何系统的发展都受基因的控制,正如生物基因的遗传变异,文化传承与创新有其特殊的基本单元,即文化基因(Meme)。从本质上来讲,文化基因就是指文化进化过程中遗传的单位元素,用以说明人类文化传播与发展的基本规律。文化基因理论是从生物学中的基因理论衍生而来并被应用于研究文化系统的一种新的思维模式。进入新世纪以来,文化基因概念逐渐得到中外学者的关注,已经在社会、人文和管理等领域中得到应用和研究,成为中外学术界公认的学科范畴。

历史街区作为重要的历史文化载体有其特定的文化基因要素,有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此进行了探讨。例如:冯天甲认为,历史人文、民族性格、建筑文化、环境气质四个文化基因是历史文化街区的本质特征[1];袁媛认为,历史文化街区中的文化基因载体表现为显性、隐性、行为活动3种[2];王西涛等按照基因要素的关联构建起历史文化街区文化基因库系统模型,并将文化基因理论运用于历史街区的旅游开发研究[3-5];庄伟光从文化基因的视角出发,通过对粤东西北地区历史文化基因的提炼,提出基于地方特色文化基因创新发展文化旅游的对策[6];李云燕等认为,需要从文化基因传承角度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街区存在的显性基因特征以及非物质层面的隐性基因特征[7]。梁学成认为,在历史街区开发前要掌握街区的文化积淀、民风习俗和社会功能等,找准城市文化基因[8]。高莹芳等通过构建三坊七巷传统文化基因的分类体系,设计量表,采用主成分分析和聚类分析等方法分析调研问卷,实证分析了福州居民对三坊七巷传统文化基因的文化认同和文化适应特征及群体差异[9]。可见,上述研究主要从历史街区的价值、开发与保护、修复与显化等方面切入,采用理论与案例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并通过调研访谈、建立指标体系、构建模型等对历史文化街区进行,其中文化基因理论在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的应用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重视。

一、不同文化基因的历史街区案例

文旅融合背景下,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已经成为特色文化旅游开发的核心内涵,本文通过对6个具有代表性的历史街区进行多案例文化基因对比分析,从而揭示不同地域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的共性、特殊性和创新性。

(一)案例的选择与数据获取

案例选择是案例研究中一个重要且必不可少的步骤。根据研究目的及理论框架,确定以下案例选择标准:1.国家明文规定的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或人们普遍认为的历史文化街区;2.已经被旅游开发利用;3.具有典型代表意义:文化内涵丰富、彼此间存在明显的文化差异、地域特色明显、结构布局不同;4.受关注程度较高;5.历史文化资料丰富,较易获得。按照上述标准最终选取了6个案例进行比较研究,它们分别是天津的五大道历史街区、青岛的八关山-鱼山街区、安徽的屯溪老街、福州的三坊七巷、上海的新天地和北京的菊儿胡同。一般来讲,案例数据来源主要包括5种:文件、档案记录、访谈、问卷调查和观察。由于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内部性和历史关联性,针对文化基因的探讨就必须建立在充分的历史回顾基础之上。文章主要采取文献阅读与街区观察来获取相关资料,资料来源主要有:政府文件、期刊文献、网络书评、媒体报道、观察访谈等。

(二)文化基因的案例比较

通过文献阅读和街区观察,构建起这6个街区旅游发展的文化基因展示表,如表1。通过以上6个案例的比较不难发现,历史街区的最初功能定位都不是为旅游而存在,但经过长期发展之后都逐渐向旅游发展,街区的旅游功能特色明显,街区功能逐渐走向多元化。而在基因解释方面,基于历史街区文化基因库模型的案例分析可以从文化基因的各个元基因维度出发进行横向比较,结合街区的功能、服务对象的转换,最后找出案例基因展示的共性、特殊性和创新性。

二、历史街区的文化基因解释

文化基因解释可以丰富历史街区的旅游内核及表现形态,是历史街区旅游开发实现文化创新的关键,能充分实现文旅融合、以旅彰文的目的。

(一)文化基因的生成

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生成主要是从其历史文化角度的考察,它具体涉及到历史街区形成与发展的内部驱动因素。由以上案例分析可以发现,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生成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单一的地域性历史起源基因,另一种是地域性文化与外部文化融合之后形成的新的文化基因,且多元融合性基因是历史街区形成的主流驱动基因。这说明了历史街区的文化基因生成并非单一和刻板,而在存在开放融合的特点。从表2中可以看出,除菊儿胡同之外,其他5个街区都是多元文化融合基因所催生出来的产物,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生成具有多元融合性特征。

(二)文化基因的遗传

文化基因具有复制、遗传、选择和变异的特点。文化基因的遗传和选择最终决定了组织或个体的心理结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这主要体现在民族精神层面和生产生活方式层面。横向比较这几个街区的民族精神基因不难发现,在多元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历史街区的民族精神具有开放、包容和进步的特征,而在传统地域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历史街区的民族精神具有传统和尊礼重道的特征。前者更多表现为文化基因的选择和传播,街区居民在这种文化扩散传播的氛围中对外来文化具有较高的接收与学习能力,文化传播的速度较快。历史街区的文化能够快速适应时代的步伐,并不断进行创新和发展,旅游发展的速度也相对比较快;而后者则主要表现为文化在代际之间的复制和遗传,注重文化的传承。同时,街区的生产生活方式也存在传统性和资源依赖性特征,这些传统性便使得各街区居民具有不同的生产生活习俗和风俗等,增强了街区文化的特色性。

(三)文化基因的表达

文学艺术成果、历史遗迹建筑和环境风貌总体来讲是文化基因的终极产品表达。从历史街区旅游的文学艺术基因维度来看,移民城市历史街区的文学艺术形式与内容更加丰富多彩,这主要由于移民城市的优势所致:首先,这几个移民城市都是依山傍水,环境优美,适宜文艺创作和居住;其次,移民城市人员身份多元,外面的文人雅士来到这里更容易找到知音,并定居下来进行文化交流与文学艺术创作;最后,移民城市包容性强,其社会秩序也较为稳定。从历史街区的建筑文化与环境风貌基因来看,街区所处之地环境优美,街区建筑的设计无论是西式或中式,抑或是中西混合式,都具备一个共有的特征:亲近自然,讲求建筑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街区建筑并非单独存在,大都与一定的自然环境资源而相辅相生,互为存在。

(四)文化基因的变异

文化基因也会类似生物基因,在传递过程受到某些内外因素的影响发生基因突变,导致基因变异。文化基因的变异是历史街区产生新的旅游基因片段的一种重要方式,通过不同文化基因的碰撞、组合产生新的基因片段。这些基因片段独立于街区固有的功能形态,丰富街区的文化内容,催生出新的旅游产品,从而使旅游产品具有多样化的特征,满足旅游者个性化的旅游需求。从街区功能来看,历史街区发展至目前,都经历了一次或多次的文化基因变异,形成新的基因片段,使得街区功能发生转变(见表3),并最终通过旅游嫁接成为新的旅游产品。

表3 历史街区功能定位表

三、文化基因在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的意蕴

文化基因是历史街区的核心价值,彰显历史街区的独特文化标识和品牌形象,在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挖掘和弘扬文化基因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文化基因是历史街区旅游的基础

历史街区旅游功能的转换必然导致街区服务对象和范围的改变。当前,历史街区已不再仅仅服务于街区居民,而逐渐更多地关注游客,甚至街区居民的服务对象也转向游客。通过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不断遗传、变异与传播,街区文化的受众群体不断向外扩充,街区服务已不再局限于居民与商户,更多地向游客市场扩展,这就形成了历史街区发展旅游业的基础和条件。历史街区之所有能够吸引旅游者前往街区开展旅游活动,关键就在于历史街区所特有的浓厚历史文化氛围。文化差异性是吸引旅游者出游的动机,同时文化基因作为历史街区形成与发展的内核,必然也会影响到旅游者的动机与需求。当街区的文化基因库系统较大程度上区别于旅游者所居住地域的文化基因库系统时,历史街区的文化特色也相应地会在很大程度上区别于客源地文化,进而吸引旅游者出游。为此,历史街区的旅游发展必须考虑到文化基因库系统对游客的影响程度,做到差异性开发。

(二)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依赖文化载体

第一,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街区文化基因的生成并非一定要“根红苗正”,而是具有多元融合性特征。街区文化可以吸纳外界文化合成新的文化基因母体,以此来指导历史街区旅游开发的文化传承与创新。第二,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文化基因的遗传和选择最终决定了街区居民的心理结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使街区拥有民族精神和生产生活层面的人文特质。具有多元文化背景街区居民的民族精神和生产生活方式具有开放、进步和包容的特征,反之单一文化背景的街区则突显传统和尊礼重道的特征。针对不同特征的街区要考虑实行不同的文化传承策略。第三,历史街区旅游开发的文化基因表达最终由街区旅游载体来实现,目前主要集中在历史遗迹建筑、文学艺术成果和环境风貌方面。旅游载体的丰富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文化基因表达的完整性。为此,历史街区旅游开发必须利用丰富的旅游文化载体来保证文化传承的完整性和文化的创新性。第四,文化基因变异是历史街区产生新的基因片段的一种重要方式,历史街区文化基因的变异能够促进街区旅游功能的转换,将街区的服务对象转换到游客市场,推动历史街区旅游的发展。

(三)历史街区旅游开发中必要的文化基因移植和植入

在文化的传播过程中,一个地方或街区的文化基因是可以从外部进行移植和植入的,即文化的创新性。基因移植的目的在于修复和整治衰败的文化基因载体,具体表现在历史街区外在物质载体的休整上。而文化基因植入包含功能性植入和类型植入,前者主要是指历史街区功能的增加或转换,后者主要是指文化基因内涵与元素的改善或创新。文化基因的移植和植入可以为街区注入新鲜的血液,实现历史街区旅游开发的文化创新。

首先,在文化基因的移植层面,把生物基因工程中的移植技术应用到历史街区的文化基因移植,这主要是指将街区载体中有价值但被破坏的构件通过一定的方法技术手段转嫁到新载体之上,实现载体功能的完整性和创新性。文化基因移植的目的在于修复和整治衰败的文化基因载体,赋予载体新的意义和功能,具体可以表现文化的各个层面上。上海新天地石库门建筑的改善修复和北京菊儿胡同的“有机更新”实际上就是文化基因移植的结果,它们创新了历史街区的旅游文化表现形态。其次,在文化基因植入层面,功能性植入和类型植入是历史街区旅游的文化基因植入的两种形式,前者主要是指历史街区功能的增加或转换,后者主要是指文化基因内涵与元素的改善或创新。新天地在保留原有居住、商贸功能的基础上,通过西方休闲文化的植入,为街区注入新的旅游文化休闲功能,让街区成为重要的游客游憩场所和地方文化标杆,以游促文,创新街区文化形态,实现街区传统商业文化的传承。而青岛的八关山—鱼山街区则在旅游功能植入的基础之上,利用自然海洋优势,增加海洋文化这一基因要素,并建立起相关的海洋旅游主题产品和配套设施,丰富了街区的旅游文化产品形态,为街区旅游开发的文化传承和创新开辟了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