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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上的摩尼教绘画艺术

2023-06-21周菁葆

新疆艺术 2023年3期
关键词:摩尼教回鹘选民

□ 周菁葆

信仰摩尼教的回鹘国王

摩尼教是公元3 世纪在波斯兴起的世界性宗教。因创造人为摩尼而得名。摩尼教开始传入中原地区,应在公元4 世纪,当然这仅仅是民间传递的信息。摩尼教正式以官方形式传入中国,在公元694年,这在《佛祖统记》卷39 中有载:“波斯国人拂多诞,持二宗经伪教入朝。”

一、摩尼教传入西域

公元719 年,吐火罗国(今阿富汗)支汗那王帝赊,上表唐玄宗,献一能解天文的摩尼传法者慕阁,盛称其人智慧幽深,无所不知,请求唐玄宗为其传教设置法堂。公元731 年,拂多诞奉唐玄宗之命,翻译出《摩尼光佛教法仪略》,将摩尼教的经典、教义、寺院和出家须知等基本情况介绍到唐朝。公元755 年,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王朝无力平叛,两次借兵回纥。公元762 年,回纥牟羽可汗屯兵洛阳时,遇见摩尼师睿思等四人,牟羽可汗赞赏他们“妙达明门,精研七部,才高海岳,辩若悬河”,于翌年三月,带回漠北。自此,摩尼教正式传入回纥,并被尊为国教。公元840 年,回鹘汗国灭亡后,一部分回鹘人奔安西,建立了高昌回鹘王国。摩尼教徒随之而徙,仍受尊崇,在此仍继续传播摩尼教,这从考古发现有大量摩尼教经残片、工笔画、壁画和旗幡等珍贵文物可以说明。

信仰摩尼教的回鹘供养人

信仰摩尼教的回鹘沙利家族

五代时期,回鹘向中原王朝进贡时,仍常有摩尼师偕行。如应顺元年(公元934 年)正月,回鹘遣使臣摩尼八人贡方物,受到后唐闵帝赏赐。回鹘有大事,必与摩尼商议,以至无论大小事议都非摩尼不成。其敬重等于宰相都督,其亲信等于骨肉。由于受到回鹘的推崇,摩尼教一度在西域颇为兴盛。宋朝时期,西域仍崇尚摩尼教。据《宋史》卷490 载:“于阗国建隆二年(公元961 年)十二月,本国摩尼师贡琉璃瓶二,胡锦一段。”此外,据宋人王明清著《挥塵录》卷4 载:“太平兴国六年(公元981 年)诏遣王延德、白勋使高昌。延德等叙其行程,言高昌佛寺五十余区,皆唐朝所赐额。复有摩尼寺,波斯僧各持其法,佛经所谓外道者也。”这说明,宋代,于阗、高昌等地仍信奉摩尼教。

综上所述,摩尼教传入西域后,对西域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尤其是高昌回鹘王国时期,摩尼教与佛教并行流传了好几百年,这无疑在西域文化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

二、西域摩尼教的绘画

摩尼教的绘画传统,可以追溯到创教者本人,摩尼本人就是一位画家。他曾致力于研究美术,这是其他任何创教者未有的,据说他创作了一本《阿达罕》,作为其教义的图解。尽管摩尼教很强调艺术修养,但实际上,有关摩尼本人的作品却没有保留下来,目前只能从勒柯克带到柏林的吐鲁番壁画中得知一些信息。

摩尼教吸收了佛教的思想,这是众所周知的。笔者认为,摩尼教在东渐过程中,同样借鉴了佛教的绘画艺术,把开凿石窟、绘塑摩尼佛像看作是一种可以实现祈愿的功德,是一种可以“光照六亲”的善举。也就是说,摩尼教的信仰者们把建寺造庙、写经造像看作是一种“兴福”之事,是人们追求光明,追求幸福平安的一种表现。正因如此,我们今天才能看到摩尼教的绘画艺术。

从柏林印度艺术博物馆中的藏品来看,摩尼教的绘画艺术珍品尽管数量不多,但人们仍能从中感受到摩尼教艺术独特的魅力。笔者试从以下几个角度阐述其绘画风格和特色。

摩尼教的绘画形式与题材

摩尼教的绘画形式有五种,即:壁画、细密画、旗幡画、绢画、插图。现分述各种形式的题材与内容。

1.摩尼教的壁画

这类画中以残存的一幅《摩尼佛及众徒》为代表,该画尺寸为168cm×88cm,为公元8—9 世纪创作的作品,系高昌故城K 遗址中厅西侧壁画,现存柏林,编号IB6918。

这幅画左边绘有摩尼教主,后有三排摩尼教高足。其中教主头戴高帽,头部有光环围绕。光环由日、月两大图像构成,月牙呈黄色,日轮呈白色微红,象征光明神,代表摩尼教。后边三排选民着宽袖法衣,戴白色扇形帽子,说明是一些高僧。

该画是深蓝色作底色,继以墨线勾勒,细腻的笔锋画出人物的须眉髻发;奔放波折、刚柔相合的笔触绘出人物的动态和飘拂的衣裙。特别是人体的画法有“屈铁盘丝”的特点,这正是西域画风的特点;笔触坚遒,起落严密,用粗细相等的线条将宽袖皱纹勾出,坚韧而不呆板,流畅而不浮飘。这种质朴和谐感体现出摩尼教壁画的特点,把摩尼教的人物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

其次以《回鹘供养人图》为代表。这类画残存两幅,一幅画面尺寸为53cm×43cm,绘在柏孜克里克石窟第19 窟中,编号为MIKIIl8595。另一幅画面尺寸为55cm×36cm,绘在柏孜克里克石窟第19 窟中,编号为IB8381。这些供养人是回鹘王子及妃子的形象。身集华丽的摩尼教锦袍,佩蹀躞七事。妇人也着法衣,胸前均夹着一束鲜花。

壁画以土红和褚色作底。回鹘王子着红锦袍,上绣精美图案。女子着白色长袍、鸡心反领,人物脸部丰盈,配以薄施白粉的肤色,更显出圆润、柔软的意味。王子则双目炯炯有神,体态潇洒自若,人物形象写实而典雅。这些供养人画像绘工精湛,保存完好,是表现摩尼教壁画的艺术珍品。

此外,《摩尼教众神像》(27cm×19.5cm)和《武士图》(15.7cm×98cm)也很有特色,遗憾的是目前只能见到其中残存部分。众神像描绘的是三位女性头像,带有独特的王冠,佩戴耳环,画像用墨色勾边、画圆,人物形象逼真。这幅图说明摩尼教有女巫,与《佛祖统记》卷42 中记载的“女摩尼七十二人死”相合,证明古代女摩尼师的确存在。该图描绘的人物“秀骨清像”,富有韵致的形态,有西亚绘画的风格,特别是双眼的描绘不同于回鹘供养女的丹凤眼形式,而是西亚人那种“深目、大眼”的形态,可谓西亚而来的传教师。

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画中的三干树,绘在第17 窟中。这幅壁画从绘画手法上看,体现了摩尼教的透视学知识。他们利用夸大的技法将三干树绘制得很大,置于图像中央,而两边的人物则描绘得很小。从美术欣赏的角度评论,此画并不精彩;但从宗教角度来看,则很有代表性,因为这是象征摩尼教教义中光明王国的三个方位。三干树表现为三种生命之树,这是其他宗教所没有的,是区别摩尼教绘画和其他宗教绘画的一个重要例证。

高昌壁画选民围绕的摩尼(教会领袖)

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画中的三干树

观察吐鲁番出土的细密画中的“轮”,其内在是由许多深蓝色的涡旋纹组成,外围有深红色与浅绿色的缘边,边上冒出四根浅绿色的树木枝条。两枝对称向上,两枝与轮缘平行;对称向上枝条的内侧,有两个花卉状的圆轮,与轮缘平行的两枝条下,也有两个花卉状的圆轮。把这些画面综合起来分析,这个大“轮”可能正是为运送光明分子而创造的水、火、风三轮的象征。蓝色涡旋纹代表水轮,外侧的深红色缘边对应表示火轮,最外边的绿色缘边表示风轮。用红色对应火一看就可以理解,但为什么用绿色表示风?风是气流运动的形式,种子的传播要借助风的力量,正是这种运动给自然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吹开了绿色世界的大门,所以风轮是绿色的。

2.摩尼教的细密画

所谓《细密画》,就是把壁画缩小。这类画中,以“庇麻节图”为代表。该画尺寸为12.4cm×25.2cm,约为公元8—9 世纪绘制的作品,编号为IB4979。

这幅画描绘的是摩尼教徒的大祭节日——庇麻圣节。画的上端,有一祭坛,饰以彩色的毛毯。在祭坛左、右两侧,坐着摩尼教的高僧。一位年长的高僧似在说法,余僧倾听。僧侣的法衣上,写着人们的名字。他们在纪念摩尼的殉难,并用水果供奉。

这幅细密画描绘手法简练,没有“屈铁盘丝”的线描,每一个人物都以一种最能体现性格的姿态出现。图中人物皆白练裙襦,色调淡雅,体现了摩尼教徒尚白的特点。人物用笔也不多,重点着笔于眼神,寥寥几笔,绘制出的高僧形神兼备,刻画出他们对摩尼的恭谨虔诚。整体画面庄严肃穆,堪称佳作。

高昌发现的摩尼教细密画

《国王图像》编号为IB4979。这里的四尊像,应该理解为印度的四尊教神。从右至左,它们是湿婆(Shiva)、婆罗贺摩(即梵天,Brahma),毗湿奴(Vishnu)、格尼沙(Ganesha)。婆罗贺摩就是梵天,是色界之初禅天,此天有三种,即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通常所指乃大梵天。画面结构上采用对比形式,突出了主题,而且在描绘人物时,绘画者用体格、样貌的对比以及色彩上的冷暖对比来渲染不同人物的气质与精神风貌。

《摩尼教抄写僧》编号为IB6368,画面尺寸为11.2cm×17.2cm,约为公元8—9 世纪绘制的作品。此残片为一本欧式装订的经书扉页,是一幅典型的摩尼教细密画。图中上排四人,下排三人,均头戴白色无檐直筒形高帽,其中一人着蓝袍,其余着红袍。该画是反转描绘的,所有僧人均用左手抄经文。图中央有一白底黑字书写的经文,从上到下竖写。左上端绘有树,绿叶红果。

高昌发现的寺庙旗幡正面是摩尼教的女选民

《忏悔者红画》出自一页摩尼教经文,画面尺寸为12.3cm×6.4cm,编号为IB8259。该图右上角为一着白帽、白袍的摩尼高僧,正举右手在说法。左上角绘制的人物头部残缺,从服饰推断,也应是位摩尼僧。下端跪着三男两女,着色衣,该图中两位高僧均坐在红色莲花上,下跪两位女性头饰有扇形物,似有绣纹。男性中三人均未戴白帽,而是黑色冠,并用宽带系在下巴上。有两人着白袍,一人着色服,这不禁使人想到明教中的“白衣黑帽”的规定,亦可能是由高昌选民传入中原的。画面中的两位女性也有一人着白袍,另一人则穿着翻领胡服。这就是说,忏悔者中有选民,也有一般的信徒。整个画面构图巧妙,将摩尼师绘在上部,一则表示摩尼教的神圣,二则用莲花象征教义的灵魂纯正无邪。画面色彩明快,用透视法体现出三维空间。此图人物形象写实,气氛严肃和谐。

此外还有一幅《图解轴卷书残片》,画面尺寸为7cm×8cm,编号为IB4973,约为公元9—10 世纪绘制的作品,也是典型的细密画。画面用蓝色为底,一位女神为主体。其头部戴有一顶筒状的王冠,发型自卷,深目高鼻。另一幅残片中的女神,则头顶扇形冠,还有一位头上扎波斯巾,均是女神头像。

这些女神像与和田出土的《蚕种传说图》一样,具有典型的雅利安艺术风格。人物造型不同于高昌,也不同于阗,应是西亚人物的描绘。这两幅残片是摩尼教的图解画,用以宣传摩尼佛经,教化选民和信徒。

3.摩尼教旗幡画

所谓“旗幡”是指一种窄长的旗子,垂直悬挂,画在上面的,叫作“旗幡画”。在高昌遗址中的一幅旗幡画高60 厘米,约为公元8—9 世纪绘制的作品。图中大神坐在莲花上,其头部有光圈,并有景教十字架,嵌有平珠,下端的教徒头顶黑色扇形帽,大神左侧还有一位孩童跪在一旁,并无头饰。

这幅旗幡画充分说明摩尼教绘画艺术中有来自景教和佛教的成分,但不能说此画就是景教或佛教作品,其原因是作为光明十字架并没有绘在主要位置,而是画在神像的光圈上。其次,图中虽绘有莲花座,但图下有一位典型的摩尼教徒,所以这幅旗幡画也不可能是一幅佛教作品。

摩尼教经书的图解插页

摩尼教卷轴书的扉页

摩尼教图解书页残片

此旗幡用以悬挂,因此在人物造型上着意夸大摩尼教主,其描绘手法是典型的“屈铁盘丝”式的用线。孩童及选民的虔诚被描绘得栩栩如生,富有极强的感染力。

“画有女选民的寺院旗幡”编号为MIKIIl6386,画面尺寸为45.5cm×16cm。此画的主体是位摩尼教选民,她站在一块黄色地毯上,头戴白色船形高帽,身穿白色宽松长袍,手捧一本金红色的经典,下面跪着一位女信徒。画面的顶部绘有一摩尼教神,头部四周有红色光轮。

这幅画的人物应是高昌地区的一位高级选民。其面部丰盈,一派雍容华贵之相。该画的线描流畅,线条的疏密和虚实变化都比较考究,塑造的选民形象生动、性格鲜明、生气蓬勃。此画高挂在寺院之上,无疑具有感化众生的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幅绘有男性选民的旗幡画也颇具特色,该画尺寸为42cm×17cm。红色底面上画有一位高大的男性选民。他头戴典型的扇形高帽,高帽上绣有华丽的线条装饰,身穿白色锦袍,手捧摩尼教经书。画面下方绘有一男一女两位信徒,正倾听选民讲经说文。顶端也绘有一位白衣摩尼神主。

此画中的选民,浓眉大眼,八字胡,气度不凡。画像采用中锋圆劲的铁线描,准确有力地勾画出人物的结构,使得描绘的人物形态端庄。此作品对于人物肖像特征和心理状态的刻画是相当成功的,而劲细、流畅的线描则进一步突出了庄重的氛围。

4.摩尼教绢画

“绢画”就是在丝绸上绘制的作品。其代表作之一是一幅女选民绢画,画面尺寸为30cm×20cm。该画以蓝色作底,描绘有上下两排女选民,每排四人,头盖白巾面遮发,面色红润,蛾翅眉,衣着薄质白纱似外衣,脸形丰圆。画面线条凝练、沉着,设色对比浓艳,是女选民的代表作品之一。

这些选民与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的《舞女图》《奕棋仕女图》中的人物造像类似,脸型很丰盈,体现唐代人物绘画的特色,画面用线简洁流畅,运笔注意起落转折和轻重起伏,体现了当时绘画的特点。

5.摩尼教的插图

摩尼从24 岁创教,到60 余岁去世,有长达30 多年的时间宣扬他的教义。他不仅像佛陀、琐罗亚斯德那样口头宣讲,而且为了防止教义失传走样,还相当重视著述。他写了很多著作,最重要的有七部叙利亚文大经和一部图集。《仪略》说他“六十年来,开示方便。感四圣以为威力,腾七部以作舟航”,就是说摩尼以7 部大经作为普渡众生的航船。

摩尼教不仅有大量经典,而且非常注重书籍的书写材料、装帧、书法和插图。根据记载,摩尼教教徒热衷于把大量金钱花在洁白的纸张和黑亮的墨水上,特别看重书法,甚至争当书法家。摩尼教主要分布在中亚地区,摩尼教教徒书写用的主要材料是中国人或粟特人制造的纸张。中亚采用的其他书写材料还有桦树皮、棕榈叶、皮革和丝绸。在埃及,书写材料则为纸草。

书籍的装帧样式各异。首先有卷轴书,轴的两头饰以或象牙或骨质或金属的扣子。其次是折叠书,用长条型的纸张,按六角风琴的样子,以一定的间隙折叠起来,这种形式的书籍,纸张只有单面用于书写。折叠并加上西式封面的书籍装帧形式,是使用最多的。这些书的封面常加工装饰得很奢华,许多书的封面边缘嵌以象牙饰板,其他部分则包以彩色羊皮纸或皮革,上边还印有固定的装饰品。第三种是梵夹,这是用一捆书页(桦树皮、棕榈叶或纸)作成的,书页切成一定尺寸,夹在两块有装饰的木板中间,木板和书页上都钻有一两个孔,用绳子穿过这些孔把书页捆在一起。摩尼教制书工艺的一个特征是微型化,如《科隆摩尼古卷》就是一本袖珍的羊皮纸抄本。

比较摩尼教和佛教的作品,可以明显地看到,摩尼教寺院非常珍惜书法传统,这表现在字母书写清楚、栏目安排悦目和字面工整等方面。摩尼教中有专门的书写僧,摩尼在世时派出的传教使团,往往就配有书写僧。在一本突厥语赞美诗的插图上,画页正中有一窄条,上边有三行回鹘文。题记右侧是上、下两排摩尼教教士,他们身穿白色法衣。六位教士都跪在或坐在很矮的写字台前,台上放着一个彩色镀金的纸夹,纸夹上有一页白色书写纸,上面画着垂直的框线。教士左手握笔,也有人双手握笔,其余人则没有拿笔,而是手握拳放在纸边。左侧上部同样也画了一排正在写字的教士。

这幅画充分体现了摩尼教对抄写经文的重视程度。回鹘文题记写道:“……如果他相信荒唐的敌对之法,如果他是个妒嫉的不信神的人,是个进行虚伪祈祷的人,那么为了理解和知道……就必须……”这个推理的结论无非是:现在忏悔回到光明王国,否则将受到地狱的惩罚。摩尼教教徒很注重经文的装饰和图解。许多正页的边缘空白处,饰以别具一格的花纹,这些花纹也许就是一句经文,即用美术字写的一个标题或一段咒语。

摩尼教经书中,也绘有不少精美的插图。收藏于柏林的一幅插图中,绘有一面旗帜,旗帜两侧站着精灵,也可能是神,护卫着摩尼教旗帜。这幅旗帜顶端绘有典型的扇形帽,中间插有一根羽毛。两边的女神均头戴扇形帽,头部四周有光环,身着紧袖长袍,神思沉静分别擎幡。此画结构造型严谨,线描挺拔隽秀,色彩浓而不艳,特别注意人物眼睑启合,眸子点染适度,画风雅丽。许多插图中,有攀援茎花图案,有六叶花枝蔓叶,有蜿蜒枝茎上结满的石榴,也有彩色字形书写的经文等许多装饰画,用以点缀摩尼经书,具有较高的艺术欣赏价值。摩尼教极其注重典籍的装帧,通常都要用优雅的书法抄写,同时配以精美的图画。

三、摩尼教的绘画艺术特色

摩尼教为了更广泛地宣传教义,争取信徒,其绘画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大多依据传教地区的人物特征进行塑造。在高昌回鹘时期,摩尼教盛行,因此这一时期部分作品应描绘的是高昌回鹘人。绘画者熟悉人物性格,对于形体结构的分析,既准确又有深度,所刻画的人物形象,则能表达“精妙之状”,具有强烈的感染力。那些回鹘供养人是那样逼真,那样富有立体感,具有“身若出壁”的空间效果。这些人物造像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恭谨,对观者无疑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其次,摩尼教绘画的一大特色在于构图新奇,刻画细腻。综观作品,绘制者很重视人物眼神的描绘,以达传情之目的。人物的眼睛炯炯有神,这无疑是绘制者对现实人物不同角度观察体会的效果,否则不可能有如此高度的艺术概括。摩尼教绘画很重视夸张的手法,人物画像“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方健有余”。这种夸张的手法,对人物脸部进行特写,赋予形象以真实的情感,更能教化众生。在构图之中,绘画者往往夸大摩尼教主或选民的造型,且将其绘制在画面上方位置,而将一般信仰者绘在画面下部,人物比例也较小,突出了主题,增强了感染效果,其手法是颇具匠心的。

再次,摩尼教绘画运用了丰富多彩的表现手法。摩尼教绘画采用“屈铁盘丝”式的线条,从而使作品有“曹衣出水”之誉。从色彩上说,长于色彩晕染方法,表现出物体的立体感,正像《画鉴》中分析的那样“用色沉着,堆起绢素,而不隐指”。摩尼教的绘画,笔迹洒落有气概,造型用线均匀有力,用笔紧劲,不仅有锐利的气魄,而且连续不断有韵律,既解决了“线”和“面”的矛盾,“透视”和“角度”上的矛盾,又解决了阴、阳面处理的矛盾等,从而丰富了线的生命力,更好地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

此外,摩尼教绘画吸收了佛教艺术思想及手法,如把莲花作为摩尼教众神的宝座等。“莲花”在佛教中代表“净土”,所以佛座也叫莲座,佛眼叫莲眼,佛经又叫妙莲花经,又有莲花子、莲花女、莲花衣等称谓。在佛教艺术中,莲花是主要的装饰图案。摩尼教也用莲花作为其神的宝座,无疑是从佛教借鉴而来。有时干脆打着佛教的旗号,自称“摩尼光佛”,从而广泛宣传摩尼教教义。所以,我们在摩尼教绘画中看见许多莲花座,就不足为奇了。

最后,摩尼教绘画,常用土红色、洋红色、蓝色、黄色、暗绿色作画,且常用白色作底。其绘画作品造型简练、色调明快,常用线描来造型,形成一种“细密画之风格”。特别是其线描有多种方式,有的顿挫、粗细分明,有的细劲、挺拔,有的粗犷豪放,有的信手挥洒,有的凝练细琢。正因为这样,保存下来的绘画作品,轮廓常常显得很精致,形成典型的特色。摩尼教有着令人惊叹的艺术传统,其绘画在世界艺术宝库里熠熠生辉,别开生面,深达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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