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黄新玲

人口老龄化正在加速。社会参与是促进老年人积极老龄化、减轻家庭和社会负担的良好方式。基于对河北省部分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现状的调查发现，老年人自身健康状况、家庭支持、社区建设和社会政策等因素均影响着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因此，提升城市低龄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需要改善老年人身体健康状况、提高老年人参与意识及能力、拓宽参与渠道和优化制度保障。

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老龄化进程不断加快。面对老龄化的加剧，党和政府采取积极老龄化的战略，2021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强新时期老龄工作的意见》，对新时期做好老龄工作进行了全面部署；2022年10月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优化孤寡老人服务，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一定程度上来讲，提高老年人尤其是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度是积极老龄化的重要手段。具体来讲，一方面，提高老年人社会参与可以让老年人不完全脱离社会，减小其退休后对于自身价值的怀疑；另一方面，通过社会参与过程中交际圈的扩大，可以增加周围人对老年人的关注，为老年人身体和精神健康提供保障。

因农村特有的社区结构，老年人到达一定年龄后其社会参与度不会有太多减少，而城市老年人则不同。基于此，我们在河北省石家庄市、保定市和承德市的部分社区就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状况开展了调查，本次調查采取网上与网下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线下调查期间，共发放调查问卷200份，收回有效问卷。调查内容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个人情况和低龄老人家庭情况。包括年龄，性别，学历，身体健康等；二是社会参与的低龄老人现状，包括参加家庭活动的状况，参加社区活动的情况，参加社会活动的情况；三是低龄老年人自身、家庭、政府以及社会的影响因素。

一、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现实状况

许多学者认为，老年人社会参与是老年人在社会层面开展活动并与他人相联系，使其能够在社会互动的过程中实现自身价值。而城市低龄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意愿一般非常强烈。他们的年龄在60-69岁之间，身体健康状况良好。经济独立，生活可以自理；不但不需要关爱，还能为社会或家庭再做些贡献；一般不甘寂寞，对活动场地和参与机会都有要求。

（一）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要方式

1.家庭层面

老年人退休后，家庭成为许多中国老年人主要的生活空间。一旦退休，社会角色转变，老人从过去的生产者变成了现在的消费者。自身社交圈变小，与社会接触也减少，而与家人接触则增多。在我们调查中有32%的老人把做家务、带孩子作为自己退休后的主要活动。家里年轻人忙于工作，而老年人退休后时间宽裕，并且成了在家时间最长的家庭成员；又由于生育政策的改变、年轻人工作时间的不便以及中国传统习惯的影响，低龄老年人自然地承担起了家务劳动和照看孩子的职责。

与此同时很大一部分老年人的活动也集中在了家庭活动，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老年人退休后与外界的接触也减少了，有一部分老人和子女同住尚可以与家人互动，而另外一部分“空巢老人”则逐渐陷入了无人接触和交流的境地。

2.社区层面

社区不断发展，社区建设不断推进，许多社区会不定期开展一些社区活动，而在这些社区活动中经常能看见老年人的身影，除此之外也有许多低龄老年人参与社区工作，加入社会工作者的行列中。不过在我们的访谈中，许多老年人表示在社区中参与最多的是社区居民自行组织的下棋、广场舞等娱乐活动。

通过在社区中的观察，我们认为许多老人不愿意参加社区活动的原因，除了自身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一些社区活动没有切实考虑到老年人身体状况等特殊因素，单纯为了活动而活动。

3.社会层面

许多退休老年人即使退休也具备一定的劳动能力，城市老年人群体在退休前大都在企事业单位工作，积累了较为丰富的文化知识和职业技能，可以说一部分高素质老年人是当今社会重要的人才资源。而许多老人也是在退休后选择找一份相对简单的工作以补贴家用，或者通过做志愿者、就读老年大学等方式丰富自身精神生活。

但是与此相矛盾的是，在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过程中，很多权利得不到很好的保障。一些社会活动中也存在老年人的权利受到侵犯但不知如何维权的情况。而且，在我国目前连大学生都面临就业难问题的情况下，老年社会参与就成了软肋，不能真正落到实处，老年人不仅成为人才市场上受排斥的对象，在其他社会领域也难以找到发挥作用的位置。也就是说低龄老年人这一社会资源的作用尚未得到更有效地发挥。

二、影响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要因素

根据对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调查数据和访谈内容的分析，发现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这些影响因素由小到大可概括为自身、家庭、社区和社会四个方面。

（一）城市低龄老年人自身因素

调查显示，身体健康、受教育程度高、经济状况良好的老年人社会参与度更高。

在个人因素中，年龄和身体健康状况都呈现出显著的影响。身体越健康、基础病越少的老年人社会参与度越高。身体健康的老年人更倾向于走出家门去参与到社会事务之中，而身体情况较差的老年人则由于身体及心理的双重压力，较为封闭，对于外界的交往等多呈现出排斥的状态，以至于社会参与度较低。

老年人受教育程度影响社会参与度。调查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老年人，越热衷于参与社会事务，因为其拥有更高的社会参与意识及社会参与能力。而受教育程度低的老年人，缺乏社会参与意识与社会参与的能力，因此，社会参与度远低于受教育程度高的老年人。

经济条件也是老年人参加社会活动的一个重要依据。那些经济条件有保障的老人更能积极地参与社会活动。分析发现，社会参与度较高的老年人经济状况均较好，他们或是拥有退休金足以支持自己的生活，或是子女的经济状况较好能得到足够的生活赡养费。而那些没有退休金且子女经济状况也并不乐观的老年人并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参与社会事务。因此，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经济状况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二）城市低龄老年人家庭因素

家庭是社会生活的基本单位，也是人们生活中最主要、最普遍的社会组织。和谐良好的家庭氛围可以促进老年人进行社会参与。

家庭成员数量是影响老年人社会参与度的重要因素。调查数据显示，有配偶的老年人比无配偶的老年人社会参与度更高；需要抚育孙辈的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更高；而独居老人与空巢老人的社会参与度相对来说要低一些。

家庭关系良好的老年人更乐于去参与社会事务。由于女性对配偶会抱有文化期望，因此夫妻关系良好的老年人伴侣会更多地鼓励配偶参与社会事务。除配偶关系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有影响以外，子女与父母的关系也影响着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与子女关系良好的老年人对自己的自我认同感较高，同时有子女的鼓励与支持，社会参与度要更高一些。

（三）社区层面的影响

社区是城市老年人退休后的主要活动场所，社区类型、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以及社区的组织能力都是影响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因素。

社区类型对城市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有一定影响。在我们进行访谈时发现，居住在老旧小区的老人，社会参与度比居住在新小区的老人明显要高。因为老旧小区多为原企业家属楼等，居民间相互熟识，有足够牢固的社会支持网络，社会参与度较高一些。居住在新小区的老年人多为随迁老人，离开了自己较为熟悉的环境后无法建立起社会支持网络，社会关系网络比较薄弱，参与社会事务的意愿也较低。

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影响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类型与程度。多数城市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活动以社区社会活动、闲暇文娱活动为主，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就会影响到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基础设施完善的社区可以拥有老年活动室、棋牌室、运动场等，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类型就更多样，同时老年人的社會参与意愿也会更强烈；而基础设施建设较差的社区无法提供老年人需要的活动场所，老年人社会参与类型会较为单一，无法激发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意愿，社会参与度便随之降低了。

社区的组织能力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同样具有重要的影响作用。老人退休后离开单位，成了社会上的散居个体。社区则是一个可以把老年人组织起来的强有力组织，社区的组织能力很大程度上影响本社区老年居民的社会参与度。一个组织能力较强的社区可以将老年人集合起来形成组织，使其更好地参与到社会事务之中去，如现在很多的老年志愿服务队等。同时，一个组织能力强的社区也拓宽了老年人参与社会事务的渠道，使社会参与的老年类型更加丰富多样。

（四）社会层面的影响

社会层面主要有两个方面影响城市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一是政策，二是观念。

政策方面，现在大部分职业的法定退休年龄是：男性60周岁，女工人50周岁，女干部55周岁。大多农村的老人只要身体状况良好，就可以一直从事农业劳动。而城镇老年人口到了退休年龄以后，就缺乏了从事就业劳动的途径和渠道，同时退休后的老年人还因为自我价值无法实现而产生落差感及孤独感，社会参与度也就随之降低。

社会观念方面，社会上对老年人的偏见，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也产生了影响。传统观念普遍认为，老年人年纪大了就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出去劳动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这种观念也使得很多老年人认为自己老了就失去了价值，自我认同感降低，影响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

三、进一步促进城市低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对策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剧，提高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水平成为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提高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不仅有利于丰富老年人生活，也有助于促进社会积极老龄化的实现。

（一）关爱老年人的身体健康

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是影响其社会参与度的最重要因素，具体来说，关爱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是提高其社会参与度的基本前提。在社区方面，社区可以建立老年人身体状况台账，密切追踪辖区内老人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针对重点人群，应该由相关人员进行上门服务等。例如，社区工作人员可以建立一个社区服务网，独居老人、空巢老人等弱势群体是服务网的重点人群，由社区工作者、义工定期联系，上门服务。第二，社区建立养老助老平台，及时发现老年人出现的问题，帮助老年人解决存在的问题。三是社区可定期开展健康讲座。邀请专业人士给辖区内老人进行授课，使老年人了解常见慢性病的相关知识，养生知识等，增加老年人对相关知识的了解。在社会方面，我国针对老年人的医保以及养老保险政策还不完善，应该进一步扩大医保及养老保险的覆盖范围，加强对老人的进一步保护。

（二）提高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意识及能力

根据我国现在的法定退休年龄及老年人身体状况综合来看，很大一部分已经达到退休年龄的老年人仍具备工作能力。但是，有很多老人退休后认为自己失去了价值，会郁郁寡欢，产生落差感及孤独感，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意识和能力应该得到提高。第一，从社区层面上来讲，社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要帮助老年人转变这种观念。例如，利用宣讲或心理咨询的方式使老年人认识到退休并不是生活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同时，鼓励老年人对社会事务的参与，对自身价值的认同。第二，从社会层面上来讲，政府可以充分开发老年资源，提供更多老年就业机会。鼓励老年人再就业，提倡老年人积极参加社会活动等。鼓励老年人“老有所为”，提高其社会参与的意识。

除此之外，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掌握的社会技能也是影响其社会参与的重要因素，因此，可以鼓励老年人接受教育和再教育，为老年人“增权赋能”。政府以及相关部门应该建立多层次、多形式的老年教育体系，提供有针对性的教育服务，以此为基础，增强老年人社会参与能力。社区可以建立图书室，开展阅读活动等，鼓励老年人去积极阅读，丰富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同时，可以建立社区老年人的兴趣小组，如太极拳小组、合唱小组、广场舞小组等，采用老人带新人的培训方式进行培训，这样的方式不仅可以低成本培养老年人的兴趣爱好，充实老年人的生活，还能扩大老人们的交际圈，建立更加强大的社会保障网络。国家可提高老年大学的办学规模，提高老年大学的覆盖率，让更多老年人可以“老有所学”，在老年大学里继续丰富自己，同时提高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能力，也可以增强其社会参与的动力与继续实现自我价值的信心。

（三）拓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渠道

拓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渠道是提高老年人社会参与度的重要手段。社区是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要场所，可以利用社区拓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渠道。第一，可以多多开展与老年人相关的社区活动，动员老年人参加活动，提高老年人社会参与度。第二，帮助老年人成立社区社会组织，如老年人志愿服务队、“低龄助高龄”服务队等，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发挥余热，为社区发展贡献力量。第三，社区要注重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的基础设施是老年人参与社会事务的基础，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能够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供条件。第四，社区可以搜集一些适合老年人的工作岗位招聘信息在社区内进行张贴宣传，不仅能够鼓励老年人再就业，提高其社会参与度，也可以帮助老年人增加一份经济收入，晚年生活多一份保障。

（四）为老年人社会参与提供制度保障

国家以及各级政府应该为老年人社会参与提供制度保障。首先，国家以及各级政府针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实际情况，采取实地走访调研等方式，对老年人参加社会活动的具体数据做到心中有数，从而制定保障老年人在社会参与中基本权益的相关法律法规。其次，要增强制度的包容性。我国当前在就业、教育培训等方面都将年龄作为重要门槛，这在很大程度上妨碍了老年人的参与。而增强制度的包容性，适当放宽年龄限制条件，对提高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是有益的。最后，国家和各级政府应该出台相关福利政策等来积极倡导老年人进行社会参与，营造良好的“老有所为”的社会风气。

（作者单位：河北科技大学 文法学院社会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