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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与航标

2022-11-11谭功才

湛江文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徐闻红土地航标

◎ 谭功才

大凡去过湛江徐闻的,一定不会对海边那座矗立的灯塔陌生。我不确定所有去过的,回来都会将那个灯塔铭心于记忆深处,但我敢确定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看到那座塔内心一定会有所触动。

好几年前,我在一个聚会上认识了来自徐闻的韩聪光,只是那时的他尚属圈外人,而写作者身份的确认,则是后来的事情了。后来的某一天,不知是谁组了个文友聚会的饭局,也有韩聪光参加。有备而来的他,趁了尚未上菜的空当,拿出打印好的诗作让我们点评。作为多年前写过几十首烂诗还出版了诗集,且在协会混了个头衔后的我,也人模狗样地装作懂诗,煞有介事俨然大师派头地表扬了一通。再后来,小韩就加入了我们团队,再再后来,我们时不时就泡在了一起。

韩聪光写诗是有个笔名叫稻田的,只是后来就甚少出现在作品里了。年轻时我们几乎都有这毛病,没个笔名人家还真以为我们就是个码子师傅,水不水平倒在其次。反正年纪稍长,我们都还原成了俗人。除非在文学上颇有成就,将笔名叫得太响亮而忘记本名的,一般都呼唤着彼此大名。当然,以我辛辛苦苦活了那么多年的功劳,将那些晚辈们的姓氏省略,也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

忽一日,聪光微信我,说徐闻老家领导到了中山想我去当陪客,那时风韵土家酒楼正旺,吃着恩施富硒美食,喝着苞谷老烧,还有我这个土家汉子作陪,对于一班吃腻了海鲜的徐闻人而言,换换口味也的确是件相当美好的事情。记得那日以李明刚为首的徐闻作家诗人,坐了满满一桌,好几位至今怎么都想不出姓氏名谁,却丝毫不影响后来我们在祖国大陆最南端的徐闻再一次相聚。去徐闻自然是聪光挑起来的,他们来中山何尝不是聪光的牵引?

无意中,聪光似乎就变成了徐闻和中山之间的航标。他在哪里,航行的方向就在哪里。当然,那时的聪光顶多也只能算得上一枚小小的航标,却并不影响他立志成为更高更大航标的理想。这些年来,聪光在商业界可谓辛勤耕耘,忙里偷闲写出了不少散文和诗歌,尤其是他还涉足文化产业,拍摄出了好几部喜剧片子,在一定范围里掀起了朵朵浪花。这些年的聪光多像我影子啊,各种场合都在竭力推销自己的家乡,仿若只有那块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才是正宗的土特产。他心里认同的人,也只有品尝到那块土地上的果实,才算表达出了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而对于从故土那头过来的家乡人,往往又是慕名而来。为人本就爽朗的聪光,又岂能不费尽心思,将第二故乡当做主战场,来一次彻底的“扫荡”行动?是故,每每我有接待老家过来的朋友要叫上他的时候,总是与他的日程安排相冲突。聪光似乎担心我的不相信,还将日程安排截屏给我,一句句重复:下次我来安排,下次我来安排。

聪光的徐闻到中山,其实也就是四百多公里,相对于我的恩施到中山,才三分之一而已。距离有时候会成为乡愁深浅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在聪光这里却并不太管用。一年之中,再怎么忙,他至少都得回那么几趟徐闻。那里有他年迈而故土难离的父母,更有他多年来不断淤积而成的心结。一边打拼自己的事业,一边则想着如何为那块土地做点事情。

那天在聪光出生地一个叫菠萝的海的村庄,个头矮小敦实的他,活像个圆圆的菠萝,在那片红土地上慌不迭地为我们照相,不停地介绍着那里的故事。他还拿出自己作词的《菠萝的海》,用手机播放给我们,然后在那片菠萝的海洋里孩童一般,就要飞翔起来了。后来得知,聪光多年来对于故土的热心和付出,家乡人不仅铭记在心,每逢重大商业活动,都会第一时间力邀他参加。常年在外的聪光,心与故乡在一起,身体也一样从未走远。这些年的聪光,一直在不断成长。个人成长,企业成长,对于文化事业上的潜心投入也是与日俱增。直到次日去到海边,见到那个高高矗立的灯塔后,再一次与我心中所理解的航标对上号了。

聪光所在的村庄与中国大陆最南端那座叫做“灯角楼”的灯塔并不太远,我有理由相信自小的他就立志成为村人的标杆,与那座灯塔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就像1890年法国人在那里建造的这座灯塔,原本只为往来的船只指引方向,后来在不断的演变过程中,这座灯塔既成了琼州海峡、南海诸岛和北部湾最重要的航标灯,也成了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标志建筑物。这种双重意义上的指向,正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直追求的意义所在。

其实,在我看来,那座塔充其量不过是一种表象,或者说是一种显像而已。如果沿着灯塔后面拖着的那条长长的引线,一直追溯而去,我们一定会追寻到它的始发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座灯塔背后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的苏东坡先生,当年这位满腹诗书的大才子被贬谪海南,必须要经过这三面环海的角尾乡,从一个叫放坡村的地方乘坐扁舟前往海南。那时的村庄自然不叫放坡村,当这个牛逼轰轰的大诗人曾经下榻过这里,于是就在这片红土地上诞下了文化的基因,或者说埋下了文脉的种子。从此,中国大陆南极村这个隐秘的桃源之地,开始了她漫长的胚胎孕育过程,直到六百年后另一个叫做汤显祖的大戏剧家到来,文化的灯塔才算正式被点亮。

由此,我们不得不假设,如果不是大戏剧家汤显祖的及时到来,接上东坡先生留下的文脉,今日之徐闻恐怕又是另外一个模样。据说汤显祖被贬谪徐闻前,这里的人们普遍轻生,且不知礼仪,是故,汤显祖与当地知县捐资创建了贵生书院。一来教导人们“贵生”,二来宣扬“君子学道则爱人”,“天下之生皆贵重”的人文观。

苏东坡与汤显祖之间看起来并无多大关联,就像汤显祖与后来的灯楼角,也找不到有何种直接的关系。他们之间那种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关联,实际上是一种文化气息上的氤氲,她根本不像灯塔上的光线那么耀眼而直接,却像暗夜里的朦胧天光,恍恍惚惚烛照着大地上的行人。

在徐闻的三天里,我们自然切身感受到了汤显祖贵生文化的显像。那里的人们不仅贵生,还将这种文化由表及里,深深渗入到生活的每个角落。他们不仅热爱生命,热爱生活,更是热情好客。在徐闻县城和乡下,那种大圆桌围起来可坐二三十个人的到处都是,仅仅从餐桌上的表象,就可见那里的人们对于生活是多么热爱啊。我忽然意识到灯塔这个意象,有意无意烛照着这片红土地上的人们,使得他们在简单的日常劳动中,成为灯塔照射下的一群真实而温润的子民。但他们绝不仅仅热衷于这种最接地气的生活,他们还有诗和远方。

这些诗与远方的奠基者,便是徐闻红色土地上那些泛着红色火苗子一般的革命志士和共产党人,是他们联通了从历史走来的徐闻;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这片土地注入了红色基因,而成为一座诗意和远方俱存的城市。一如从那片红土地走出去的著名诗人黄礼孩,在省城广州树立起了另一座诗歌的灯塔。徐闻人每每谈及诗歌,谈及黄礼孩,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骄傲。这是一座的确称得上诗意满满的城市,他们都以黄礼孩作为远方的灯塔,烛照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于徐闻而言,中山这座充溢着人文气息和工业气息的城市,因了聪光这种文化与商业齐头并进的徐闻之子,也因了更多聪光一般的徐闻之子,一座逐渐成长起来的灯塔,就要呼之欲出了。

灯塔里的灯光一旦被点亮,源源不断的能量输入,注定会越来越亮,直至最后成为另一条河流上的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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