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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长马旭

2022-10-22刘生

火花 2022年2期
关键词:学长

刘生

2019年9月,我回山西探家,顺路太原,专程去看了我的同乡学长——马旭。这是我们时隔四十六年后的重逢。尽管岁月沧桑,黑发变白,但是,乡音未改,一见如故。我们忆往昔,聊今日,深谈至午夜两点,真是时短话长,悠悠往事,历历在目。

在这之前,我曾在网上看到马旭的长篇小说《善居》出版,因书的封面简介是写我们那个地方那个年代的事,便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我想买一本,书店里却是没有,想索要一本,又没有联系电话。后来,通过我的弟弟与他弟弟联系,才得到他的手机号码。

我和马旭都是临县大禹乡(原为歧道乡)善庆峪村人。两家相距几百米,都有一个在外乡当医生的父亲,都是七八口人吃饭的大户,家境相近,再加上他只比我年长两岁,共同话语就多,我们自然走得比较近,算得上亲密发小。

1970年,马旭上了三交育红中学,隔一年,我也去了。他在高四班,我在高七班。因是文革中招收的第一二届高中生,大家都很重视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颇为用功,没有多少时间玩耍,因此,我们接触不是很多。我除了经常在黑板报上看到他的文章、板书,只知道他喜爱乐器,学吹大号,吹笛子,并参加了学校宣传队。

和马旭接触比较多的是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那时,他在村小学当民办老师,晚上没什么事就写小说、写诗。我白天参加一些劳动,晚上也没事,就跑到学校和他作伴,分享他创作的小说、诗歌。煤油灯下,被窝筒里,两人无话不谈,近如兄弟。

那时候他叫马长旭(我们村马家是大家族,马旭这一辈为长字辈),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时过多年仍然十分清晰。

一是地贫志坚,不坠青云。

临县是革命老区,也是贫困地区,荒山秃岭,十年九旱。四十六年前,恰逢狂热年代,村村改名,善庆峪竟被更名为“兴无庄”。原本就不富,经过几年大折腾,百姓生活更加困顿,真可谓是“无”了。村里不单光棍成群,灾年时讨吃要饭的就有十多户。记得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叫“管爱”的女主户,家里无箱无柜,一贫如洗,仅有的一点粮食放在砖头圈砌的池子内,若不是村人接济,连出门的裤子都没有。那时候公路上跑的大汽车大都是拉救济粮的,小汽车里坐的大都是参观临县“农业学大寨”成果的外地领导。从外地拉回来的救济粮主要是红高粱、红薯干和粉渣,村里的人能吃上用高粱做成的“炒面”算不错的,多数人都有青黄不接、吞糠咽菜以至饿肚子的经历。我们两家的生活虽然不算赤贫,但也是困苦度日,艰难生活。即使这样,我们经常在晚上黑灯瞎火时一起拉二胡、吹口琴、弹指琴,苦中作乐,一起寻思文创素材,试图借之跳出农门。后来我去县里的化肥厂当了通讯员,马旭还呆在村里,除了坚持写作,他利用学校场地召集村里喜欢文艺的年轻人排演节目,正月里“闹会则”,参加公社的调演。他一边在用精神食粮补充物质生活的匮乏,一边将艰苦环境当作锤炼意志、激发信心的场所,立志闯出一条通往外界、走向“大地方”的路来。

二是酷爱文学,勤奋耕耘。

马旭的父亲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军医,立过一等战功,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医生。医生在那个年代比较吃香,按理说子承父业是顺理成章的事,父亲也的确希望他成为医道接班人,曾把他关在医院一年(六七年学校停招),每天背诵一个药性、一个汤头,直到四百药性、三百汤头都背得滚瓜烂熟。但是,这期间,马旭第一次接触到了文学作品,他从一位医生处借来《林海雪原》,看后觉得当作家比当医生风光多了,便暗中放弃钻研医道,于初高中时大量阅读明清时的章回小说和当代小说,高中毕业后把时间和精力几乎全部用在写作上。他的长篇小说《湫水战歌》,我算是第一个读者,他也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其中的人物故事,讲得入心入脑,看上去自我陶醉,自得其乐。干一行不一定爱一行,但爱一行必定能干好一行,因为他是用心去干。村小学的办公桌上,除了教具,全是他的手稿。这是他一次次从幼稚可笑到逐步成熟,从一次次失败到一遍遍修改的证据。应当说他最初写的东西,对于我这样文化底子薄弱的读者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如果从专业的角度看,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凭着一股子执着劲,像蜜蜂一样不停地去采集素材,像河中的石子一样不住地经受磨砺,为日后的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

三是淡泊钱物,崇尚清高。

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无不打上小生产者的思想烙印,尤其是生活在农村的老百姓,难免有小农意识。但在我和马旭的接触中,很少听到他言及柴米油盐,更少听他谈论物质利益和金钱得失。所以他给人们的印象似乎是超凡脱俗,自负清高。这一点连他的家人也颇有同感。除了教书、文艺活动和写作,种地挑水之类的农活家务似乎与他无关。为此,小的时候兄弟们对他多有抱怨。

对马旭早年的这些印象,成为我与他神交的缘由。作为学长,他的学风与学识对我往后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也是我后来一直想见他、想看他写的作品的理由。

和马旭四十六年没见面了(我后来去云南当兵,转业后又去了吉林,而他则去外地上学、工作,两人就失去联系),这次久别重逢,在马旭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走时索要了他写的《善居》《大地方》《血祀》《马旭诗选》等好几本书,回到吉林后,认真读完,颇为震撼。深感与四十多年前相比,他的作品有了质的飞跃,可谓天壤之别、石玉之差。我对他也有了新的认识:

其一,视角敏锐,思想深刻。思想是文创的灵魂,一部作品能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就看他有没有思想性,有没有感召力。而思想内涵的发掘则源于对客观现象的敏锐捕捉和深入思考。看了他后来写的几本书,感觉入题独到,思路非常。尤其是人物塑造不落俗套,故事情节曲折回荡,文化内涵相当丰富。比如《红与白》的创作,入题于古村道口上安、田两族同时举办婚、葬宴而引发的冲突,实际上揭示的是改革开放背景下,不同阶层的利益诉求和复杂的社会矛盾。

其二,知识丰厚,才学出众。马旭在高中时文章就初露锋芒,后来的创作过程,也是他刻苦学习、博览群书、厚积薄发的过程。再后来上大学、到文联工作,加固了理论功底,开阔了历史视野,结交了文坛高手,使他的知识构成不断优化,文化底蕴日益厚实,创作起来得心应手。《红与白》中展示出来的中国古典文化,《大地方》中的诗词歌赋,都是比较精湛的。

其三,愤世嫉俗,文有正气。作品就是人品。没有好的人品,就不会有好的作品。好的作品反映的也是人的品位。马旭写的东西正气十足。在小说《善居》中,通过塑造心锤和富贵这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把善与恶、明与暗、是与非、得与失的矛盾斗争展现给读者,启迪灵魂于无形之处,教化人们于无声之中。在小说《大地方》中,则通过对阎文标等人的刻画,深刻揭露了党风官风和社会风气中的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可谓是现实版的《官场现形记》。

马旭是一个多才多艺多产的作家,是我的同乡学长,是家乡人的骄傲,也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榜样。可惜我们后来联系中断,接触不多,了解不够,无法勾勒出他的全貌,待由其他读者或熟人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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