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澄劼/文

外出归来，将电动自行车推入新建的车棚，插上电源，拿出手机扫一扫，就可以享受安全又省心的充电服务，这是上海市浦东新区惠南镇惠东村村民近来的生活现状。从原先的飞线乱、设施缺，到如今的设备齐、功能全，在一年时间里，惠东村完成了一次安全大升级。

整治，刻不容缓

村民王阿姨家有多间房屋出租，租户乱拉电线给电动自行车充电的现象一度十分严重。“他们有时候还偷偷把电动自行车停在屋子里充电，非常不安全，管也管不住，我一直很担心。”王阿姨说。

像王阿姨这样的房东在惠东村还有许多。惠东村是典型的城乡接合部，相较于市区这里房租便宜，相比农村它交通便利，由此惠东村吸引了许多外来务工人员。在面积约为2.5 平方公里的惠东村里，本地村民约为1500人，外来人口却有3000 余人。

房屋大量出租，随之而来的是各类安全隐患，电动自行车飞线充电、电气线路私拉乱接、电器使用安装不规范……

2020 年11月，惠东村发生了一起火灾，一名租户在楼道内给电动自行车充电时意外发生火灾，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火灾敲响了安全警钟，惠东村的安全问题在惠南镇的许多村里都具有共性。火灾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惠南镇成立工作专班，决心要改变镇内隐患丛生的现状，整改试点就从惠东村开始。

2020 年末，工作专班多次开展专题调研，牵头惠南派出所、安监、消防、村委会等部门，开启了惠东村农村自建出租房消防安全整治工作。

“先排摸出租10 间以上的出租大户，最终统计出50 户人家，从他们开始整改，”惠东村党总支第一书记沈海华介绍道，“村里有800 多间房屋、5000多位村民，平均每两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使用电动自行车的，违规充电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在确定整改方案后，工作组立即着手行动，先把这些出租大户召集到村委一起开会，向他们宣传了整改的相关政策与方案。

会议结束后，村委干部们挨家挨户实地走访这些出租大户。灭火器一层两个、楼梯拐角要装应急灯、出入口要有指示牌、三层以上房屋需配逃生绳……随着走访的推进，一份份详尽的消防整改清单修订完成。

对于这份清单，一开始村民们多少有些抗拒，尤其是部分二房东，他们大多在意收入大于关注安全。“设施是挺好的，但这些东西要两三千块了，装不起装不起！”

“这些都是充分考虑你这栋房屋的情况制定的必需消防用品，你可以自行购买安装，也可以由镇里聘请的第三方公司来定制安装。作为这次整改试点的奖励，我们会在你的院子里免费安装充电桩。”在初期走访的那段日子里，村委干部们不间断地上门宣传。对于较固执的老年村民，村委干部还会联系他们的子女，向其耐心讲解。

在说明法律政策与整改方案的同时，村委干部还向村民们科普了消防安全知识。真实的火灾案例让村民们逐渐明白了此次整改不仅是政策规定，更是事关自己生命安全的大事。

村委干部还给村民们算了笔“账”：“购置消防设备确实要花钱，但万一电动自行车着火了，一辆电动自行车也要好几千吧。这都还算是好的情况了，没有齐全的消防设备，火灾极易蔓延，火烧到了房间、烧坏了家具物品，这些损失怕几万块都打不住。如果发生人员伤亡，这都不是用钱就能估量的了。”

两三千元与上万元的损失、有限的金钱与无可计量的生命，孰轻孰重相信不用多辩。在村委干部几乎“没日没夜”的沟通下，村民们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花了钱，却得到了安心。”

在惠东村居委的会议室内，一块标明“惠东村自建出租房消防安全整治作战图”的大型展板挂于墙上，展板上林林总总标明了门牌号、户主、联系电话、出租房间数、出租人数等信息。随着整治工作的持续推进，象征着整改完成的绿色标记在展板上逐渐增多，标志着整改试点工作已进入尾声。

截至2021 年5月，惠东村的50 户出租大户已全部按照要求配置了消防器材。很快，惠南镇政府聘请的专业第三方公司迅速上门，根据不同村民住宅场地的大小以及电动自行车的数量，在院落或房屋周边安装了充电桩。

在此次整改中，王阿姨家的后院安装了充电车棚，有11个车位，能够满足租客的停车充电需求。“装了充电桩以后，大家都自觉多了，都会主动把电动自行车停到充电车棚里，”王阿姨说，“家里现在还装了灭火器、警报器、烟感器，大家住在这里也安心。”

安全，持续跟进

出租大户整改完毕后，其他村民自建房的整改工作也紧跟其后。有了先前的经验与出租大户们的“现身说法”，后续工作顺利多了。其实，早在首批出租大户整改期间，就有部分村民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还未收到村委通知，就“着急”地开始为自家安装升级消防设施，并主动找到村委希望他们能来家里检查安全情况。

惠东村党总支书记赵宝龙是土生土长的惠东村人。由于赵宝龙家只有一间房间对外出租，并不在首批改造的大户名单中，但整治试点开始后，赵宝龙依旧带头完成了设施升级安装。“我既是村民，也是村干部，肯定要以身作则。”

充电桩安装到了家门口后，赵宝龙更是感受深切：“村里的路不是特别宽敞，停车、行驶都是电动车更方便。我自己也有电动自行车，扫码付款很方便。上面还有雨棚，就算下雨天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从隐患丛生到设施齐全，惠东村完成了一次由“试点”到“亮点”的转变

充电桩较多的车棚顶上安装有灭火球，能扑灭初起阶段的火苗

如今，走进惠东村，家家户户都安装有充电桩，电动自行车整齐排列在院落中、家门口，插座上有盖子、有遮雨棚。充电桩较多的住户家雨棚上安装有灭火球，一旦温度超过既定数值，这些灭火球就将喷洒干粉将火扑灭。充电桩数量较少的院落里也摆放了灭火器箱，进一步保障了充电时的安全。

截至去年底，充电桩安装已覆盖整个惠东村，达到了电动自行车与充电桩数量1:1，每家每户都能在自家门前安心便捷地为电动自行车充电。

充电桩虽然安装到位了，但村民们对其仍有一个从排斥到接受的过程。有部分村民可能是出于省电费的考虑，还是会不时地飞线充电。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村委形成了安全巡逻机制，见到一起，劝阻一起。“原先你说充电不方便，现在有了充电桩，你还是飞线，怕是说不过去了吧。”在村委干部的教育下，这些村民也自知理亏，承诺一定会改掉这个坏习惯。

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村民们也逐渐发现充电桩的充电费用并不贵，使用时不用拉线很方便，而且又安全。随着充电桩越来越多的优点被村民发现，飞线充电的现象自然慢慢消失了。

“改造之前，我们也会定期巡逻，可村民看到检查人员来了，就把线收起来，但转头就又拿出来用。原先没有充电桩，除了劝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沈海华全程经历了整治试点工作，见证了村里安全环境的变化与村民安全意识的转变。“原来还有部分村民为了出租方便，每个房间拉了一个电表，很多线路都不规范，在这次整改中也都一一整改解决了。许多小的电路改造，都是由我们持有电工资格证的村民义务去完成的，他们每天早晨5 点就出发，天黑了才收工，真的很感谢他们！”

对于村民家中购置的消防设备，也不能让其一装了之。为了发挥这些设备真正的作用，惠东村的房东从此有了一个新身份——“消防管理员”。村委会每年会对房东进行两次消防安全培训，活动结束后，再由房东负责对租户们开展安全宣传与管理工作，确保消防安全知识传播至村里的每一处角落。

去年11月9日，惠东村为村民组织开展消防演练。在烟雾弹制造的浓烟环境下，村民们学习了如何正确弯腰逃生，如何使用灭火器、救生绳等消防安全知识。

“我会跟租户宣传电动自行车停放、煤气罐使用等知识，而且部分安全注意要点都会在出租协议中写清楚。”虽然家中只有一位租户，但赵宝龙承担起的责任却是一点不少。

不仅是自家租户，村里的其他住户遇到问题，赵宝龙也会耐心为其解决。“我就住在村里，就算下班了，村民们也能随时找到我。村里的老百姓起得都比较早，有的早上四五点就会来敲门。像是每年汛期，雨水倒灌进村民家里，电话都是打爆的。”

标准，落地规范

去年初，惠东村微型消防站正式组建成立，2 名微站队员每日定时在村内巡逻。

某次巡逻过程中，微站队员发现不远处有阵阵烟雾升腾而起，随即驾驶着微型消防车向冒烟点前进，到达现场后，发现是村民焚烧秸秆引发的烟雾。微站队员将燃烧的秸秆扑灭，找到村民对其进行了安全教育，将消防隐患消除在了萌芽中。

“不像市区里的小区都是统一规划建设的，农村自建房出现的问题会更复杂。另外，这里的租户，大多都是学历不高的外来务工人员，管理宣传起来要花更多的力气。”沈海华形容惠东村的条件有些“先天不足”。“例如现在测核酸需要出示核酸码，都两个月了，有的村民还是不太会用。对于这类村民的安全宣传工作，只能用‘笨办法’，需要不停地去说、不停地去教。”

在惠东村，距今最近的一次宅基地批建已是在上世纪90 年代初了，也就是说即便是最新建造的农村自建房，它的房龄也已近30 年，更别提建造年代更久远的房屋了。设施陈旧、建筑老化等问题一直困扰着村民与村委干部们。

液化气钢瓶的不规范使用，原先就是令惠东村头疼的一个安全问题。“现在规定居住与做饭的环境必须是两个空间，房东与房客都要签署相关的承诺告知书。”沈海华介绍说，部分房东已经开始改用安全系数更高的电磁炉等产品。

由于惠东村内的租户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村委为了有效了解村内的人员情况，所有村里的租户都需要进行信息登记。将这些信息全部记在心里，便是所有村委工作人员的基本功。

劳累且繁琐，是村委会的工作日常。“我们村委会就像‘麻辣烫’，什么都要往里面放，”沈海华打趣道，“我们曾经做过统计，哪些是村委会需要负责的内容，结果是除了猫没管到，其他我们都负责。”安全工作、家庭矛盾、邻里纠纷、环境卫生，这些“鸡毛蒜皮”就是村委基层工作最真实的写照。

在出现消防安全方面的问题时，村委会向镇政府、消防队等寻求专业的帮助。“我也是从村里工作起步的，我明白惠东村的管理难处，我们会定期对惠东村进行业务指导，把专业的消防知识带到惠东村。”惠南镇消防办副主任丁正兵说道。

环境上的客观限制、没有物业和业委会、村委工作人员仅9人，惠东村在管理上确实存在很多难处，但沈海华等工作人员仍旧不放弃，尽力改变着惠东村的安全环境。此次农村出租自建房的消防安全整治试点就是惠东村迈向安全的一大步。

在惠东村消防安全整治试点完成的基础上，今年初，上海市浦东新区惠南消防救援大队深刻汲取近年来农村自建出租房火灾事故的教训，推动辖区内惠南、新场、祝桥、宣桥四镇以2022 年政府“1 号文件”出台《农村自建出租房消防安全管理规定》，严管严控农村自建出租房消防安全。

惠南消防大队工作专班实地调研辖区内农村自建出租房集中区域，梳理掌握农村自建出租房属地监管职责不明确、农村地区消防基础设施薄弱、出租人和承租人消防安全意识淡薄、电气燃气线路设备老化故障、电动自行车停放充电不规范等亟需解决的“老大难”问题。

结合调研摸底的信息，工作专班编写了《管理规定》草案，并走访四镇反复征求意见、研讨修正，确保各项管理要求“接地气”、能落实。

《管理规定》针对辖区农村自建出租房的建筑结构，明确火灾防控8 项技术要求，将1:1 安装电动自行车户外充电口、保证每个出租房间第二逃生路线、明火厨房完全分隔等技术要求作为允许出租的“底线”。

微站队员在村民自建房因地制宜开展训练，提升火灾应对处置能力

目前，《农村自建出租房消防安全管理规定》在各镇已全部落地，新一轮的电动自行车室外充电口扩建、一级微型消防站、专职消防队布点建设等工作正在各镇持续铺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惠东村整洁、便民的安全现状将延伸到更多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