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跃 范淑杰

一、引言

中韩两国毗邻而居，同属汉字文化圈、儒教文化圈，自古以来交往频繁，两国文化具有亲近性的特点。纵观整个近现代史，中韩两国的文学交流呈现出不断向前推进发展的状态，这为中国当代文学在韩国的译介与传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当代儿童文学蓬勃发展，与此同时，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的海外译介也正式展开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进入新世纪，有许多优秀的中国当代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被成功译介到韩国，常新港就是在这一背景下被介绍到了韩国。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常新港一直深耕于儿童文学领域，在30余年来的文学生涯中，共创作出包括《独船》在内的百余部优秀短篇小说，一度被冠以“中国儿童短篇小说之王”的称号。从1983年到2003年，常新港更是全国唯一一位每年都有作品入选《全国优秀儿童文学》的作家。但是，关于常新港作品的译介研究，国内尚不多见，甚至于尚未有学者对于常新港儿童文学作品在当代韩国的传播与接受情况进行研究。介于此，本文参照大韩出版文化协会、韩国三大图书馆①和三大售书网站②官方公开的数据资料，在拉斯韦尔5W传播要素，即“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途径”“传播受众”和“传播效果”五个维度视域下，对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模式进行探究，分析其在韩传播的动阻因素，为推动中国当代儿童文学走向韩国提供借鉴意义，更好地促进两国文学交流。

二、传播学5W理论

拉斯韦尔5W传播模式首先在1948年由美国著名政治家、传播学四大奠基人之一的哈罗德·拉斯韦尔在其代表作《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中提出“以建立模式的方法来对人类社会的传播活动进行研究”［1］。在著作中拉斯韦尔明确提出了传播过程及其五个基本构成要素，即5W传播模式，具体包括“谁、说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对谁说、取得什么效果”，主要指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媒介、传播受众以及传播效果。传播过程中的这五个要素各有特点。传播主体在传播过程中担负着信息的收集、加工和传递的作用，传播主体既可以是单个的人，也可以是集体或专门的机构；传播内容指传播信息，是由一组有意义的符号组成的信息组合；传播渠道是信息传递所必须经过的中介或借助的物质载体，它可以是诸如信件、电话等人际之间的媒介，也可以是报纸、广播、电视等大众传播媒介；传播受众包括读者、听众、观众等，它是传播的最终对象和目的地；传播效果是信息到达受众后在其认知、情感、行为各层面所引起的反应，是检验传播活动是否成功的重要尺度。

文学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外传播的中坚势力，借助5W传播模式研究常新港及其作品在同源文化圈韩国的译介与传播现状，探究其传播模式是十分必要的，不仅可以增强两国文化交流，还可以为更好地推动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

三、常新港作品在韩译介与接受

（一）传播主体

在大众传播过程中，传播主体处于最优越的地位，不但掌握着传播工具和传播手段，而且决定着传播内容的取舍，传播主体作为传播过程的控制者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译者作为传播过程的必然存在，在将原语翻译成目标语的过程中，译者的社会身份、对翻译策略的选择以及对文化负载要素的处理等都会对译入语受众的接受效果造成影响。

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过程中共出现了五位译者（见表1），首先作为将曹文轩以及常新港的作品介绍到韩国的第一人，全秀贞在常新港儿童文学作品在韩国的传播过程中发挥了主力军作用。2008年由其翻译的《土鸡的冒险》传入韩国后，引起了韩国国内极大的反响，随后全秀贞又相继翻译了《变身狗》《老鼠米来》《猪你快乐》《兔子快跑》《陈土的六根头发》。作为从事文学翻译的职业译者，全秀贞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自己也说过，在北京语言大学攻读硕士期间，老师曾经鼓励她翻译中国小说，从此翻译中国小说这个愿望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曹文轩的 《红瓦》并对这部40余万字的作品进行翻译，2001年《红瓦》在韩国的成功出版标志着全秀贞正式走上中国文学翻译的道路。此后，她从未停止过翻译工作，到目前为止，已经陆续译介了四十余部中国文学作品到韩国。在常新港译介到韩国的11部作品中，全秀贞一人独占半壁江山。此外，另有四位优秀译者也在积极译介常新港作品。金在英、崔智熙、林志英各有译著1部、周秀莲翻译常新港作品2部。四位译者都与中国有着一定的渊源，且都具有高校中文系毕业、对于中国、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的集体特征。

表1 译者身份统计表

谢天振教授曾经说过,海外本土翻译家在对译入语国家读者细微的用语习惯、独特的文字偏好、微妙的审美品位等方面的把握上，显示出了我们国内翻译家较难企及的优势，这也就是为什么由这些国外翻译家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更易为国外读者接受的原因［3］。当前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主要采用韩国本土译者翻译的方式，这种更符合韩国人心理诉求的译介方式对于提高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传播效果来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之一。

（二）传播内容

在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过程中，传播内容的准确性直接决定着目的语读者对作品的接受程度。作为与曹文轩同一时期在儿童文学领域崭露头角的实力派作家，常新港在儿童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他所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品屡次获奖，在国内获得了较高的评价。在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时代背景下，且随着中韩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交流的不断深入，常新港的作品被陆续译介到韩国。为更好地反映传播内容，本文根据在韩出版的年度作品数量，将迄今为止译介到韩国的常新港作品予以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常新港作品在韩译介出版统计表

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具有持续性的特点，2008年由金在英、全秀贞翻译的《蓝雪黑鸟》《土鸡的冒险》传播到韩国，此后的十年间，除去2009年和2011年，几乎每年都有1部或2部作品被译介到韩国，这也表明了译介过程的稳定性。特别是由全秀贞翻译的《土鸡的冒险》《变身狗》一经译入韩国后，深受韩国读者的喜爱，2015年PRUNSOOP JUNIOR出版社、2017年四季出版社分别对两部作品进行再次出版；东亚日报2010年5月1日选定《变身狗》为儿童推荐读书，这些都体现了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成功传播。

（三）传播渠道

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主要有三种模式，一是国内出版机构主动编辑翻译文学作品并对外出版；二是由海外译者和出版机构自主选择中国文学作品，并进行翻译和出版；三是国内外出版机构合作并签订协议，由国外机构进行翻译、出版和营销［4］。常新港作品在韩国传播的渠道主要以海外译者和出版机构自主选择中国文学作品进行翻译和出版的方式进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述出版社中有的专门从事儿童读物出版。 从销售指数③来看，PRUNSOOP JUNIOR出版社在韩国出版青少年小说领域排名第四位、外国创作童话领域排名第十位、国内创作童话领域排名第十二位。此外，该出版社不仅出版了常新港的 《蓝雪黑鸟》（2008）、《土鸡的冒险》（2008,2015）、《猪，你快乐》（2012），也在积极译介曹文轩作品到韩国，2007年、2009年出版并再版了《细米》，2010年出版了《红门》，2013年分别出版了《黑瓦》和《红瓦》。

目前，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传播主要以出版社出版的模式为主，且具有传播过程稳定、传播速度快的特点，反映了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在韩国获得的高度认可。

（四）传播受众

受众的选择性认知即“刻板印象”是受众在处理信息之时的一种选择性倾向，这也是制约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重要因素之一［5］。从某种意义来讲，传播受众即传播介质。常新港作品是否能够在韩国顺利传播，关键在于传播受众对其的接受。通过分析韩国的传播受众窥见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存在状态，有助于厘清传播过程中的动阻因素，从而进一步探究传播效果。鉴于此，笔者将译介历程三等分，选定2008年全秀贞翻译的《土鸡的冒险》，2012年全秀贞翻译的《变身狗》以及2016年周秀莲翻译的《少年黑卡》为参照对象，并结合韩国图书搜索引擎ALADIN官方公布的数据资料，从读者的年龄层及性别两个角度出发，分析韩国读者对于常新港作品的接受情况。

《土鸡的冒险》在韩国的传播受众首先突出体现在40-49岁年龄层，占受众整体的76%。30-39岁年龄层读者占比为14%，位居第二。其次是50-59岁，占整体的6.2%。其中女性读者占82.3%，男性读者占17.7%。同 《土鸡的冒险》一样，《变身狗》的传播受众年龄也主要体现在40-49岁，占整体年龄层的75.4%。不同的是30-39岁年龄层次之，占9.6%。第三多的受众年龄层是50-59岁，占总体的8%。而纵观整体的性别比例，女性受众占总体的80.8%，远远大于男性受众人数。 《少年黑卡》的主要受众年龄层按比重高低分别为40-49岁、50-59岁和30-39岁，其中女性读者占比依然最高位80.6%，男性读者占比为19.4%。综合来看上述三部作品在韩国的受众年龄层主要是30-59岁女性，特别是40-49岁女性对于儿童文学作品的关注度最高。可见，儿童读本的受众群体不一定是儿童，还包括成年读者，如中小学生家长。“《土鸡的冒险》这本书12岁的女儿已经读了不下十遍，向朋友们以及各位妈妈们强烈推荐④……”“我觉得《变身狗》这本书很适合目前初二的女儿，当然身为妈妈的我也是要读的⑤。”从读者评价中也印证了上述观点。

结合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经验，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在对韩传播时，也应充分考虑到译入语受众的年龄与社会身份。不同类型的读者对于文本的期待视野是不同的，因此传播主体在翻译过程中应充分了解传播受众的阅读需求，以确定最贴合的翻译策略，以便使传播效果最佳化。

（五）传播效果

常新港在儿童文学创作方面独具一格，始终坚持从现实生活中选取写作素材，力求将少年儿童的内心诉求、精神发展以及时代命题作为文学创作的首要任务。曹文轩曾评价这种充满力度的“常式”写作在当下娱乐至上的浅阅读时代是一股清流［6］。常新港作为当代儿童文学领域的优秀作家，作品一经译介到韩国，就受到了韩国读者的热烈追捧。虽然译介到韩国的作品数量不算庞大，却基本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传播效果作为检验传播活动是否成功的重要尺度，是分析文学作品在介质文化中是否顺利传播的必要环节。鉴于此笔者遴选出三本读者评分高且读者评价多的代表性图书，并对相关数据进行梳理，以期把握这些书在韩国的传播效果。相关图书的译者、出版社、出版时间和评分如表3所示。

表3 韩国网上书店YES24显示读者评分情况

《土鸡的冒险》作为首部被译介到韩国的常新港作品，2008年由全秀贞翻译，PRUNSOOP JUNIOR出版社出版后，受到了韩国读者的高度青睐，YES24评分达到9.8分，好评不断。有读者在留言中写道： “在和孩子共读的过程中，起初孩子是不愿意读的，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孩子变得兴致勃勃，《土鸡的冒险》不是一次读完就不再理会的书，而成为了孩子经常捧在手里的陪伴⑦。”另有读者这样解释自己喜欢这本书的原因：“我是在读了常新港作家的《变身狗》之后买的这本书，两本书都从动物的角度看待人类世界。《土鸡的冒险》中对能听懂人话的公鸡的全新设定别具风趣。加之作者特有的简洁而又不失节奏感的故事情节，让我一口气读完了一整本书。尽管这只公鸡比其他鸡更孤独，更令人心碎，却仍为自己同族的命运而苦恼，这让我重新思考对待生活的态度。希望青少年和家长共读这本书⑧。”此外，一位母亲在留言中提到：“这是给初二的儿子买的书，没想到他能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读完。内容好像很有意思，于是我也读了这本书。总而言之，这本书似乎是关于男性自立的书。我感觉对于青少年儿童，特别是男孩子寻找自我来说，这本书值得一读。”⑨

2012年由全秀贞翻译，PRUNSOOP JUNIOR出版的《猪，你快乐》在YES24评分达到10.0满分，好评如潮。读者也说出了他们喜欢这本书的原因，有的读者通过这本书感悟到了人生道理，在留言中写道：“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人的欲望真是没有止境，遇到稀罕的东西，不会只局限于观看，而是想亲自摸一摸，而后又想据为己有……人的欲望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我认为，与其盲目地贪心，还不如满足于自己的生活，彼此谦让，也许这样大家就会过得幸福吧?⑩”另有网友折服于常新港的写作实力，评价道：“最先接触到的作者常新港的作品是《土鸡的冒险》，《猪，你快乐》是《土鸡的冒险》的后续作品。尽管如此，他的作品变得更加精简，而且他把作品中想要传达的信息表现得更加直白，所以给人不一样的感觉。”11○

《陈土的六根头发》被译介到韩国后，受到了韩国读者的高度青睐，YES评分达到9.8分。至于原因，从读者评价中可以窥见一二。有人被这本书的趣味性深深打动，评价道：“真是个奇妙又不寻常的题目，如果是第六根头发，那么现在是只有有五根吗？脱发再严重的人也不会只有五根头发吧，哈哈。从题目开始就很有趣，让人不禁好奇。作者常新港获奖经历丰富，有着出色的文笔。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发现它写得很好，内容也很有趣。”12○也有读者从这本书中获得生活启迪，如：“站在父母的立场读这本书，会让人陷入反省。生下第一个孩子后，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我的孩子，好像全世界只有我的孩子一样，可是生了二胎之后，又会放下很多东西。”13○

综上所述，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成功传播具有“短小精悍”的特点，虽然传播内容整体数量不算庞大，但在译介过去的作品中，几乎每部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从读者评价中也可得见其传播动因，大致可归结为“文学性高、趣味性强、贴近生活、寓教于文、简洁易懂”几大特点。通过上述分析可知，韩国读者对于常新港作品的期待视野是比较高的。基于读者的阅读需要，我们也可以预测到，今后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传播会跨向崭新的高度。

四、结语

作品自身的高质量是推动中国儿童文学海外传播的先决条件。常新港的作品之所以能在韩国成功传播，首先得益于作品所具有的极高文学性。在常新港作品被陆续译介到韩国的十年间，许多作品仍被读者所喜爱，成为时间的经典。在国家大力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时代背景下，儿童文学的海外传播，既能体现出中国儿童文学在国际上的地位，同时也能使世界各地更好地了解中国。通过分析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与接受可知，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传播是比较成功的。百金买屋，千金买邻，和睦友好的邻邦关系、文化共同的紧密联系以及互惠共利的外交环境等都为常新港儿童文学作品在韩国的传播提供了重要条件。

2022年是中韩建交30周年，从传播学的视角出发，考察常新港作品在韩国的译介与接受，可以促进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在对韩传播中找到最适契合点，从而使两国文学、文化交流更上一层楼。

注释：

①文中的韩国三大图书馆分别指国立中央图书馆、国会图书馆以及首尔大学中央图书馆.

②文中的三大售书网站分别指教保文库、阿拉丁和YES24.

③销售指数是根据出版社在特定领域的销售量、出版总数，读者评价、评分等要素综合计算而来.

④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9808971.

⑤付洁萍,何继军.传播学视角下的中国文学对外传播问题研究［J］.东南传播,2017（11）:155.

⑥评价来源于ALADIN买家??????，2011.08.05留言.

⑦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12623375.

⑧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12003395.

⑨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7026164.

⑩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8847598.

11○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6861346.

12○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8193615.

13○评价来源于http://blog.yes24.com/document/8162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