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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碑

2022-07-13江月卫

北京文学 2022年7期
关键词:瑶寨枫香乡长

江月卫(苗族)

湘西雪峰山绵延五万平方公里,起伏的山峦逶迤到天边,枫香瑶寨就在主峰苏宝顶下。寨子边那棵高耸云端的千年银杏迎风伫立。深秋时节,浑身披着黄金“盔甲”,像一位威严而庄重的将军驻守阵地,引来许多外地人参观合影留念。永财心生一念,把千年银杏变成了摇钱树——凡与树合影者,每人每次收人民币两元。合影者不怎么在乎,永财却每天进账五六百块。

永财收钱到第三天,寨子里选派五位村民前来接管,纳入村集体收入。永财嬉皮笑脸说,怎么啦?拿我爹充公,他们与我爹合影,我当崽的收钱合情合理。

也是我爹!

是我爷哩!

……

枫香瑶寨人没有不敬重千年银杏的。肚子疼的,吃饭不香的,或出门打牌想赢钱的都要给千年银杏作几个揖,求它保佑。命里五行缺木的,认千年银杏为“爹”,逢年过节要杀雄鸡或端上猪头前来祭拜。那些久婚不孕的、久病不愈的、身体多病的、家业不顺的,求拜千年银杏就更加上心了,手捧祭品大老远跪着一点点蹭向千年银杏,裤子磨破都不在乎。传说1945年4月湘西会战,日本鬼子的一个小分队从千年银杏树下经过,枫香瑶寨的三十多名青壮年藏在树上,用准备好的石头从树上砸下,用火铳、猎枪阻击。日本鬼子在树上留下了48个枪眼后撤退。受伤的千年银杏岿然不动。随着岁月的增长,千年银杏树上的枪眼疤痕也在长大,为树皮包裹着,如一张历经沧桑满是皱褶的脸。被打掉的最大的一块皮如今也已愈合,但一尺多长的疤痕依旧,像战场归来的将军的勋章。老人们说起这段往事,总会振振有词:不信的话,你们去看看千年银杏树上的枪眼。

灵与不灵没人在意,拜过了心里就安生。遇上久旱无雨,全寨的男劳力会光脚赤背裸胸,沐手焚香,跟着穿法衣的永财围着千年银杏唱唱跳跳一番祈祷,不出三日定会下雨。有专家分析,这是缘于在大山中放鞭炮震动了云层所致,和人工增雨一个道理,但村人们固执地认为是千年银杏显灵。

林业部门挂在千年银杏上巴掌大的牌子正楷写着:银杏,银杏科,属落叶乔木,高26.7米,周长15.7米,占地面积900平方米。这株六人扯手才能抱住的千年银杏周围撒满了香灰,遒劲的树干上挂满祈福或还愿的红布:

谢家贵有求必应!

弟子王永福特来还愿!

虔诚弟子丁三牛左四妹有求必应!

床邦神,床邦神,小孩没魂你管寻,揪揪耳朵筋,小孩来附身,崽崽张树发,快快回来吧!

……

求拜者回去时,还会用矿泉水瓶将银杏树下带泥的“圣水”装上两瓶回家饮用,相当于享用了千年银杏的恩惠。如今又有人大老远跑来和千年银杏合影,村人们从中获利,认为是千年银杏给枫香瑶寨人的福报。枫香瑶寨没什么特产更没什么特色,地里刨食都是普普通通的红苕玉米等大路货。能拿得出手的就这株古树。千年银杏是从祖辈口中一代代传说下来的,有没有一千年没人去考证,反正方圆一百公里内没有比它更老的树。第一个分丫离地三尺高,电饭煲粗的丫枝横伸向悬崖,村人们依着分丫摆了几块枋片,像鸟一样坐在树丫上,夏风习习中唱上一支自我娱乐的山歌,日子过得自如:

妹莫恶,妹莫恶,

哥是跳蚤三只脚;

要是钻进妹被窝,

要妹一夜睡不着。

……

公元2002年10月,沪昆高速公路修建要从枫香瑶寨经过,准确地说是要从千年银杏生长的地方经过,村子一下子沸腾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誓死捍卫:

千年银杏是我“爹”,为了修路就杀“人”吗?

千年银杏是咱们村的财神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靠它了。

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派人看守,树不离人!

……

几个衣冠楚楚的官员来到枫香瑶寨,还没开口说千年银杏树的事就被村人们轰走了。

村主任柳树在乡长面前是讲得起话的人,综治、扶贫、党建等等哪项工作都可圈可点,年年被乡政府评为先进,年終奖也拿得最多,特别是综治工作还代表全乡到县里作经验交流发言。可今天这个支持高速公路修建的工作柳树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没办法,不是柳树工作不努力,而是枫香瑶寨人态度太强硬!

乡长说,首先你这村主任的思想要端正过来,你的思想不通怎么能做通老百姓的思想工作呢?乡长不愧是领导,看出了柳树内心里的小九九。柳树和同伴们是在千年银杏树上玩大的,上初中一年级喜欢班上的菊花,他用削笔刀在千年银杏的一根枝丫上偷偷刻了“我爱菊花”,如今随着枝丫的长大,字也长大了。看着这几个字就想起上学时的快乐情景,那是满满的乡愁啊。那些常年外出打工的,给人家介绍家乡时,首先介绍的是千年银杏,经常想到的也是千年银杏。如今要砍掉千年银杏,莫说下手,就是开口说这事都不好意思啊!只要不牵扯到千年银杏,就是把枫香瑶寨所有的树都砍了,或是把爹妈的祖坟拔了也能办到。柳树觉得这事就像蛇一样,被拿了致命的七寸,动弹不得。

乡长训了半天的话,柳树一声不哼。柳树能说什么呢?修建高速公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不同意能行吗?

乡长拿起那个大大的长满茶垢的茶缸喝了一口,重重地放在桌上不再说话,拿眼睛死死盯着柳树。柳树浑身火辣辣的,汗直往外冒,脑壳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怎么给群众说呢?柳树脑壳都快想破了。说这棵树算是为高速公路的开通做了祭奠,当年解放全中国牺牲了多少人啊,如今修通高速公路牺牲一棵树也算不上什么。或者说就当没有这棵树吧,别的村寨没有这样的千年古树不也照样过日子!突然,柳树脑壳一灵光,想到了一个金点子:把千年银杏的补偿价格喊高一点,如果征拆部门不肯出钱,就不能怪我柳树工作不到位了啵!

柳树在村民大会上说,高速公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关于啊,关于啊……柳树说到这里就有些口吃,明显是底气不足。说了好几个“关于”后才接上“千年银杏树我也舍不得”,征地拆迁部门答应补三十万,我算了一下,平分到每户是五千元啊!五千已不是小数了,想想咱们一年到头喂一头肥猪,潲桶把都磨细了还赚不到几百块钱。银杏树嘛,也就普普通通一棵树,万一哪天被虫咬或雷击,把树搞死了,什么都得不到咧!

有村民不服气地顶嘴道:你才被雷击哩!

柳树的话触动了一些村民,说,听说修这条高速公路投资好几个亿,是不是可以再争取多点补助。

对,又不是私人出钱,国家为了修这条路几个亿都花了,再多花几万块钱根本不算什么事。

既然是国家重点工程,我们应该支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

其实征拆部门并没有许诺给千年银杏补多少钱,只是柳树的一厢情愿。柳树见大家认可他的意见很高兴。钱虽然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比如,交通事故死了人,只能赔钱,还能赔出一个大活人来吗?

为了让大家高兴,柳树说,我们还可以适当要求增加些补偿,万一不同意,我觉得补咱们三十万也差不多了。

村民们奉承道:你的意见就是咱们的意见。柳树信心满满地跑去找乡长,把群众的想法作了一番汇报。

乡长静静地抽着芙蓉王,还两次拿起那个满是茶垢的茶缸喝了水。听完汇报把烟蒂按灭在桌上丢满烟蒂的水杯里,站起来说道,国家的钱就可以这么乱花的?一棵树补几十万,这条路两千多公里要砍伐多少树?还有民房、良田、山林等等哪样不要补偿?乡长俨然一位大领导,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说,我们也要替国家想一想,如果老百姓要多少就给多少,这高速公路还修得成吗?国家还想搞建设?这还叫社会主义国家?我们要……

柳树原想乡长会表扬他,没想到被训了一顿。柳树有些不高兴,说,修路是要砍许多树,但要看是什么样的树。我们那是千年古树,比我们寨子的年纪还大好几倍。

乡长摇了摇头,说,一棵树补多少钱是有标准的,是有文件规定的,不能狮子大开口。

这么大的千年古树满世界都难找,没有第二棵了,哪有什么标准?柳树丢下这句话后就气冲冲地走出乡长的办公室,心想钱也不肯补,树又要砍伐,这工作你们去做!大道理哪个不会讲,关键是要能解决问题……

在乡政府门口,永财喊柳树两声才听到。永财说,我看了相书,把千年银杏一砍,咱们村子就要败下去!

柳树还在气头上,吼道,你那迷信的讲法站不住脚!有本事你去找乡长讲,他还在办公室等你。

永财没有计较柳树的不恭,十分热情地从屁股上的荷包里摸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说,你自己看啊!

我看有卵用,如果我能作主,我还不晓得把树留着。

永财拉长了声音说道,做乡长的工作啊!

做乡长的工作?你脑壳进水了,你以为我是县长省长。你去做,你去试试火镰背好不好用!

永财压低了声音说,你也是枫香瑶寨人,留着树也是为了你好!

好好好,怎么个好法?这是建高速公路,是国家重点工程,土地都是国家的,国家想怎么占就怎么占,想怎么砍树就怎么砍,你懂啵?你这个法盲,只晓得守着千年银杏收钱,眼睛只看到卵蛋边那么远!

咿——收钱是我一个人拿?也有你的股份咧!

国家的,国家的,国家的,重要事情说三遍,你听得懂中国话不?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需要!

永财气得满脸通红,骂道:老子是在帮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教训我!

枫香瑶寨两头的高速,每天几十台挖机在轰轰隆隆地施工,热闹非凡,当地村民们还参与到修建中,每天有三百块钱的收入。可就枫香瑶寨这一段没有任何动静。村人们急了,心想,莫过高速公路从枫香瑶寨的天上飞过去?

这天柳树从乡里开会回来说,高速公路只是挨着千年银杏经过,没有伤着树……

话还没说完就被村民给顶了回去:你想过没有,树枝罩出去的面积有多宽?相当于有个东西天天在你裤裆下面钻来钻去的,你好受吗?

柳树说,这是国家重点工程,咱们得支持配合。

国家原子弹都造得出,我就不相信找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柳樹把手一摊,说,办法无外乎两种,要么挪树,要么改道。

永财说,挪树?哪有这么容易的,老话讲“人挪活树挪死”,千多年的树了,万一挪死了赔得起吗?这是无价之宝。

柳树说,照你这么讲只有改道?

永财用无赖的口气说,“到”也好“不到”也好,我们不管,就是不能动树。见柳树不说话,永财接着说,也不叫改道,稍微往边上移一点就行了。老话讲,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转不回的弯。

柳树说,你是站着讲话腰不痛,是那么容易移的?你想想,树长在半山坡,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悬崖峭壁,往哪一边移都要花费一大笔钱。

……

第二天,统一穿着蓝布服头戴黄矿帽、屁股上背皮尺的一伙人来了,他们没有和村民们说话,直接在千年银杏边测量,在离开千年银杏十五米远的外坎下钉了个木桩,说路从这里过去。

永财问,这里过得要架桥,要花多少钱啊?

黄帽子说,少说也要花一百多万元!

听到这个数字,永财咯噔一下,说,补我们五十万把树砍了,你们还是划得来的咧!

黄矿帽说,我们的头说,“名园易得,古树难求”,多花一百多万保留一棵千年古树值得。

永财说,咱们山区多的是树,再让你们一步,给我们三十万行啵?

那要找我们的头说,我们只是干事的。黄矿帽说完又眯着眼睛从手中的标杆上方眺望前方的标杆,不再理永财。

永财急匆匆找到柳树,扯着柳树的衣服就去找勘测队的头汇报。勘测队的头是位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白面书生,此时正低着头在办公桌上看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见柳树有些犹豫,永财抢先开腔说,树在我们山区多得是,我们退让一步,你们出三四十万把树买了,也还节省几十万,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永财这么无头无尾地说,勘测队的头愣了老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笑着答道,老话讲,“无树不成村”,大树是庇佑村子安康的,何况还是千年银杏树,银杏树又叫公孙树啊,长在村寨边,村寨就会特别旺盛,留着好!留着好!

永财有些急了,说,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也相信迷信。

勘測队的头儿喝了一口茶后,不紧不慢地说,千年树龄的古树,对当地气候、物种演化有科研价值,还寄托着村民的情感和乡愁。科学家说,古树是记录地球生态变迁的活文物,保存了弥足珍贵的物种资源,记录了大自然的历史变迁,构筑了绝美的生态奇观。加强古树名木保护,对于保护自然与社会历史发展、推进生态文明和美丽中国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永财说,你别说这些大道理,咱们讲点实际的行啵!补我们三十万,如果你们嫌多了的话还可以少一点。

勘测队的头停了两秒钟又接着说道,我这不是讲什么大道理咧!只要在这里生活过的人,看到千年银杏就会想起小时候的玩伴,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好多好多的往事……古树枝柯少,枯来复几春?露根堪系马,空腹定藏人。

永财心里骂道,知识分子真他妈的又酸又臭,打断说,枫香瑶寨在城里买房的人越来越多了,将来没几个人待在村子里,把一棵树留在那儿没多少意义。

勘测队的头儿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说,正是这样,千年银杏更应该保留……

4

高速公路的修建日夜轰鸣,如母猫叫春样,吵得村人们坐卧不安。但大家无怨无悔,认为这是枫香瑶寨与世界的连接线,是致富奔小康的大道。半年时间过去,高速公路的路面已基本成形,同时把枫香瑶寨春天的脚步也给提前了,搁在以往,村人们还裹着棉衣蹭在墙脚晒太阳呢,如今穿戴干净整齐早早地出门在远处观看工人们给公路铺水泥,迎接整个春天的到来。

高速公路从枫香瑶寨经过,没有留一个出口,牛羊越过高速公路还得绕行一华里多路穿越涵洞。天天看着在高速上飞奔的车辆除了激动外,并没有给枫香瑶寨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但在村人们看来,这也是枫香瑶寨的变化。

永财把一瓶瓶特制的辣椒酱装入圆圆的背篓站在千年银杏树前拍照,他要制作成为广告画在网上发布,他将爷爷偷偷传授给他制辣椒酱的手艺变成钱。永财像一位外来参观者,走近千年银杏看了看,围着千年银杏转了两圈,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怎么不发新芽呢?爬上树摘了一枝树丫,是鲜活的啊,莫非高速修通之后把春天给阻断了,怎么大地披绿了千年银杏还没醒来呢?

千年银杏死了!千年银杏死了——永财像受了惊吓的耗子,在刚刚建成还没开通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一路叫喊。

村人们听到永财的号叫,纷纷向千年银杏走来。大家围着树转着圈观察着、祈祷着,几十年来最认真地观察着千年银杏。有几位爬上树干,摘了几枝树丫下来,大家一一察看。最后大家的认定还没有死,像一位垂垂暮年的老人在打瞌睡。

柳树上报给乡里,乡长说,一棵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柳树麻着胆子找县林业局领导。林业专家给千年银杏从根部到树梢同时挂了五个吊瓶。一个星期后,终于冒出了嫩芽,一片片嫩芽还带着生命初发的嫩黄。村人们发自内心高兴,集体给县林业局送去了锦旗。

嫩芽还没来得及展开成一片,更没转为深绿,就被什么阻止了,在慢慢枯萎、干死。永财坐在树下感叹:祖宗啊,你不能这样啊,要死你就早点死,为了你多花了一百三十多万,天价啊,我们养一头猪得多少钱?停了一会儿,永财又自我安慰说,走吧走吧,“山中拥有千年树,世间难逢百岁人”,你的寿命也就一千年,从我出生时就听讲你有一千年了,这又过了五十多年,算你赚了。

村人们提出,千年银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办个丧事,特别是要开个路,他下辈子才找得到路回来。村人们每家带一荤一素和一壶酒,还有香纸。丧事搞完后,大家围着千年银杏坐下来喝酒,喝一杯给千年银杏“喂”一杯。柳树醉得分不清方向,大着舌头说,按死人的程序还得给千年银杏立块碑。永财搜肠刮肚把所有的文墨都用上,写出如下碑文:

枫香瑶寨古银杏,寿逾千岁,胸径三米,合围三寻,享誉近百寨,世代瑶民奉若神灵,拜寄为祖,求福安康,祭祀于斯。

昔时日寇来犯,村人集于树上,迎头痛击,拯村民,扬村威。炎夏之季,村人聚于树下,尽赏叠翠,听鸟唱蝉鸣。或悬壶于梢,执管饮,至日西,醉眼蒙眬。秋日来临,黄金撒地,超然物趣,心旷神怡。美哉,美哉。立村规民约予以保护。

壬午秋,高速修建需经此通行。为古树安然计,政府费一百三十万元之巨,偏移路径,修建桥梁。殆成时,老树溘然长逝。村人俱念千年之灵,作法超度,祈望重生。立碑以记。

日后的风景是两条并行的高速公路,在经过枫香瑶寨时分开,其间夹了一块墓碑。墓碑后有一株刚刚成活的小银杏。经过的车辆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车速,向这里行注目礼。然后骂道:狗日的,这里是葬了什么样的官?如此无理!

江月卫,男,苗族,20世纪60年代末出生。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文艺人才“三百工程”文艺家。出版有长篇小说《御用文人》《女大学生村官》《回不去的故乡》《守望》,散文集《圈内圈外》《风雅湘西》等。先后在《民族文学》《清明》《湘江评论》《湖南文学》等刊和《人民日报》《文艺报》等报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作品曾入选多种选本。长篇小说《守望》获湖南作协“梦圆2020”奖,并被改编为电影《在河之洲》。现为某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市作协主席。

责任编辑 侯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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