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利利，邓 峰，赵 星

0 引言

元宇宙是数字虚拟世界及其与现实世界交互的全集，代表了数智社会的未来构象[1-3]。这一构象以人工智能、物联网、数字孪生、AR、VR、MR、5G/6G等新兴技术的集成为数字形态，在引领新一代技术革命的同时，也触发了经济运行模式和社会文明秩序的重构[4]。尚处于动态发展机遇期的元宇宙吸引了政府和企业的爆发式布局，使其在诸如商业生活、工业生产、文化教育和社会治理等场景横断式展开，而背后的潜在风险和治理危机也备受关注。作为新兴产业，元宇宙的风险复杂性、不确定性和动荡性等特征，带来的监管目标和内容设定、节奏和力度把握、思维和规则适用等治理挑战，呼唤敏捷治理模式探索[4-5]。

敏捷治理作为区别于回应式治理和集中式治理的新治理模式，强调以敏捷回应的治理理念、韧性容错的治理工具和开放包容的治理主体，实现治理过程的反向促进和动态适配[6]。这一理念是在以元宇宙为开端之一的第四次科技革命中治理 “无人区” 的探索性尝试。在具体的覆盖面上，敏捷治理不局限于政府治理，也不完全是社会化治理，而是强调一种既有核心又有多元参与的治理模式[7]。其实践仍处于理论和探索阶段，诸如 “一网统管” “城市大脑” 是政府敏捷治理的积极探索之一。在企业算法治理中，以敏捷治理矩阵实现 “可信赖的算法” 和 “负责任的算法” ，强调负责任创新也成为治理形式之一[8]。作为匹配新兴产业发展的制度资源，敏捷治理以实现治理过程的快速感知、灵活响应和持续协调能力为目标[9]。以人工智能社会实验在元宇宙中进行具有试错机制的治理实践成为探索敏捷治理路径的可行思路之一。这一思路的流程为：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在社会发展中的组织应用、科学测量和综合反馈，综合其社会影响机理、规律和趋势的演进测度，探索技术对主客观世界的影响，将人文温度融入智慧治理之中[10-11]，为敏捷治理提供更具韧性的方案基础。元宇宙作为最接近智能社会架构的实验场景，可以其信息和知识交流模式革新的内在本质，为以场景生态为具象的虚拟空间提供具有 “治理技术” 与 “用技术治理” 双向逻辑的敏捷治理实践思路[6]。

每一次信息技术或产业革命的本质，都是拓新信息交互方式。信息技术的发展驱动人类生活空间日益成为可计算和仿真的复杂有机系统[12]。在元宇宙发展驱动下，以技术记录和呈现用户的生活状态和历程的生活数据成为主流形式[13]。人类以数字化身形式向元宇宙的整体迁徙[14]，推动数据成为元宇宙运转的核心。数字孪生、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技术，驱动元宇宙成为更具临场感的融合现实和虚拟空间的数字空间，为人类信息交互提供了多维通道和扁平结构。探索敏捷治理模式，实现快速响应、包容和适应性的特征，需要应对智能社会的复杂问题与潜在风险的关联性、耦合性和同步性[15]。但信息社会不平等产生的 “数字鸿沟” 、智能算法依赖的 “技术利维坦” ，以及人的能动性缺失的算法 “权力越位” 等问题[16]，使得元宇宙的敏捷治理模式迫切需要一套具备互相制约性和自主演进性的方法模型。 “数智人” 作为一种以 “多源异构大数据+人工智能新算法+领域专家智慧” 互动和约束的决策模式[5，17-18]，以其螺旋演进的形态，或可为元宇宙的敏捷治理提供思路。

1 元宇宙信息交互模式拓新及其治理挑战

元宇宙是信息革命发展的高级阶段。相比于传统的信息传递形式，元宇宙推动信息交互由低维的信息如图文、视频等拓展至物理信息传递，实现交互方式从视觉、听觉等扩展到触觉、嗅觉等多维度的立体式和沉浸式交互。由此，元宇宙也成为技术集成的基础设施与社会商业等高附加值应用之间的中介[19]。其应用场景涵盖商业活动[20]、工业生产[21]、文化教育[22]、智慧城市[23]等，显示了智能社会元宇宙的落地应用。然而，在推动社会变革的过程中，元宇宙作为业态重塑的新兴赛道，也存在内在风险以及治理悖论。

1.1 元宇宙——信息交互模式的拓新

元宇宙以虚实结合的方式，使得信息与知识的交互方式发生革命性变化，具体表现为：信息和知识跨越行为与感知，形成新的综合信息系统。这一媒介以多源异构的信息或数据为形态，以技术实现信息交互模式的载体、通道和结构革新。

(1)交互载体演化。在解决社会复杂运转的情报服务中，元宇宙通过信息载体的形式和内容的信息含量，驱动信息交互模式的变革。其一为在信息交互中信息的附着载体形态由具体到抽象再到拟态化的转变。其中，治理决策的情报需求，经历了以人或特定物品为主的情报1.0时代、以文献资料为主的情报2.0时代、以互联网为主的情报3.0时代[24]，未来情报4.0时代呈现的是元宇宙社会催生的共生网络，是人、网络和任何一台智能终端之间的信息交互[25]。人的具身以 “在场” 的方式参与到实践活动中，以 “临场感” 实现语言、情感与情绪表达，减少信息失真。其二为载体信息含量和价值的变更。根据托马斯·库恩等的科学范式，元宇宙将实现以 “社会信息服务范式” 为特征的情报服务体系。多种来源的结构化、半结构化和非结构化信息的融合，在元宇宙空间将实现更接近真实场景的泛在智慧情报服务[26]。以X联网为例，其驱动各类信息打破壁垒，实现分散生成，即时传输。在诸如战略规划、就医、咨询等各类需求的即时传递和响应中，延伸信息交互触角。

(2)交互通道扩容。元宇宙通过信息技术构建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映射交集[27]，以智能计算等实现信息交互效率的提升。信息交互的数据生态通过物联网、互联网、虚拟/增强/混合现实的使用，改变了信息传输的技术通道、时间通道和空间通道。元宇宙以真实的社会运行状态在虚拟空间的映射，通过计算-实验方法来验证和评估真实社会中的决策，并通过虚拟-真实交互、闭环反馈和两个社会的并行秩序来决定实际社会中的各种决策[28]。此外，用户基数、使用时间和使用场景的拓展，使得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进一步融合，为治理与决策应用提供了更高维度的数据和更为精密的推理试错机制。在空间拓展上，以 “一网统管” 为例，其通过打破区域之间的物理距离和赛博距离，以信息共享和自动计算减少个体信息检索的门槛，可解决诸如信息不对称和信息茧房带来的交互成本，以及解决线上线下的信息延时等，实现高效决策。

(3)组织结构转变。区块链作为元宇宙的核心技术之一，通过去中心化的组织机制，改变了信息生产、共享和传播机制。区块链技术的本质是以数学算法建立共同信息，以分布式数据库、去中心化、安全可信等技术，建立起新的信息生产逻辑，如点对点传输、即时共享、可追溯、不可篡改和保密性。由于缺乏信任机制，现有的互联网信息传播模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信息不对称，但无法解决信任问题，也降低了信息交互的效率[29]。在社会治理中，中心化的信息交互机制中信息不透明以及权利不对等触发的诸如谣言传播、信息公开危机、集体失语等，可能导致公共利益被俘获等危机。区块链特性可通过信息的完整性存储、分布式共享和追踪溯源，利用智能合约和公众投票进行的联动式响应，使治理中的 “独白性话语” 转化为 “共识性话语”[30]。这一元宇宙中去中心化和流程信息透明化的模式，将实现治理应用中以自由点对点的信息流实现即时传递、沟通和反馈。

1.2 元宇宙场景变革下的治理挑战

元宇宙信息交互模式的革新，以其交互载体、通道和组织结构转变，催生社会应用场景领域落地，颠覆现有的经济运行模式和社会秩序。以智能合约、去中心化组织和虚拟现实等技术的组合，诞生如数字藏品等新的产品交易组织模式；数字孪生与沉浸式交互等使得在工业生产中以 “人机数” 高效协同实现产品设计、过程自动化；虚实融合的数字化教育场景以及元宇宙图书馆、博物馆等驱动文化教育打破时空局限；元宇宙与社会治理融合，探索其在城市规划建设、管理运维、应急演练等场景。但由于应用场景的细分裂变、技术的短期突破瓶颈、过热投资的变现需求等，也可能引发如虚拟资产和虚拟房产炒作的泡沫风险、缺乏具体的设计标准和路径规划的无序的镜像空间成本投入、过度技术依赖而偏离教育与知识交流内核、高技术门槛的社会治理应用扩大数字鸿沟等。以 “技术迭代-场景变革-风险涌现” 联动式反应催生出更复杂的未知风险[6]，使得元宇宙未来发展需要一套前瞻性的治理模式。

在信息交互模式革新中，高度发达的元宇宙社会也将产生技术的社会风险。在利用数字化的社会场景数据实现价值应用的过程中，数据的泄露可能带来的社会伦理与隐私保护困境，尤其是与现实世界高度同步化的个体行为、资产、生活模式等的记录可能导致 “数据透明人” 的危机；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算法结果的不可解释性、区块链的漏洞后门、可信根计算的可信性[31]等，目前阶段尚无法采用智能手段完全解决。而由于元宇宙的基础设施本身尚不完善，也可能产生次生危机，如产业前景风险、主权模糊风险[32]、精神生存危机。在前元宇宙时代，未来路径尚不明确，监管不明，可能导致企业在创新投入中存在沉没成本。元宇宙突破了现有的社区、城市、国家的边界，以及使用依赖、数智人的进化等，可能产生现实世界认知、认同以及人的神经系统等不可逆的危机[33]。数智化的技术、产业与人的发展产生的社会问题，使得元宇宙治理需要一套具有协调性的多元治理机制。

技术治理悖论也催生元宇宙的 “双向” 治理逻辑挑战。元宇宙的治理具有反身性特征。在以其作为智能数字虚拟社会形态应用于社会治理时，由于元宇宙输入的初始数据本身是对社会的复刻，会使治理过程过度反映参与治理主体自身的主观意图、认知结构与价值导向，而作为社会发展镜像空间的元宇宙，其物理空间对象的变化会触发治理参与者观点的进一步变化。由此，完全的数智治理可能会产生观点逐渐极化的特征。此外，以元宇宙为特征的虚拟空间，在治理应用中可能由于过度投入、形式化应用以及权力再分配产生的弊端等，使其与现实社会的治理与决策逻辑难以有效协调，从而引发更为复杂的连带矛盾[34]。最后，去中心化与中心化的 “二元悖论” ，使得治理中同样存在中心化漏洞，主要表现在元宇宙背后规则制定者的中心化权力，以及数据与权力的分散采集使用后的集中化趋势。治理悖论的存在使得 “用元宇宙治理” 和 “治理元宇宙风险” 的双向治理逻辑中，未来数智治理应用进入层层嵌套的演化歧途。生成已知知识的文明停滞、伪概率导致的模拟失真、脱离能动探索的虚拟沉浸等，可能产生人类文明的进化阻碍[35]。对于未来发展的担忧迫切需要治理模式有动态适应和自主学习的能力。

2 元宇宙敏捷治理模式的内涵与框架

2.1 元宇宙敏捷治理的内涵

敏捷治理既是信息交互变革下的治理诉求，也是当代治理理论的转型。其最早作为敏捷管理思想诞生于软件开发和项目管理领域，强调极小增量式的产品开发与项目推进，并通过即时的审查和反馈应用避免高昂的失败[36]。通过从根本上改变确定性的顶层设计和规划流程，敏捷治理理念重塑了企业管理、公共管理和社会治理。这套适应性的管理理念，通过利用组织内部和外部的能力，分散决策权，并寻求自下而上为决策提供信息，以解决适度性管理的平衡问题[37]。元宇宙集成的前沿领域的科技具有颠覆性、高度竞争性、壁垒性、引领带动性和高风险高收益性特征，完善其治理盲区，需要快速、灵活和共同参与的适应性理念[38]。这一治理的前提包括动态变化的环境、超越层级和信息烟囱的自适应结构、负责任的自由裁量权以及持续的反馈和学习特征[39]。而元宇宙本身处于概念未明、技术路径不清晰、应用场景尚在拓展、治理经验不足的情境之下，敏捷治理或能提供新的价值理念、方法体系和组织变革。

从动态演变的环境和治理结构出发，元宇宙的敏捷治理演化出涵盖敏捷治理能力、多元应用场景和参与主体的理念。2018年，第四次工业革命世界经济论坛正式将敏捷治理定义为一套具有柔韧性、流动性、灵活性或适应性的行动或方法，是一种自适应、以人为本以及具有包容性和可持续的决策过程。也有学者将敏捷治理定义为一种使组织能够快速适应环境变化，将敏捷应用于感知、响应和协调的决策与管理机制的综合[9]。从整体上看，其包括3个核心能力：快速感知能力、灵活响应能力和持续协调能力。进入人工智能时代，薛澜等将敏捷治理作为关注外部技术变化和中断，同时又不失严谨性、有效性和代表性的具有社会价值导向的治理政策设计流程，涵盖治理原则、治理体系和治理工具的敏捷和包容转化，以此作为政府对新兴产业的治理理念[4]。针对元宇宙时代的敏捷治理，赵星等提出评价问责机制规范化、政务处理智能化和政产学创新集约化的治理要点，同时以道德和法律规约、以技术进行监管控制和教育全面设计的治理工具应用[5]。总体来看，由于元宇宙的技术、产业、社会融合的特性，元宇宙敏捷治理应是一套兼顾现实与虚拟空间动态、综合多类治理工具、融入多元主体参与的动态和适应性的治理模式。

元宇宙敏捷治理对动态协同提出了诉求，也对其多元参与要素的协同配合提出了相互制约和配合的诉求。元宇宙作为物理、增强和虚拟现实在共享在线空间中的融合，通过改变分布式的数据资源存储、计算和通信，实现用户在虚拟空间的实时互动[40]。这一特征使得元宇宙也为敏捷治理提供了与社会同步融合的信息供给、智能算法应用与实验的平台和打破时空局限多元参与空间，推动数据、算法、平台与场景融合，政府、企业、公众协同联动，法律、科技、教育等非线性配合[4-5]。而在治理中强调的抽象化的治理原则、互动性的治理关系、策略性的治理工具，其实现过程也需要一套具有动态协调和适应性的实现方案。

2.2 元宇宙敏捷治理的框架

围绕敏捷治理的核心能力诉求和元宇宙所表征的信息交互模式革新，可为其核心能力框架中实现信息的参与权重提升、智能交互拓展实现决策流程再造，同时重塑数据、智能和人在敏捷治理中的角色。

(1)信息赋权与快速感知能力。根据西蒙的决策理论，在不能获得足够信息的情况下，人们的决策行为只能是有限理性的判断和决策。在决策过程中，包含两种信息要素：一为事实要素，涉及环境及对环境作用方式的客观信息；二为价值要素，管理者对某种事物喜好的表示，如决策的效率、公平[41]。提升客观信息的参与权重是敏捷治理适应动态变化环境的前提之一。为解决传统治理中多方信息不对称问题导致的治理中的 “一刀切” 或长尾风险导致的预案不足，首先，元宇宙通过增加信息传播的知识存量、系统熵减以及反馈信息的实时融合，提升治理的客观信息的参与权重。点对点的信息公开传输可降低决策沟通过程中的信息衰减。例如，当前网络信息的 “IP属地” 披露，即是在信息可追溯机制上的一次尝试。其次，元宇宙通过算法实现多类数字资源的融合，降低在敏捷治理中关键信息抽取和识别的难度。为应对 “大概率思维应对小概率事件” 的决策需求，可开展多种潜在危机的预警和准备。最后，由于成本投入和治理过程的不可逆转性，虚实融合的空间环境中信息流的可逆性循环可为智能模拟决策提供多种预案选择。以人工智能社会实验对决策场景进行模拟，探索可采用的技术与社会融合的智慧治理方案[10]。在智慧城市建设中，如 “城市大脑”[42]“一网统管”[33]，从网格化治理完善以及整合公共服务、社会服务和商业服务，实现线上线下预警预判、流转处置、指挥调度、结果反馈的闭环体系。

(2)流程再造与敏捷响应能力。在元宇宙参与社会治理的决策流程中，在社会问题的决策中，通过数字孪生、虚实融合以及智能算法等模拟社会运行的方式。这一流程上的转变，主要以非线性思维决策破除线性因果思维的低效性为起点。元宇宙通过人工智能、群组计算、云计算和边缘计算，对潜在风险进行 “数字追踪” 。以即时切断风险传播源。其后，可实现自由裁量的决策试错。在元宇宙虚拟空间中，可通过试错和实验，赋予决策者 “负责任的自由裁量权”[36]。最后，在元宇宙中可以多重社会变量叠加的形式，兼顾长期可持续规划目标，并实现多维度动态协调决策。以南京江北新区的 “元宇宙+社会治理” 实践为例，其通过设置首席数据官，进行 “1个基础支撑体系+元宇宙六大支撑技术全景图” 的运行体系搭建，最终实现 “全域化调度” 的总揽治理。

(3)角色重塑与多元主体协调。不同于传统的信息技术融入政务管理的特征，元宇宙除作为智能决策工具平台外，在治理中还能统筹决策者、协调者和执行者的角色[43]。从区块链等的技术赋能视角看，元宇宙将推动治理主体结构由 “中心-边缘” 转化为 “多元协同” ，治理话语结构由 “独白性话语” 转化为 “共识性话语” ，治理权力结构由 “分配失衡” 转化为 “均衡配置”[30]。在社会决策应用中，智能算法通过实时的精密的数据分析，还能使得人机混合决策成为未来社会决策的主要形式。同时，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的去中心化的组织形式(DAO)，通过分布式的结构驱动社会主体多元化参与决策，使治理转向更小的空间尺度和日常活动。通过其公共投票和智能合约机制，探索社会治理过程中的话语体系和权力体系协调与分配问题。此外，数字人等的应用，为通过数据融合和智能计算与人类进行实时互动式判断提供基础。智能数字人通过语音克隆、语音交互、3D建模等先进技术，以自然交互方式，结合强大的知识库，以高效的人机互动形式，降低重复性计算的时间和精力消耗，从而使得决策者能够关注到更为前瞻性的知识创新。在数字孪生、虚拟现实等平台应用于敏捷治理中，以隐马尔可夫模型等智能算法作为决策仲裁，可解决在远程协作和协同任务中人类智慧和人工智能的控制权分配，通过强化学习调整智能平台在决策中的动态适应能力。

3 元宇宙敏捷治理路径—— “数智人”

元宇宙所代表的信息交互革命变革，为敏捷治理提供了具有动态性、适应性和包容性的数据资源、决策流程和互动场景。但为了实现敏捷治理，也需要避免其所涉及的治理风险和悖论。因而，在实现敏捷治理的原则、主体、工具的制定与协调层面，需要一套适应元宇宙发展且具有自主学习能力的决策方案。 “数智人” 既是一套解决复杂问题的方法体系[17-18]，也具备实时互动和非线性组合的自然智能和人工智能的决策演化，可为元宇宙敏捷治理提供一条可行之径。由此，本文将元宇宙敏捷治理的 “数智人” 路径，定义为由数据的信息赋权为起点，通过智能化改善核心治理能力和责任承担，实现决策者、协调者、执行者等各类角色的有机统一协调，以在决策中实现多源异构数据、智能算法和专家智慧多层交互，从而形成特定感知、响应、协调的新型敏捷治理路径。图1为元宇宙时代敏捷治理的 “数智人” 社会治理框架，分别以元宇宙作为镜像信息空间、智能虚拟平台和在线社会系统嵌入敏捷治理流程作为核心思路。

图1 元宇宙时代的 “数智人” 社会治理框架

首先，元宇宙通过多种技术在不同场景的信息复刻，构成现实世界运行的镜像信息空间。经过信息空间中的数据集合、处理、存储与再利用，组成 “数智人” 中三者交互的 “数” 环节，为提升敏捷治理的快速感知提供可观测和计算的基础与出发点。这一环节以虚实结合的数据流聚合，增加客观数据在决策判断中的权重，提升决策的精准与科学性。立体化的社会运行数据集合体，结合智能算法，为各类需求如民生需求的预测、捕捉与信息集成提供整体感知。人作为社会运行数据的生成者，又是数据平台的采集框架和组织标准制定者，在确定数据采集的边界，以及智能隐私计算的模式中，以 “数智人” 的互动，可提供虚拟平台的信息采集标准、处理规则以及应用判断的决策，提供敏捷治理中更为灵活的原则参考。

其次，元宇宙以智能计算集合的形式，提供社会决策模拟仿真空间，作为敏捷响应能力的基础。数据和智能算法的融合与人的全程协调，在基于智能社会实验的决策中，以解决算法的人文缺失和数据自带的价值驱动产生的治理悖论，同时解决人的主观决策的信息缺失、认知局限和有限精力的不足。智能算法缩短决策中的信息处理链条，同时可加入多个目标的治理诉求，实现数据生产端与数据计算端的多场景融合，提高治理的决策速度，同时将人参与决策判断中反馈与参数调整、对照模拟实验的策略选择，可以在客观治理诉求和主观研判的基础上，实现对快速制定和力度适中的敏捷治理工具的使用，以渐进式的 “数智人” 调节治理节奏。

最后， “数智人” 为治理决策认知突破现实的局限，提供更为自由的协调组织形式。具体表现为：在元宇宙空间中，以分布式和去中心化的组织模式，实现决策实施部门和层级之间的协调治理权限和权责分配的协调，使决策者可以实时动态查看治理节点的实施状况与反馈。人的参与，一是解决人的知识与数据发现的客观知识之间的协调性，解决智能算法结果不可解读性的问题；二是以决策的权力协调规避治理中去中心化体系中的 “中心化陷阱” 和决策后果的责任归属；三是人的思想与智能决策过程以及数字人在决策中的互动，可在未来更高维度的元宇宙超时空交互数字社区中，对由于对智能决策机制产生依赖而导致的自由意识和创造动力不足风险，提供前瞻性破解方案[44]。多元的治理主体参与协调与配合，为包括生物人、数字人、数智人等治理主体的进化及组织与机构未来形态与角色变革提供了缓冲空间，既是敏捷治理协调能力的实现过程，也是更具未来包容性的设计思路。

4 基于 “数智人” 模式的元宇宙敏捷治理应用

元宇宙一方面使用数字技术创造了超越现实的数字世界；另一方面也高效实现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密切互动。 “数智人” 提供嵌入元宇宙敏捷治理工具的灵活方案，为适应不同场景的治理模式提供兼容思路。在商业活动中，可以探索负责任的创新和算法治理；在工业生产中，以 “数智人” 交互的工业大脑模式，提升设计与治理的灵活性；在教育中，以智能社会实验实施 “数智人” 交互方法的元宇宙教育应用评价；在社会治理中，探索 “数智人” 交互模式融入智慧管理的包容性路径。此外，由于细分场景的分野，以及依托于数智时代的技术迭代和人不断进化，其也可以看作适配元宇宙进化的协同驱动方案。

4.1 商业活动

元宇宙时代的商业活动打破了信息流和组织场景的应用，在实现如虚拟品牌推广、数字藏品、旅游元宇宙等商业应用的同时，在活动组织、交易模式等方面都产生更为扁平化、平等性和高信任度的变化导向[45]。与此同时，也产生了打破商业社区壁垒、破除算法的 “信息茧房” 以及负责任的创新应用等诉求。基于 “数智人” 的商业元宇宙敏捷治理，以一种更为平等的协同性的方式来参与元宇宙商业社区治理。其一，在于削弱元宇宙基础设施企业在规则制定上的 “中心化” 权力，降低治理中的 “二元悖论” ；其二，在产品创新上，能够以人的主观能动性融入智能产品和活动设计方案，兼顾未来的长期发展诉求，如碳排放，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包容性治理；其三，商业元宇宙的运行机制上，细分商业赛道的创新治理，需要以更具社会价值和人文关怀的形式进行规制， “数智人” 可通过智能评估和决策者及参与者元宇宙素养协同进化，实现具有长远价值的赛道布局，以高低强度的治理工具，在保障元宇宙商业应用前景的同时，降低如炒作等短视风险。

4.2 工业生产

元宇宙在工业生产领域的应用涉及生产周期管理、产业链和组织管理等。其中，以生产周期管理工业元宇宙治理，其虚拟化的控制场景可能避免流程监管的一致性疏漏。过度的自动化措施可能会降低生产中的容错机制，使得小流程环节中断生产系统的运转或无法监测漏洞的存在导致无效投入。而在柔性制造导向下，以人的能动性参与智能化工业生产的设计、研发、生产、销售等环节，降低流程的机械性，通过人与智能的融合多源的数据反馈，优化工业生产的模块组合，实现工业生产的创新效率与持续优化。此外，在产业链层面， “数智人” 交互可以动态评估工业生产的整体流程，在复杂的产品制造，如汽车、飞机，实验和评估整个供应体系的 “断裂” 风险，为 “自主可控” 供应链体系提供治理方案。

4.3 文化教育

文化与教育元宇宙以沉浸式的教育场景打破 “教” 与 “学” 的时空阻隔，提供更平等的教育资源分配和更高效的打破时空局限的教育模式。但由于其应用的社会风险尚不明确，潜在的知识学习、全面发展和身心健康等影响尚在设想之中。这种长尾风险，可以通过智能社会实验的形式，设计实验组和对照组，以小增量的教育元宇宙模式变革为导向，控制外部要素，通过专家和智能算法介入实验源头进行行为与后果评估。以渐进式的阶段性实时评估、反馈和调整教育元宇宙的设计方案和场景模式。在不断适应性和动态性的评估之后，通过 “数智人” 交互决策，提供具有相对发展归纳性和未来前瞻性的具备兼容性的教育元宇宙实施标准，并以治理政策工具高低强度组配，实现在文化教育中的动态调整与治理，以 “技术应用” 实现教育的 “内容革命” 作为驱动目标。

4.4 智慧城市

2022年3月，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办公厅发布《关于全面加快建设城市运行管理服务平台的通知》，提出 “一网统管” 在城市运行管理服务中的应用。其建设目标的维度包括城市全面数字化感知、城市闭环数字化治理和城市运行持续自进化。 “数智人” 范式也将围绕以上3个维度，为其提供治理逻辑串联的基本思路。根据学者划分的 “一网统管” 四大运作逻辑，多重功能集成逻辑、全域系统架构逻辑、全面技术驱动逻辑和整体流程再造逻辑[33]， “数智人” 交互可在 “一网统管” 的设计框架中设定有一定限度的数据采集标准、敏捷更新协议和组织协调框架，在运行中接入城市物理状态的数字孪生的物理层、城市经济活动的各类场景形成的经济层和城市居民的日常交互形成的意识层，为 “数智人” 参与提供虚拟平台[46]。以专家和决策者参与等实现智能化决策的解读与 “循证” 实现治理中的目标优化与调整，提供灵活、透明和快速处理的决策机制。以人的参与和元宇宙的智能信息分发与处理，以及多方主体协调参与的机制设计上，通过元宇宙平台的 “数智人” 交互模拟，快速感知、响应和协调解决潜在的风险以及连带次生风险，实现非线性的决策与治理思路。最后，将虚拟人、数智人等引入管理之中处理流程事物，使自然人决策者适应智能社会的多元性，以及保障人本身在治理中的能动性和价值中心特质，打造有 “人文关怀” 的敏捷式智能治理。

5 结语

元宇宙是未来数智社会的可及状态之一，其所隐含的信息交互模式革命主要以信息依附载体、传播通道和交互结构的变化为特征。该变革以打破有限信息和有限理性为导向，可为元宇宙敏捷治理原则、体系和工具的制定提供思路，如信息赋权、流程再造和角色重塑。围绕这一方向，本文给出了以 “数智人” 为内核的元宇宙敏捷治理路径，以多源异构数据、人工智能算法和专家智慧的交互为特征，实现元宇宙在镜像信息空间、智能实验平台和在线社会系统的嵌入下的敏捷治理感知、响应和协调的能力实现。在治理应用上，综合考虑了元宇宙场景应用，探索 “数智人” 在商业活动、工业生产、文化教育、智慧城市等元宇宙场景中的实践思路。

本文建议：元宇宙时代的敏捷治理，应借助其信息交互革新的助力，增加决策的客观信息参与权重、突破线性决策思维和重塑参与主体的治理角色。其中，以 “数智人” 的实现路径，可探索在敏捷治理中客观信息和主观信息的螺旋式交互在增加治理灵活性和科学性的应用，以实现技术更好地服务治理原则、体系、工具的制定。

本文依据元宇宙场景的不同敏捷治理诉求，探讨了 “数智人” 创新、干预、评估和决策的多场景治理应用，将元宇宙作为进行人工智能社会影响实验的天然场景，探讨了数智时代的 “治理元宇宙风险” 和 “用元宇宙治理” 的双向治理逻辑的应用。值得关注的是， “数智人” 不仅是一套应用于元宇宙敏捷治理内部决策工具的适应性方案，其本身也应随着技术迭代和自然人的数智进化，具备自主进化和持续兼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