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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小号中自我表达的特点及动机探究

2022-06-26柳泽荫

新闻研究导刊 2022年8期
关键词:社交媒体

摘要:随着社交媒体的不断发展及用户隐私意识的不断增强,社交媒体小号的使用动机不再仅是出于其匿名性而进行简单的真实自我表达。为研究社交媒体小号使用的特点及动机,文章通过深度访谈法,对华中、华东、华北等多地区,多年龄层的六名社交媒体小号使用者进行深度访谈,归纳得出社交媒体小号在使用中存在二重虚拟性、使用工具性及部分真实性的特点。从结构功能主义视角归纳总结出使用社交媒体小号的生活细分化原因。同时,比较得出社交媒体使用与社交媒体小号使用之间存在去隐私的平庸化表达的相同倾向,以及展现不同方面真实自我的不同策略,揭示出社交媒体实践中的真实被拆分为碎片化的真实,以及信息过载的媒介融合背景下个体的细分行为。

关键词:符号互动论;结构功能主义;虚拟小号;自我建构;社交媒体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08-0110-03

一、文献综述:理论背景及相关学术研究

(一)理论背景

符号互动论由美国社会学家米德创立,并由其学生于1937年正式提出。该理论强调,人们如何看待自己與他人是基于他们之间的社交互动。经过后世的发展研究,出现了角色理论、镜中我、自我呈现和情景定义四种重要的理论[1]。

角色理论试图从人的社会角色属性解释社会心理和行为的产生和变化[2]。该理论认为一种社会的角色形成会经历角色采择、角色扮演、角色冲突和角色建构四种过程。

镜中我理论认为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通过与他人的社会互动而形成的自我认识。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态度等是反映自我的一面镜子[3]。该理论认为,镜中我的形成有三个阶段:一是感觉阶段,即我们所感觉到的我们在他人面前的形象;二是解释阶段,是我们想象他人判断的阶段;三是反应阶段,即我们基于对他人反应的理解来评价我们自己的行为[4]。该理论侧重于解释符号互动在对行为理解和判断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

戈夫曼首次将戏剧研究类比到现实生活行为中,将现实生活中的言行分成台前和幕后两种场景,认为表演者可以在“后台”得以放松和休息,暂时地取下理想化的面具,宣泄情绪,为“前台”的表演做准备。因此在“后台”,表演者更多地表现出自发性的主我。此外,自我呈现理论还将印象管理分为理想化表演、神秘化表演、误导化表演和补救性表演[5],以此对现实生活中的行为进行相应的划分。

情景定义理论侧重于解释人对所处环境的理解。该理论认为整个社会情境由客观环境、个人和群体的现存态度及个人的情景定义三部分组成;个人对外界的反应不仅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而且受个人主观看法的影响;个体认识任何事物,均具意义,从而产生客观效果[6]。该理论更进一步展现了个体主观在与环境互动过程中所起到的一种积极作用。

斯宾塞提出了结构功能主义的最基本原则:社会与生物有机体在许多方面是相似的。这一观念包含三个要点:第一,社会与生物有机体一样都具有结构;第二,与生物有机体一样,一个社会要想得以延续就必须满足自身的基本需要;第三,与构成生物有机体的各个部分相似,社会系统中的各个部分也需要协调地发挥作用以维持良性运行。社会是由在功能上满足整体需要从而维持社会稳定的各部分所构成的一个复杂的系统[7]。

(二)相关学术研究

自我建构是近期学术研究的热点,主流理论认为,自我建构会分成独立型自我建构和依存型自我建构,统称为一种关系自我。随着互联网和现代化的深度发展,后现代主义认为,没有作为精神实体而存在的自我不是我们独特的属性,而是人际互动、社会交往的结果,是“关系”的产物[8]。互联网的发展在导致“自我”欲望的膨胀的同时,也提供了足够的虚拟空间去满足“自我”膨胀的欲望[8]。进而学界认为,在互联网的虚拟世界中,人们往往通过与事实相反、夸张的方式选择性进行自我呈现[1]。虚拟网络能摆脱在现实生活与环境互动中群体压力的限制,展现理想中最真实的自我。在这种情况下,赵津乐认为,虚拟自我比现实自我更趋向于本我[9]。

但在近几年的研究中,学界首先关注到,由于社交媒体平台、联系人过多及维持社交关系过度耗时等因素,网民出现厌倦社交网络平台,并希望从社交媒体中退出的倾向。学界认为虚拟自我的构建,会引起用户社交媒体疲劳[10]。另外,学界开始关注虚拟社交媒体小号的使用这一新现象。学界认为,在实名制的推动下,主号丧失了匿名性的特点,从而具有官方性、明确性和保守性的特点;不受约束的小号则具有隐蔽性、自由性和开放性的特点。不亲密关系与匿名性产生的安全感,成为学界对小号的一种主流认识。基于以上理论背景和学界研究,笔者提出以下问题:

问题1:除了隐秘性与匿名性,小号的使用原因还有哪些?

问题2:虚拟主号与虚拟小号之间的自我建构有何异同?

二、研究现象:二重虚拟性与对现实的回归

笔者采取的是深度访谈研究方法,对6名受访者进行深度访谈。其中受访者年龄跨度为18~47岁,地域范围涉及华中、华东、华北等多个地区。访谈问题主要涉及小号的使用、虚拟网络中的自我建构、社交平台的偏好及其对现实、虚拟主号社交和虚拟小号社交的看法。通过总结归纳,发现两种现象。

(一)二重虚拟性

案例一:在采访为什么要开通小号时,得到以下答复:

“我其实很害怕在主号上发表自己的言论。曾经有一次我QQ空间中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说某明星能红全是因为他的颜值,结果评论区立马出现了反驳我的话,那位好友甚至一直到QQ聊天窗口追骂我。从那之后,我便不敢随便在QQ空间里发表自己的言论和想法了。QQ空间或微信朋友圈这样的地方,就发表一些不痛不痒的生活日常、吃喝玩乐之类的。但有的时候,其实很矛盾,感觉自己确实有很多想法想和别人诉说分享吧,于是就开通了一个小号,在那边发表自己的想法和心情。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人评论,但是感觉说出来就是一种释放。”(对受访者1的访谈记录)

受访者1的经历较符合现有学界的研究内容。根据自我呈现理论,受访者1将现实与虚拟主号社交全都视作一种“前台”的表演,将虚拟小号的社交看作一种“后台”的休息与放松。根据镜中我理论分析,受访者1首先感知到了虚拟社交环境中其他人對自己的不良印象,进而解释这种争论行为出于对方的一种恶意,从而导致了其不再发表自我观念的行为结果。简单梳理以上两种视角可以看出,在虚拟社交中,出现了一种二重虚拟性。即本就是虚拟的线上主号社交变成了一种虚假的“营业”,最后的真情流露在虚拟之上的再一次虚拟中得到体现。这样的一种二重虚拟性,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人们对现实的一种深度逃离和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二)对现实的回归

1.使用工具性

案例二:关于为什么开通小号,也有以下原因:

“原本的微信号被拉进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购物群之类的,然后就想着重新换一个微信号,把认识的人转移进去,但是后面发现好麻烦,让朋友再加一个号也很麻烦,而且钱包认证也很麻烦,所以就放弃了,现在这个微信号的联系人只有自己。遇到需要分享的文件就自己发给自己。”(对受访者2的访谈记录)

“我是最开始的主号中加了一些感兴趣的群,但是这些群逐渐形成了一种骚扰。我就想着再开一个号专门用于工作。”(对受访者3的访谈记录)

“我开的小号有很多,主要用于打游戏、看视频之类。”(对受访者4的访谈记录)

基于以上访谈内容,笔者发现,在受访者当中,更多人将小号用于某种特定的功能。从结构功能主义的视角理解,现实社交、虚拟主号社交和虚拟小号社交都是个体社交生活的一部分,每个部分发挥着不同的特定功能。在这种情况下,个体更多的是将虚拟小号社交看作一种工具,对现实和虚拟线上生活进行一定的补充。

2.部分真实性

案例三:在问到在网络发言中是否会在意自己的形象时,得到以下答复:

“不会,我觉得我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比较自然的。我就是那样。只不过可能都只是性格中的一面吧,毕竟过于负面的东西想不到也不想带给大家,一些特别幸福的时刻也只想自己珍藏,所以展现出的可能是比较平庸的自己吧!”(对受访者5的访谈记录)

“总体来说,我没有刻意地维持所谓人设,一方面因为发布的内容都不是很私人化,一些好玩好笑或者大家共同关注的事情也没有刻意修饰的必要;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自我形象吧。另外,我很反感将这种差异无限扩大化,比如‘人前人后两张皮’,这对自己和认识自己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尊重和伤害。”(对受访者6的访谈记录)

基于以上的访谈内容可以发现,个体在网络虚拟社交中并没有用与事实相反且夸张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而是忠于自我,经过选择之后,部分地展示真实的自我。

三、研究结果:社交行为产生模型

(一)对研究现象的总结

对访谈稿进行梳理与归纳,在符号互动论和结构功能主义的指导下,笔者发现6名受访者使用小号的行为可以概括为以下的社交产生模型。

根据笔者构建的模型,可以进一步明确以下结论:一是个体在虚拟互联网中的行为受符号互动和结构功能划分理论的共同影响;二是个体在虚拟互联网中的社交行为会因符号互动而选择展示部分的自我;三是个体更倾向于将虚拟互联网社交平台视作一种工具,使用特定的功能,而非是构建另一种自我展现的平台。

(二)使用小号的原因

1.信息膨胀中生活结构的进一步细分

在现代化的进程中,现实也逐渐走上了数字化和信息化的道路。在现代互联网与传播技术的加持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信息过载的现象。用户当下所面临的是在同一社交平台中处理交流、网购、阅读、学习、工作等各种生活结构中的需求。在信息过载的当下,生活结构之间必然产生一种冲突,在这样的冲突下,人们自然地会进行一种分流。受访者2提到“我会使用微信进行一种与家人朋友的交流,QQ主要用来上网课,微博用来追电视剧和电影的最新消息”。其他受访者也均有将生活结构向不同社交软件分流的举措。又由于常用社交软件数量的局限,每种生活结构并不能平均分配给所有的社交软件;在同一种社交软件中也存在着交叉冲突的多种生活结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小号的出现就是一种进一步的细化分流。

2.好奇与猎奇心理的驱使

受访者3和受访者6均提到自己开通小号的动机是源自一种好奇。首先,从符号互动论的角度去理解,是群体都在使用某种社交软件或者群体中的其他大多数人都拥有小号的群体压力,激发了个体对小号的好奇从而开通了小号。其次,从结构功能主义的角度去理解,在拥有了小号之后,用于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则是一种社交账号的功能划分。相当于将“兴趣猎奇”这一功能赋予了小号。

3.隐私意识的逐渐增强

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人们对民主法治的认识不断深入。中国近些年对法治思想的宣扬,使公众的隐私意识不断增强,公众自我暴露的欲望也大大减弱。这导致了主流社交平台自我表达功能的降低和沟通交流、信息获取的工具化功能的提高。自我走向了更深的幕后,更具隐匿性的小号成为暴露自我的树洞。

(三)虚拟主号社交和小号社交中自我形象的构建异同

1.异:真实自我的不同方面

小号在现代化社交中的实质,指向一种对不同生活结构的细分。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不是夸张塑造的虚拟的假象自我,而是真实自我的一部分。一言蔽之,主号社交与小号社交中自我形象建构的差异,就在于根据不同的生活结构场景,展现出不同侧面的真实自我。

2.同:去隐私化的平庸化表达

除了隐私意识的增强之外,当代人在一定程度上也丧失了安全感和信任感。受访者6表示,“我在微信朋友圈中可能会更加谨慎,因为都是一些老师和长辈”。在虚拟线上社交中,面对的永远是群体,群体中的陌生与不确定因素,会导致个体信任感和安全感的丧失。过好与过坏的两种极端都有可能被群体嫉妒或者鄙视,因而在虚拟线上社交平台中,无论是什么生活结构场景,个体所呈现的大都是平庸化的内容。

四、结语

通过研究,笔者发现了虚拟线上社交自我表达功能的减少与功能化使用的加强。根据访谈记录,社交媒体小号的使用,指向一种不同生活结构的细分。在现代化的历程中,融合与细分的趋势越来越清晰。这一研究结果其实展现了现实与虚拟、私域与公域界限的逐渐淡化与融合,生活结构中媒介使用偏好的细分。在当今时代,融合或细分的界限在哪里?碎片化的真实是否是真实?碎片化的真实是否同样具有匿名性的效果?这都是值得进一步思考和研究的问题。

参考文献:

[1] 丁红艳.符号互动论视角下微信朋友圈使用研究[D].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19.

[2] 金盛华.社会心理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32.

[3] 库利.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22-24.

[4] 赵泽鸿,李云方.解析年轻一代“镜中我”的缺失与代沟问题的产生[J].科教文汇,2009(2):280-281.

[5] 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7-30.

[6] 顾明远.教育大辞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168.

[7] 邓伟志.社会学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69.

[8] 陈瑜.网络中关系自我的建构:为虚拟人格充值的社交货币[J].东南传播,2020(1):36-38.

[9] 赵津乐.“双面人”:论虚拟社区中的自我呈现[D].大连:东北财经大学,2010.

[10] 陈春峰,张德鹏,刘思.用户自我建构对社交媒体疲劳的影响:一个条件过程模型[J].情报杂志,2020,39(4):176-184.

作者简介?柳泽荫,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传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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