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莲

【摘要】 伦理规范是道德理论研究的主要内容，元伦理学研究的是道德价值判断与道德价值规范确证性的方法，它探讨的是如何制定优良的伦理规范。作为元伦理学的核心内容，道德价值推导法是一种新型的伦理规范的发现与推导方法，它使得道德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生成密切相关，但是在逻辑形式上两者又有着明确的界限，从道德价值推导法的视角下理清价值判断的内涵与外延，对于确定伦理规范的逻辑命题形式有着重要意义。

【关键词】 道德价值推导法;价值判断;伦理规范

【中图分类号】B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22-006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2.019

随着社会价值观念的日益多元化，人们的价值判断标准也日益增多，面对不同价值观的碰撞，人们的价值选择也呈现出多样化趋势，进而致使伦理规范上人们的界定逐渐模糊，社会道德现象的低迷，对人们的良好的道德品质与行为的养成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以价值判断为逻辑起点的道德价值推导法通过逻辑推理推导出伦理道德规范，在一定程度上理清了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逻辑界限，也为伦理学发现方法提供了新思路。伦理学虽然作为一种道德价值科学，但其并不只是研究道德价值内容，而是研究行为应该如何才具有道德价值，是一种规范性科学。元伦理学是关于道德价值判断和道德规范之真伪，优良的确证方法，它探究的是如何确立道德价值判断之真理和如何制定优良的道德价值规范即是一种公理化的道德价值推导法。

一、 价值判断内涵的界定

价值判断是价值哲学的主要研究内容，现代西方近半个世纪关于价值是什么的争论似乎没有取得什么成果。[1]从价值研究本身入手，往往事与愿违，价值判断是一个多层次上的学术研究论题，价值判断本身需要与其他学科进行比较研究而释其理论意义，研究伦理规范就需要探讨规范是什么？在何种程度才符合伦理的规范范畴，以及伦理规范的标准是什么？进而探讨衡量标准选择的依据是什么？这就是一个价值问题、价值选择问题。伦理学不仅仅是从伦理的角度去看问题，它更是一种生活哲学，它要从生活中揭示价值。[2]人不仅仅满足生存的需要，还要满足意义上的需要，这就需要人们对客观事物进行价值层面的衡量与选择。

（一） 从概念分析上

价值判断是一个偏正短语，主要有两方面的追究意义，一是“价值”，另一方面是“判断”。此“价值”是指哲学层面的意义，在此区别于市场经济层面的意义。“价值”具有客观性，是指某物的实际有用性。“价值”的判定是需要一定实际依据的，在此方面，价值判断与事实判断并不全是完全对立的，价值判断以一定的事实判断为基础，当人们在了解某事物是否具有价值时，首先必须个人具备一定的逻辑判断，要了解、确定这一事物的性能、有用性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对人们的有用性。在一定意义上说，正确的道德选择是价值判断与逻辑判断的协同，是德性与智慧的统一。此处“价值”是一种“价值事实”，从“价值事实出发”就可以取消事实与价值的绝对对立，填平事实与价值之间的人为所设立的鸿沟。[3]这里的价值是已经被实际验证过，也成为既定事实的，是具有一定的客观现实性。

从“判断”角度讲，价值判断有着判断的命题形式，它不是指令，是一种逻辑上的表达形式，针对某物是否存在、是否具有某种属性以及与其他事物间是否存在着联系、存在着怎样的联系的肯定或者否定性形式的表达，是思维的基本形式。“判断”在一定意义上讲，具有主观性，人头脑中的认识模式与思维图式会直接影响大家对于某事物的价值判断。另一方面，“判断”总是指向某一（类）特定主体的，人们认识某事物并做出合理的价值判断，从而为某一（类）主体在理论、行为规范上提供指导作用。价值判断是关于客体的价值的判断，而不是关于客体本身情况的判断，价值判断是要结合主体自身需要这一因素在里面。价值判断展现的是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表达出主体对客体某一功用的需要或是客体对于主体的有用性的判断，这即是李德顺先生所说的“价值有主体客观性”。

（二） 从语言形式上

价值判断的语言表达形式特点是其谓语为“是”的逻辑语句，一般包含明显的价值词，比如：好、有用、有价值、有利、有害等等，也可以是具有明显情感态度的词，比如：勇敢、成功、丑陋、失败、懦弱等等，还有一些价值体现不明显的虚词。比如某物对于我有价值，其在语言表达形式上可以表现为：某物是有价值的、有用的。价值判断是具有一定事实倾向的，它的理论来源一定要符合实际事物的状况。在事实判断的语言逻辑形式上推导出价值判断的语言逻辑形式就是在对客观事物事实进行判断的基础上+自身需要+社会价值判断标准而形成的。而伦理规范是以价值判断作为其理论基础的，伦理规范自身也有一套语言逻辑命题形式的，是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行动意向+事实判断+社会需要而构成的。

价值判断的中心词是判断，不是规范，而被认为是价值判断主要形态的伦理规范是规范，而无“判断”之义。[4]价值判断的语言逻辑形式其谓语特征表现在为“是”的谓语语句中而伦理规范的语句表达形式特征为谓语是“应当”，伦理规范是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形成的对人更高行为的要求，是一种规范形式，而不是判断命题。从内涵概念上，价值判断是伦理规范的内在价值选择倾向，是伦理规范的理论基础，从语言命题形式上，价值判断是描述性的语句而伦理规范是规范性的语句形式，然而在具体理论研究中，很容易将伦理规范与价值判断混为一谈。

（三） 价值判断内涵与外延的冲突

道德规范、伦理规范是由人制定的，但是道德价值是由客观事物的属性以及主体的需要共同决定的，而不是由人们随意规定的，比如鸡蛋和猪肉的营养价值不是人们规定的，人们只能规定如何吃鸡蛋和猪肉。价值问题，说到底，是一种效用问題，价值是客体对于具有内在价值主体的需要及其经过意识的各种转化形态的效用。

价值判断无论是包含主体对客体的需要关系还是客体对主体的满足程度，其中都不包括对个人行为意向与道德品质的规范内涵，但人们却经常将“价值”认定为规范性的，将伦理规范视为价值判断的主要形态，在实际的道德生活应用中，人们也经常将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冯平教授曾指出：“价值判断是评价活动的一种结果，它是评价主体根据价值主体的需要，衡量价值客体是否满足价值主体需要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价值主体需要的一种判断”，但在同一篇文章中，她关心的价值判断却主要涉及的是伦理规范和道德判断[5]，在后面的论断中所涉及的“价值判断”，也并没有包含在价值判断的定义中，从而使价值判断的内涵失去同一性。孙伟平教授曾在《价值哲学方法论》中将价值定义为：“在人的实践活动中建立起来的，以人的目的、需要、能力相一致、相适应、相接近的动态关系。”[6]可见，价值判断也不包含对人的行为与品德的规范性意义，但另一方面他又把“价值”分为评价价值与规范价值两部分，评价价值就是人们所讲的狭义上的价值判断的定义，而规范价值就涉及了伦理规范与道德判断的内容，此时“规范性”的内涵也被纳入到了“价值”“价值判断”的外延中，“价值判断”内涵也失去其同一性。

可见，对于价值判断的内涵界定，人们往往将其与伦理规范相混淆，使得判断的语句命题形式带有规范之义。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冲突问题的解决，还需要从对价值判断的定义分析入手，从把握价值判断的层次性去加以理解。

二、 价值判断的层次区分

正确界定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内涵，需从社会实际行为出发，把握社会语言表达形式，运用命题逻辑的方式将两者的区别归纳出来。价值哲学的研究首先应从单一、可经验的实际研究对象出发，这个对象就是原子性的价值判断，原子性价值判断与复合性价值判断是相对于逻辑学上的原子命题所提出的。[7]

（一） 原子性价值判断

价值判断就是人们针对某物的价值属性是否满足主体的需要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主体的需要的评判性活动，价值判断用语句表达出来就是价值命题。原子性价值判断为价值判断的初级层次，也就是简单的价值判断的研究。这类命题的逻辑形式特征就是可以直接感觉经验到的，是人们在社会经验活动中掌握一定自觉意识和思维逻辑时就可以直接做出的判断命题，比如，水是能解渴的、火是发热的等等这些命题都是具有简单、清晰的特征。这一层次上的价值判断上对人们的认知能力要求较低，因此较不容易与伦理判断的内涵相混。

（二） 复合性价值判断

复合性价值判断即是人们所研究的复杂性价值判断的形式，它的命题逻辑特征是复杂的，是需要一定的深度思维和一定的认知能力的。复合性的价值判断的语言逻辑形式形成的机制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由多种原子性价值判断的语言逻辑形式相组合而成;另一种是由专业性语句，并且结合实际语言处境而形成，也就是说，同一句话在不同的语言氛围中所表达出的含义是不一样的。因此，复合性价值判断对人能力的要求也有所提高，它不像簡单性价值判断那样可以清楚地直接经验。从而认知能力较弱的儿童、有智力缺陷或身体障碍的人对复合性价值判断与正常人的认知情况相比较弱。

从原子性价值判断推导出复合性价值判断往往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逻辑命题是否具有普适性，某几个简单的价值命题相合所组成的复杂性价值命题并不是由这几个简单性的价值概念相组合而成的，还要考虑这些简单性价值概念语言环境的适用性以及掌握原子性价值判断所断言的原子性概念与复合性价值判断所断言的复合性概念之间的关系。如果由若干有限的原子性命题中直接推导出复合性命题，这是极易出现逻辑问题的。没有将价值判断所具有的层次区分开来，也就无法将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区别开来。

三、 伦理规范语言逻辑命题形式的建立

复合性的价值判断的内涵与外延不够清晰，导致价值哲学的研究常常与伦理学研究混在一起，导致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道德判断的界限很难分清，伦理规范与道德判断的内涵被限定在价值判断定义之中。在界定伦理规范时，要以价值判断为逻辑起点，

（一）从价值判断到伦理规范

价值判断是伦理规范的基础，只有人们对一定的事物做出了是否复合自身需要、是否符合社会发展目标、是否符合最广大人民利益的需要的判断，才能在此基础上形成一定的带有意向行为准则。王海明教授曾提到，伦理学的优良规范推导过程就是优良规范依据价值判断和事实判断以及主体需要判断之真理的推导和制定的过程。从价值判断到伦理规范的推理过程是：

纸张是可以用来写字的（价值判断）

我们需要学习、需要纸张（由需要而产生行动意向）

纸张是来自于树木（事实判断）

滥砍滥伐使树木遭到了破坏，不利于社会的健康发展，与人民的利益相违背（社会现实）

所以，我们应该保护树木（伦理规范）

可见，从价值判断和伦理规范是有着明显的逻辑推理过程的，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在价值判断的基础上，尤其是社会上已经成为常识性内容的价值判断，需要结合自身的需要，并由此产生一定的行为意向，再结合事实判断与社会现实情况才能推导出一定的伦理规范。伦理规范的形成是与其社会的现实状况和自身的需要意向有着密切的关系的。道德价值推导法以价值判断为其逻辑起点，通过对道德价值实体的价值判断、道德价值主体行为事实以及两者之间的符合程度的推导，并以道德价值目标作为伦理规范判断的最终标准从而推导出地到伦理规范的伦理学发现与推导法。[8]

（二） 从价值判断中寻求普遍的伦理规范

随着20世纪90年代初“普世价值”“普世伦理”概念的提出，伦理学家纷纷对是否存在普遍价值进行了探讨并在普遍价值的基础上进而推断出普世伦理的建构。普世价值是以全人类利益为整体考虑的，以人类理性为基准的人类整体是必然存在的，即使各个国家的风俗习惯不尽一样，但究其本质还是会有些共同点，人类的生存是以其社会性为基础的，满足社会性也就意味着全体人类具备一定的共通的人性素质。

在价值多元化的今天，面对不同的价值选择，人们仍然要努力寻找道德共识，道德实践上的差异并不代表着人们道德意识的差异。这里所说的道德共识、底线伦理并不是无所不包的，它不涉及私人生活领域，更多的是关乎政治生活的领域，是一种政治共识，这种价值观不是仅有一家的，而是广泛摄取其他专业领域的价值意志，要得到各种广泛的宗教、哲学与道德理论任何的持续性的共识。在人性的基础上寻求社会道德共识，在其内容上是规范性的，是一种底线伦理。底线伦理作为制度伦理的支点，在很大程度上对社会的发展走向起着引领的作用。规范伦理学是伦理学研究的主体，它将人类的价值观念、道德理想通过一定的道德原则、规范体现出来并诉诸人们的道德实践。

（三）构建伦理规范的话语体系

价值判断不仅指向个人思维活动的领域，它可以转换客观性规范标准。价值判断具有内省与拓外两个层次。内省，是指自身结合价值规范与社会实际对自己或他人的行为、对某一事物所做出的是否符合主体利益的判断。不同的价值判断主体选择的价值判断标准也不一样，在这一向度上就会出现多样化的价值判断与价值选择，甚至有的是错误的、危害社会整体利益的价值选择，价值判断的拓外是指，作为规范意义上的、普遍的、不危害他人与国家整体利益的、符合历史发展方向的价值判断。价值判断的规范化是形成伦理规范的重要环节。

价值判断的外向度能够促进伦理规范的形成，进而形成一定的道德规范，使价值观能够成为一种社会群众可习得的教育内容，与此同时价值观念在个人意识层面上也会发生从外向度到内向度的转化，此时的价值判断具有一定的客观性与规范性。

四、结语

伦理规范与价值判断在语句命题形式上是有严格的界定的，但这种界定往往在价值判断的复合性层次上与伦理规范相混淆，重塑伦理规范的语言逻辑命题形式，对于梳理出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内在联系具有重要的意义，有利于人们理解如何从价值层面上建构普遍的伦理规范、寻求底线式的普世伦理，也为从价值教育方向，培养人们的伦理道德意识提供了新思路。通过语言逻辑分析，理清价值判断与伦理规范的语句命题形式，对于研究道德哲学与价值学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参考文献：

[1]WD拉蒙特.价值判断[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

[2]赵汀阳.论可能生活（修订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82.

[3]邬焜.价值事实，价值反映与价值评价[J].学术界，2000，（6）.

[4]孙志海.重构价值哲学：从价值判断出发[J].现代哲学，2015，（1）.

[5]冯平.走出价值判断的悖论[J].哲学研究， 1995，（10）.

[6]孫伟平.价值哲学方法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76.

[7]江传月.论价值判断[J].长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

[8]王海明.伦理学方法要义[J].武汉科技大学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