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 范小军 郭 鑫

(上海大学管理学院)

1 研究背景

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促使越来越多的供应商开始建立直销渠道，形成了双渠道供应链结构。在供应商的直销渠道中，商品频繁地出库入库极易发生库存错放问题；而零售渠道因商品订购数量大和顾客选购商品等原因，也会出现错放问题。尤其对于短生命周期的产品而言，如果蔬、冷饮、服装等，一旦被消费者放置在错误的货架后，这类产品会因变质、款式过时等无法再正常销售。因此，解决产品的库存错放问题成为这类企业亟待解决的问题。

RFID是解决企业库存错放问题最有效的技术[1]，其通过RFID扫描器可以随时监测商品的状态和位置，多应用于制造业、零售业等领域。如巴西童装制造商Anjos Baby通过部署RFID系统优化库存管理，使其错放率趋近于零(1)资料来源于https://www.rfidjournal.com/articles/view?17881。；沃尔玛、世纪华联等大型商超相继联合其主要供应商采用RFID技术，从而使自身库存管理更为精确。对于双渠道供应链成员而言，其是否采用RFID技术，除了会受到RFID成本、库存错放率以及渠道竞争的影响，还会受到渠道成员之间的地位差异影响。具体来说，消费者从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可能获得相同的消费体验(两个渠道地位相同)；或者从零售渠道获得更佳的消费体验(零售渠道优势)，如雅诗兰黛等线下专柜为消费者提供免费化妆等个性化的增值服务；也有可能因直销渠道的方便快捷等，使得消费者更偏好直销渠道(直销渠道优势)。因此，研究双渠道供应链的RFID投资策略时，需要考虑以下几个问题：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均存在库存错放问题时，供应链成员的收益将如何变化？双渠道供应链是否存在RFID投资均衡策略？当渠道成员拥有不同的渠道地位时，均衡结果会如何变化？

与本研究相关的研究主要包括3个方面：库存错放、RFID技术投资策略，以及渠道地位差异对渠道成员决策的影响。关于库存错放问题，CHEN等[2]通过比较供应链协调前后的最优决策参数，发现库存错放会降低供应链的“双重边际化”效应。XU等[3]指出，零售商忽略库存错放会降低其收益，因而零售商有动机去估计自身的库存错放率。REKIK等[4]针对库存不准确问题，对供应链绩效的影响进行建模和分析，提出库存错放可能会导致制造商的收益受损，但是能够提升电子零售商的收益。上述文献仅讨论了库存错放对单供应商和单零售商组成的仅存在零售渠道的两级供应链绩效的影响，较少考虑双渠道供应链结构下库存错放问题对双渠道成员收益的影响。

本研究考虑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存在库存错放的实践问题，探讨RFID技术投资对双渠道供应链成员收益的影响。因此，下文将对供应链RFID技术投资的文献进行综述。FAN等[5]基于报童模型，考虑RFID技术的投资对单条供应链的订货量及收益的影响。WANG等[6]建立单周期随机需求下易逝品的库存模型，分析RFID技术对不同库存决策时的订货量和收益的影响。张李浩等[7]通过建立RFID采用前后分散式和集中式供应链的收益模型，分析RFID标签成本阈值对批发价、服务水平和协调参数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通过两部定价契约协调供应链。上述文献大多关注的是单供应链的RFID技术的投资策略，较少关注双渠道供应链下的RFID技术投资。张李浩等[8]和龚本刚等[9]以双渠道供应链为研究对象，探讨渠道成员的RFID投资策略，并进一步分析了渠道协调对供应链成员收益的影响。但上述研究并未考虑不同的渠道地位会对双渠道供应链成员的RFID投资策略产生何种影响。

关于渠道地位对双渠道供应链成员决策的影响，陈安平等[10]基于不同的渠道结构，探讨了在不同渠道势力下的制造商创新投入策略。李伟等[11]基于双渠道供应链中渠道势力的变化，并引入服务负溢出效应，探讨制造商地位优势、零售商地位优势，以及制造商与零售商地位相等情形下供应链的最优决策。闻卉等[12]考虑不同渠道权力结构下闭环供应链的回收再制造问题，并设计出协调契约以实现供应链成员收益最大化。孙自来等[13]根据消费者剩余理论，探讨不同渠道地位对双渠道供应链成员需求和收益的影响。上述文献针对渠道地位对供应链成员的决策影响进行研究，但是较少关注到渠道管理中的产品错放问题。此外，由于存在渠道地位差异，双渠道供应链成员对投资RFID技术的策略可能会发生改变，但是目前较少有文献关注到这一问题。

综上所述，现有的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技术投资问题主要研究了渠道成员RFID技术的投资均衡策略，以及如何通过契约协调实现渠道成员收益最大化，但较少关注渠道地位对渠道成员在投资RFID技术策略上的影响。处于不同渠道地位下的成员，是否可以通过渠道优势来弥补库存错放带来的损失而不采用RFID技术，而处于渠道劣势的企业是否可以通过RFID技术来弥补其劣势。这些都将是本研究关注的重点。

2 模型描述与假设

本研究以单供应商和单零售商组成的双渠道供应链为研究对象，供应商分别通过实体零售渠道和网上直销渠道，销售同一种单位生产成本为cs的短生命周期商品(如牛奶、面包、服装等)。假设供应商是供应链的Stackelberg博弈的领导者，零售商为跟随者；此外，假设供应商和零售商为风险中性且完全理性，链上成员间的信息完全对称且均以自身收益最大化作决策。

下面考虑两条渠道的替代率相同。此时，两条渠道的需求函数分别为[14,15]：Xr(ps,pr)=a-pr+βps，Xs(ps,pr)=a-ps+βpr。其中，Xr(pr)和Xs(ps)分别表示零售渠道和直销渠道的商品订货量(零售价格)；a(a>;0)是商品的市场最大需求量；β(0<β<1)是两个渠道间的替代率。由于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均存在库存错放问题，假设其错放率分别为αs(αs∈(0,1))和αr(αr∈(0,1))，企业可以通过历史数据的统计分析进行估计[2,3]。具体来说，当直销(零售)渠道采购qs(qr)个商品时，仅有(1-αs)qs((1-αr)qr)个商品能够满足该渠道的市场需求，αsqs(αrqr)个商品由于错放而无法进行销售。由于本研究考虑的是短生命周期的商品，故假设错放的商品残值为零[4, 14]。

RFID技术可以通过无线射频方式在阅读器和标签之间进行非接触式的数据通信，从而达到识别目标的目的，因此，RFID技术能够有效地消除库存错放问题。但是，采用该技术需要支付固定成本和RFID标签成本，其固定成本主要包括读取标签信息的设备、IT系统投资以及天线等，属于一次性投资。对于零售供应链来说，尽管单个RFID标签比较便宜，但由于商品数量巨大，因此RFID标签成本是制约RFID技术应用的最主要因素[16]。而且，电子标签带来大量的信息录入、发放和粘贴等，使得企业在使用RFID技术时需要支付额外的人工成本。因此，本研究涉及的RFID技术单位成本不仅限于电子标签本身的成本，也包括企业在处理电子标签过程中需要承担的人工成本等。本研究考虑采用RFID技术的单位成本为ct。此外，目前的RFID技术对企业的物料库存的识别准确性超过95%[17]，参照已有文献，假设采用RFID的销售渠道的错放率为零[1, 2, 18]。

图1 决策时序图

本研究的决策顺序见图1。由图1可知，供应商作为供应链的Stackelberg博弈的领导者，首先决定直销渠道是否采用RFID技术以解决库存错放问题；其次，零售商根据供应商的RFID投资策略做出相应的RFID投资对策；然后，供应商同时决定商品批发价w及直销渠道的产品直销价ps；最后，零售商决策零售渠道的产品零售价pr。销售期结束后，供应商和零售商获得相应的销售收益。

3 渠道地位相同时RFID技术投资均衡分析

基于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的RFID采用策略，本研究考虑4种情境：①NN情境，两条渠道均不采用RFID技术，此时两条渠道均存在库存错放；②AN情境，仅直销渠道采用RFID技术，此时直销渠道的库存错放得以解决，零售渠道仍然存在库存错放；③NA情境，仅零售渠道采用RFID技术，此时零售渠道不存在库存错放，但直销渠道仍然面临库存错放问题；④AA情境，两条渠道均采用RFID技术，此时两条渠道均不存在库存错放问题。本节分别分析这4种情境下的供应链成员收益模型，然后得出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

3.1 两条渠道均不采用RFID技术(NN情境)的收益模型

(1)

(2)

(3)

(4)

将式(3)～式(4)代入式(2)，得到最优零售价格为

(5)

因此，NN情境下供应商和零售商的最优收益分别为

(6)

式中，vs=cs/(1-αs)，vr=cs/(1-αr)，vNN=(a+βvs-vr)(1-αs)(1-αr)。

3.2 仅直销渠道采用RFID技术(AN情境)的收益模型

(7)

依据3.1的博弈思路，可得供应商的最优批发价格为

(8)

两个渠道的最优直销价格和零售价格分别为

(9)

供应商和零售商的最优收益分别为

(10)

3.3 仅零售渠道采用RFID技术(NA情境)的收益模型

(11)

供应商的最优批发价格为

(12)

两个渠道的最优直销价格和零售价格分别为

(13)

供应商和零售商的最优收益分别为

(14)

3.4 两条渠道均采用RFID技术(AA情境)的收益模型

(15)

供应商的最优批发价格为

(16)

两个渠道的最优直销价格和零售价格分别为

(17)

供应商和零售商的最优收益分别为

(18)

3.5 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

供应商作为Stackelberg博弈的领导者，先行决策直销渠道是否采用RFID技术，零售商根据供应商的RFID策略制定相应的RFID投资对策。本小节基于序贯博弈的方法，讨论零售渠道的RFID投资策略，继续得出双渠道供应链的RFID均衡策略。

基于引理1的结论，进一步分析直销渠道采用RFID的策略，进而得出双渠道供应链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见图2)，即定理1。

图2 渠道地位相同时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投资均衡策略(a=30，cs=20)

表1 渠道地位相同时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均衡策略(αs=αr)

表2 渠道地位相同时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均衡策略(αs>;αr)

表3 渠道地位相同时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均衡策略(αr>;αs)

4 渠道地位不同时的RFID技术投资均衡分析

4.1 零售渠道优势对均衡策略的影响

本小节考虑零售渠道优势时的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假设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的需求函数分别为：qs=a-ps+βpr和qr=a-pr+ps。依据第3节的收益模型和分析思路，得到零售渠道优势时的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即定理2。

进一步地，通过对比定理1和定理2的结论，得到定理3。

定理3表明，当渠道替代率较低(β∈(0,1/2])时，渠道地位相同或零售渠道优势时，双渠道供应链RFID均衡策略完全相同。当渠道替代率较高(β∈(1/2,1))时，零售渠道优势会影响双渠道供应链RFID均衡策略，具体表现为：当RFID成本较低，若渠道地位相同时，双渠道供应链成员倾向于均采用RFID技术以消除各自的库存错放问题。因此，两条地位对等的渠道有利于RFID技术在双渠道供应链中的运营推广。事实上，RFID技术在标准较为统一的品牌食品(如牛奶)、品牌服装等渠道地位接近的双渠道供应链中大量应用。

4.2 直销渠道优势对均衡策略的影响

本小节考虑直销渠道优势时的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假设直销渠道和零售渠道的需求函数分别为：qs=a-ps+pr和qr=a-pr+βps。依据第3节的收益模型和分析思路，得到零售渠道的RFID投资决策，即引理2。

由引理2，得到直销渠道优势时的双渠道供应链采用RFID技术的均衡策略，即定理4。

可以发现，直销渠道优势时的双渠道供应链RFID投资策略，与两个渠道地位相同时的RFID投资策略相似。同时，由引理1和引理2可知，在双渠道供应链中，两个渠道地位相同或直销渠道优势时的零售渠道RFID投资决策相同。因此，零售商的RDIF投资决策与两条渠道的地位是否相同无关。进一步地，比较定理1和定理4的结论，可以得到定理5。

5 结语

本研究以双渠道供应链为研究对象，考虑两条渠道均存在库存错放问题，通过建立两条渠道是否采用RFID技术时的4种情境下链上成员的收益模型，研究了双渠道供应链成员的最优定价策略及RFID投资均衡策略，并分别对比分析了零售渠道优势和直销渠道优势对双渠道供应链RFID均衡策略的影响。本研究认为，双渠道供应链成员是否采用RFID技术受到4个因素的影响：RFID技术的单位成本、错放率、渠道间的竞争强度，以及渠道地位差异。主要结论如下：①在渠道竞争较弱的情形下，当RFID成本很低(高)时，两条渠道均选择采用(不采用)RFID技术；当RFID成本适中时，错放相对严重的渠道会继续采用RFID，而其竞争渠道则会放弃采用RFID。在渠道竞争较强的情形下，当RFID成本高于某一阈值时，RFID均衡与渠道竞争较弱时是一致的；当RFID成本低于该阈值时，供应商不会采用RFID技术，且该阈值随着其直销渠道错放率的增加而变大。这主要是因为当直销渠道的错放问题越严重时，供应商的直销收益会逐渐减少，而批发收益会逐渐增加。此时，不采用RFID所带来的批发收益增量会高于因库存错放造成的直销收益损失。因此，供应商可能会放弃采用RFID。②在渠道竞争较弱的情形下，若两个渠道地位相同，或渠道地位不同(即零售渠道优势或直销渠道优势)，双渠道供应链RFID的均衡策略不会发生变化；在渠道竞争较强的情形下，若两个渠道地位不同(即零售渠道优势或直销渠道优势)且RFID成本较低时，直销渠道会更倾向于不采用RFID技术。③在一定条件下，两个渠道地位相同会有利于促进RFID技术在双渠道供应链的推广及应用。具体来说，在渠道竞争较弱的情形下，若两个渠道地位相同且供应商对直销渠道的库存错放问题管理越差时，渠道成员更倾向于采用RFID技术，即渠道地位相同更有利于RFID技术的推广。然而，在渠道竞争较强的情形下，该优势将逐渐消失，且供应商更倾向于不采用RFID技术。

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①没有考虑需求的不确定性以及双渠道供应链成员的风险偏好问题；②假设链上成员采用RFID技术时的标签成本是固定的，没有考虑规模经济的影响；③在实践中，RFID技术的识别准确率依然是影响该技术推广的重要因素，因此，考虑存在一定识别误差率下的渠道成员RFID投资策略问题会更具有现实意义。本研究的模型可拓展为考虑消费者渠道偏好时多供应链成员RFID投资策略问题，并揭示出更多的管理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