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

我们在落雪的夜晚说到海

纯粹的蓝和一种永恒色调的神秘

说到一个男孩在夏天对蓝色的敬畏和执迷

我想到他的安静，甚至因为过分安静

而拥有的孤独

后来，我在书里读到山雀和好看的橡果

像我童年在山里见过的那样

自由而轻快，藏着风起伏的弧度

和降落后的安静

我想到这两种安静的相似与不同

想到十一月的夜晚适合下雪

适合安静

适合两个人的思绪

“走出城市最远的灯火”，归来后

依旧用蓝色，建造自己的房子

我的悲伤不长翅膀

也不与任何事物交谈空气的味道

只储存大麦、玉米和眼泪

只许阳光照进来，带着它的橡树

和捧着书本的手，带来雨水

刷洗降落后的炊烟，而我像雨后的蕨类

或独处的圆石，在山谷建造自身的

星座。那因为沉默而拥有的寂静

绕过了风声的喧嚣

当我在风中藏起爱，谷仓与灯柱

阳光下的蝴蝶正向我走来

带来葡萄和平静的水

带来一些诗句，像暮晚时的雨

很久了，我的老槐树站在院子里

一动不动，它只在月光下走路

带着满头喷香的花朵，像待嫁新娘

我在月光很好的夏夜闻过它的味道

那甜蜜微微发凉，有着难以企及的静默

我不知如何在一棵树面前表达我的思绪

夜晚那么空旷，迟缓

像一滴悬而未落的水

我呆呆站着，听花落、风起

听父亲沉重的咳嗽

我的父亲也曾是一棵大树

只是他从未细数自己的年轮

在很多个月光很好的夜

满怀疲惫，已替他照看过屋顶的月光

我离开我的梦境，和鸟鸣融为一体

晨光还没有亲吻我的窗帘

露珠正在玻璃窗上刻画奔跑的玄学

并将晶莹展现的优雅剔透

我想触摸它们，像鸟儿触摸自己的羽毛

这生动的安静，将我一点点填满

后来风声离开了枝头，天空美得不需要填补

诗人说：“蓝色的早晨满是迁徙的鸟儿”

我靠近那些蓝色，靠近寂静

和寂静下的灯盏，这些晨光竖起的灯盏

藏着一个手握梦境之人

我们在树影里散步，一只鸟经过我们

鸣叫声和葡萄园紫色的气息

从头顶垂下来，这沉甸甸的成熟

审视着我们，我已忘却多久

没有这样安静地走

孩童般踢着树叶，也踢着小石子

槐树叶子在头顶闪着光

紫色的午后满是摇晃的精灵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

是在弹奏乐曲吗？

我们在这些乐曲中停留，听见风声

一直醒着，听见更多的水流经过我们

不被看见，又仿佛一直都在

当我们回头，我们还在树影里

像一枚叶片，或者叶片间的果实

花瓶里插满蓝色花朵，玻璃窗外

蓝色天空，映在蓝色的屋顶上

像一门玄学，轻轻装点午后的宁静

长尾喜鹊在院里的树枝上舞蹈

微风翻检过树叶，替它布满明亮的音符

而我还没有辽阔的键盘供一场大风

藏起蹒跚的舞步

是谁在我未曾到达的餐桌前，奏响蓝色舞曲

此刻，“森林弯腰对大地悄声细语”

亲爱的索德格朗，我的院里没有星星碎片

我漂亮的姐妹们云朵般轻柔地穿过夜晚

星辰正亲吻她们的头顶

我抱紧了她们，想起天边银白色的飞鸟

一条河，分出它的星辰给我

我看见月光，带着清澈的影子

盘踞在山坡下。一条正在经历黑暗的河流

是潮湿的，它日夜奔走的繁忙也是潮湿的

我听过河水的呜咽，我没有把它挪到纸上

这呜咽分走了我身体里，大部分的詞

我需要缓缓流淌，遇见归来的人

对他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