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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凤凰

2022-05-18海平

椰城 2022年5期
关键词:小窗凤凰

作者简介:海平,现居海口。本名滕学法,哈尔滨人。老三届,北大荒知青。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学院,在高校中文系任教十年。后下海,浪迹天涯。最早闯荡俄罗斯,再建厂南非,后商旅美国西雅图。喜好读书、写作、旅行,足迹遍布五大州、南北极,终落脚琼州。已出版长篇小说《太阳岛》,小说散文集《小白马》,另有小说散文若干篇发表于《北方文学》《天津文学》《黄河文学》等杂志。

城里楼高似塔、似锥,一个劲儿地往灰蒙蒙的天上钻。盖高楼的开发商还攀比“亚洲第一”“全国第二”,没完没了。经常有完工的大厦创了新纪录,可没多久,就又被打破,因为抬眼处又冒出了更高的楼宇。

高楼也都挨得紧,像田里栽多了秧苗,密不透风。打窗子往外看,就算是低层,也只是见到满眼的水泥,灰蒙蒙连成片,近似于高处同样的色泽。

和老妻说起小时候住的普通平房,虽说简陋狭小,但也有生动自然的乐趣。窗户就是画框,春里染了嫩绿,夏日涂上苍碧,秋天泼洒金黄,到了冬寒,则满是白洁,临近窗玻璃上,尽是素描的冰晶凌花儿。耐不住伸指头上去,靠手上的热力印些好玩儿的图案,至今想着还历歷在目。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我们就约定了,在海南岛购一处小房子的原则,至少要有一扇带颜色的窗子。

那年,赶上海南房地产迎来光彩的泡沫,我们就揣上两个老教员攒下的辛苦钱,奔了天涯。我们不管什么泡沫,只要便宜买得起,趁着还能动弹胳膊、腿儿,搬来养老就行。

命运之神眷顾,让我们捡着了漏儿。没花太多的银子,就搞定了一套两室一厅。房子不大,地段也略偏,是一栋勉强封顶的六层烂尾楼,我们选定了二层。理由除了爬不动太高的楼梯,还有想追求“色”窗的初衷。所以,看到房子里那扇窗,两人悄悄对视,心下窃喜,卖主竟没把这宝贝算在价值里,他亏定了。我们略伏下身子,面对不及一平方米的小窗心花怒放,那窗框里正飘动有星点的绿色。

从此,我在南国海口有了一个自己的小房间,房间里有小桌、小椅、小床,当然也还有那扇小窗。我临窗摆好桌椅,看点书,写写字,或者干脆就望着窗外发呆,十分舒适快乐。

窗里有变化,那原本星点的绿,随着五月的到来飞快地膨胀,还常驾了热风悠荡过来,往窗子里探头探脑。没过多久,那绿就理直气壮地遮了小窗的一角,把打头的两片叶子举过来,让我细瞧。这叶子既不是阔叶,也不是针叶。它长及手掌,竟形似羽毛。临窗相对,近在咫尺,可见其细致入微。差不多总是在纤细树枝的顶端生出一线叶柄,翠绿的叶柄又再分生了更细微的对称排杈,杈上一排排地生长着那些叶子。叶子并不以叶杈完全对称,有时候长在朝外一侧的长,朝里一侧的短。小小的绿叶,像拉长了的米粒。一点没错儿,在北方过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种树叶,这两片不对称的小叶子,真真就像两片也同样不对称的羽毛。虽说几乎就没有纯绿色的羽毛,孔雀最耀眼的那抹尾羽,应该是泛着湖绿光彩的深蓝。

窗子里探进两片活生生的树叶,竟美如飘逸的纯绿色羽毛。想着那树,不是披满无数同样的叶子,像了巨鸟?趴在窗下,左右急忙寻看。可窗子终究太小,没法得视树的全貌。急匆匆下楼看树,见到了楼下常坐的陈哥。陈哥面色清癯,须发皆白,年岁得有七十往上了。他就住在右侧的二号单元,和我们是同楼的邻居。这陈哥常常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慢酌一壶白沙绿茶度闲日。陈哥世居海南,退休十多年了。刚搬来时候,为些零碎琐事没少打问麻烦他,他都热心指点,出手相助。只是陈哥说话海南腔颇重,有时候把一、二、三说成“呀、诺、哒”,让我如坠云里雾中,比听英语还难。每当这样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手舞足蹈外加挤眉弄眼,充分使用肢体语言。好在大多终能意会,心照不宣。就算一时未弄明白,也都脸上相互挂好微笑。

这次好像事急,我和陈哥道过早安,就指着远处的那一棵树请教,这是什么树?陈哥也抬手指过去,说了俩字,这次他的国语却清楚准确:

 “凤凰。”

 “嗯?!”

陈哥说完,肯定地点点头,还伸出双臂摆动,做飞翔状。

我谢过陈哥,快步走过去看树。凤凰孤独,只有一棵,再过去是两棵木瓜。凤凰树干约有大腿粗细,枝杈旁逸,横生风波,并不太往高里窜。凤凰树果然浑身披满了绿色羽毛,随风摇动,树梢尖头,点点颤颤,很有几分鲜活,气宇不凡。不过,再怎么费劲儿,也没瞧出巨鸟的样子来。

看过凤凰树,再返回见陈哥。陈哥扳着指头算,然后说:“算起来,这树也有五六年了,不知今年可会开花?看你的福气喽。”

我无意中问起,这树怎么只有一棵?可是谁人种下?陈哥先是笑了笑,有几分得意地说:“凤凰素来耍单,大概心下骄傲。”

接下来,陈哥又脸上略显凄然,叹了口气,告诉我:“那个是杜大哥,比我还长一旬。他五年前栽下了这棵凤凰,去年人走啦!”

我一时怔住,没想到这鲜活生动的绿凤凰,竟还是一位逝去的老者留在世间的颜色。陈哥见我脸色惘然,接着告诉我:

“嗯,那位杜先生一准是你的同乡,东北人,听上去你们说话的腔调一模一样。”

陈哥无意中又在话里夹杂了海南腔,把“一模一样”说成了“呀毛呀尧”。我听清了陈哥的话,并没在意他的口音,只是对他说给我的人、事、信息心存感激。对那位不曾谋面、也永不会再见的杜大哥,对他栽下的那棵凤凰,心下升起了浓重的敬意。

从此,再看那扇小窗里晃动的绿色枝叶,似乎显得有些凝重、深沉,也越发浓密、茂盛着,渐渐遮住了大半个窗子。绿窗有时也会让人想到那位老兄,那位栽种了凤凰,却未等到花期,就飘然而逝的好人。

这里的冬天,还赶不上北方冰城的深秋。才零上十度,电视里就以市政府的名义通告市民,加衣戴帽,注意防寒。于是,街上都能见到,用绒线帽把头脸捂了个严实,脚下却仍穿着人字拖,光了脚杆越冬的人。爽透了我们这些来自北方的老鸟,却似过了一个身心舒畅的暖季。

琼州之春来得早,也去得急。三月里的温暖还未熨贴尽身子,几阵子南洋热风就吹透了海岛。每每细看窗里的绿凤凰,竟在丫杈上有小变化。那些羽状的叶子间,先是悄悄生出了分别独立的梗。梗们长得飞快,不到一个星期,又都在梗的顶端萌生出了一朵指甲大的绿色圆球。那个绿圆球均匀柔润,纵向上还网了几道若隐若现的竖纹。看过京戏《八大锤》,朱仙镇大战,岳家军抗金兵,双方骁将舞动四对大锤,杀得天昏地暗。我眼前的带梗圆球,真是像极了微型的宋代兵器——大锤。后来才知道,我着迷观察的那些小“大锤”,竟是绿凤凰在三月里精心孕育的花蕾。

又是一夜湿润的热风,清晨再看,窗上的几串绿色小“大锤”都从顶端微微张开一隙,却又见不到里边的颜色。心里急着下楼,想看凤凰树的全貌,想到一树的花蕾总会有先头的勇者性急争艳。不料,陈哥迎来,满面喜色,还抬起手杖指向不远处的绿凤凰:

“开了,开花了,先生好福气,头年就迎来了凤凰花开。”

说完,他还双手拢着打拱,再次表示祝贺。

先还礼感谢懂我心意的陈先生,然后快步赶到凤凰树下。可不,树上满满腾腾的绿色羽叶间,零星绽开了花蕾,花色正红,新鲜纯净。微风吹荡,含苞待放的大红凤凰花翩翩起舞,做了那些绿色羽毛的头领。啊哦——我有点懂了,这眼下的热风中,红花绿叶簇拥相伴在一起,才生成了真凤凰。“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眼看着凤凰显灵,还随风舞动,凤冠霞帔,这是打算振翅起飞,一冲而至蓝天上。

才几天的工夫,再看凤凰树时,已火红枝头,热闹非凡。花开爆燃,绿凤凰转眼就变成了红凤凰、火凤凰,满树冠上焰光轰烈。她那些纤细修长的羽毛,反倒成了星星点点的绿宝石,光闪灵动,隐在热闹中眨眼,心有不甘。

我那扇小绿窗也一下子翻成了红窗,大朵大朵的凤凰花争着抢着挤过来,哼着唱着,舞动着,隔了洁净的玻璃召唤我欣赏她的红颜风姿。凤凰花下,都有五角的花托,花托细瘦坚实,呈清晰红粉的五角星状。和五角星相衬,在凹下立起来的,正是凤凰的花瓣。花瓣浓重艳丽,深红似火,硕大如拳,轻轻颤动,让人不由得打心里鼓劲儿,拍案叫绝。五朵花瓣围着十根花蕊,花蕊伶仃娇弱,挺着红彩线般的身子,轻轻举起柱头,羞怯不已。

凤凰丰茂盎然,花开花落,前赴后继。人们随意步行,尽心地欣赏享受着凤凰的景色,不忍去触动一丝一毫,任凭她恣意举红了半边天,也落红了半个当院。我那扇小窗里,也跟着热闹了两个来月,像一幅活起来的油画,又像是频频招手诚心邀我入画的精灵。

不知凤凰也可开屏?也可落羽?不到七月里,凤凰树就彻底安静平和下来,丢却最后一柄残花,恢复了绿凤凰的样子。只是显得那单纯的羽叶更茂盛、更厚密,看上去,凤凰蓬松栖息,收起了争艳的心思,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繁花似锦、风流富贵的日子,却又那么踏实、平常,生机勃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绿凤凰就结下了种子,能看到一粒粒鼓包儿,呈椭圆的形状,都规则地排在长大的豆荚里,凭空吊着,有点像子弹夹,藏着不同寻常的火力。在往后越来越炎热的日子里,她撑起深阔的浓荫,拉长身影,遮住了盛夏的烈日,罩着陈哥常坐的石桌、石凳,护着他品茶。

窗子里的绿也越发细密有致,参差间引了阳光再折进来,于是,我的小房间里就总是绿荫相衬,光线柔和,犹如湖边林间。

不日,看到楼下陈哥在慢腾腾地劳作,正准备些木杆、麻绳等杂物,打算围护凤凰树。见了我,他着意提醒:

“看預报了么?台风,那个‘威马逊’要来啦!”

我只是听闻台风厉害,还没领教过。心下明白了陈哥的意思,也就去给陈哥做帮手,一起到凤凰树下忙活。两个老头儿吭哧带喘,笨手笨脚地折腾了一阵子,总算是马马虎虎给心爱的凤凰树做了个三角支架,再用绳子缠绕固定了。

刚刚过午,浓云密布,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像是有越来越多的墨汁浸染天地。夜色深沉,还隔着几个钟头,就提前弥漫而至。突然,大雨如注,雨势驾着强风,竟横向张狂,再翻覆漫卷,咆哮狂吼。街头上早已不见人影,只剩空旷激荡,满城风雨。当空厚重的乌云里,冒着蓝光的闪电接连不断,像焊接厚重的钢板,弧光四射,瞬间照亮了风云压迫的天地。不断熄灭的闪电,又从云中拨出了成串的闷雷,雷声像驶过大地的铁轮长车,惊天动地,“轰隆隆”炸响。风雨越来越强悍,越来越疯狂,台风登陆。这哪里还是风?简直就是张牙舞爪的妖魔。它在昏暗中扑打啸叫,翻腾涌动,隔着窗子怪叫,“呜嗷——”鬼哭狼嚎。偶尔阴沉下来,还偷儿似的溜门探锁,见着缝儿就往里钻,把门窗上的玻璃鼓荡得颤抖呻吟,“咣当”作响。打着旋儿的狂风裹挟了玻璃球大的雨点,毫不犹豫地扫到窗上,像飞沙走石,又像机枪点射,“啪啪啪”连声响亮,震人心魄。真有高层楼上传来“轰啊轰……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和人们的惊叫声。有折断的大树枝、撕碎的遮蓬布,甚至有被摧毁了的广告牌、灯箱、电线……旋在空中飞舞,再“噼噼啪啪”撞到了什么,翻着跟头落下来。

城市里停水停电,无声无息无灯光,更无人迹活动,几乎陷入完全的静默,成了台风的施虐场。我们夫妇就像一对老鸟,颤抖瑟缩,胆战心惊,委在小房间的角落里,祈求上天保佑,饶过这条老命。年轻时候,曾与北大荒的暴风雪相博,三五个弟兄靠一根绳索相连相助,冒险穿行于风雪弥漫的“大烟泡”,迷失十几里地,最终找到连队,几成冰人。结果万幸,大家都安然无恙。如今这台风,比起“大烟泡”,有过之而无不及,时下推门而出,真能要了人的命。人不再年轻,连勇气也随岁月蚀尽了,哪里还敢做此想。

稍得安定,就惦记起窗外的凤凰。悄悄窥视小窗,却见上面忽明忽暗,凌乱飘摇。风力稍微加大的时候,近窗的那些凤凰枝条纷扫在窗上,“吱吱”发响。就像被摧残凌虐得太疼太苦,抽泣着求我勇为相助一样。我是个老懦夫,决没有勇气和体力,在“威马逊”超强台风中,挪动脚步当英雄。我只能暗中祈祷,愿我们,我和绿凤凰,都度过这一劫,和我们喜欢的温暖阳光、清新空气、白沙蓝天再拥抱重逢。

灰蒙蒙的早晨,暗淡沉重,应该不算真正的清晨。但是,我们还是暗喜心动,舒展眉头。因为这早晨先给了我们静,这世逞狂飙的十几个小时里,太多震耳欲聋的轰响和折磨人的聒噪,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安静,让人心里踏实,让人知道那动人心魄的风魔终于渐行渐远了,眼下这安静真是梦寐以求,千金难买。

风停雨息,万籁俱寂,我就像一只假死的虫子,终于敢伸开自己的手脚,小心翼翼地蠕动起来。觉着刚缓过点心力来,就赶紧探过身子去看小窗户。呵——小窗在,窗外的绿凤凰也还在,只是那些原本活泼飘逸的枝条都垂头丧气,一动不动。上面那些羽毛似的叶子,也都湿漉漉地耷拉着,没精打采,了无生气。有些树杈儿很明显被风雨吹折,而后飘落了。看上去,树身有几处已经残缺不全。整个小窗里的景色破损支离,让人想到床上的病人。心里惦记着喜爱的绿凤凰,和老妻相搀相扶,跌跌撞撞地推门出去,奔了楼下。再转过楼角,抬眼寻树,心中几分忐忑。远见好像有人,先就在凤凰树下忙活着什么,心下才又得了几分安慰,长出了一口气。

绿凤凰明显大大地歪斜了,能想到树干硬扛狂风,于是,严重偏向了一侧。看样子再严重些,树干就会彻底倒伏,连根拔出,再难活命。刚刚这几步的路上,就有两棵椰子树变了模样,被放倒横着,看上去断难再成活了。先来的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年轻人。他只穿了粗蓝的牛仔短裤,上身竟打著赤膊,看着肌肉结实,身强体壮。他正用肩头抵住歪下来的凤凰树干,双脚用力,试图把树撑直还原。他干得很好,那凤凰被人力扶,正轻摇枝干,缓缓地竖直了身躯。维护凤凰树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努力得现了,于是,一边仍然力撑凤凰,一边回过头来,眼里似乎寻找什么东西。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妻却好像明白了那人的需求,拽我和她一起递过去了近旁备下的那架铁制短梯。扶树人腾出双手,把我们递过去的短梯一下子顺势支在树干上。绿凤凰终于又打起精神,站直了。

相互之间的心意相通,都为救护了绿凤凰欣慰,不由地攀谈起来:

“谢谢二位!费力帮我。”

“哪里,应该谢你,连凤凰都该谢你搭救她。”

“呵呵,多大点事儿,应该的。”

年轻人说起话来,不但口语流利,还多少掺着点东北腔儿,可看着他黑黝黝的脸膛,又怎么看都不像东北人,让人心存疑惑。

“小伙子,哪里人哪?”

“呐,邻居,正宗本地海南人。老伯听我说话不像本地人是吧?”

小伙子聪明,竟能猜中我的心思。他所指的二单元,让我想到了陈哥,于是,我就指问:

“那每天坐在石桌旁喝茶的陈先生……”

“那是我外公。”

哦,怪不得。这小伙子说起,他是衔命而来,受自己的外公托付,赶早来救护这绿凤凰的。言语间得知,他叫阿贵,现在吉林工大三年级读汽车专业。眼下放暑假,回来老家探望、陪伴自幼带他长大的外公。难怪人家说得一口标准的国语,一定是有大帮的北方同学,大家每日相互操练了普通话吧。

我们一起又忙了些小活计,用麻绳仔细捆扎了先前和陈哥支撑住、现在已被弄坏的三角架,踩实了被风雨弄松了的树下浮土,看着重新挺立的绿凤凰,我们长长出了一口气,都笑了。

没过几天,那棵绿凤凰倚住那架铁梯,站直了身子,就又焕然一新,蓬勃向上起来。它所有的枝杈、梗托、叶子都像重新被注入了精气神儿,坚挺伸展开来。都说海南的地力足、雨水丰,老头儿的拐棍儿插在脚下,一个不小心就能长成树。我只知道,被救护了的那棵大树,蓬着满满的绿色的羽毛,又抖起了妙不可言的神韵。我那小窗里,又活跳跳地开始编织起绿色的梦。

在北方,有松、柏、榆、柞等品种繁多的乔木,也有柳桃、丁香、酸杏、桃红……千姿百态的花木。而今,才暂居粤南琼州不足百日,心里竟生出别样的情分,以上这些可比得了这绿凤凰?这以神鸟为名、以花叶为品、名不虚传的绝妙生灵?

到海南来吧!这里果然人杰地灵,热烈畅然。到时候,你若是打听绿凤凰,任谁都能给你说上许多,哪里还容得我这北佬再说起绿凤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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