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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那道『椿味』

2022-05-07扬羽

恋爱婚姻家庭 2022年12期
关键词:菜摊香椿芽骗人

文/扬羽

“嫩芽味美郁椿香,不比桑葚逊几芳。”

清明前后,菜摊边头沿角总会出现一小把一小把的嫩香椿芽,被齐整地码成堆,紫中带红,红中有绿,灼灼然点缀在眼前。拿近了就有股香气扑向你的鼻子,带着几分狡黠和霸道,哄你鬼使神差地闻了再闻,鬼使神差地询价,鬼使神差地掏钱带回家。

一年吃一季,一季只半月,中国人从来不肯放弃任何慰劳嘴巴的机会。为了寻摸那股天赐的异香,价钱稍贵又何如?于是这一小码一小码的香椿被运在颠簸的手中,入盆、洗净,或切碎炒蛋,或裹面煎“鱼儿”,势必带着油花上场。

小时候我却一直不爱它。

二十年前,我居住的小城还有很多平房小院,奶奶家的院里绿树成荫,水池边就栽着一棵香椿,对这每年唾手可得的吃食也就不稀奇。

奶奶家的香椿做法自成一派。洗干净的香椿芽整根留好,开水里烫一下,又扔进煮开的盐水锅,直到椿叶全绿,连水也像被染色的时候,直接捞起上桌。白瓷碗装着绿莹莹的香椿,软叶被照出水影,像水墨画一般美。眼瞅着大人们开心的笑容,边吃边称香的赞叹,我禁不住也扒在桌边,奋力举筷,有样学样地挑起一根送进嘴里。然而想象丰满,现实骨感。煮过的椿梗大半会发硬,从头至尾在奇强的香气中透出咸和苦来;换一勺香椿水喝,呸,还是苦的。

我转头看看满桌的家人,他们仍然乐此不疲,你一筷我一筷,把煮软的香椿夹到白莹莹的米饭上,夹到热腾腾的粥里,夹到最爱吃香椿的奶奶面前。口中还不停说:“香!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大人们,最喜欢骗人。

一碗水煮香椿,简直是我童年回忆中考评春天的减分项。口腹之欲既不能饱足,那么最能刺激孩子好奇心的,就只剩下摘香椿芽一件事。拿出长长的竹竿,一头横绑上刀片,在树冠漏出的光斑中逡巡。找准细嫩的椿芽,轻轻一挂,一拉,芽枝落地的瞬间,竟像用金击子打下人参果似的有成就感。香椿树蛮高,小孩够不到,就吵着要大人抱,挥杆五下,倒有三次是敲在树枝上。椿芽没采几枝,胳膊、脖颈酸疼起来,或站或坐待在旁边,看树影婆娑的地面有多少把香椿掉下来,数一会儿,人就困了,春风吹在身上柔柔的,伴着椿树叶片散发的芳香。

时间真是奇怪,好像只在树下打了个盹,十几二十年就溜出了门。奶奶的小院拆掉,那一大片小街长巷变成了如今房价超贵的小区;栽下的那些树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慢慢地知道香椿原来不止一种吃法,也慢慢明白它的妙用,清明后谷雨前,家里餐桌上也更频繁地出现这道时令菜。只是家人都不再执着水煮:入盆、洗净、汆烫,切碎,用椿芽炒蛋,软糯油香里混着香椿的清甜味儿;或者切掉硬梗,裹椒盐面炸它一炸,酥脆满口;或者切几刀,放佐料凉拌,唇齿留香。生活永远像做菜,充满无限的可能。

某一天我路过菜摊,抬眼瞄到一把香椿芽,不问价钱就拎回家。接水,入盆,洗净,汆烫,没犹豫地就做起一锅盐水,将香椿整根丢进去。在锅里翻滚到水染了颜色,白瓷碗盛起来,仍是绿莹莹的叶和影,在微黄的灯光下晃着,像阳光透过树叶打出的光斑。

我夹起根香椿放到嘴里,过水后的香味,带点儿甜。梗还是硬的,后味还是咸的,苦咸苦咸。

对,就是这个味道。好香。

不知不觉,我也变成当年那些爱骗人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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