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云 叶彤彤

美育是促使人们形成正确的审美观点和健康审美情趣的教育，美育课程是实施美育的主要途径。科学、合理的幼儿园美育课程对于增强幼儿的文化自信，培养幼儿的审美意识，提升幼儿的审美能力具有重要作用。目前，幼儿园美育课程建设缺乏理论支撑，实践路径仍处于探索阶段，亟待建立全方位、立体化的美育课程体系。张雪门先生作为民国时期著名的幼儿教育家，其行为课程理论和实践深入人心，但其关于幼儿园美育的探索却鲜为人知。本文重温张雪门先生的幼儿教育思想，探讨其美育课程思想对当前幼儿美育的启示，为促进高质量幼儿园美育课程建设提供参考。

一、张雪门幼儿园美育课程理念

幼儿园美育课程是张雪门幼儿教育的重要内容，是促进幼儿全面发展的有效途径。课程从目标、内容、组织实施到评价，无不体现“幼儿为本”“生活教育”的理念。

（一）幼儿园美育课程目标

幼儿园课程目标是根据教育目的和规律提出的课程的具体价值和任务指标[1]。张雪门提出：“幼儿教育目标应以幼儿为本，基于幼儿身心发展特点，培养他们习惯养成的经验，特别是发展精细、专一、持久、公开、审美等有价值的经验。”[2]鉴于幼儿的经验是通过接触自然物、自然现象、人事界及人类智慧所产生的文化而获得的，因此，张雪门强调“为美而工作”。他让幼儿在排列贝壳、穿珠子、自由绘画等“工作”中展现美、创造美。此外，在他制订的《幼稚生学力毕业标准》中也对美育目标的达成状况进行考察，如美术要求“注重意匠及美观的行为”；游戏要有“简单而含有艺术的形式”；幼儿“能够享受有节奏的活动之艺术意味”[3]。可见，张雪门的幼儿园美育课程目标是从幼儿的能力和兴趣出发，对幼儿审美素养的发展提出具体要求，以期满足幼儿对美的感知与欣赏、表达与创造。

（二）幼儿园美育课程内容

幼儿园课程内容是实现幼儿园课程目标的有效举措。张雪门突出强调幼儿园课程内容应与幼儿生活密切联系，围绕幼儿身心发展的特点，对接幼儿的直接经验，从培养幼儿的审美感知能力入手，创设美育环境，精选教材，开展多样化的审美活动。

首先，张雪门注重幼儿园生活化美育环境的创设。他在《幼稚园课程室内美的装饰问题》中提出“教育的一种功能，是在养成孩子们享受完全正确的、美丽的观念，使他们读好的书，唱好的歌，描摹自然的美和研究一切的艺术”“领略更适当的美的享受”[4]，若幼儿尚未具备审美能力，则应为其创设生活化、美观的课室环境，借此提升幼儿对自然美、社会美的感知、欣赏和创造能力。

其次，张雪门的行为课程计划中蕴含着丰富的美育元素。他在学习和借鉴美国设计教学法的基础之上，结合我国幼稚教育现状，通过不断改进，确立了运用设计教学法来拟定幼稚园行为课程计划。该幼儿园课程计划所设置的科目按性质分为积木、游戏、折纸、组织、识字、识数、社会、自然、名人故事、唱歌等；按活动的类型分为朝会、检查清洁、作业、茶点、静息、欣赏、音乐、听故事等[5]。

再次，张雪门的幼儿园课程教材中包含美育内容。他提出幼稚园课程研究的中心是：“儿童到幼稚园要学些什么？ 幼稚园教师需教些什么？ 教和学又怎样联络起来？”[6]基于此，他将教材作为沟通幼稚园教与学的桥梁，提出幼儿园教材取材广泛，一首歌或一件手工是教材，幼儿园、家庭、社区中可以扩充兒童生活经验，提升儿童生活意识的都是教材。他还鼓励：“幼稚园教师编制教材周录，如文艺、诗歌、感觉游戏、节奏运动、体操、恩物、手工，等等。”[7]

（三）幼儿园美育课程的组织与实施

幼儿园美育课程的组织与实施，是幼儿园美育课程得以有效落实的关键环节。张雪门有关课程组织与实施的主张，对于实现美育课程目标，合理安排课程内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1. 幼儿园美育课程组织

课程组织能够将课程内容进行创造性设计与开发，形成系统的课程结构，从而转化为学习者的学习经验。张雪门认为幼稚园课程组织应采用垂直组织和水平组织相结合的方式，根据幼儿的个体需要，将学习经验做层次上的有序组织，使学习者的经验和生活整体地联系起来，具体体现在以下三方面：第一，课程活动的整体性。幼稚园课程是“一种具体的整个活动”；第二，幼稚生认知完整性。“幼稚生对自然界和人事界没有分明的界限，他看宇宙间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整个儿的，都是他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8]；第三，幼儿与课程的融合性。通过感官联络（感官联络愈多，其所得到的印象愈深刻，愈明确。如唱一首歌，口里唱着歌词，耳朵听着琴声的节拍，两只手两只脚表演各种的姿势，眼睛看来看去，心里充满了快乐的情绪）、反复练习动作（练习是促使感官和神经中枢结合的唯一办法）、培养感情和智能（幼儿行为习惯所含运动、感情、智能三方面的要求）等方式“将儿童和课程打成一片”[9]。

2. 幼儿园美育课程实施

课程实施是把一项课程计划付诸实践的过程，它是达到预期的课程目标的基本途径[10]。张雪门十分重视幼儿的主动学习、亲身实践探索在课程实施中的作用。他认为：“从行动中所得的认识，才是真实的知识；从行动中所发生的困难，才是真实的问题；从行动中所获得的胜利，才是真实的制驭环境的能力。”[11]此外，他主张教学一体化，提出：“事怎样做必怎样学，怎样学必怎样教，做学教打成一片，才能完成行为课程。 ”[12]

其关于美育课程实施途径的探索蕴含在幼儿园的一日活动中，落实在科目活动中，如工作、音乐、游戏、故事与儿歌、言语、社会、自然等（见表1）。幼儿在美育课程实施的过程中，受到真、善、美的熏陶，他们的审美素养、道德情操等均得到了提升。

（四）幼儿园美育课程评价

课程评价是衡量课程目标是否达到、课程内容是否合理、课程与教学方式是否有效，调整和改进教学工作，提高幼儿园教育质量的必要手段。幼儿园美育课程侧重于幼儿的过程性体验，注重幼儿美育过程的行为观察、记录与分析，这与张雪门的课程评价理念相契合。张雪门认为客观事实的评价对幼儿发展尤为重要，他坚持“幼儿为本”，关注过程性评价。他在课程评价中建议：其一，鼓励幼儿自我检讨的行为，如对自己的作品进行自我检讨，丰富自我经验；其二，反对简单的言语批评，提倡发展性的评价；其三，持续关注幼儿的行为，进行及时性评价；其四，记录幼儿的行为。他认为老师可以每天定时客观记录幼儿的重要动作；其五，评估幼儿的学习经验。依据客观记录的幼儿活动事件，对照课程目标，评估目标达成与否或达成程度。

二、张雪门幼儿园美育课程思想的当代启示

（一）价值为核，加强美育的人文关怀

“新时代美育承载着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推进社会和谐进步的责任与重大使命。”[14]《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把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学校美育全过程”，做到“以美育人，以文化人”[15]。《意见》明确反映了个体审美感知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为一体的审美价值及个体与社会密切联系的重要表征。张雪门认为幼稚园教育要顺应时代潮流，求合于此时代之新生活[16]，幼稚园课程应关注对于人生（个人和社会）的功用[17]，因而幼儿园美育课程应积极响应价值观的号召，引导幼儿感知与体验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同时要展现人文关怀，满足幼儿的审美需求；给幼儿提供展现审美能力的空间和舞台，使其审美感受得到充分表达；尊重幼儿审美经验的差异，不用固定的审美标准衡量幼儿；注重幼儿健全人格的发展，培养“完全之人物”。总之，美育课程既要实现社会文化背景下对幼儿审美能力的基本要求，又要满足幼儿的个性化需要。

（二）幼儿为本，开展适宜的美育课程

张雪门认为任何有价值的内容皆可列入课程中，但需满足幼儿身心的发展需要。适宜的幼儿园美育课程同样要遵循幼儿身心发展规律，关注幼儿本身，兼顾幼儿的共性和个性。张雪门提出：“幼稚园教育是利用幼儿各种感官的活动，多选训练感官的材料，使之和生活环境中事事物物相接触，从已知推到未知，进而有所‘发现。”[18]可见，幼儿是通过感官观察与接触周围环境，进而认识世界的。因此，幼儿园美育课程的开展要充分把握幼儿的认知特点，注重幼儿自然行为产生的直接经验，创设适宜的审美环境，提供符合幼儿审美感知发展的材料，组织和实施适宜幼儿审美能力发展的美育活动，进而通过刺激幼儿的感官，激发幼儿对美的理解与感悟，唤起幼儿对美的欣赏与实践，培养幼儿对大自然、社会生活以及周围环境的感知与表达，增强幼儿的审美表现力。

（三）生活为主，整合美育课程资源

课程资源是形成课程的本质来源与必要而直接的实施条件[19]。整合和开发生活化美育课程资源有利于幼儿亲近生活、热爱生活、体验生活，丰富幼儿的生活经验，提高幼儿的审美素养。《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指出：“幼儿艺术领域学习的关键在于充分创造条件和机会，在大自然和社会文化生活中萌发幼儿对美的感受和体验，丰富其想象力和创造力，引导幼儿学会用心灵去感受和发现美，用自己的方式去表现和创造美。”[20] 因此，幼儿园美育课程应以幼儿的生活为主，从幼儿的实际生活取材，整合多元美的资源，营造愉快轻松的美育氛围及学习环境，鼓励幼儿综合运用各种材料体验审美创作的乐趣，从而让幼儿的情感受到熏陶，人格获得完善。

（四）需求为先，课程预设与生成并存

幼儿园美育课程不仅要满足事先设计好的活动，还要根据课程实施中儿童的需要随机生成新的课程。张雪门认为课程是“有计划、有目的”的，他强调“每月每周应有预定的课程”，他也认为“预定的课程又不是绝对的不能变动”，课程也要根据幼儿在活动中的实际需要进行变更。教师可以根据偶发事项，随时灵活提供和补充课程内容，以适应幼儿的需要，满足幼儿的兴趣。可见，课程的预设和生成是相辅相成的。因此，幼儿园美育课程要真正实现促进幼儿审美能力的发展，教师就必须时时关注活動过程中幼儿的行为表现及审美需要，倾听幼儿的审美表达，观察幼儿的审美表现。在幼儿的兴趣、注意力发生变化时，及时调整已经制订好的课程计划。既要有明确的课程实施计划，又要根据幼儿的实际活动进行临时调整，两者结合共同促进幼儿园美育课程的有效实施。

（五）发展为重，倡导真实性评价

评价即对评价对象行为和表现的描述。传统评价在对幼儿的审美素养进行评价时，多注重对幼儿美育技能的评价，忽视幼儿审美欣赏能力和创造能力等方面的生成与发展。针对课程评价，张雪门提出真实性评价策略，要求教师“‘对幼童行为应有检讨‘对幼童行为应有继续的注意‘对幼童行为应有记录‘对幼童经验应该有估计”[21]，采取灵活多样的美育课程评价方法，以满足幼儿个性化发展需求。此外《意见》鼓励“各地运用现代化手段对美育质量进行监测”[22]，修订并提出美育质量测评公式和“五位一体”大数据测评方案来随时测评美育质量。未来教师要善于利用大数据推动评价的多元化和个性化的发展，通过其强大的信息储备和分析功能，记录和预测幼儿的个性特点，提供公正全面的评价。

张雪门竭其毕生精力探索出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幼儿教育理论体系。他立足幼儿身心发展特点，强调课程要扎根生活，以促进幼儿经验和能力的发展为目标，坚持教学做合一的教学主张，指导幼儿的主动学习、亲身实践。这不仅对当时的幼儿教育产生巨大的影响，对当代幼儿美育亦具有深远意义。幼儿园美育课程建设还需不断探索，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从而为美育课程发展提供新的视角和方向。

参考文献

[1][10]？王春燕.幼儿园课程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37，97.

[2][11][12][21]？戴自俺.张雪门幼儿教育文集（下卷）[M].北京：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1994：659，1338，1089，？ 1100-1101.？

[3][4][5][6][7][8][9][13][16][17]？戴自俺.张雪门幼儿教育文集（上卷）[M].北京：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1994：？ 360，199，250，404，29，342-343，129，261-264，114，340.

[14]？赵伶俐.新时代美育的价值与使命[J].中国德育，2021（06）：1.

[15][22]？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EB/OL].http：//www.gov.cn/zhengce/ content/2015-09/28/content_10196.htm.2021-07-15.

[18]？冷雪.张雪门幼儿教育思想研究[D].哈尔滨：哈尔滨师范大学，2016.

[19]？吴刚平.课程资源的理论构想[J].教育研究，？ 2001（09）：59-63+71.

[20]？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Z].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基金项目：广东省教科“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研究项目“‘五育并举视域下幼儿园美育课程建构研究”（编号：2020GXJK027）；广州市哲社“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共建课题“广州市幼儿园课程建构的现状与策略研究”（编号：2021GZGJ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