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目珍

海牙叙事

日光偷偷降臨，而我们的世界，尚未醒来

窗牗里的万物，自在寤寐。他们从夜晚里

翻身，借世界上另一处南方的城市来接受

未尽的考验。我们当然可以认为，这是

一种相知。没有乌云袭来，只有锦绣般的

彩霞，从学府的上空走远。尽管这里的

历史是陌生的。但有一种欲望，含苞欲放

他们愿意亲近这里的一草一木，愿意亲近

这里的土地和子民。愿意从一个平静的

殿堂走向另一个，愿意被异乡的声音收割

席卷幽柔的智慧，愿意以湛蓝的苍穹换取

错落的凝视。他们的眼光是清醒的，并且

企图有一种永恒的改变。就像晨光中旋转的

魔方，总是有一种啮合的力量，在灰暗的

教堂里生长，在高大而光亮的市政厅里响动

在各种奇异雕像里交谈，在古老的院子里

挥刀相向。当然，一种生活的轨迹也可以

斟酌。比如大街上的咖啡和啤酒，安安静静

他们从院子里一路穿过。忽略戴耳环的少女

而一些别的发生却在继续着。比如，他们

看穿了某种运动的实质，看到了远方大海上

飞来的相反的箭矢，看见了虚伪的梦想

和塌陷的“真理”，看见了一些善良的人

他们渴望矛盾中充满无限张力的阐释

始终反复于独一无二的辩论和乖张的志趣

然而这一切仿佛又是徒劳的。因为先于看见

是一种根于智慧的虑计。因此，不妨摆脱

政治带来的纠缠。看海中巨轮的甲板上飘荡

混血的舞蹈。看希凡宁根所创下的那些

划时代的关于大海的意义。这一次他们不是

一个人。所有的石头都是完整的，所有的

光芒都汇集于此。他们走进了梦境的深处

——与大海的蓝一起，融进自由无限的天空

卢森堡叙事

绝对称得上是一块令人“痉挛之地”，拖着

眼神的饥饿，从鲁尔蒙德，我们姗姗来迟

或许你并不认为它有太多的秘密埋葬于山谷

而事实上，一旦你踏上心旌摇荡的石桥

风景一片茫然，瞬间你便失去了尖叫的意识

当绕过山峦，空气凝结于日光照耀的塞地

旷野里插遍柔软如丝的旗帜。那是往昔的

辉煌，也是一段段防御的历史。此时此地

自然不会生出厌倦，天空明朗，就像是心情

大好的象征。然而匆匆的步履，只能按照

限制的时空游移，就像远离布克要塞是一种

必须。那么，请签收下我们濒临古老城堡的

脚步吧！尽管目光已经垂落，然而新的胜景

已在揭幕。呵！这就是美丽的阿道夫，只见

它分解出一段段沉默的拱形花茎，让幽灵

四处奔腾。不计日光的垂临，它已经够宏伟了

而如今它就在日光的镜中。此刻，世界已经

迷离。我们就像一个个落魄的刺客，先是在

它的脚下避难，然后从它的怀中遁走。到底

偏爱它的什么呢？血液一时迸进，激情中

充斥着猩红。不过并不打紧，高高的尖塔总还

是能镇得住。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的圣母

还活在历史的铜版中。想象她是拯救者之母

想象拯救者如今也同处一室。只可惜我们

肉眼凡胎，血流瞬间梗住。我们仍然不能将心

安在雪花石膏的雕像中。唯愿这样的“精通”

不会使我们陷入宗教的诅咒。欢喜或悲痛

只让

它成为一种节奏，如此便可满足。当然，三千

士兵的盛情也不能忘却，在战争中他们留下

枪响的音节，咽下幽暗的凋零。如今它们在

广场中安静地沉睡。清风明月还原英雄的

灵魂

阿道夫和夏洛特在四周进行守卫，胜利女神

在头顶提供庇佑，各自都用尽了尊重的心

这就是需要停顿之处，这就是需要应对之处

眺望中的霓虹并不稀奇，关键在于如何应对

“暴风骤雨”，应对雨过天晴后的祭奠，以及

更有效地关闭那些在战争以后仍紧张的喉咙

代尔夫特叙事

可以确认。在这里，走进水即是走进了

它的历史。当然，走进火也是。这里

有诡诈的秘密。有人看见了啤酒与花海

有人看见了精致的纺织。如果只是

混迹于风景，这些就显得举轻若重

而如果想闻见东方与西方的位移

你就可以看见运河上游走的青花瓷

这是一种无法还原的遗痕。它已成为

恍惚的一部分。然而仍可以想象和猜测

绕道好旺角的殖民，曾是一座城潜在的

“灵魂”，虽然无法证验有一种距离

横亘在想象和历史的真实之间。然而

也并非不朽的悲哀，在尖塔的地窖里

我们可以重绘惊人的画面。被刺的人

说不清与何事有秘密的关联。然而

却并不影响他被世人讨论，并且陷入

迂深的幽冥怪谈。尤其是当我们

从地下盘桓着登上天空。窒息的气味

布满了逼仄的牢笼。再从高空返回

高迥的庭堂当中。那些沉睡的王室幽灵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在各自的洞穴里

被安放完好，然后命名。而这一切

都是永恒的吗？宗教的力量，或者神的

力量，来自哪里？不过是权杖和十字的

象征联姻。不过是在正义之外重建

一种晦暗不明的秩序。没有人会庆幸

得到了思想的慰安。从地窟出来

大家仍要站到衰败面前。连绵的钟声

和江山，都是一种美丽的错觉——

不断地重复或者延伸，并非历史想有的

某种意志。我们只能朝着尘世的方向走

责任编辑惠靖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