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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筠及近代甬上士人的政治小说创作

2022-02-15罗紫鹏

关键词:南社日报宁波

罗紫鹏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300)

宁波作为近代中国最早的对外通商口岸之一,经济上较早地与外部世界连接,社会思想上的“革新”之风也开先河。从晚清以至民国时期,宁波一地受改良及革命思想洗礼的人士众多,同时因地近上海的缘故,许多“先进”人士又在旅沪的过程中融入更大的商业及文化发展平台之中,其中有虞洽卿、叶澄衷等商界精英,也有倪轶池、庄禹梅、刘筠等志士通过办刊及创作参与时代变革。

刘筠,字筱墅,一字卐盦(有时署“卐庵”),号蒨侬,别号花隐,浙江镇海人,1914 年加入南社[1]813,社号411。刘筠于晚清时期涉足报界文坛,且具有南社社员、翼社成员及国民党党员等多重身份,但他在晚清及民国时期的政治活动却并未受到学界足够的关注,而他的小说创作因生僻笔名的使用未能引起注意。刘筠与同乡倪轶池、庄禹梅等人交好,与报界同仁有许多结社酬唱活动,他与友人的政治小说创作清晰地呈现了宁波人士参与近代社会改革的真实图景。因此,有必要对刘筠的生平及创作进行考述,借以管窥近代宁波志士为推动社会改革所做出的努力。

一、“十里花中小隐主”即是刘筠

1909 年《宁波小说七日报》第2 至12 期上曾连载小说《黑海迴澜》,作者署“十里花中小隐主”。这篇小说以主人公郑醒华的梦中奇遇为线索,叙述晚清政府的萎靡不振、鸦片的禁绝阻力,以及政府的维新尝试、留学生的革命运动等,是通过隐喻唤醒国人迷梦的一篇寓言。关于作者“十里花中小隐主”,学界一直存疑,虽其在《宁波小说七日报》上另有小说《怨海》、剧作《四书演义:冰炭记》及笔记《关帝显圣》等作品,但因他均未署真名,故对其生平履历的考述一直付之阙如。

通过梳理与“十里花中小隐主”相关的报刊文献,比对其相关创作信息,可以基本确定“十里花中小隐主”乃是镇海刘筠。

刘筠在报刊上常见署名有“花隐”“月湖花隐”“江南花隐”等,与“十里花中小隐主”之名近似。“十里花中小隐主”在《宁波小说七日报》的作品,除了《黑海迴澜》等小说及剧作,同时还有数幅画作。画作上除署“十里花中小隐主绘”外,还署有“杏生”,即“杏生”亦是他的名号。而据刘筠加入南社所填的申请书可知,他“幼名筠郎,号篟翁……又号梦杏山人,更号潇湘馆主人”[1]813。“梦杏山人”与“十里花中小隐主”的名号“杏生”亦较相似。由此,“十里花中小隐主”就是镇海刘筠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在此之外,断定“十里花中小隐主”就是刘筠的证据有三:

其一,刘筠的生平情形与《黑海迴澜》的主人公近似。小说《黑海迴澜》以主角郑醒华视角展开叙事,第一回中说郑醒华“官名维新,是浙江宁波镇海县人,娶妻陈氏也是女界中一个极文明的人”。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虽主虚构,但其内容常常有实指之处,特别是清末小说多有直接叙述实事者,更有作者“自传”式的作品,小说中的主人公常为作者自喻。《黑海迴澜》写郑醒华的妻子是女界中的文明人,而刘筠的妻子陆梅,正是晚清女界中的先进。陆梅,字梅痕,也是1914 年加入南社,介绍人是柳亚子、郑佩宜和丈夫刘蒨侬[1]1087,社号为548。《南社丛刻》录有她的诗作,如第十六集中的《春夜忆筱墅》。既然《黑海迴澜》对主人公的籍贯及家庭之叙述与刘筠的情况都很吻合,那么该小说为刘筠所撰的可能性较大。

其二,刘筠与《宁波小说七日报》的主编倪轶池相交甚善。倪轶池本名倪承灿,字壮青,为宁波镇海耆宿,晚清鼎革之际,他曾侨寓上海,创办过《宁波小说七日报》《翼社》《友声日报》《友声》杂志等刊物多种,组织过翼社、薄海同文学会等团体,是倡言革命并保存旧学的一代巨子。刘筠与倪为同乡,倪所创办的刊物、社团他均积极参与。如,翼社创设筹备于1916 年,社长为倪轶池,刘筠为翼社社员;而《翼社》杂志创刊于1917 年,翼社文录、诗录中多有刘筠的作品。《友声》杂志创刊于1919 年,倪轶池自任编辑主任,并同时组织薄海同文学会,刘筠为该刊撰祝词,署名曰“镇海会友刘花隐”,故他亦是薄海同文学会中人。此外倪轶池负责编辑的《友声日报》中也有刘筠的作品。因近代报刊骤长暴增,刊物出刊最重要的是稿件,除了较有名的刊物外,一般的小报、杂志要顺利维持还需各处“拉稿”。故通常情况下,一般的刊物最主要的撰稿者都是主编亲友。而“十里花中小隐主”既然是《宁波小说七日报》的主要撰稿人,他与倪轶池自然也有密切联系。且因地缘关系,《宁波小说七日报》所刊作品的作者为宁波籍的较多,如病骸(庄禹梅)、豫立(倪邦宪,倪轶池之父)等,而且《黑海迴澜》的第二回中曾提到“上海有个商团体操会,是贵县虞洽卿观察办的,会友都是商界中人”[2],显然作者对镇海县的人事较为熟悉,那么“十里花中小隐主”为宁波人的可能性也较大。在倪轶池所办的数种刊物中,花隐刘筠作为同乡及社友均多次发表作品,而“十里花中小隐主”亦是同样的“发稿关系户”,那么作为同一主编的同籍友人,“十里花中小隐主”与“花隐”就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其三,花隐刘筠与“十里花中小隐主”有相近的社会革新思想。在《黑海迴澜》中,“十里花中小隐主”多次谈及维新,并述及留日志士陈天华、徐锡麟的革命事迹,以此表达他对满清政府的失望与改造社会的渴望。如他在这篇小说的第六回中借主人公之口讽刺清政府,“办理一切新政都是虎头蛇尾的,况偌大一个中国,那里禁得尽呢,尾大不掉这句话是我中国的铁板注脚”。刘筠剧作《四书演义:冰炭记》中,亦借子路之口唱出“国萎靡,睡狮未醒,我夫子抱病瘝,量胞与,悲天悯人寝不安,席不煖,仆仆风尘,又谁知”之句,这些都是“十里花中小隐主”倡言革救国的例证。而花隐刘筠同样是一位怀抱救国热忱的志士,他不仅加入南社,还较早地加入过同盟会,是国民党老党员。关于他的革命事业,1943 年《东方日报》所刊的《卐盦刘筠》一文曾言:“兄就读浙江法专时,即加入中华同盟会,故兄亦国民党老同志也,当先总理于中山舰事件后来沪住莫利爱路时,兄时往谒见。备蒙青睐,其时先总理有一通电,即出兄之手笔,兄自认为得意之作,常在友辈前朗朗背诵以自豪,侪辈辄加取笔,称其‘老同志’而不名……兄与老民党庄继梁为同乡,极友善,同时加入党籍。”[3]由此可知,刘筠不仅很早就有救国之志,还参与过民国政事。

刘筠曾在《失意吟草》中回顾自己的早年经历,其中《感言二章》中有句云:“虫足惭无地,生才岂此休。艰难军国事,辛苦稻粱谋。入俗谁青眼,飘蓬渐白头。诗人不可作,去去学齐优。”所谓“艰难军国事”并不仅仅泛指家国时事,还实指自己在军国政事中奔走。而《卐盦刘筠》一文中所说的庄继梁,即庄禹梅,笔名庄病骸,亦是宁波镇海人,国民党党员,也是《宁波小说七日报》的主撰,另著有《孙中山演义》《袁世凯演义》《青剑碧血录》等作品,花隐与之常有酬唱。

因此,从《黑海迴澜》中的醒世意图到刘筠平生的革命志向,两相对照,可以发现“十里花中小隐主”与花隐刘筠在思想意识上的相同之处,而这种意识上的相同亦为“他们同为一人”提供了佐证。

此外,花隐刘筠除了诗文,亦擅长在小说中言情、在笔记中记录“海上花事”。《卐盦刘筠》一文中说“若提镇海刘花隐,则鸳鸯蝴蝶派时期之读者与作者,几无人不知矣”,如他曾撰写过言情小说《可怜虫》(刊于《讱言杂志》,署名“江南花隐”),曾在《先施乐园日报》是发表《海上看花记》《花事杂谈》等,用《板桥杂记》的方式记录各地的倡优女子。而“十里花中小隐主”亦有写情小说《怨海》,那么也可以说他们在小说的题材方面也有相近之处。另外,“十里花中小隐主”善绘画,《宁波小说七日报》中刊印的四明人物肖像,如“宋沃先生像”“汉主簿梁公肖像”等均为他的作品,而“花隐”刘筠亦善绘画,他曾绘《沙湖烟波钓月图》,南社友人多有题赠,诗见于《南社丛刻》。

由上可知他们署名相近、籍贯相同、交游重叠、艺文特长亦近似,所有这些情况不可能全都是巧合。故此可知论断,“十里花中小隐主”应该就是花隐刘筠,创作《黑海迴澜》的作者就是南社诗人刘筱墅。

晚清民国时期,文人常用字号为文章署名,而其字号又极多。因《讱言》杂志曾刊有“江南花隐”的诗作《春感二章用黄仲则韵》,而刘筠的诗学的就是黄仲则,故而“江南花隐”为其笔名。《新世界》杂志上,“花隐”“月湖花隐”“江南花隐”都是他发表作品的称号,如诗作《赠病骸》署“江南花隐”,《赠正秋郑君》署“花隐”,而《佳联摘录》署“月湖花隐”。慈溪童爱楼在《游月湖花隐之息影草庐记》一文写其在家乡筑息影草庐隐居,草庐“右室额曰一廉花影室”[4],即“花影室主”亦其常用之署名,如在《新世界》《先施乐园日报》等杂志上就多用此名题署。如此之多的署名形式,“十里花中小斋主”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二、刘筠之生平及与进步团体的交游往来

1909 年,刘筠在文坛崭露头角,因对时事及社会风潮的关注,他很快结交了不少“革新”人士。他不仅加入了南社,还参与《宁波小说七日报》编创同仁创立的翼社、薄海同文学会等组织,这些社会活动不仅反映刘筠参与社会政治事务的热情,也揭示了他在《黑海迴澜》中所要表达的革新愿望。

刘筠生于1894 年(他1914 年加入南社时21 岁)[1]813,卒年未知。依据所查到的文献,他的人生大约有以下几个阶段:浙江法专读书阶段、辛亥革命后蜷居乡里阶段、1919 年后往来沪甬操笔撰文阶段,1927 年上海特别市成立后的从政阶段。

1919 年之前的大体经历,他在《〈双侠破奸记〉序》一文中所道甚详:

十年前《四明日报》创,余屡投诗宣报端,君读而好之,虽当日无一面之雅,而鱼书往复,相接以神,遂移书订交焉。迨吾华光复,余辍学归里,便道往访,相与一握手,欢然道故。时余方弱冠,君才中年,豪气雄心,不可一世。……后余所志不遂,蜷居乡里,君亦奔走江湖间,音信久梗……阅四年秋,忽接君书,知来甬创办《明州报》有期……寻《明州》停版,君复游海上,藉笔墨为旅食计,不相见者又年余。去春余避盗移家甬上,适君亦偶以事自淞归,鬓发且华,颓丧益甚。今年春仲,余束装来歇浦……[5]

此文虽主要叙述他与庄禹梅两人的交往,但从中亦可知他在弱冠之前就已经在《四明日报》等刊物上发表作品。他说“迨吾华光复,余辍学乡里”,即知约在1912 年他休学还乡。据《卐盦刘筠》一文所说,他“幼曾就读于浙江法专,与吾甬老报人乌一蝶同学”[3],那么1912 年左右他离开的应该就是浙江法专。浙江法专,即私立浙江法政专门学校,创立于1906 年①,校址在杭州太平门刀茅巷。刘筠的同学乌一蝶,原名乌统远,浙江镇海人,生于1894 年,与刘筠同龄,是宁波著名报人,曾创办《詹詹报》《时事公报》等。刘筠既然在该校读书,那么其于“新学”自当有所了解,在思想上自然也更可能倾向于社会的革新与改良。

实际上,在“吾华光复”之后,刘筠虽然辍学还乡,但并非不问世事,而是积极地与时代“先进”交接往来,1914 年他加入南社即是证明。在南社中,他与柳亚子、朱少屏往来较多,如其妻陆梅加入南社的介绍人是柳亚子与郑佩宜,又如他的诗文刊于《南社》者,有《庄子天下篇书后》《与朱屏子书》(《南社》第十三集)、《哭宋遁初先生三首》《咏史十首》(《南社》第十四集)、《与柳亚子书》(《南社》第十六集)等多篇。在《与朱屏子书》中,他说:“十年来中原俶扰,文献凋零,江左蜚声,首推南社。筠也不才,辄思追随骥尾,时听雅论,俾于吟边酒畔,广结文字因缘。于双十佳节,奉南社雅集之招,客游海上……此行也得获交足下,又得饱观春航演剧。”[6]61刘筠所说的双十节雅集,应该是他第一次参加南社的聚会,即1914 年10月10 日南社社友在上海愚园的第11 次雅集。这次刘筠只是暂赴上海,这一阶段他主要还是乡居在家,因当时他的通讯处“北牌门镇启绪学校”[1]813,启绪学校是镇海地方小学校(位于今宁波镇海区骆驼街道),当时刘筠或在该校任职。在这之后,刘筠与南社社友开始交往频繁,雅集聚会他也参加过数次,如1919 年清明节南社在上海双清别墅举行第17次雅集,社友到会者26 人,刘筠就在其中②。

刘筠与南社诸友的往来,主要见于诗文酬唱。如1915 年《南社》第16 集中收录的《题亚子分湖旧隐图》绝句两首:

已共红尘迹渐疏,高人心事一茅庐。

陆郎擅得生花笔,写出分湖旧隐图。

回首旧游梦已尘,碧梧苍石渺灵芬。

分湖春色凭谁管,烦尔耆卿作主人。

又如《南社诗集》第3 册中柳亚子的《沙湖钓月图题词为筱墅梅痕伉俪作》:

刘家夫妇真奇绝,偕隐能为酬唱词。

我论文章恕闺阃,略娴竞病已堪师。

……

句东风土清嘉甚,数典吾渐丘首狐。

三百年来文献尽,陈生犹为讼慈湖。(余家旧居甬之慈溪,明季始迁松陵,友人陈布雷《题分湖旧隐图》句“故乡亦有佳山水,我为慈湖讼不平”指此。慈湖者,慈溪胜地也)。[7]158

这些都是他与柳亚子的文字往来。关于他与柳亚子的相识,他在《与柳亚子书》中曾说“春江小集得识荆州,积年倾慕,一朝偿愿……特将所作先君子行述另纸录呈,即求斧正,尚丐足下为缀成一传,或墓志铭”[8]61。即刘筠在南社的社友雅集中得遇柳亚子,在这之前已对柳倾慕在先,只是他于文中所说的“先君子行述”未见,不知柳亚子是否曾为其父撰写传记或铭文。

在柳亚子、朱少屏之外,南社社友与之唱和者还有黄复、姚石子等人。黄复(病蝶)曾有诗《亚子招饮海上酒楼,即席赋呈,用筱墅支字韵》[9]288,所谓“筱墅支字韵”,则说明此次雅集中分韵赋诗,刘筠所得的为“支韵”。又如《南社丛刻》第16 集中收录的《重九雅集海上愚园云起楼即席赋示同社诸子》③诸诗,其中《海上别石子粲君芷畦一民十眉》一诗就是赠别社友姚石子、王粲、周芷畦、李一民、余十眉诸人的,其诗云“云帆几点夕阳红,渺渺烟波淡淡风。三日悲欢成聚散,五人惆怅各西东。听歌买醉情怀减,说剑吹箫感慨同。此后相逢知孰健,直将离别恼苍穹”,即道聚散的匆忙与别离的怅惘。

由以上诸例,可知刘筠与南社诸子交游往来的大致情形。虽然这一时期他称自己潜居乡里,但事实上他与外界的沟通还是比较密切的。而在南社之外,刘筠此时交往甚多的还有翼社同仁。

翼社1916 年在上海发起成立,汪墨溪在《告翼社同志文》中曾说“丙辰之夏,武林同学林绍槱先生以翼社简章及通告书见惠……审其宗旨则为联络感情、交换学识”[10],则知在丙辰(1916)年间翼社创设的诸般事宜已经基本就绪。翼社社刊《翼社》也在1916 年谋划已毕,因李定夷有《翼社社刊序》发表于《小说新报》1916 年第2 卷第8 期,而昧盦太虚为该刊撰写的序言也完成于1916 年(按,昧盦太虚为浙江崇德人,俗姓吕,年十六岁出家,著有《昧盦诗录》)[11-12],只不过该刊第1 期的正式出版是在1917 年初。

翼社之中,刘筠往来密切者,主要为社友乌一蝶、姜伯喈、方伟农等人。在现存《翼社》的两期内容中,刘筠与此数人多有赠诗往还,如《和一蝶秋感原韵》《瘦石以落花蛱蝶图征为赋一绝》《尘芥以犬吠夕阳图征诗口占一绝以呈》诸诗,均是他与社中友人唱和的佐证。其中姜伯喈,“原名颖凤,以字行,象山人,卒业法政专门学校,为中学讲师,寻从事新闻事业,宣传革命”[13];方伟农,镇海人,本名方畲,字伟农。他们都是刘筠的宁波同乡,也都是翼社社友,在《翼社》上刊有自己的诗作。刘筠在《秋晚偶兴寄一蝶伯喈》一诗中云:

败叶萧萧点碧川,归鸦三五破暝烟。

忽晴忽雨酿秋节,时暖时寒病客天。

抛却清幽来俗境,难驱忧患近中年。

甘溪为泛剡溪棹,潭水深情负二贤。

(二君来甘溪访余,适病归不相值。)

按,民国时期宁波鄞县(今鄞州区)辖内有甘溪里,当时刘筠或曾暂居于此,此诗言乌一蝶、姜伯喈二人到访甘溪,刘筠却因病归家而不遇。又,在《伟农赠诗一章并为余题便面因次原韵酬之》一诗中,刘筠通过酬和方伟农的原作,倾诉自己的落魄不遇:“半生沉醉复狂歌,往日雄心付墨磨。酒后吟肩同瘦削,镜中华鬓各婆娑。处身总觉乾坤小,落魄应怜涕泪多。一事慰君聊自慰,秦皇汉武近如何。”类似的酬唱之作,《翼社》中还刊有不少,从中固可看到刘筠与翼社同仁的日常交往;而以倪轶池、乌一蝶、庄禹梅、刘筠为代表的宁波近代文士的诗文创作情况,也可由此窥知一二。

盖《翼社》虽然刊发于上海,但该刊的主创及翼社的中坚主要是庄禹梅等镇海人士,而他们都是刘筠的同乡老友。刘筠在《东海唱和录序》曾说:“东海社起,英俊集焉,余遂欣然往从。数年来颇有唱和之作,汇而录之,凡数百章,五花八门,众体咸备,用付剞劂,俾标当时、垂后世,傥亦元白《长庆集》之微旨欤?”(《翼社》1917 年第2 期)《东海唱和录》今虽未见(或已佚),刘筠所谓“东海社”也不知创于何时,但从他这段时间的居处地点来看,“东海社”应该也是沪甬一带文人成立的诗社,其中应该有不少社友与翼社人员重叠。在《翼社》之后,倪轶池与翼社友人还曾创办《友声日报》(1918 年)、《友声》杂志(1919 年)等刊物,其主创人员与《翼社》大体重叠,而刘筠在这些刊物都有作品发表,如《友声》1919 年第1 期上所刊的《除前归里晤商九伟农赋示》一诗,就是他与方伟农等密切交往的具体体现。

1919 年他到上海之后,与南社、翼社同仁及海上文坛的交际更加频繁,也获得了更多“以文会友”的机会,《北野杂志》《先施乐园日报》《大世界》《新世界》《沪报》等刊物上时见他的作品。不过,在20 世纪20-30 年代,刘筠的作品有转向消闲化、游戏化的趋势,小说作品几乎未见,创作主要集中于诗词和笔记方面。《卐盦刘筠》一文中称“若提镇海刘花隐,则鸳鸯蝴蝶派时期之读者与作者,几无人不知矣”,并言“花隐则投身报界时笔名,在《大世界》捧群芳会唱时,乃易名卐盦,《大世界》报诗词一栏,几每日皆有卐盦之诗词,小雁兄谓其工于艳体诗,想系指大世界报所发表者”[3]。盖这一时期,刘筠的生活变得放旷颓唐,不仅结交优伶、吹捧梨园明星,还着力记述各地青楼艳迹,作海上“群芳”的拥趸,一如他在《粉艳集跋》中所说“年来落拓海上,百无聊赖,始与二三故旧复稍稍涉足梨园,向丛愁中觅乐趣,亦未始非借酒浇块垒意也”[14]。而在《大世界》报上,刘筠发表的所谓“艳体诗”,则大抵是《赠歌娘粉菊花效凤顶格》《颦影词因赋三绝赠之》之类。

刘筠诗宗清代黄景仁,“艳体诗”本非其所好。时人曾言他“诗宗两当轩,朋侪称之为‘黄迷’,神来之笔,几可乱真”,如他的《杂感集黄仲则句六绝》《失题用黄仲则韵》等就是“宗黄”的表现[15-16]。方伟农在《赠花隐》一诗中曾称赞刘筠的诗作,称“李白清狂亦自豪,小窗十日九挥毫。夜深万井人声寂,犹对寒檠读楚骚”(《翼社》1917 年第2期);而镇海刘宾(叔琴)在《示花隐用伟农韵》一诗中,也称其“诗酒元龙莽自豪,频将肝胆寄挥毫。年来别有伤心处,不读春秋读楚骚”。则其诗似又偏于豪放洒脱的风格,特别是他与同仁在20 世纪20 年代还曾组织“白莲社”进行酬唱,即是为纪念青莲居士李白④。不过因为“宗黄”,故其诗中亦常流露凄楚伤感之意。

在1919 年之后,刘筠创作上的这种转向或与通俗文学的流行有一定关系,但可能还与其家庭生活的变故有关。因为很可能就在这一年,他的妻子陆梅因故离世。按,1935年柳亚子所编的《南社诗集姓名籍贯考》中对陆梅的介绍是“刘筠室,已故”[9]附录页,而在这之前的1919 年,刘筠在《新世界》上发表的《赠病骸》一诗有句云“薄幸名成恨渺茫,看君比翼我神伤。杏娘一死无知己,纵有风情不忍狂”,《失题用黄仲则韵》亦云“霜钟破梦华筵撤,云散风流大可哀。当日泪痕如可数,毕生恩负几多回。暗伤流水悠悠去,曾得开花缓缓来。肠断江南花下客,廿五年悔在尘埃”[16]。所谓“杏娘一死”“云散风流”当指妻子的离世,那么至晚在1919 年4 月,其妻陆梅已经去世。而也正因如此,1919 年他奔赴上海,并开始了沪上的“捧花”生活。

不过,不久之后刘筠亦又还乡隐居过一段时间。童爱楼在《游月湖花隐之息影草庐记》中曾记:“月湖花隐,甬人也,足迹半天下,历游公卿之门,终于不得志而归。今老矣,更无能为役,乃于其乡日月双湖之畔,小筑茅庐,名曰息影草庐……今年三月,余于还乡扫墓之便,曾一往游之。”[4]按,童爱楼是宁波慈溪人,生于1863 年,弱冠之时离乡到上海工作,在民国时期的海上报界及小说界颇有声名。他工诗善绘,与翼社中人也交往密切,如《翼社》(第1 期)上刊有张秋爽(病鸳)的《题爱楼天乐图》,1918 年6 月3 日的《友声日报》(第2 版)上亦载有葛民所撰《题爱楼天乐图》等,由此童爱楼的记述应该比较可靠,刘筠在20 世纪20 年代初曾一度在甬筑庐隐居。然而,隐居是短暂的,释放的生活也很难改变他对于功业的渴求,他曾认为自己之才“治天下或不足,拾青紫当有余”[5]。就像诗文生活也只是他闲余生活的调剂,当初在小说中表达的改造国家的欲望才是他平生的志向。1927 年前后,刘筠终于找到时机,以国民党党员的资格走上政坛。

据《卐盦刘筠》一文载:“上海特别市党部整理就绪后,兄即被聘为机要秘书”,而在该文发表的时候,刘筠为“社会福利局新任秘书”[3]。按,上海特别市政府成立1927 年7 月,同月成立上海特别市党部整理委员会,刘筠大约于此时进入政坛。在这之后,他的诗文创作减少,机关工作及社会事务成为他此后的生活重点。

1937 年,报纸新闻中曾报道他在上海市第二特区的基层工作:“第二特区市民联合会第五区分会奉令改组,委任刘筠为召集人,推定刘筠、何耀章、曹振卿为常务委员,着手整理会务。”[17]又如1937 年他还曾与同仁一起筹备镇海旅沪同乡会,并“呈准市党部许可”[18],而到20 世纪40 年代他又任社会福利局秘书,所有这些都是他从事政治及社会事务后的具体职责和工作。1943 年之后,刘筠的具体情形未知,他的好友庄禹梅、乌一蝶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都曾担任市政文化部门的相关职务,而刘筠的遭迹则需新的史料来说明。

刘筠的文学创作主要集中于清末民初的20 余年间(1909-1927),而他的文坛交际圈子也主要集中在南社与翼社等革命、文学团体,集中在宁波一地的乡友同学之间。他以“十里花中小隐主”之名走入文坛,而以“筱墅”“花隐”之名与社友酬唱,以“卐盦”之名撰写消闲的艳体诗文,又以“刘筠”回归到对政治事务的渴求之中。从“十里花中小隐主”到“刘筠”,他经历了将政治理想写进文学,再由文学而走进政治现实之路。盖因从创作《黑海迴澜》之日起,参与中国社会政治改良的设想就已扎根,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近代宁波的“革新”风气对他的影响。

三、近代宁波志士的政治小说创作及社会活动

刘筠能够热心政治改革,积极投身报界文坛,自然是因时代环境之影响,及维新人士的呼吁与提倡。但作为倪轶池、庄禹梅等人的好友,他的文学创作与社会活动更主要是缘于近代宁波志士的鼓动与激励,特别是《宁波小说七日报》诸位同仁的思想观念、文学创作等都对他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宁波小说七日报》是宁波当地较早创办的文学刊物,其旨在利用小说开通风气。在其《发刊词》中,倪轶池盛赞小说之功,称其“以开通风气为经,以范围道德为纬,以辅助教育之普及为要素,意奇而语妙,旨远而辞文,有美必臻,无体不备,其光闪闪其气蓬蓬与群治关系为文明之利器”[19],并言《宁波小说七日报》是供“新世界新少年”阅读的刊物。故而,在该刊上发表的作品大多遵奉“维新”的思想,虚构结撰的小说也大抵关涉社会革新的主题,如在刊载刘筠的《黑海迴澜》的同时,《宁波小说七日报》上还刊有病骸的社会小说《中国社会谈》、豫立的警世小说《迷信圈》《荡子棒》、醒世小说《金钱缘》等几篇作品,其意旨均是对社会现状的批评与讽谏。在《中国社会谈》中,病骸谈及中国社会的弊病时就说:“小学堂还没普及,就要行起强迫教育来;经费还没筹足,就要兴起海军来;甚至组织内阁,要把国会给他监督;宣布宪法,要在国会未开的先头。种种南辕北辙的事,非但政府如此,就是各种社会上也都是如此。”[20]因为在对社会现实的关注上,《宁波小说七日报》的诸位主撰是一致的,所以刘筠在《黑海迴澜》中谈论的禁烟及社会改良问题同样也是病骸、倪轶池等人热切关注的,而由《宁波小说七日报》所刊作品可以看出,该报的诸位撰稿同仁偏好于创作政治小说与社会小说。这些作品及其议题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近代宁波志士对中国社会改良的热衷——他们站在时代风气的潮头,与全国各地的维新者相呼应,而这也深刻地影响了刘筠,或者说年轻的刘筠正是在宁波乡人这种革新思潮“鼓动”下创作了《黑海迴澜》。

小说《黑海迴澜》发表于1909 年,当时以“十里花中小隐主”之名走进文坛视野的刘筠还不足二十岁,即他在十五六岁时撰写了《黑海迴澜》,然而他却已经在小说之中表达了积极筹谋国事的理想,而这也直接影响了他后来的人生选择及政治道路。

《黑海迴澜》题“醒世小说”,其寓意业已言明,也即小说第一回中所述:“同胞同胞,狂飚怒号,落日无色,大厦将倾,幻梦方酣,死者长已矣,生者何以堪,作书的也是过来人现身说法,所以演成一部醒世小说。”小说内容以“梦游觉醒”式的框架来构建小说的整体叙事结构,通过主人公郑醒华的“入梦”对中国的社会现实进行描述,其中不仅言及梁启超的“欲新政治,先新小说;欲新风俗,先新小说等语”[21],还不断谈论禁绝鸦片及提倡“体操”之事。这篇小说与同时期梁启超发表的《新中国未来记》(1902年)、蔡元培的《新年梦》(1904 年),春帆发表的《未来世界》(1907 年)、陆士谔发表的小说《新中国》(1910 年)等异曲同工,都是通过想象或梦中游历的形式发表对时事的评论意见,其意旨无不着重于对清末中国窳败社会现状的种种展示,及对美好未来的描绘与展望,而其核心意图也都指向晚清社会彻底的改良与革新。按,《黑海迴澜》中所谓“黑海”既喻作者之黑甜梦乡,又指晚清时期中国社会的黑暗迷离,书中角色“郑醒华”“潘哀陆”以及“莺粟”“芙蓉”等皆是以名为喻,寄托作者对国家及时事的忧虑。

可惜的是,这篇小说仅刊至第六回,未能完成,小说刚写到郑醒华进入“黑海”,沾染芙蓉烟瘾及流连青楼诸事。据篇名推测作者的创作设想,后面的内容或为郑醒华在“黑海”中的诸般遭遇及之后的悔悟,但作品终究只是残篇,而且总体叙述上还显稚嫩,艺术水平一般。不过,小说中表达的社会革新思想是非常明确的,而作者尽管年纪尚轻,其与同道能够并肩呼吁革新,也可算是时代之“先进”。就如他的短篇写情小说《怨海》⑤虽然也未能完篇,但内容仍是以清末社会为现实背景,小说中所叙述的主人公程良玉办学堂、鼓励女儿放足之事也同样是对晚清社会维新的一种回应与呈现。

《宁波小说七日报》的发行总所是位于上海的“新学会社”。新学会社1905 年由庄景仲主持创办,所以该报的发行及经营与庄景仲存在一定关系,可以说一定程度上也是依靠乡谊纽带而促成的。庄景仲,“字崧甫,奉化人,清诸生,入同盟会,致力于革命”[22],他作为同盟会会员,其主持的新学会社也是清末革命党人重要的联络地,由此则《宁波小说七日报》所受清末革新运动的影响也就不言而喻了。

刘筠在清末时期依靠《宁波小说七日报》进行小说创作,进入民国之后,他因为较多参与社会政治事务,在小说创作方面少有新的作品,其文学活动主要是与同仁的结社酬唱,但他于小说创作并非全无留意,如在好友庄禹梅的创作中,“《孙中山演义》一书即为庄精心之作,而刘为之搜集材料以助其成者”[3],庄的《双侠破奸记》一书,刘筠也曾为其作序。庄禹梅的《孙中山演义》,是章回体小说,共100 回,1929 年由上海环球书局出版。全书旨在叙述孙中山先生之生平,并剖析其救亡政策之奥旨,“阅半年而始告成”[23]12,可以说完成得极为迅速。书前虽无刘筠之序,但时人称其帮助庄禹梅搜集材料应该并非虚言,因刘筠与孙总理确有交集。《卐盦刘筠》一文中记孙总理在“中山舰事件后来沪住莫利爱路时,兄时往谒见”,按,孙中山先生移居上海莫利爱路是在1918 年之后,而非“中山舰事件”之后(中山舰事件发生于1926 年,当时孙中山已去世)。刘筠在1919 年春到上海居住,作为同盟会会员,他到上海后谒见过孙中山应该是可以确定的。盖因庄禹梅“曾于孙中山先生从绍兴、宁波到普陀山的视察中,一度当过孙中山先生的私人秘书”[24]449,而刘筠上海期间曾与庄禹梅朝夕相处,1919 年他在为庄禹梅的小说《双侠破奸记》所作的序言中说:“今年春仲,余束装来歇浦,喜以文字与当世士夫相接见,始得与君朝夕过从。君为人尚气节,慷慨好义,有古侠士风,故其著作多针砭时俗语,为世人所引重。”[5]由此可以推测,在庄禹梅撰写《孙中山演义》期间,刘筠确有辅助之功。

而除了庄禹梅的作品,像倪轶池在1914年曾编写过《朝鲜痛史:亡国影》也是以朝鲜的亡国来警示国人,以求“读是书而恍然大悟,奋发以有为也”。虽然刘筠于此书的编写并无贡献,但是作为与倪轶池、庄禹梅联系密切的镇海同乡,刘筠此时的社会革新观念、政治参与冲动等与倪、庄等宁波革新志士是一致的,所以在倪轶池、庄禹梅等人的创作中也大略可以想见刘筠的文学观念,即文学创作与社会政治活动是相互联动的,而这也为刘筠之后的从政道路做了铺垫。从刘筠在清末民国时期的小说创作情况来看,他的文学成绩显然低于倪轶池、庄禹梅等同乡前辈,但作为近代宁波倡言社会革新的一员,青年刘筠在政治小说创作上的尝试,以及对国家社会改良的关切,都进一步说明近代甬人在挽救时弊、警世救国过程中所做的努力。

即使是翼社这样的文学社团,薄海同文学会这样的“以文会友”组织,在吟诗作文的背后其实也潜伏着舆论救国、文学造势的社会改良目的。汪墨溪在《告翼社同志文》曾直言翼社“通告书中隐隐然似深以民气涣散,民德堕落为憾,故特创斯社以补救之”[10],这种说法虽然在文后“编辑识语”中被否认(编辑称“本社宗旨不谈时事,不论国政”),但所录诗文中并不乏翼社友人的胸中郁垒及报国之志。更何况,刘筠、庄禹梅、乌一蝶等人在晚清及民国时期确实参与过诸多政事及社会事务,刘筠的情况如上文所述,而庄禹梅、乌一蝶则在宁波办报纸、把握“革命”的舆论导向,像庄禹梅不仅早年加入国民党,1929 年还加入了共产党。可以说,宁波一地的社会革新风尚一直走在近代中国的前列,刘筠在其影响之下,无论政治理念及社会理想如何,其求变求新、改造国家现状的渴望始终如一,而这种渴望在其创作小说《黑海迴澜》中已经存在,在其以“十里花中小隐主”进入文坛时已经形成。

综上所述,可知花隐刘筠是近代时期以“醒世小说”开启文学之路的作家,也是由社会改良的理想而加入南社、同盟会等“革命”团体的青年志士。在近代中国文学、近代小说的发展过程中,刘筠只是一位普通的镇海籍创作者;而在宁波近代旅沪文人中,他与倪轶池、庄禹梅一样是书写时代、反映时代思想文化变迁的典型代表。他能够在读书时,就以“十里花中小隐主”之名而论时势,说明他有足够的“革命”勇气;他能够在乡居时加入南社,能够与友人靠近国民党的政治中心,也表明宁波近代革新思潮的澎湃汹涌。因此,近代甬上人士的政治及文学活动,不仅呈现于倪轶池创办的《宁波小说七日报》,呈现于庄禹梅的《孙中山演义》,也同样在刘筠的《黑海迴澜》及其与文坛同仁的诗文酬唱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注释:

①《浙江朱都督政书》一书辑录有1912 年朱介人的各种文牍,其中有《浙江法政专门学校第六次毕业训词》一文,则知1912年浙江法政专门学校已有六届毕业生,即该校创立于1906 年,第一届学生于1907 年毕业。参见:枕戈待旦生编《浙江朱都督政书》,上海商务印书馆1913 年,第94 页。

② 参见:《南社》第21 集,上海国光书局1919 年扉页。

③全诗云“一年容易登高候,萧瑟秋风落叶飞。菊园霜浓花正艳,蘋溪风冷蟹初肥。十千沽酒欢今日,万事违心恨昔时,几度举杯重惆怅,可怜景物已全非”。

④ 关于莲社的信息,可参考《先施乐园日报》在1924 至1926 年间所刊的“莲社诗钟”。如其中卐盦选录的《莲社诗钟》(一)就有“社结香山推白傅,矶登采石吊青莲”“一代词宗姜白石,千秋诗社李青莲”之句。《先施乐园日报》1926 年6 月16 日,第2 版。

⑤ 刊载于《宁波小说七日报》1909 年第1-4,8-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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